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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扔下一句,他起身披上袍子,进了暗室。
明亮的暗室内,不像外面布置的那般奢华,反而清雅简洁。
白离魅走到书架前,从上面取出一幅画卷和一个檀香小木盒,在桌前坐了下来。
画卷,缓缓展开,画上之人笑得眉眼弯弯,展开双臂站在一片花海中,任由白色花瓣萦绕他而转。
打开小木盒,里面放着一张金边白色锦帕,右下角用红丝绣着一个字,在锦帕上面放着的是一个木镯。
从暗室出来后,白离魅来到院中,划破手指,滴血入池水中。
眨眼间,原本平静的池水慢慢发生变化,水面开始微微荡漾,接着剧烈翻滚。
待翻滚过后,池水就如一面镜子般清澈明亮,里面映出一座冰天雪地山峰之上,一红一黑两个身影在不停的打斗着,雪花剑气包围住他们,令人无法看清面容。
“看来这就是红衣人与商子洛。”白离魅的面色已经有些惨白,额头冷汗涔涔,用这种禁术本就以消耗生命为代价,对身体伤害极大,稍有不慎就会被反噬而亡。
以血引路,再度凝神感应。
就在这时,平静的池水突然又剧烈翻滚起来。
颤抖的画面里,一名丑陋得似人非人的白衣人抚琴而坐,他周身笼罩着浓浓的阴暗之气,就如同地狱之下的阴暗,让人看不到光明只觉得彻骨的胆寒,而那琴音仿若有感应般,瞬间穿过这一池水向他袭来。
“噗……”鲜血喷出,池水恢复平静。
白离魅踉跄退后几步,险些摔倒,幸好无月从后面扶住了他。
“师傅,你没事吧?”无月焦急的问道,师傅在他心中一直是神样的存在,却没想到神也有吐血的一天。
白离魅一言不发地推开他回了屋。
无月站在原地,呆呆看着池水,其实刚才他也看见了。
*
翌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望着陌生的床幔,那些似梦非梦的情景在脑中快速闪过,鬼杀双眸倏地一眯翻起身,走到圆桌旁,直到确认七弦琴完好无损,他才轻舒口气。
旋即,他偏过头朝窗边望去,冬日阳光静静洒在窗边那人身上,耀眼无比,但那道身形却让他觉得如此熟悉,如此温暖。
同一时间,那人转过身。
四目相对,鬼杀身形大震,如遭雷击。
世间真有温柔如风的男子吗?
有。
世间真有人能做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吗?
有。
“莫瑾,是你吗?”那人目光带着一丝恍惚,似难以置信的惊喜,却立即又化作无限悲哀。
9第九章
鬼杀不着痕迹后退小步,遂面容平静地收起琴准备离开:“阁下认错人了,我叫鬼杀并非什么莫瑾。”
墨白自然不信,他逼近他,一步一质问道:“当年师兄将七弦琴传给你时,我可是唯一在场之人,难道你要否认这非红玉七弦琴,而你所弹的非七音杀?这天下除了君莫瑾,不会再有第二个会弹奏七音杀之人。莫瑾,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难道连我都不能告知吗?”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寻找他,却没想到再见面物是人非。当他冲进入屋内,看到竟是一个面容丑陋的陌生之人在弹琴时,那一刻他心底震惊,言语根本无法形容出,但他很清楚,很明白这人便是他一直心念寻找之人,于是前刻的震惊顿时被浓浓悲哀自责淹没。
“我不懂阁下所说的话,这琴乃友人赠送,当年友人离开时留下琴和一本琴谱,我闲暇时候学了一二,若是因此给阁下造成什么误会,我深表歉意。”言罢,鬼杀背起琴囊越过墨白,径直朝窗边走去。
看着那抹决绝的身影,墨白忽然轻笑:“原来如此,是我太过执着了,小莫瑾可不是这个脾气,声音也不似壮士这般冰冷。如若壮士再遇到你的那位友人,能否帮我带一句话给他。”
“请讲。”
“谷中生变,切莫担心,一切有我。”
一瞬间,鬼杀差点留下与他相认,终归理智占着上风,他淡淡点下头,就在掠窗而出之际,耳旁又不急不缓飘来墨白的叹息。
“师兄,我已经找到莫瑾了,你请放心安息吧。”越急着逃走,只能越是证明你是他,莫瑾你还是如此单纯啊。
离开墨白视线,他落在一颗大树上,停下身形,抬手放在胸口处,那里早已没心跳,他人鬼不是,若是没仇恨支撑,他不知道他还有什么理由苟活于世。
作为世人口中的月妖,万万不可再连累墨白师叔,这条复仇路,他一人走下去便好。
关于听雪谷、师父师弟之事,等杀死慕容苏他们后,他同样会追查到底。
只是他想一人独行,奈何某人不放手。
“鬼杀。”
莫瑾浑身一颤,只见一道青色身影闪过,眼前赫然多出一顶白色斗笠,接着一张俊逸的脸映入眼帘,与记忆中一样,还是那么地温和散淡自在,就似无拘无束的风,天地间任他遨游,从不会为谁停留。
墨白温柔解释道:“烟城这边风沙大,戴上这个能遮挡下沙尘。”他一直都这样体贴,从不多问多说,只默默做着一切。
鬼杀盯着斗笠,绯雪衣特意为他做的人皮面具留在客栈,现在他的样子有多吓人,他再清楚不过,而现在墨白追来,他再试图着去遮掩去掩饰,已经没多大必要,因为彼此心里都明白着。
静默片刻,他接过斗笠戴上:“多谢。”
看到那只满是伤痕的手,墨白心下一痛,勉强笑了笑:“不客气。冒昧问下,接下来你将去何处?”
鬼杀一时猜不透他想要做什么,只隔着面纱望向他不言不语,静等他后语。
墨白目光落向远处,幽幽道:“如果没地方可去或者不急着赶路,可愿与我随行去见一个人,不会耽搁很久。”话不点明,纸不捅破,既然你说你是鬼杀,那你便是鬼杀。
“好,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先回客栈一趟。” 横竖绯雪衣要三日后回来,在这期间他是自由的,而且墨白不是那种无缘无故乱提要求之人,想来此人和自己必定有很大关系。
墨白轻嗯一声,紧跟随在他身后。
回到客栈,客栈内众人还在就清晨之事议论纷纷,什么闹鬼,什么有木月人住进客栈……
鬼杀眉头轻皱,找掌柜要来纸笔,给绯雪衣留了张纸条,上面写着一句话:主子,有事暂时离开。
倘若说最开始时,他还在怀疑寒玉丸究竟有没有绯雪衣说那般厉害,但经过这些日子相处后,他是彻底信服了,虽然墨白说不会耽搁很久,但保不准会突生出什么变故,以防万一还是留个纸条好,省得绯雪衣回来没看到他,以为他又逃了。
等鬼杀弄完一切出来时,墨白也正从斜对面酒肆打了一壶梨花酿施施然走出来,眉宇间敛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一壶梨花酿,醉饮天地间,青衣如兮,笑如兮。
这便是他的小师叔,墨白。
而他之所以喜好饮酒,正是拜这位师叔所赐。
墨白笑吟吟的道:“恕罪恕罪,那酒家娘子生得甚是美丽,一时多了几句,耽误了些时候。”
“无碍,我刚出来。”
墨白点头。
两人一路相对无言朝城门口走去,那里有一辆马车早已等候多时。
马车行驶约莫四个时辰后,终于顶着月色,在一个偏僻的院落外停下。
和车夫交代了几句,墨白就带着鬼杀进了院子。
进入院中,院中却是漆黑一片,死寂一片。
是的,死寂,因为院子里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尸体。
墨白脸色陡然一变,闪身进屋,将院中里里外外找了一遍,依然没看到半个人影。
“究竟是谁住在这里?”在这世间,鲜少有人和事然能让他这个师叔情绪大变的。
墨白望着月色,重重叹口气道:“凉风。”
鬼杀惊愕地睁大眼,脑中太多疑惑需要解开,好似知道他的疑惑,墨白接着说道:“那日我赶回谷中,师兄已经死去,而凉风还活着,但脑袋受了重创,整个人变得痴痴傻傻,每次看到红色时,他就会发疯的大叫我不知道,我不要去盛京,我不去……后来,我埋掉师兄带着凉风离开听雪谷,将他安置在这院中,就是怕当初下手之人知道他还活着,再度找上他,只是没想到事情刚有点眉目,就发生这种事。”
盛京,红色。
不知为何,这一霎那间,鬼杀脑中闪过绯雪衣的身影,一袭妖冶红衣,阴晴不定的性格,会是他吗?
“其实经过这段日子调养,凉风情绪已经平复很多,所以我打算这几日便动身去盛京,却没想到会遇到你…哎,现在凉风不见了,我还有什么颜面见师兄。”
鬼杀垂下眼帘,思索了一会淡淡道:“先找到凉风,然后一起去盛京。”师门的仇难道就不是仇了吗?他凭什么可以暂时放一边,他是心死不是失忆,师傅对他的恩情历历在目,他为什么不能两者一起做,更何况一者目标确定,一者需要追查,这之间并不影响什么。
墨白看着鬼杀,眼神有些讶然,他张张嘴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只说了两个字:“…鬼杀?”
“走吧,先从附近的城镇寻找。”
*
慕容苏离开的当日,花容就派安二跟在后面,若是这次慕容苏还要迟疑不决,那就由安二出手解决,他已经等了六年,不能再这样拖下去。
安二带着五名属下途经乌镇时,不想竟碰到昔日逃掉的族人,让他是‘激动’不已。
集市上人头攒动,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小小摊位上贩卖着各式各样的小玩意。
而在不远处的一块空地上,围聚着一群人,只听一阵铜锣声敲过,是一阵喝彩欢呼声。
原来是一名蓝衣粗布少年正在翻筋斗,他这一翻,围观人数着已经过了二十个,着实厉害。
呼唤声,拍手声,时不时还有铜板落地声,好不热闹,但就是有人要破坏存心这热闹景象。
“木月人卖艺,你们竟然看得如此起劲,真是可笑可笑。临安之所以发瘟疫,就是因为来了几个木月人,没想到这里也来了木月人,呵呵,不知这次又会天降何种灾难。”这道声音不大不小,却偏偏在这热闹声之下,异常清晰。
霎时,欢呼声停止,众人面面相觑,最后都将目光落向说话之人,以及他身后的五名彪形大汉。
敲打铜锣的柳伯面色大变,他真恨不得冲上去将安二撕咬成碎块,然而为活命他必须忍,他不能让最后的木月族人灭绝。
柳伯强笑着道:“这位爷,小老儿不过是带着孙子跑江湖混口饭的可怜人,不懂爷这话是什么意思,如果爷不喜欢看,小老儿这就带孙子离开,马上离开。”
翻筋斗的少年停下来,愤恨地瞪了安二一眼,便转身收拾东西。
一直乖乖坐在地上玩树枝的凉风,看到突然出现的安二,顿时指着安二咯咯咯的笑起来:“…爷爷…他是狗…好狗儿…爷爷……”
安二听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狞笑道:“熟人还真多。一群木月妖人,今日我就替天行道送你们下地狱。”话音落下,他反手拔剑,锵的一声,长剑出鞘,如毒蛇般刺向柳伯的胸膛。
蓝衣少年见状,手中装钱的铁盘子毫不犹豫抛下安二,安二身形一偏,躲开铁盘。
少年立即拉着柳伯和凉风冲出人群,而四周围观的人慌不择路,开始四处窜跑,或许是被安二等人所散发的杀气给吓住,或许是被木月人三个字给惊住。
10第十章
“杀人了!救命啊!”少年边跑边呼叫,虽然他深知根本就不会有人出面相救他们。
安二纵身一跃,满脸凶光的挡在他们面前,只是目光在落在少年身上时,那样子又像极市井恶棍。
“君小七,六年不见,难道连哥哥都不知道叫了吗?”
君小七狠狠咬牙道:“猪狗不如的畜生,送你点钱买棺材。”他手一扬,几枚铜钱破空射去。
安二长剑挥舞,铜钱落地,冷冷道:“全部给我杀了。”
壮汉领命,挥拳直扑上来。柳伯又惊又怒,气喘吁吁的推走君小七和凉风,挺身拦住壮汉的去路,纵然非死不可,他也想为他们争取一线生机。
“小七凉风,快跑!”
眼看那一拳就要击上柳伯胸口之际,突然间,一白一青两条人影闪入,首当其冲的壮汉身子当即飞了出去,重重摔落在地,其余四人来不及惊呼便都倒在地上,口吐鲜血,再无力爬起来。
然而这还没完,只见白衣人又抄起路边货架上的竹竿,凄惨的哀嚎中,竹竿已从一名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