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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母后,谢谢你们这些年来的养育之恩,若有来世,连祺愿继续做你们的儿子,那时我们就做普通老百姓,让连祺为你们尽孝,一家人共享天伦之乐,好么?”连祺的脸上仍挂着微笑,但泪水却无声无息地落下,“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连祺不能在你们身边实在不孝,望父皇母后珍重!不孝儿连祺在此别过!”说完,连祺对着渊帝渊后磕了三个响头,磕头声在寂静的殿堂里显得格外沉重,一声一声敲打在渊帝渊后的心头。
连祺慢慢站了起来,长时间的跪着让他的腿有些麻木,他缓缓地移到渊帝渊后的卧榻边,轻轻拭去他们脸上的泪水,恋恋不舍地看了最后一眼,咬咬牙,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十二、奚天珣
连祺走到殿外,看见等在那里的奚天珣,全身的力气仿佛一下被抽光,放任自己向前倒去,奚天珣见状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他,感到怀中的人微微颤抖,他拉紧了连祺的大衣:“我们回去吧。”连祺点了点头,离开奚天珣的怀抱,转身向邂云阁走去。
夜里,奚天珣总觉得有什么让他担忧的事,翻来覆去睡不安稳,干脆坐起身,转头看睡在身边的连祺,呼吸均匀,但脸上泛着不同寻常的红,连祺发烧了。奚天珣赶忙下床,唤来昔时昔业,吩咐她们一个速去找御医,另一个再拿一床暖被来,自己倒了热水让连祺喝下去。好在只是普通的风寒,御医开了药方,含蓄地表明连祺需要多休息就退下了,煎药、喂药、擦汗,侍女们忙进忙出,不知不觉中黎明已至,奚天珣间连祺出了汗退了烧,便让侍女们都去休息了,自己坐在床边,睡梦中的连祺喃喃自语,听不清他在讲什么,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滴落发中没了踪迹,奚天珣伸手拭去他的泪痕,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他到底在想什么?奚天珣替连祺掖了掖被子,看着他陷入了沉思。
奚天珣的爹是老瑞帝的亲生弟弟,他们的母妃是皇帝的爱妃,可惜被奸人害死,无依无靠的兄弟俩在勾心斗角的皇宫里相依为命,最终报仇雪恨夺得王位。为了表明对哥哥别无二心,奚天珣的爹自退居幕后之后一直很低调,栽花弄草,只取一位王妃得奚天珣这独子。老瑞帝后来像他父皇一样也娶了很多妃子,并有许多子嗣,但他从小教育自己的子女弱肉强食、胜者为王的道理,使得他的子女日后为王位争得头破血流,胜者奚天琪还不留后患地斩草除根,确保他的王位只有自己的后代才能继承,至于早早退出权力之争的奚天珣一家则不在威胁的范围之内,一来他们到底和自己有较为亲近的血缘关系,二来他们是真的能为己所用忠心不二,三来留下他们让自己不至于被传得太过残忍,于是,奚天珣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
从小奚天珣的爹就教导他将来长大后只能为自己的堂哥奚天琪效忠,助他为帝,君临天下。所以,读书习武,奚天珣的爹对他的要求都是最严格的,最好的夫子教他读书,最出色的师傅教他武功,奚天珣自己也很努力,从不抱怨,因为他坚信自己将来一定能大展宏图,不负爹的希望。就在他成功帮助奚天琪成为新帝,为助他一统江山摩拳擦掌之时,奚天琪竟派他到渊太子身边做奸细!奸细本来就为正派人士所不齿,更何况这个奸细表面上还是人家的男宠,这让心高气傲的奚天珣怎么受得了!但君命难违,奚天珣只能不情不愿地远赴渊国。
初见连祺,奚天珣对他文弱书生的外表很是不屑,这样一个人有什么值得提防的?随后在知道他不仅有七位妃子还要娶卓公主严娇之后,对他的风流更是厌恶。软弱无能、风流好色是他对连祺的评价,深感此次任务毫无价值之时对他的敌视又增加了几分。就在他下药欲逼自己就犯的时候,积压多天的不满爆发了,狠狠蹂躏身下的连祺,发泄自己的怨气。奚天珣知道那胆小的太子为了脸面怎么也不会把这事闹大的,既然怨气都发泄完了,奚天珣也能渐渐心平气和地看待眼下的任务了,虽说是名义上的男宠,但自己绝不会像真正的男宠那样去讨他欢心以此获取有用的消息,掌握主动权,把这太子牢牢掌控在自己的手中,照样能得到有用的信息,对于这一点,奚天珣还是很有信心的,这太子不会武功,又不喜欢带侍卫在身边,稍加威逼一下他就会妥协了,而事实也正如奚天珣所料。
可奚天珣不明白的是这样一个太子,为什么他的妃子们,特别是“男”妃,都对他死心塌地、赞不绝口。奚天珣原以为那个和他关系不错的晓璇作为一个闯荡过江湖的人来说,最是不齿这种风流成性、欺善怕恶之人,哪知道第一个向自己夸赞连祺的人就是他,连祺究竟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奚天珣开始注意他,连祺这个人,虽然表面上看上去软弱好欺负,但骨子里倔强得很,认定的事就算需要顶撞他最敬爱的母后他也非做不可;喜欢美人,言行举止之间不仅尊重对方还十分为对方着想,对每个美人都很体贴;喜欢把皇宫亲切地称为“家”,对于从小就知道宫廷内苑的勾心斗角的奚天珣来说是不大能理解连祺对这个皇宫的热爱的,但相处下来,奚天珣觉得自己能明白为什么他会称皇宫为家,的确像一个家,除了随从侍卫多了一点,当家主人的权力大了一点,寻常百姓家的温馨、和睦、其乐融融这里都有;在外人面前,连祺一直努力让自己表现为一个出色的太子,但在渊后面前,他就像个长不大的小孩,会撒娇会任性,比如遇到讨厌的胡萝卜,他会故意挑出来扔掉,如果渊后说他,他会扮个鬼脸,渊后只得笑笑作罢;连祺最不喜欢冬天,因为他怕冷,晚上他一定要抱着别人才睡得着,因为两个人比一个人暖和;连祺并不能算是个嫉恶如仇的人,在宫外,遇见闹事的、仗势欺人的、坑蒙拐骗的或是无家可归的、沿街乞讨的人,他只有在实在看不下去的时候才会出手,一是因为他认为当官的总不能白拿俸禄,这些是他们会处理的,二是因为他所谓的出手相救就是用上太子的身份,而这对于他来说是种无能的表现,若他不是太子那这一切他不就无能为力了么,所以他并不喜欢行侠仗义;据说连祺以前很爱生气,但在奚天珣的眼中,连祺基本上很少动怒,一直笑眯眯的,连严肃认真的表情都不常见,为此连祺私底下曾告诉他自己是努力戒掉生气这毛病的,人一动怒自然面目可憎,不仅伤身体,而且没风度,更不理智,所以生气百害无一利,而微笑则使人看上去和蔼可亲,于己于他都有好处……
不知不觉中,奚天珣发现自己竟然掌握了连祺那么多点点滴滴,自己也不像原先那么抵触他,和这人呆久了真会越陷越深无法自拔,应及早抽身才是。奚天珣收回刚才一直抚摸着连祺长发的手,看着睡得很熟的连祺,自己能算是了解他么?原以为他就是自己看到的那样,很幸福的一位太子,但他在那么多心怀叵测的人身边生活了那么久,还能对他们和颜悦色,像自家人一般地照顾,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如今轻描淡写地揭开真相,还体贴地替他们安排好后路,他到底要做什么?奚天珣皱起了眉,起身走到窗边,窗外几只早起的鸟叽叽喳喳很有活力,他一弹手,院子里又安静下来了,关上窗,走回床边,摸了摸连祺的额头,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假寐,直到昔业来敲门才醒来。
“公子,上官宰相及几位大臣急于面圣。”昔业在门外说道。
定是他们听到皇帝生病的消息前来探望的,奚天珣暗暗地想,起身看看还在睡觉的连祺,走到门边,低声对昔业说道:“他们有什么事么?他还在睡觉,御医要他多休息,没什么重要的事就让他们回去吧。”
“这……”昔业有些为难,还是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奚天珣关上门,刚想喝口水,就听到门外吵吵闹闹的声音。“他算什么东西!一个男宠,凭什么阻止我们见陛下!”“就是!我们有万分要紧的事要禀告陛下,耽误了事,他能承担着责任么!”“你们不可以乱闯……”“你让开!我们一定要马上见到陛下!”门被撞开了,几个平时就看奚天珣不顺眼的人打头阵,上官宰相走在最后面,一脸严肃。
“你们这是干什么!”奚天珣十分生气,他好歹也是王公贵族,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走开!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你!”
“都给我住口!”上官宰相走到两人中间,“如此吵闹,成何体统!我们是来见陛下的,不是来吵架的。”老者威严的一席话让这里终于有安静下来,两个人不服气地对哼了一声。
“你们有什么要事?”不知何时,连祺已从床上起身,望着一屋子的人,发烧过后的嗓音有些低哑。奚天珣瞪了他们一眼,走到连祺的身边为他披上大衣。
“陛下,”上官宰相开口了,“今天早上,街头巷尾都在讨论一件事,这件事正是张贴在大街小巷各处的纸上写的内容。”
“恩?”连祺靠在坐在他身边的奚天珣的身上,示意宰相继续说下去。
一向沉稳老练的宰相大人竟面露难色:“大家在传……陛下不是老渊帝的亲生儿子。”
十三、渊国易主
十三、渊国易主
连祺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上官宰相见他这等反映,有些着急:“陛下,此事非同小可。在这动荡不安的时刻,这无疑是扰乱民心的举动,实在可恶!”
“宰相大人,”连祺喝了口昔业端来的茶,“您也算得上是两朝元老了,有些事总该是知道的,这事儿……您说该怎么办呢?”
“连祺,你这是什么意思?”跟在老宰相身后的上官寅刚才一直没有出声,听到连祺那意味深长的回答他忍不住开了口。
“寅儿,休得无理!”老宰相急忙制止了儿子越矩的言行。
连祺不介意地挥了挥手:“宰相大人,谣言止于智者,盲目地追究反而有欲盖弥彰的效果。”见宰相似乎还有话要说,连气伸手制止了,“这件事就这样。好了,如你们所见,朕身体不适,御医希望朕好生修养,接下来的几天里,只要没什么大事,都按宰相大人的意思办吧。”
“陛下……”
“就这么决定,你们都退下吧。”连祺的声音略显疲惫但意志坚决,宰相他们只好退下。临走时,上官寅还颇为担心地看了连祺一眼,见连祺冲自己微微一笑,赶紧别过头去,随父亲走了。
“这事是你做的。”待人都走光了,奚天珣让连祺重新躺下,用肯定的语气对他说。连祺笑了笑:“为什么?”
“天子脚下,除了你还有谁有这能耐。”
“呵呵,你太抬举我了。”
“谁敢在未经你允许的情况下让这件事公布于众?”
连祺没有回答,看着奚天珣:“父皇是独子,不算上我的话,连妍是唯一有资格继承王位的人。这天下原本就是她的,我只不过物归原主罢了。我霸占了她的父皇母后这么多年,是时候统统还给她了。”
“你这样做他们会高兴?”
连祺摇了摇头:“不,他们会伤心一阵子。我是个自私的人,情愿让别人欠着我也不愿去欠别人的,我把我能还的都还了,什么都不欠了……”
“接下来呢?你有什么打算?”
“我……”连祺看着奚天珣,“我醒来后想喝香菇鸡粥。”
奚天珣一愣:“哼,你啊……”连祺朝他笑笑,闭上了眼睛。
五天后的夜里,舒舒服服休息了一阵的连祺现在精神百倍,单独召见了急得焦头烂额的老宰相。这谣言不仅传遍了整个渊国,短短五天时间,整个南遥大陆都传遍了。远在瑞国的连妍闻讯后带着一队人马向渊国赶来。
“宰相大人,朕让你办的事可曾办妥?”
“陛下,老臣自然是尽心尽力按照陛下的要求让百姓明天中午在归雁门集中。”
连祺点了点头:“连妍他们明天可是正午时刻到?”
“是。”
“很好,”连祺显得很高兴,“宰相大人,我和上官寅都是您看着长大的,我俩情同手足,尊称您一声干爹都不为过。”
“老臣不敢当。”
“宰相大人,您大可不必这么拘礼,今晚和您说话的是连祺,不是什么皇帝,您大可放宽心。”连祺示意奚天珣让昔时昔业进来,“宰相大人,这两个侍女聪明伶俐,我就将她们托付于您了。我和您不妨说实话,您也猜到了,明天我会将渊国归还给连妍,一也就是说从明天起,渊国的皇帝就不是我而是连妍了,这就等于正式把渊国归到瑞国的名下。”
“陛下……”
“到时朝廷上必然会出现两股势力,一派是誓死跟随连妍的人,而另一派则是反对服从瑞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