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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无我嬴-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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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被领到一间小屋内,珊瑚珠的帘子打起来,里头还隔着七重近乎透明的鲛纱。进到屋中,只见布置极为华贵雅致,各处一打量,竟觉光彩夺目。屋里点了松香,分别有四个双龙足刻十二星宿祥云纹的铜熏置在四处屋角,香气幽微清新。有人将他领至一方足嵌松绿石的金银彩绘案几前,就听见一个声音问道:“先生一路舟马劳顿,想必辛苦了吧?”
  司空马本是有些被弄迷糊了的,这时听这声音只觉得说话的人似乎很随和洒脱,便循声一望————这一下他立马清醒了,一位盛服的男人大刺刺地斜坐在他对面,正撑着脸瞅他。
  想必这就是那位东帝,齐国田齐了,他想着,偷偷打量了两眼。
  这男人二十六岁上下,生得儒雅俊秀,饶他怎样的美玉佳莹,也断断刻不出那样的面容。那一身鲜衣丽服更衬得他雍容华贵:峨冠玉制,博带锦成,一领狐白裘水润柔滑,仿佛抹了油。外罩一件孔雀蓝滚边的捶金绛紫裼衣,也是上好的绸缎料子。上戴玳簪,下蹑丝履,佩剑剑鞘上饰着串彩琉璃珠的长穗,一旁还系着龙凤勾连的玉玦,司空马瞧着,心内不禁暗赞一声,真个是浊世中的翩翩佳公子模样。
  田齐起来,与他互相见过礼,就面对面坐下。司空马料想他或许不大愿意让人知道自己身份,便长揖夸道:“公子丰神尔雅,仪表堂堂,今日得见,真是不胜荣幸。”
  他本以为田齐活了这么些年,这样的客套赞誉该听得耳朵都磨起茧子了。没想到田齐听见,却还是十分高兴,打个哈哈便道:“那当然,本东帝儿时……我儿时,最爱套车出去逛集市串门,常有些妇人小儿,把我的车团团围住,堵得道路水泄不通,赶也赶不走,就只是为了看我一眼。”
  他倒是不谦虚。
  司空马瞬间觉得有些尴尬,田齐没有发现,只是还满面春风地道:“这样维持了好久。不过后来……嬴赵到我这来,同我一起去逛集市,那些妇人小儿,又纷纷跑去看他,里三层外三层,而且数量比看我的还多许多!但是我想,那些人瞧他不过是图个新鲜,嬴赵哪里比得过本东帝呢!”他说着,又大笑数声。
  他的自称与对赵国的称呼已经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了。司空马不禁心惊,“还没请教公子尊姓大名?”他故意半试探半提醒地问道。对面的青年男人只是拂一拂袖,边笑边不假思索地回应说:“本东帝就是这里的平原津令郭遗。”
  想也不想,答得挺干脆。似乎有哪里不对,司空马竟不知要怎么接话好。倒是田齐,笑了一会之后,慢慢平静下来,又随口问他说:“客人从北方来我齐地,不知嬴赵近日如何?”
  这一下真是触动了心事,司空马朝着他拜一拜,忧心忡忡地摆摆首:“怕是……不行了。”
  田齐一下僵住,笑容凝固在脸上,停了许久才挥一挥袖,拿起桌边的酒来浅斟一口,便咂舌道:“先生定是诓我!嬴赵前不久才胜了嬴秦一次呢!”他似乎用这话给自己宽了心,就又坐正了说:“唉,虽然我现在不大管他们的事,不过这些消息多少还是听过的,嬴赵过去躲过了那么多次,比这凶险的都还有,哪里就会死了呢?”
  司空马听了这话,只得叹气,转过头去瞧绮窗外的夜色。今日没有星月,绚烂的灯火也次第熄灭,茫茫漆黑无边无际,幽深厚重,笼罩了一切。偶尔传来打更的声音,悠长刺耳,在暗昧的青石街巷内回荡,孤孤单单地,显得格外恐怖凄凉。
  “过去那不过是偶尔被阴云遮翳的太阳而已,”他想了想,如此比喻道,“而现在,永恒的长夜即将降临。赵国如今凭借武安君的智谋垂死挣扎,也只是勉强散发出一点坠落之前格外灿烂的回光罢了。不过,就连这点回光也要到头了。如果赵能继续以武安君为将,则可撑一年而亡;若杀武安君,不过半年。”
  “可惜,”他看着那熠熠燃烧的华美画烛道:“赵国内政极乱,我猜,武安君一定会被奸人陷害致死。”
  田齐听完,竟沉默了半晌,司空马以为他是震惊过度忧及自身无法措辞,没想到良久,他猝然一敲红黑交织的龙凤纹漆木几案,猛地唉了一声。
  “算了算了。”他拖长音说,“这已经统统不关本东帝的事了。随便他们怎样!”说完,又哈哈笑道:“让他们去闹罢,以往天下都爱看他俩的热闹,要是赵国这下灭了,那就没有热闹可看,倒也落得清静。”
  “公子觉得自己还有几日可清净?”司空马忍不住这么问,“公子以为和秦有姻亲关系,就能够置身事外坐视不管吗?”
  在说出这话之前他就预想过田齐的反应,或许会勃然大怒,或许会沉思不语,再不济也会惊奇地反问一句你怎么知道我是谁,但他没想到,田齐只是一拍大腿,随后有些悲凉地叹了口气,干笑了两声,仿佛早料到他会这么说一般,抬起了袖。
  “何必呢?我就知道到先生会这么问,你们都太执着了。”他摇摇头,复又轻声道,收敛了笑容,神情变得格外严肃,与方才判若两人,看得司空马目瞪口呆。这些活了几百年的家伙,真是个个都深藏不露。
  只听田齐还在一边穆然地说,一副出世的正人君子之相:“先生你和嬴赵啊,未免都太执着了,其实嬴赵撑不了多久我知道,故意这么说一试先生而已,只不过没想到会这么糟糕。”
  “如果我还有能力救他,还有能力改变点什么的话,我现在就绝不会悠然地干坐在这里。”他摆摆手,嘿嘿地苦笑着道,“一个辉煌的时代即将来临,它的进程,是不可逆转的、无法阻拦的,它终将发生,没有必要再这样苦苦挣扎,就像先生说的一样,天要黑,谁都阻止不了。”
  “我们只能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它降临到我们每个人的头上。”
  


☆、【五】

  对于春秋数百的人来说,时光实在是太容易消磨。不知不觉,距离上次交战,已快一年。
  咸阳宫内最近很不平静,轩敞的金銮殿里气氛微妙,量谁也预料得到,这会儿嬴秦正在筹谋着,怎样再发动一场新的战争,洗刷掉上回嬴赵给他造成的惨淡的败绩。
  某日入夜,翠帏羽盖的华车载入一位贵客,毫无阻拦地通过重重宫门,直送进他所居住的殿中。车内人下来,缓缓行入此处,所有仆从这会儿都已被遣出去,偌大的殿内空寂无人。晚间的宫室里,灯火璀璨通明,岑静而耀目。
  “你这里一次比一次装潢得要华美了。”
  嬴秦披着玄狐狐裘,拿着干净的丝帛迈进殿中准备换药的时候,就瞧见了那位被送进来的少女。她正直直地跪在他榻边的那张饕餮纹面的青铜错金矮几上,昂着首,神情严厉,左右打量着殿中的装饰陈设。她环视了一圈,不由得如此感叹道,声音冰凉清脆如同玉碎。
  “你到得挺快。”
  嬴秦有点惊讶地瞅了她一眼,随后不咸不淡地道。听见他说话,少女迅速地转过头来看他,她眉如远黛,唇似点脂,面容十分明丽鲜妍,那纤细姣好的躯体外,裹着一袭鲜艳的绛色衣裙,其上覆施黑褐双色的凤凰彩绘,描金衣带,罗纱滚边,在蜜色的烛火下格外夺目。她的姿态极为诡异,坐得太端正了,使她面对嬴秦的时候像一位忠诚的臣子,又像是被陈列在她身下几案上的某种食物。
  “赵地风尚奢靡,我以为你和兄长不同,不好这些。”
  她语气冰冷地说,撇了撇嘴,很是自然地歪头瞅着四周流光溢彩的众多物事:纯金帐钩挂着冰缬纱,嵌珠铜盏托着银画烛,铺在地下的绿褐长毯上织着双豹噬鹿的纹样,她所跪着的那张青铜错金几边,并着一张象牙刻花的矮榻。
  嬴秦根本没有搭她的话,他只是毫无顾忌地走过去,脱下皮屡,敏捷迅速地翻身爬上她对面那张象牙榻。他抄起手,斜身倚上那刻花的床柱,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自己面前的少女,俄而,冷冷地一笑。
  “此言颇有借彼讽此之意。”他下判断说,瞥了她一眼,又悠悠地道,“魏姬,你来该不是就为了跟我说这些的吧。”
  赵地风尚奢靡,嬴秦刻意地避过了魏姬的话,其实他也跟嬴赵一样,喜欢华丽而精致的东西————不过老实说这些东西又有谁不喜欢呢。只是嬴秦却不似嬴赵那般,他没有心情去细细地把玩品鉴那巧夺天工的错彩镂金,他喜欢它们,单纯是因为它们代表着权力和财富罢了,珍奇稀贵的东西才能更好地显示出他的强大:那翡翠帷帐,琉璃卧榻,错金宝鼎,锦绣坐席。就同他喜欢听各国朝拜他时口中所念的虚伪的贺词是一个道理。
  “你多心了,我不过是随口一言。”被称为魏姬的少女魏国习惯性地撇了撇嘴,否定他道。她弄着自己妃色的修长光润的指甲,看起来很不高兴:“我迢迢地来这儿,当然是有要事欲相商————你能坐直点吗?”她遽然快速尖锐地道,似是无法忍受,却又自觉失言,便掉过首去,岔开了话题:“这事儿我觉得还是当面问你好,”她将手搁在膝头:“怎么让我和韩劲去南边对付兄长,你想好没有?”
  “我既会发书信给你,自然是都安排好了,你真是太费周折。”被她这么一问,嬴秦未免有些不快。他倚着那雕卷云龙纹的象牙床柱,一边当着她的面将沾满污浊液体的丝帛从肩膀的患口处拆下来,一边冷冷地答道。期年已过,上次肥累之战残留在他身上的伤,如今似乎长好了大半,就连嬴赵的那一箭,也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口子,结了深褐色的痂。
  “此番伐赵,必要求胜,我早有绸缪:我们分兵两路,你与韩劲率兵,北渡漳水,出击赵国南部的赵长城,进迫袭扰邯/郸。我会派部分秦军与你们同行。”
  他命令说,费力地将新的一卷丝帛缠上肩膀。嬴赵的伤应该是再也长不好了,他缠着缠着,脑中忽地出现了这么一个奇异的念头,浮光掠影般地,一闪而过了。
  魏姬点点头,便在旁边无动于衷地看着他将丝帛绑好又崩开,单手打结极为吃力,她瞧着,竟连一分上前动手帮忙的意思也没有。“你怎么不叫医士?”片刻,她倏然出声道,却仅仅是这么问,嘟着嘴,有些无聊地凝视着嬴秦。
  嬴秦稍稍偏过首去,很不情愿地避开了少女的目光。“没必要,”他漠然地答。“我不愿让他们看见我的伤口。”
  魏姬露出了奇怪的神情,她撇了撇嘴,但没有再接话,仅是低头重新看着自己的指甲。殿内一时陷入沉静。一旁的长柄彩绘鸟纹陶灯内,燃焦的烛花结得很高,在空气中轻微地爆裂开来,哔剥作响。
  “只要按你说的做,你就会放过我们么?”过了一会儿,少女又忽地有些可怜地尖声这么开口,打破了岑寂。她的睫羽长而微翘,说着话的时候如同蝶翼一般微微扑闪,在灯光下染上了一层蜜色。
  她仿佛对他英明的兵力部署和他身上的伤都不怎么感兴趣,这个问题让嬴秦十分不悦。他蹙起眉,伸手去勾住少女的下巴,生着僵硬厚茧的指腹来回抚摩她光洁的肌肤,沉声警告道:“别说得跟我威胁你似地,我不喜欢你这样。”
  冰凉的、不动声色的恐吓。
  “哪有?”她平静地辩白道,挣脱他,垂下眼去。“大国威武,我魏氏自请为臣。”她声调冰冷地这么说,低头看着自己的衣结,睫羽略略地颤抖着。
  嬴秦却闷声笑了起来,他终于将包扎伤口的丝帛打好结,系紧了,便又道:“莫非你自己就不想这么做?伐赵对你本是有好处的————你不是想活下去么。”他挑挑眉,幽幽地道:“活下去需要土地,你魏国的土地没有了,自然只能从他那里获取。你那兄长同你一个姓嬴一个姓姬,你也不需要像往日那样怜惜舍不得他。”
  “我怜惜他?”少女却猛地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她决绝地否定了这个说法,“没什么可怜惜的。嬴姓与嬴姓尚是这样,何况我们异姓呢。”她意味深长地道,姿态优雅地伸手理了理头上的簪子,指尖滑过其上绍缭的银流苏。“我只是在害怕,”她毫不掩饰地道,扬起下巴,那双细长的眸子眼角稍稍斜挑,侧侧上牵,用周地的胭脂搽成艳丽的浅紫,在蜜色的灯火下显得分外妖娆。
  赤色,她周身的赤色鲜艳且凛冽,华贵一如当年,那个领十二诸侯而朝天子,贤能威势天下无匹的华夏之王。“我只是在害怕,”她有些神经质地轻轻说:“我害怕,为什么我的土地会没有了。它们现在在谁手上?对付完兄长之后,我便会落得和兄长一样的下场吗?”
  “为什么?”男人闻得此言,兴味盎然地地眯起眼,冷笑一声:“这都要怪你,怪你本身懦弱无能,你的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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