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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活著……也没有外伤……”马菡中的徒弟倾身过来一探究竟,疑惑不已,“内息也无大碍……这……”
莫非……又是乐六的什麽把戏?王师毅猛地扭身瞪视乐六,可就在这须臾之间,乐六已不在原处,那几个被掌控的河沙门人也落在地上。
“……乐六?!”整个尸阵一转眼沉静下来,尸体都断了线,趴伏在地上,就像是从未被人操纵过一般,只是被不知名的邪法凭空由坟地中挪移到河沙门武场之上。
趁著大家管顾无端倒下的於蕙心时,乐六就这麽消失了。
“乐六!!”王师毅不信,乐六像是从未来过一般──他搅乱了河沙门天大的喜事,却走得无影无踪,“驱尸乐六!!”
王师毅不信。
“师毅!你当心!”见王师毅迈开脚步就要去寻乐六,马菡中赶紧拦住他,“当心你的伤口,你跟这丫头一起给大夫看看,你看你的……血……流的……”
马菡中顿住了。他一边担心王师毅的伤一边要探看伤势,没想到,刚才肋下那道鲜血淋漓的伤口再没了血流,连伤口都像是重新长好了一般,只有衣襟上沾染的血迹昭示著曾有道刀伤在那里。
王师毅也看见了,那伤口跟乐六本人一样,一转眼就消失了。
“师毅……这是……”马菡中断断续续说不出完整的话来,正要与王师毅谈论,只听原先还响著喜乐的院落里一道冷彻威严的声音。
“师毅!扶蕙心回来!”
玩意儿66
发文时间: 3/2 2013
王师毅跪在堂前,不知几个时辰。王颀早命人清理了武场上残留的尸首,各家认领,各归原处,看来需要些时日。其间听人议论,说於蕙心性命无事,但总不转醒,躺在那里除却气息,与死人没多少分别。
不知乐六又得了什麽妖法……王师毅还记得在安德时乐六承了自己一刀不留鲜血没过多久又长合的景象,如今这事情放到他身上,那种惊惧难以言喻,还不知道在一旁目睹的马菡中作何感想。
可马菡中没有对他人说起此事,深埋在了心底一般。
是王师毅自己跪在此处的,对於乐六造访,王颀并未评论一字,也没有提及对王师毅要如何惩处。因於蕙心的情况,婚典中断,婚事也只能暂且搁置,来庆贺的别家人物都陆续回程,河沙门里再没外人。马文嵘当即差人进京求医,自己带著王清凌守到於蕙心那边去。现在堂前就剩下王师毅一人。
不论乐六如何,这场混乱都是他王师毅惹下的,他应当受罚。
王师毅心中盘算许久,待王颀一现身,便立刻拜地恳求:“孽子王师毅愧对列祖列宗,给河沙门招来这般祸事,听凭父亲责罚!”
那边王颀并不是一人前来,紧随其後的是马文嵘王清凌他们,接著是马菡中,都为王师毅的血亲。一想起乐六所作所为,等於是将河沙门上上下下的血亲们都辱了一通,王师毅身上顿时压下千斤重担,已无脸面再见亲人。
“师毅,我只问你一遍。”王颀的声音不见喜怒,难以琢磨,“盟主信中所说之事,是否件件属实?”“父亲!”王清凌见王颀又提此事,心中慌乱,出声制止,“您连盟主的话都不信吗?!”“小凌!”不忍再看妹妹为自己隐瞒,王师毅必须坦白。
“我并不知盟主信中如何说起。前年与父亲一别南下寻那赤目血魔,行至安德失手被血魔与驱尸鬼手困住,受尽屈辱,确有此事。”
看了父母一眼,马文嵘的脸色黯淡下来,掩藏不住悲愤,王颀不动声色,似在等王师毅接著说。
“被小凌他们救下以後,有人从中断了我与驱尸鬼手的联系,照理活不过一月;恰逢血魔前去金岭派寻衅,鬼手给我服下解药,後来才知晓,原来只有我一人得了解药。”
“那个驱尸的如此这般是何居心?分明还是盟主说的那样,想要离间武林正道!”马文嵘听到此,找到了张钰晖的说法。王颀却不急於评论,只问:“师毅,你与那驱尸鬼手相处过一段时日,你以为他是什麽用意?”
“……”问及此事,王师毅自己都不能理解,怎麽能回答父亲,“不知。”但牵扯上白荧血,绝不是张钰晖所说的离间武林。
王颀并不质疑,又问:“那今日之事,一未伤及任何人性命,二那驱尸鬼手得不到任何好处,你觉得他又是什麽用意?”
阻止婚事……这话蹦到王师毅舌尖,但又被硬生生吞了回去。有些不切实际的猜想若当真了,他王师毅与那些邪魔外道又有何异?
“依我看,那驱尸乐六来闹上一场,就是为了嘲笑我们武林正道的道貌岸然──我在外面见的多了,有些妖异之人也没个目的,不过是看不惯所谓正道的秩序。”见王师毅不答,马菡中忽然说了一通,语气里竟也不是愤恨,倒有些王师毅从前没有听过的讽刺。
“菡中,你都多大了,还说的出这种任性话!”马文嵘立刻端起姐姐的架势,想要一顿教训,无奈王颀轻咳制止:“师毅,这次的事情,对王家於家,对河沙门,甚至对整个武林都是种侮辱,虽不是你所为,但毕竟是你牵扯来的事端,若不罚你,难平众人。”
“甘愿受罚!”听到父亲如此教诲,王师毅顿感压在身上的重石挪开了位置,似乎前面的坦白就等著後面的处分了。“蕙心也不知是什麽病症,但总跟邪道脱不开关系,你三师叔那边也必须有个交代。”王颀又说起於蕙心,“改日婚事还得办了──就算是娶个牌位,蕙心也是王家的媳妇。”
“牌位”二字敲在王师毅心上,生生的痛,仿佛这条命就是断送在他手上一般──断送在乐六那里的性命,哪一条都少不了跟他的关系:“谨遵父母之命。”
交代至此,王颀似乎是满意了,才对身旁夫人说:“你跟清凌叫人进来,就去歇息吧。”
论起家法门规,河沙门算不上严整,处置的办法不多,皮肉之苦总还是要受的。王师毅小时候没少挨过棍棒,但那时有母亲有师叔们有师兄师弟们求情,父亲也必定看他还小,没动真格儿,这回再不会有人帮著他,这正月初九整个河沙门受的窝囊气不靠打在王师毅背上这些板子撒出来,这一年河沙门里都不要安生了。
王师毅忍著,只觉得痛,痛得他清醒了一些,觉得真论起来,这些痛还痛不过先前在安德由乐六那里受来的。
但那又不是一种痛了。如今不过皮开肉绽而已,哪里比得上乐六那种折腾人的方法,那可都是挫在骨上刻在心里的折磨。
金岭派一别,今日总算是见到乐六……王师毅听谷角说过白荧血对驱尸人的作用,他还想著以後再见乐六,乐六说不定一副虚弱的模样再也撑不起场面了,没想到乐六还是那样张扬,喜好以大场面卖弄自己的能力……
不过马菡中带来的那些刀剑竟能断了乐六引以为傲的尸线……这是不是因为没了白荧血,所以乐六没有过去的能耐,所以才会……
可是,王师毅被刀所伤时,乐六为何会突然离去?到底发生了什麽情况?
王师毅想起那些被挡在马菡中刀前的人,现在看来,说不定与於蕙心是差不多的情状,丢了魂魄一般,而乐六就像是只用一两个钩子挂著他们似的,就跟初遇王师毅时的法子一样……
等等,若是没有魂魄……那个季李……王师毅猛然想起年前遇上过季李一次,那时的蹊跷历历在目。如果在那以後季李根本没有离开过河沙门的话……
“掌门!”“师傅!”原本正打著王师毅板子的二人惨呼道,把王师毅刚要联系到一起的思绪搅乱了去。随著这声音,王师毅发现他身上再没有板子的拍击,连前面火辣辣的疼痛都好像没了踪影。
“师傅!你看师毅!他……他他身上……都……”白日里遇见乐六的尸阵都没听人这样惊慌失措过,王师毅觉得好笑,莫非如今的他早比驱尸鬼手骇人数倍了?
王颀一听,上前就要看个仔细。王师毅趴伏著看不见父亲的神情,只见他的拳头抓紧了衣摆,微微颤抖。
王师毅不禁想起马菡中看他肋下伤口时的神情──难道这背上的伤也愈合了?
“……师毅。”王颀轻声道,“方才落上去的伤,已经痊愈了。”
王师毅明白,他又欠父亲一个解释。
“我不知道驱尸鬼手或是赤目血魔在你身上动了什麽手脚。我只看到,我王颀的儿子,如今已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王颀语调平静,似是极怒之中反显冷静,“传下去,我河沙门与驱尸鬼手有辱没先祖的不共戴天之仇,等过了今日,广发英雄帖,共伐血魔一派。”
说完,王颀甩开袖子,绕过王师毅趴伏的长凳,径直向外。王师毅察觉出父亲的怒火,以及他那根本不愿再看儿子一眼的失望,心里难受,禁不住喊了一声:“父亲……”
王颀的脚步停住,但终究没回过头来:“师毅你受苦了,菡中,烦你扶他回房休息吧。”
王师毅还来不及起身,父亲便远去了,再不过问他的事情。厅堂上弥漫的血腥气渐渐散去,王师毅背後连一点痛感都没有,可就是无法自行起来,後来还是马菡中过来搀扶,他才能迈出步子。
“……多谢舅舅。”现在的他已经是个连父亲都不愿直面的妖邪之物了,王师毅对马菡中的毫无间隙很是感动,“今日多谢舅舅相助……师毅无从回报……”“师毅,你说的那些事,错不在你。”马菡中出言抚慰,“而今天的事情,你也不必谢了。”
想起自小舅舅在他身上花的心血,王师毅便不能释怀:“不止那些事情,我,我还遗失了舅舅的得意之作……师文至今不知落在何处……”
这下马菡中脚下略有停顿,但很快又道:“师文算个什麽!眼看著你舅舅琢磨出新花样,琢磨好了给你一把,绝对比用了二十年的师文强!”
王师毅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但隐约想起马菡中带来的那些兵器,刃口上的光芒挥之不去,或许马菡中并不是拿他当小娃娃哄骗?
“不过,师毅,舅舅问你件东西,不知你见没见过。”“请讲。”
“师毅你在外可遇上过一种奇物……”马菡中顿了顿,“‘血骨一脉’?”
玩意儿67
发文时间: 3/3 2013
此话一出,王师毅便说不出话来了。
“当年我还小,一群人探到江湖里有关这东西的传说,但到底有些玄乎,又未亲见,後来就没有放到《奇物手鉴》中去了。”马菡中自顾自地说,“今天看你这情形,莫不是遇上过这东西?”
血骨一脉,真有此物。“……此物什麽模样?”
“这传说就多著了,我比较信服的一种是针尖般大小的,毕竟要插入筋脉之中,大了也不对。”马菡中少年时代就对江湖传奇很有兴趣,现在虽然淡了,但一说起那些事情,还有些激动,“血骨一脉应该是跟绣花针差不多,一头尖细一头浑圆──这可都是有讲究的。”
王师毅记得那日在金岭派,乐六拿出的“血骨一脉”,与马菡中说的还真是同一物:“那此物到底有何作用?”
“听说那东西两头分别置入二人筋脉,就会无影无踪,融入血脉,今後两人紧紧联系,如为一体。”马菡中伸出一指,边说边比划,“这一头尖一头圆也有讲究。据说古人都将圆的一头给不懂武功、身体较弱的人,因为这血骨一脉是会将圆的这边受到的伤害传到尖头的那边,不论相隔多少距离。”
“这样说来也太玄了,比如这边的人受了伤,那边的人就替他伤著,疤痕不长在这边这人身上却在那边那人身上……不知道师毅是怎麽回事,今天光看你的情况,就像是被血骨一脉连著的一般,你受的伤全都转给别人了!”马菡中说著也不信自己,频频摇头。
可这些话都钻进王师毅的心里去了。血骨一脉,会把其中一人的伤转到另一人身上去……怪不得那日乐六要说王师毅没有仇家用这一边,看来必是圆的那一头……而今天王师毅的伤,是不是都转到了乐六身上?
那……那时乐六抛下一群尸首消失,其实是因为马菡中的刀风在王师毅肋下掠过的伤痕,伤到他肋下去了?
王师毅惊觉这件事情,心中五味杂陈,接不上马菡中一个字。马菡中见他如此,也停顿下来:“师毅,你是不是真用过这东西?”
“……这……”王师毅乱得很,只能随手抓来一个问题,“这血骨一脉如何解除?”
“只听过传说,连见都没见过面,怎知解法?”马菡中眼神中有些惊喜,“这麽说,今天真是血骨一脉的功劳?我还担心伤著你如何是好呢!”
不能答,王师毅根本不想确信此事。
“那师毅另一头连著何人?不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