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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慕容苏那句话落下,花容心中怨恨赫然堆积成山,现在看到那双红绣鞋从自己身侧路过是,手心立即悄悄摊开,一条黑色的虫子爬了出去。
自己苦等六年的幸福,就这样被破坏,好恨啊。
君莫瑾,沐清歌,为什么你们明明都死了还要回来纠缠不休!
沐清歌,我要万虫穿透你身,嚼你肉噬你骨,千疮百孔而死。
然而,黑虫尚未触及到沐清歌,只听‘叮’一声响起,黑虫已被一剑钉死在雪地上。
花容蓦地瞪大眼,那剑身,是君莫瑾……
“花容,你还真是死性不改。”
鬼杀这一声冷喝,惊醒的何止是花容,还有一直处于沉思状态的白离魅。
这是白离魅第一次看清鬼杀,那一夜在慕容府相隔太远没能看清,这次他倒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虽然面前的白衣少年面容陌生,但身上的气息他太熟悉了,正是那烟城客栈内那名丑陋的弹琴之人,亦是让他吐血之人。
沐清歌看了地上一眼,转身朝着鬼杀微微福身,便随两名侍卫离开了。
而慕容苏自嘲地摸了摸自己耳后,那里也有一条这样的虫吧,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所以他只想在死前再为莫瑾做点事。
看着院中已无他人,金千岁阖上眼,纤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嗤笑道:“叫花…花容,本千岁是不是看起来很好糊弄?”
“花容不敢。”花容打了个寒颤,硬着头皮答道,这千岁连白离魅都感到头痛,他实在不想与这样的人对上。
金千岁又看向白离魅,叹道:“国师,本千岁的一片苦心,怎么到小屁孩子眼里就成了本千岁欲阻拦他们好事般,就算心中有不满直接冲吾来便是,又何必在吾眼皮底下玩这种小把戏,。”
云朔丞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鬼杀也扯了扯嘴角,眸中泛起柔和的光芒。
白离魅笑着解释道:“千岁多虑,花容只是任性了点,方才不过是一时之气,并无他意。”
“一时之气就心存杀意,对一弱女子出手,若真有了怨恨,岂不是要良心泯灭,什么丧尽天良的事都做得出。”金千岁喃喃自语的感慨一番后,又问慕容苏:“将军,你真要娶这种‘任性’之人?”
慕容苏态度如旧:“千岁,我已负了清歌,不能再负花容。”
“呵,好一个痴情儿郎啊。不过本千岁似乎记得六年前,你出兵灭了什么族来着?”金千岁皱了皱眉,一副想不起来的模样。
小太监连忙弯腰在他耳旁提醒道:“爷,是木月族。”
金千岁恍然大悟地睁开眼,淡淡道:“说起木月族,吾近日无意抓到一对兄弟,声称自己是木月人不说,还告诉吾将军即将迎娶之人也是木月人,若此花容真是木月人,慕容将军不就犯下欺君罔上的罪么…怎奈吾对木月人不大了解,无法判断他们所言真假,索性今日带来让诸位瞧瞧,若当真是木月人便就地碎尸吧,完后国师再超渡一下,倒也算功德一件。”
两公面色一僵,可恶,这金大宝当他们堂堂北疆的国师是什么了!
花容则面容惨白,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那对兄弟,一定是安大和安二,他忽然有种在劫难逃的感觉……
不行,不能这样认输。
强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再冲动做傻事,现在他只能相信慕容苏,等待慕容苏。
“好,就如千岁所言。”
白离魅看似平静温和的盯着金千岁,但眼底那丝不经意泄漏的杀气,还是被金千岁捕捉到了。
“小豆子,让他们将人抬进来吧。”金千岁微微轻笑,怒吧,越怒越好,最好露出你的原形。
小太监领命,立即躬身小跑了下去,
片刻后,八名身材高大的黑衣男子抬着两口棺材走了进来。
棺材落地,却是直立放在花容两边。
这幅情景很诡异,一个大红嫁衣之人跪在两具棺材中间,诡异得令人第一反应是冥婚。
但是目光若在看到棺材里的两个人,就只剩下恶心和恐惧。
棺材里铺满黑色绸布,而绸布分别躺着赤/裸裸两个人,或者不该说是躺,因为他们是被十寸长钉生生钉在棺材板上的,泛白身体与黑色绸布形成强烈的视觉差,令人背脊发寒。
两人的面容恐怖否,已经不再重要,因为其他部位已经盖过脸,让人不愿再去看他们的脸。
其中一人的胸口插着一柄匕首,也不知道插了多少时日,匕首周围的血迹早已干涸,但那微微起伏的胸膛,告诉着众人,他还没死他还活着。
至于另一人,□惨不忍睹,他的嘴一直在张张合合,似乎在说着什么可又没半点声音,而额头上的大窟窿格外明显,甚至能看到白色的脑浆。
这根本就不是人!
“哇……”
“哇……”
大司空和大司徒看着这一幕,哇地一口声蹲到旁边狂吐了出来。
花容左右瞄了一眼,只看到黑漆漆的棺木板,什么都看不到,但听到那不断呕吐声,就明白一定是被君莫瑾折磨的不成人样,他心中真是又怒又急,好想一把扯掉头上盖头。
慕容苏看了一眼后,只目光复杂地看向鬼杀。
鬼杀垂下眸子,看着金千岁手指上的翡翠扳指,扳指碧绿莹透,配着他如玉的手指,煞是好看。
金千岁好似知道他看到故意缩了缩手指,随即风轻云淡地开了口:“国师,你瞧瞧他们两人是木月人吗?”老妖怪,答应的倒是爽快,你倒是要如何看他们是不是木月人,安家兄弟的木月印记都在背上,白离魅若要看就必须将他们翻个身,问题是白离魅你会吗。
“好。”好字落下,谁料白离魅突然一掌击放着安二的那口棺材。
砰……
霎时,棺材炸开,血肉横飞,落满一地。
“月妖,本就不该存活于世,而月妖之话,又岂可相信。”他平静的说道,又抬步走向安大的那口棺材。
面对这突来变故,金千岁双眼一眯,这根本就是在毁尸灭迹,是不想让花容看到吗?白离魅你是想护住花容吗?
金千岁能想到的,鬼杀自然也想到,既然猜出他的想法,自然不容他得逞,鬼杀身形一闪,已拦在了白离魅面前。
无月见状,正欲上前却被冷星一剑拦下。
“国师,这是何意?”金千岁倏地站起身,周身散发出邪肆的气息,血腥,杀气,冷冽。
白离魅转过身,淡淡一笑:“千岁,我们根本不必浪费时间来听妖人说,这花容是不是木月人,难道连同床共枕六年的慕容将军还不清楚吗!当年他既然出兵灭木月,断不会自己再娶个木月人,这么显而易见的道理,难道千岁爷不懂?大司徒,大司空觉得呢?”
两公听到自己被提名,忙随便的挥了挥手,他们没有任何意见,他们现在只想快点解决完回府。
慕容苏怎会不知花容是不是木月人!
慕容苏怎么可能不知!
其实事到如今,花容是不是木月人,慕容苏要不要欺君罔上,与他何干!
与他何干!
他只要他们死。
今日他们非死不可。
鬼杀突然低头笑了起来,冰冷声音抑止不住的疯狂:“花容,你既然打算装弱,那你就这样去死吧。”
音落,转身一脚狠狠踢出。
花容因为跪得太久,下半身早已麻木,这一脚踢来,已来不及避开,当即就被踢飞出去。
鬼杀提起插在雪地上的邪碎剑,再度欺身而上。
白离魅见状,掌心凝聚浑厚的内力,朝着鬼杀的后背袭去。
这一掌击中,鬼杀就要粉身碎骨。
金千岁心中一紧,身形如箭窜了出去,赶在这一掌抵达前接住。
硬生生接下这一掌,金千岁就已知三年过去,老妖怪功力果然增进不少,他自知这掌接得侥幸,自然不会再急于进攻,于是负手而立,似笑非笑地看着白离魅。
白离魅也微微诧异,显然没想到金大宝居然能接下他一掌,心里愈发对金大宝的来历好奇起来。
一瞬间,两个人负手而立,全都站着不动,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却比什么都还要紧张。
无月被冷星暂时拖着,祭天阁的弟子又被那几名黑衣男子拖着,太监保护着云朔丞,而慕容苏不知何时开始,陷入了一种茫然状态,一时间竟无人顾得上花容。
鬼杀提着剑快步走到花容面前,一把扯掉他头上的红盖头,连带抓起一把头发。
瘌痢头。
花容,你的模样还真是让人大吃一惊。
“呵,怎么过去这么久,你的脸这道伤疤还好吗。”手中的邪碎剑在花容脸上那道伤口轻轻点了点。
那伤口顿时裂开,竟然爬出一条细小的白色蠕虫。
鬼杀冷冷勾唇,拖着他飞到安大棺材旁,目光森冷:“花容,看看你的姘夫,他等你太久,现在你们可以一起下地狱了。”
花容趴在棺材旁,嘴里一直叫着慕容苏的名字,奈何慕容苏根本听不到,他眼神涣散,表情莫名的诡异。
“死吧!这次没人能救得了你。”鬼杀手腕一转,邪碎剑直直刺向花容。
不能死,他还不想死!
花容咬牙,忍痛挣扎着支起身子,在千钧一发之际轻轻地说了三个字。
简单三个字,却让鬼杀手上的剑在离他胸口一寸处停了下来。
花容慢慢抬起头,露出那张半边绝美半边丑陋的脸,嘶吼道:“杀啊,有本事现在就杀了我!”
鬼杀死死瞪着花容,黑瞳渐渐染上鲜艳的血色,身上也散发出一股阴冷嗜血的气息。
他握剑的手在颤抖,反手一剑,直接削掉了就近的一名祭天阁弟子头颅,他真怕克制不住一剑下去,削得就是花容的脑袋。
“哈哈哈……杀啊…你不是很厉害吗…刺啊…我叫你刺啊…你也有今天啊……”花容大笑,满眸嘲讽地看他。
鬼杀强压满腔怒火,将剑刺进他胸口一寸,顿时鲜血伴着白色蠕虫流了出来:“说,换你死的轻松。”
花容也不再害怕,反而故意挺起胸:“跪下,跪下求我啊。”
“既然你这样想死,我成全你便是。”话落,手上再度用力,他要刺透他的心脏。
与此同时,两道人影同时靠近阻止了他的动作。
白离魅一掌过来,他身形疾退,堪堪避开……
而绯雪衣……
绯雪衣竟然护在花容的身前,邪碎剑依然刺入了花容的胸口,只可惜还是无法取走他的性命……
这一转变,任谁都没想到,四周霎时陷入一片寂静。
云朔丞站起身,握紧手中折扇,不解地看着绯雪衣。
鬼杀黑瞳静静望着绯雪衣的脸,寒玉丸才发作过几天,但他现在却觉得有一股从没体会过的寒意在心头生起,然后快速蔓延至四肢百骸,整个人就仿若跌落到万年冰窟之中。
44章
刺骨的寒风大作;卷起漫天雪花,天地间一片迷离。
在这片迷离之中,绯雪衣被鬼杀的目光灼得疼痛不堪;胸口就好似被利刃狠狠痛了几下。
这让绯雪衣想起两人初识时,他就是这样看着自己,眼神空洞阴森的毫无生气;宛如死人一般。
现在再配上他呆呆的面容,让绯雪衣更是心疼到骨子里。
但,他该如何来解释这混乱的一切?
他该如何告诉鬼杀;他并非要阻止他杀花容,而是想要解决这个困扰他二十多年的事情。
刚才花容在抬起头的瞬间;他虽震惊倒也没乱心绪;毕竟一直以来想要得是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尽管现在那张脸有半边已经毁掉,尽管头上头发所剩不多,但他还是认出,花容就是当日在醉月酒楼匆匆一面之人。
当日去醉月楼路过某雅间门口时,他无意朝里面瞥了一眼,便见到一名男子背对他而坐,全身只穿着一件白色轻纱,那轻纱下的花图隐隐若现,格外地艳丽,那花很特别,在北疆除了弘灵山,他从没在别的地方看到过,所以当即就认出此人或许正是他要寻找之人,似乎感应到他的目光,男子竟回了下头,于是那张对于他来说没什么特别的脸,他记住了。
按理说,既然已经找到人,他应该进一步才是,可他没有。
后来心里想着找到了人,他竟也不急,这事便这样一直拖着,直到遇到鬼杀,这事他压根就没了心思再去理会。
…… ……
然而,他如何都没想到花容正是他要找之人,当初匆匆一面,他连他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又怎知晓他便是花容,今日会是这种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