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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泪-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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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参见皇后娘娘,微臣正准备回府歇息。」
   「喔?」邵娟冷冷一笑,提膝跨过门槛走入殿内,「那是本宫赶巧了?刚好撞上大人要回府的时候。」
  「这是微臣、微臣荣幸。」冷汗,涔涔哪。
  「陈固你这个卑鄙小人。」晚了半步说话的列丹弓恨恨磨牙,可耻陈固睁眼说瞎话的作为。
  「陈大人说他要回府了,那麽列将军您呢?」邵娟笑靥盈盈,双手一拍,外头早待著候命的十名宫卫气势凛凛冲入殿内。
  「啊哈哈哈,微臣也正打算跟陈大人一道走呢!那臣等这就告退。」
  装做没瞧见同僚射来不耻的目光,列丹弓见风转舵转得顺溜,刚转头想溜出宫去便被五名训练有素的宫卫用麻绳困成了人粽子。
  「不、不用这样吧!娘娘……」列丹弓哀嚎了声,委屈瞅著身上绑牛用的粗麻绳。
  邵娟垂眼把弄指甲,轻声问道:「上回不知是谁才刚被本宫送回府上,没两个时辰又溜来处理政事,还累晕在这人和殿内?这不要命的人,不晓得将军您认识不认识,嗯?」
  「娘娘,您让微臣批完这叠摺子就好,成吗?」
  「不成耶!」邵娟笑得灿烂,从袖内取出张铭黄圣旨,对著两位肱骨大臣摇了摇,笑笑。「陛下圣谕,要本宫好好『看照』两位大人,不知两位大人是打算让宫卫护送回府歇息?还是让他们打昏了再送回二位大人的府上?本宫这麽做也是遵照陛下旨意,还望二位大人见、谅、啊!」
  陈固和列丹弓齐齐颤抖,他们发誓皇后娘娘最後那几个字绝对是磨著牙齿在说话。
  「微臣……微臣这就回去……这就回去……」陈固边抹冷汗边躬身告退,後头还跟著五个负责监视他的宫卫。
  「陈大人回府了,将军您呢?」邵娟眼珠子一滴溜,转到列丹弓的脸上。
  「微臣保证回去,这绳子……就不必了吧?」苦笑。
  「也好,来人,替将军解绳。」
  「多谢娘娘。」
  同样被五名宫卫返回天宁府,途中本盘算等回府後就从翻墙溜回人和殿继续办事的列丹弓,在瞧见自家府外被宫卫团团围住的景象後错愕得说不出话来。
  「这……这这这……」
  混蛋楚云溪,瞧瞧你选的好皇后,楚云溪你这个大、混、蛋!
  清宁殿内,邵娟卸去皇后正服凤冠,抱起小太子哄他睡觉,想起这时後该被宫卫团团围在府内的某大将军,忍不住笑道:「要怪就怪陛下呗!这镇你的招儿可全是陛下传授的,本宫可无辜得很啊!」
  
  *     *     *
  
  东晴关内
  「陛下!」
  「陛下!」
  「陛下。」
  楚云溪每走过一位士兵的身边,便传来一声声真挚的呼喊。
  一个个年轻的脸庞闪烁著喜悦,本是遥不可望的君主,却愿意走到他们面前问他们睡得好不好吃得饱不饱,甚至舍弃王帐的大鱼大肉和他们吃同一锅粥,还特命伙房将肉食供给水土不服而患了病的病人。就连埋灶搭帐搬运兵器粮食这等低贱苦力也常看见长长的队伍里出现君主的身影,叫这些普通百姓看了怎不吃惊?怎不诧异?
  於是他们开始好奇,於是他们开始打听;好奇这位君王为何没有压榨老百姓的蛮横?打听关於这位君王之前曾经历过的点点滴滴。
  於是从曾经追随过君王的威平营将士们嘴里、於是从列老将军帐下曾与君王相处过的士兵们嘴里,关於一个被废太子、关於一个曾化名楚溪的男子、关於皇上破格录用文臣武将、关於帝王不论身分唯才适用,一个又一个的故事从这些人的口中传开,然後透过更多人的嘴,传入更多人的耳中。
  也许,就像田仲和牛二说的,在仅供帝王食用的精粮被皇上亲自送入低阶士兵粮帐的那晚後。
  纵使曾亲身遭遇太多次的背叛,纵使舍贱留贵弃民救官的法则早已根深蒂固甚难改变。纵使现在仍无法相信掌握权势、有身分有地位的人……
  可他们相信眼前的人,相信他们的王,相信只要追随这个王,老百姓就能过上好日子。
  东晴关外,敌军倾巢而来。
  大战,将即。
  他们──
  誓、死、效、忠!




英雄泪(78)

  (78)
  第五章
  阳光照在夷东将士们的盔甲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单郡的族长英姿焕发跨坐在褐色的宝马,举臂横於眉骨之上挡去日光,遮去半张脸孔的阴影,遮不去露在阴影外,骄傲勾起的嘴角。
  他笑,笑眼前看似铜墙铁壁的东晴关,不出数日便将扬起绣有属於他王旗。而在东晴关内的一切,楚氏王朝曾拥有的一切,无论奇珍异宝、肥沃的土地、娇美的女人,或是霸气天下的权势,都将成为他的东西。
  一根根收拢的手指,彷佛正逐渐掌握睥睨天下的权柄,最後合拢成拳紧紧攒握。
  「列、阵!」
  抽出负於背上的弯刀,喝令。
  将士得令,抽出弯刀举臂高扬,齐整的动作宛如水面盪出的涟漪,一层层向四周漫开。
  威猛的勇士握著兵器挺起胸膛直视前方,看著彷佛嘲讽对比的敌人──那群站在东晴关外的楚朝军队──就算两军间隔了数丈,也难让人忽略楚军持戟的手在抖,更别提毫无气势的阵形。
  「哼。」位列阵前,寇克郡的族长亦忍不住轻蔑低哼。
  饿得连兵器都握不稳的敌人,看来这场仗比上回与列辰对阵时还要易取。或当侧脸看向左方意气风发,俨然把自己视作四郡之首发号军令的单郡族长,散发毫不遮掩的恨。
  单郡,休想永远踩在我或当的脑袋上,休想。
  恨,如火。
  保暖生命的同时,亦可瞬间吞噬所有。
  凛凛的盔甲下,楚云溪於马背上眺望夷东宏伟的大军……
  本以为当他有天站在最前方面对强大的敌人时,他的心会如城墙般坚定。可当他真正站上了这个位置,脑海浮现的,却是悲哀二字。
  人哪,究竟要到哪天才能从愚昧中清醒?究竟要到哪天才能摆脱屡兴战火的覆辙?
  战争究竟哪里好?值得历代君主为了争夺分寸之地拼命将子民送来这里丧命?多了块土地便能稳固千秋万世?还是赢了战争就能永垂不朽?
  可是更悲哀的,是他既已站上了这个位置,无关是否愿意他都必须抹去清醒堕入愚昧,都必须把自己扔入那兴起战火、把有血有泪的子民推上沙场的覆辙……
  因为,他站上的位置,是一国之君的位置,是担著数十万大军、担著後方亿万苍生性命的位置。
  楚云溪闭上眼,深深吸气,空气中飘著泥土的味道、飘著青草的味道、飘著身边将士紧张的呼吸声,还有……敌人狂奔而来,嘶吼呼喝的杀伐之声……
  直到敌军奔至一丈之外,一直闭目等待的楚云溪突然睁眼,抽出佩剑指向前方杀气腾腾直冲而来的敌人,鼓气狂喝──
  「杀──」
  前一刻还颓丧得像是随时都会投降的楚军,在号令发下的瞬间彷佛被施了魔力,盛大气势宛如神龙凌云奔天,持戟的手停止颤抖紧握戟杆,涣散的目光凝聚成叫人毛骨悚然的杀气,看似寻常的列阵迅速移动成敌人从未见过的阵势。
  本是信心满满冲在前头的敌人,被眼前的骤变震慑,无意识地缓下脚步。也就这不由自主,出於人类避开危险本能的一缓,大大乱了夷东盟军约定好的阵式。一乱二乱,二乱三乱,後方来不及收回急奔步伐的人,撞上前方的同袍,分属不同族的士兵本就不算和睦,意外碰撞下少不了肢体推撞,理智上虽明白齐心向外的道理,然而战场上任何一点意外都可能是成败的关键。
  楚军仅只这麽一个改变,便已收了得敌不备的效果,便就在盟军乱了阵脚重新整顿之际,本该饿得连兵器都拿不稳的楚军,竟改守为攻,诡谲的阵法像是张漫天铺开的大网,网向诧异又错愕的夷东盟军……
  「杀啊──」
  「兄弟们杀啊──」
  嘶吼,从每一个恨红了眼的楚军口中叫嚣。
  他们只信一样东西,就是冲在最前方的君王,无论面临如何艰困的情况,都不会放弃他们,绝对不会。
  就像本以为无望的缺粮问题竟被君王解开,就像本以为卑贱该被舍弃的自己竟被君王如此珍惜……
  「击退夷东,为我们的王──」
  狂奔的队伍里,不知何人先起了头,激起汉子们的满腔热血。於是更多人呼喊、更多人嘶吼……
  「为我们的王──」
  「为我们的王──」
  「为我们的王──」
  
  *     *     *




英雄泪(79)

  (79)
  战後,第九十七日──
  随著战争时间越拉越长,许多原来没察觉到的细节渐渐浮上台面。
  其一,东晴关的粮荒若照己方细作回传的消息推算,关内仅存的粮食最多让楚国的军队撑上十天。况且粮食是否充足与军心是否凝聚关系密切,无论再怎麽有能力的将领,在粮食缺乏的状况下想保持军心不散,十天的期间已是极限。可就在盟军屈指盘算著十天後便能轻取东晴,却再十天之後让夷东的盟军等了第二个十天、第三个十天……每等一轮,他们自己的军心,便随之动摇一回。
  其二,除了单郡外的三位族长起初以为是他们自己多想,直到与另两位族长相约帐内密谈後才赫然发现,原先他们觉得楚国军队集中攻打阿尔、寇克与模剌子及三郡的布置并不是错觉,就连对於单郡的军队多守少攻也并非误判,而是真有其事。於是,一个不该成形的念头悄悄在三位族长的心底成形,而本就怀疑此事的寇克郡族长或当更直接点破这场争战中,恐怕有人别有居心。
  也许,单郡早已和楚国做了什麽交易,否则该如何解释四郡盟军中唯有单郡人力兵马损伤最少?又如何解释唯有单郡的细作传回迥然不同的消息?
  然而随著时间浮上台面的还不只如此……
  就算楚军真有神助,助其解决後方粮草补给之困,但要如何解释东晴关内明显不如预期的楚军人数?
  一个幅员辽阔的国家不该只有眼前不足三十万的士兵,哪怕这个国家再怎麽穷再怎麽被暴政蹂躏都不该只有这样的人数。那麽第三个问题便随之浮现──
  其馀的数十万大军,究竟被安放到了哪里?壤埔是块藏不了兵的平地,就算楚军中还有像列辰那般的将领想要藏兵也无处可藏,那麽这些理该出现的兵,究竟躲在什麽地方?为何开战至今已近百日仍不见其踪影?
  人心,可以是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却也可以是水淹即毁的沙堆。
  随著对战的日子一天天增加,浮上台面的疑惑却只更加侵蚀看似强大的夷东盟军。
  战後,第九十八日──
  突破从夷东到壤埔重重围捕的几十名心腹,拼上最後一分力气将四郡之内的消息传予四名族长。军队里最华丽的大帐内静得吓人,听到消息後的四位族长没有一个脸色好看的。
  四郡内,他们的继位者全死於暗杀,谋夺权位的人相争相斗的情况已将他们本以为安稳牢固的後方闹成了一锅沸汤,甚至危及到从夷东至壤埔间的粮食补给。而当中情况最糟的莫过寇克一郡,不仅所有皇族无一幸免,就连都城彭可亦被奸人掌控包围,或当纵使有命回去,怕也将沦为被奸人追捕暗杀的命运。
  而包围都城彭可的人,是他曾经的敌人之女、是他救命恩人之母,却也是让他无路可退并摆明封死他活路的一个女人──德安夫人。
  转眼间,情势骤转,粮食补给出现问题的,变成本是得意洋洋踏著铁骑而来,欲一举征服东晴关的夷东大军。
  或当怒不可抑揭帐冲出,欲亲手将德安复杖毙,却赫然发现德安复及其手下,已於当日清晨与突袭楚军的一场小规模对战中不知去向,无一人归返大营……
  是夜,就在夷东这方的军心焦虑紧张得彷佛下一刻便会绷断的弓弦时,一股人趁著无月暗黑的夜晚悄悄地在军营各处移动……
  咻!
  灿烂的烟花突然在漆黑的夜空中迸射,就在夷东的士兵还搞不清楚发生什麽事情的时候,轰然如崩山似的吼声贯破夜的宁静,从四面八方朝著大军驻扎的位置迅速涌来。点兵的鼓声急急响起,许多本已熟睡的士兵还来不及摸到身旁的兵器便已被利刃划开颈上血管喷出大量鲜血,怕是连自己怎麽死的也不明不白。
  黑衣潜伏於军营四处的杀手窜走於营帐之间遇人便杀,没一会儿便夺走上百人的性命。然而夷东的士兵毕竟也受过严格训练,虽一时间慌了手脚却能迅速收起惊慌联手退击暗袭军营的刺客。只是这些袭营的刺客各个刚列无比,一见情势不对或被擒伏便会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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