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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冯有昕抿着唇,有些难过地在原地看着他被陈子烁拉走,随着众人跪地恭送圣驾之时,忍不住轻声叹道:“冤孽啊。”
虎贲校尉董振培隐隐约约听见他说话,却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忍不住奇怪地问道:“冯校尉你说什么?”
“你不懂。”冯有昕故作深沉地拍着他的肩道。
“……”虎贲校尉董振培又一次认清了事实,即使再过一千年,冯有昕也是死性不改。
……
德仁殿内,顾元戎独自坐在蒸腾起袅袅白烟的浴桶之中,拧了棉布巾,慢慢擦洗面容、手臂,偌大的宫殿之中只有水声寥寥。
顾元戎有些出神,盖因他有些不敢相信陈子烁居然真的会一路守礼,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对他说,入了宫,也只是将他送到了德仁殿门口,关照了几句之后便离开了。
于是他边沐浴,边不由得在心里想道:陛下大费周章地将他骗到宫里,当真就什么也不准备做,只是便于他沐浴更衣?不可能吧?总不至于是贺文渊当初吓唬他才是。常言说得好,事若反常必为妖……
胡思乱想之中,顾元戎已沐浴完毕。他长腿一迈,从浴桶中跨了出来,又从一旁另取了干净清爽的帕子擦身子,有屏风有暖炉,他这样倒也不是太冷。擦干身子,顾元戎又从架子上那了崭新的亵衣,正要披上穿好,就见陈子烁站在屏风旁边的阴影,悄无声息,只一双眸子直直地看着他,眼神意味难明,见自己被发现了,也不惊慌。
反是顾元戎被吓了一跳,随即意识到自己身上片缕未着,连忙手忙脚乱地扯过一旁的衣服胡乱穿好。
想是顾元戎在浴桶之中想事想得太出神,竟没有发现陈子烁来了,平白叫他好好欣赏了一番美人出浴的美景,也不知被看去多少春光。
顾元戎随意穿好亵衣,胡乱批了外袍,便在地上跪下,道:“微臣顾元戎参见陛下,还请陛下恕臣君前失仪之罪!”
“无妨。”陈子烁哑着声音道,说完,轻笑了一声,又道:“毕竟不是你自己想要君前失仪,是朕故意要来看你君前失仪。”
顾元戎心里一沉。
陈子烁向前一步,蹲下身子,用右手轻轻挑起顾元戎的下巴,而后用眼眸细细去瞧了几遍顾元戎的五官轮廓。片刻后,他笑道:“今日细看,当真是出落了。”
说罢,自己单手解了自己厚披风的系带,转而又来拉扯顾元戎的外袍。
结果被顾元戎一把抓住了手腕,陈子烁的眉头还未皱起,顾元戎已然轻声道:“陛下,臣……臣不愿做佞臣。”
陈子烁听了,轻笑一声,道:“你已经是佞臣了。只是今非昔比,你放心,朕不会叫人知道的。”说罢,扯了扯被抓住的手腕。
奈何顾元戎却还是不肯放手。
陈子烁不由皱了眉头,又道:“放手。”
顾元戎咬了牙,不为所动,只又叫了一声:“陛下……”
这声音悲哀凄凉,又含着无限恳求,陈子烁听了,想去拉他衣襟的手略略捏了拳头,他又看了顾元戎一番,轻声道:“就这般不愿意?”
顾元戎闻言,放了他的手,又将下巴挣脱出来,在地上重重叩了个头,道:“臣愿用功勋爵位相抵,求陛下放过臣!”
陈子烁沉默了一下,顾元戎便又接连磕了两下头,这才被陈子烁拦了。拦完他,陈子烁便站起身来,道:“不愿便不愿,抵什么抵,朕还等着你保家卫国、驱除猃狁呢。”
说罢,转身就走。
顾元戎看着被他一脚踩过的夹棉厚披风,愣了一下,待陈子烁快到殿门之时,顾元戎还是没忍住喊了一声:“陛下。”
“何事?”陈子烁脚步一顿,问道。
顾元戎被想求个保证,想了一下,终归觉得不能开这个口,但陈子烁已然停了脚步,他也不能说是无事,急中生智之下,一手扯起地上的披风,道:“呃……您的披风。如今天气渐冷,陛下还是保重龙体要紧。”
陈子烁并不知道他心思变化,只当他是关心,故而有一瞬只觉得哭笑不得,简直想骂顾元戎是“蠢货”。
他回过头来,看顾元戎跪在地上,雪白的亵衣,姜黄的厚绸罩衣,湿润服帖的长发,有些发白的脸庞。
陈子烁忽然就想起他刚进宫的时候,瘦瘦弱弱、清秀单薄,怯生生跪在清心阁地板上兔子一般的模样,继而又想起那些初时的温柔缠绵、青涩婉转,后来顾元戎眼神倔得像只驴的模样,红袍玄甲的英气,雨夜里凉薄轻蔑的目光,一封封胜利的战报,一曲剑舞的惊艳,日日敷衍的凉薄,婀娜殿上救驾时的冰冷与杀气,方才得胜归来染着血色的英雄意气,还有此刻有些愚蠢惹火的偎贴关心。
他抿了一下唇,冲着顾元戎大步走去。
顾元戎见他的模样,自知做了蠢事,他绝对是沐浴之时被热气熏昏了头脑,方才行事之时才会没过大脑,奈何如今后悔莫及,忙向后缩了缩。
陈子烁知道顾元戎虽然功夫身手比他好上太多,却不敢真的挣扎动手,唯恐会伤了皇帝的万金之躯,故而不顾顾元戎的动作,上去便肆无忌惮地把顾元戎压在了地上,双手抓住顾元戎的双手压在两侧,而后便凑过去贴住一双微凉的唇,轻舔微抿,又轻轻的啃咬几下。
这小小的试探不过维持了片刻,须臾之后,陈子烁便狂风骤雨一般,将那哀哀的“陛下”的叫声一概吞入腹中,左右躲闪的头颅用手肘夹住,抗拒的紧闭在一起的双唇和皓齿则用舌头的摁压和舔舐一点点挤开,而后再一点点加深这个吻。
顾元戎被他纠缠得没有办法,最后只能听之任之,这才想起来,当年虽为男宠,日日夜里温柔缱眷,但这竟还是陈子烁第一次吻他。
当然,顾元戎没觉得这有半分值得高兴的地方。
陈子烁磨了半天,眼见得顾元戎的双唇都被自己揉红揉肿了,才满意地分开贴合的双唇。他把头埋到顾元戎的肩窝里,粗粗地喘气,口中还要道:“顾元戎啊顾元戎,你知道吗?当年虽肖想过和林玦这样做,但这还是朕第一次真的去吻谁。”
顾元戎身子一震,没有说话。
陈子烁又道:“顾元戎,自今日起,朕就是真的看上你了。”
说罢,松开双手,提起地上的披风,起身,出去。
顾元戎躺在地上,听见一路清晰的脚步声和一声殿门叩上的声响。
他呆呆的看着德仁殿的藻井,一时不知该做一个什么样的表情,片刻之后,他忽然轻笑一声,眼里却没有笑意……
第三十三章
于咸安的百姓来说,这一次的叛乱就像一场梦境,虽是噩梦,但来得快去得也快,连那一股飘散在风中的血腥味,都若隐若现,透出一股子不真实的味道。满城之中,也唯有那来来去去的将领士兵,以及他们身上未曾消散的杀气,才带着那么点儿真切的意思。
这也难怪,细算下来,这才不过十五日间,京中与应天府共五万叛军早已被杀得溃不成军不说,各地叛军也已连连败退,陈子路身死,余下三王被软禁于宗正府,杨奇下狱,程且行逃跑,程家合府入了死牢,林家抄家下狱……
朝廷此次清剿叛乱,极为快当利落,快当利落得总透出一股子难以置信的味道,其实莫说是百姓,便是京中的诸位文武大臣,也觉得快得有些不太真实。
但这就是事实,无法改变,也不容忽视。
不能忽视的事实还有许多,比如曹容长近日见到顾元戎,脸色虽然依旧难看得吓人,似乎很是不满,却终于不至像以前一眼,总带着一股子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味道。
而且,这难看是难看的有缘由的。
至少顾元戎觉得,无论是谁发现自己带着四万人马辛辛苦苦赶跑了四万敌军,杀了一万敌兵之后,一回城便发现原本在严肃督战的皇帝居然丢下自己和自己麾下的数万兵士,拉着先到一步的老相好撒腿跑了,他都不会给这位老相好好脸色看的。
所以顾元戎也只好做小伏低,不去给曹容长和自己添堵。
奈何这一日,顾元戎在清心阁前又遇到了这位脸色难看的右将军曹容长。
“曹将军。”顾元戎向着自另一边儿过来的曹容长行礼道。
“嗯。”曹容长挺着胸,斜着眼儿看了顾元戎一眼,应了一声。他又向前走了几步,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顾元戎一眼,道:“带兵打仗的天赋倒是不错,为人处世莫要丢了你爹的脸。大丈夫走在世上,要有骨气,脊梁挺直了再走路,走正道。”
闻言,顾元戎的步子停顿了一下。
曹容长则转身上了清心阁的阶梯。
顾元戎垂下眉眼,在原地站了许久,待孙景致下了阶梯来唤他,连着叫了几声,他才回过神来,随即脸上便带了些许微笑。他和孙景致打了个招呼,这才继续向前走。
入得清心阁,曹容长已在陈子烁的书案前面坐了,看见顾元戎进来,曹容长站起身来,并不说话,只严肃地立着。
顾元戎上前几步,给陈子烁行礼道:“微臣参见陛下。”
“免礼。过来坐着。”陈子烁坐着不动,只招了招手,脸色似乎较之方才好看了些许。
“诺。”顾元戎应了一声,恭恭敬敬地走上前去,待曹容长坐下,他便跟着坐下。
陈子烁的眼眸在顾元戎与曹容长二人之间打了个转转,而后摊开一本奏折,冲着顾元戎笑道:“安宁侯之前夜袭,可曾看见一个少年,面目姣好宛如女子,眉间点着一点朱砂。若无朱砂遮掩,则眉间有一浅色点状伤疤?”
顾元戎想了一下,摇了摇头,道:“回陛下,臣未曾见到。”
陈子烁闻言,笑了一声,将手边的奏折推了过去,又抽了一张绢帛一并丢了过去,而后笑道:“这是正在平定四国叛军的节度使何其的战报,两位将军自己看吧。”
那笑容看着颇为不寻常,曹容长见了,不由将两眉之间皱出一条深深的沟壑,双手却放在膝上不动,顾元戎看了他一眼,迟疑着伸手将那份折子放在了二人中间,而后低着头,细细地一个字一个字看了。
这一看完,顾元戎的眼眸不由张大了几分,又慌忙扯过绢帛来看,曹容长也有一两分慌张,忙跟着去看绢帛。
折子与绢帛上的字数其实都并不太多,但两位将军忍不住看了三四遍才罢,故而废了不少时间。
“如何?”陈子烁笑道。
待看完这折子与绢帛,再去看陈子烁的笑容,只让人觉得头皮都一片片地麻了。顾元戎迎着那目光站起身来,退后几步老老实实地跪了,叩头道:“臣罪该万死,还请陛下治罪。”
曹容长待他说完,也起身去跪了,朗声道:“臣知罪。”
却原来,那折子上奏禀了一件事:
近几日叛军竟有咸鱼意图翻身之势,节度使何其将军命人探听之后,发现叛军之中新来一人,指挥调度有方,而且此人竟然与宣北王陈子路有着一模一样的面貌,他的身边带有一名少年,堪称绝色,画像之后询问俘虏,乃知这是宣北王陈子路的男宠,宣北王麾下众人皆称之为朱鹮公子。
后又知此人手上竟然持有宣北王印玺,叛军皆传,宣北王死而复生,由此可见天命都已属意宣北王为帝,胜利可望。兼之叛军两战连胜,一时军心大振。
那日宣北王陈子路明明被顾元戎斩于马下,半月之后却做了叛军首领,此种状况,要么是那日被顾元戎杀了的人是替身,要么是如今领兵的是替身。
而那绢帛则是陈子烁吩咐之后,刑部呈上的暗查奏报。上面也只写了一个消息,乃是说西域有一名医,可以刀刃、猪皮等物改变人的样貌,然相貌更改者往往在三四月间凄惨横死,死时面目身体浮肿不堪,全身充血,遍布红斑。此人两月前忽然来到中原,于定川附近消失了半月,而后便被人发现横死于先州。
这两份东西连在一起看,直教人心惊肉跳。
顾元戎横竖想去,无论陈子路是否真的死了,自己都脱不了大意轻敌、放走贼首的罪名,而曹容长作为京中主帅,也难逃失察之罪。
“两位将军言重了。”用修长的右手五指在案几上轻轻敲了几下后,皇帝陛下慢慢悠悠开了金口道,语气似笑非笑,“这两个贼子,谁知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毕竟谁也说不清楚这西域大夫的横死与贼子可有关系,而且,朕听闻江湖之上的易容之术亦是神乎其神。”
顾元戎似乎明白了什么,又略略垂了头。
曹容长却抬头皱眉看了陈子烁一眼,视线倒也不敢抬得太高,只到陈子烁的脖颈而已。
“两位将军要让天下万民知道,那用一口薄木棺材收了尸体,埋在了乱葬岗里的人,才叫陈子路。”陈子烁轻笑道。
陈子烁把话说到这个地步,意思已经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