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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门派比试。以挚签法将各门派分为十二组,各选出派中四名青年弟子两两对决,优胜的六组再选出长老中的强者比试,最终胜出的三组……”
沈秋暝听的兴起,不停追问道,“又如何?”
林知非神情郑重,“胜出的三个门派须得以掌门之尊下场比试,轮番作战,胜者便是未来三年的武林盟主。之前各位弟子比试点到为止,可诸位掌门生死不论。”
沈秋暝微微变色,“掌门乃是一派所系,向来都是点到为止,可终南派定的这规矩可奇怪的紧。倘若哪位掌门有了什么差池,那派则必然大乱,这么浅显的道理难道袁似蓬不懂么?还是他要的就是这个‘乱’字?”
说罢,他沉默半晌,自己摇起头来,“不对,终南派偏居西北,一直唯华山派马首是瞻,哪里来的这个胆子?可华山的郑破军虽是一届莽夫,但好歹也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这事情委实蹊跷。师兄,你可有什么谋划?”
“并无。”张知妄惜字如金,神情有些怔忪。
沈秋暝撇撇嘴角,“也罢,横竖你也吃不了亏去,我操个什么心。”
张知妄却伸出一只手指打断他,“嘘,你听……”
众人均凝神静气,沈秋暝在心中数到二十余下,才听见哒哒的马蹄之声。
“百匹以上……”沈秋暝呢喃,一阵凉意袭上心头。
张知妄抿唇,“还有好些人,千人之数,西蜀王怕是已经反了,这是乱军无疑。”
正明子也反应过来,“那可如何是好?”
“无妨,”沈秋暝低声道,“他们怕是借道梁州向着雅州去的,汉中本就是山南道的地界,西蜀王不会贸然行事。”
张知妄面沉如水,扬声道,“快马加鞭,三天之内赶至长安!”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卷:长安风云起
☆、第一章:长安古道马迟迟
幸而鹤鸣带来的弟子不多,且临行前张知妄给每人均配了一匹好马,否则还真不知还要多少周折。
费了两天两夜,鹤鸣派众人终在四月廿六那日赶到长安。
远眺而去,城垣依旧耸立,然而细看却见砖墙摇摇欲坠,褪色衰颓。进得城去,唯见街巷空空、衰草离离,眼前的破败景象着实难以让人相信,不过三十余年前,这座废城还是高台锦殿、万国来朝的煌煌帝京。
“元祐之难竟误国至此。”沈秋暝轻声叹息。
当今圣上的祖父闵帝欲开拓河湟,亲率精锐征伐陇右,据闻当日就是在这长安城外誓师,锦旗猎猎、战鼓擂擂,四十万好儿郎山呼万岁,气吞万里。粮草充足、士气高涨,天下包括闵帝自己皆理所当然地以为此番将奋数代之余烈,建不世之功勋。王师所及之处,百姓箪食壶浆,盼着他们的儿子丈夫得以建功立业、封侯拜将。
可世事终不如人意,不管去时是如何意气风发、势在必得,瓜州一败如山倒,主帅战死,闵帝带着仅剩的三万兵马仓皇南逃,而胡人更是追至长安城下,烧杀劫掠整整一月方才尽兴而归。陇右门阀更是元气大伤,山东士族乘势而上,胁逼天子迁都东京洛阳,由此长安沦为废都。朝廷风气更是为之一变,不再提倡允文允武,世家子弟簪花涂粉,日日吟诗清谈,轩辕皇朝纵横宇内、吞并八荒六合的野望也终如故都长安的秦砖汉瓦一般被抛掷脑后。
早已废弛的西京军务如今却被看重起来,城门口、瓮城里随处可见全身甲胄的军士,对他们这般佩带刀剑的江湖人更是细细排查。朝廷的征兵告示更是四处张贴,随风摇荡。
张知妄冷眼看着,忽而一笑,“终南派真是挑的好时候,怕是咱们这里还没打起来,天下早已经狼烟四起了。我倒是想看看袁似蓬此时此刻,想要江湖拧成一股绳做出个什么建树!”
远远的已有终南派的弟子来迎,沈秋暝低声道,“掌门师兄息怒,面子情还是得做的。”
张知妄依旧冷着脸,眼中却分明有戏谑笑意,“贫道甚少涉足江湖,也用不着给什么人面子。倒是余杭的秋暝公子你,江湖满至交、知己遍天下,你那张脸面可是好用多了。”
沈秋暝还来不及还嘴,就见一终南山的青年弟子唯唯诺诺地过来,“在下孙成龙,是袁掌门大弟子,见过鹤鸣派各位道长。”
张知妄长身玉立,清清冷冷的一派出尘模样,像是打定了主意要将这出世高人装到底。他不开腔,其余鹤鸣诸人也不便越俎代庖,无奈之下,沈秋暝只好强笑道,“有劳孙少侠亲自相迎,不知袁掌门欲将我派安置何处?”
沈秋暝衣饰华贵,又是俗家打扮,那孙成龙伶俐得很,一瞬间已是明白过来,“久闻沈公子人中龙凤、天下俊彦,在下神交已久,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沈秋暝亦客套道,“三年前与袁掌门在洛京曾有一面之缘,交浅言深,袁掌门一向可好?”
“甚好甚好,师傅也常与我等提起沈公子的壮举啊。”
他两人径自客套,张知妄却早已不耐烦了,淡淡道,“我等旅途劳顿,早已疲惫不堪。敢问孙少侠我等在长安应往何处落脚?”
被打断的孙成龙面露不悦,却又不敢得罪张知妄,恭敬道,“回张掌门的话,目前已到了二十个门派,还能住人的不过三处地方。一是大报恩寺之外的广德坊,须与峨眉派同住。”
“不去。”张知妄斩钉截铁,世上断没有道士与尼姑住在一处的道理。
孙成龙应和道,“那是自然,自然。还有就是宣阳坊,就靠着东市,不过得与九华派、舜华宫一道。”
这次不用张知妄开口,沈秋暝已经先行回绝了,“舜华宫亦有女弟子,我看还是算了。”
“那便只剩下曲池坊了,那离大慈恩寺极近,旁边还有皇家的御苑,虽只能远观,但景致也是数一数二的,”孙成龙赶紧道,生怕他们还要挑三拣四,“而且那里住的人少,多是各大世家成名的青年才俊,对了,倾玉山庄的少庄主谢逸亦下榻彼处。”
沈秋暝来了精神,“哦?你说的可是江湖第一公子,诗画琴酒易五绝的谢逸?”
“正是。”
张知妄眼眸一抬,似笑非笑道,“既是如此,还请孙少侠带路。”
众人又浩浩荡荡地向着曲江池杀去,沈秋暝抽空扯扯张知妄,本就脂粉味极浓的面容又带上了几分猥琐,“怎么,一听闻是个美人,师兄便按捺不住,乾坤独断了?”
张知妄挑眉,“男女不忌的似乎不是贫道罢?”见孙成龙探头探脑地张望,他又凑近了些,在沈秋暝耳边道,“君子有成人之美,见师弟如此惦念,贫道岂有不帮之理?”
他气息温热,没来由地让沈秋暝醺醺然起来。轻咳一声,沈秋暝低声道,“方才我只是在想,这些武林世家与别的门派不同,与朝廷多有勾连。有句老话师兄没听过么?欲得虎子……”
张知妄猛然伸手捏了捏他发红耳垂,轻声道,“虽不是儒生,但圣人之言还是得听的,贤贤易色,师弟切莫误入歧途。”
作者有话要说: 工作累成狗 写文时间极少 也没法雕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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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多少长安名利客
惊才绝艳的谢逸公子没见着,倒是和殷庄的人狭路相逢。
殷庄,其庄主自称为成汤后人,全庄上下以经商为生,但凡是能赚到钱的买卖,无论正邪是非,他们都照做不误。人牙子、镖头、相士、娼妓、伶人……不论三教九流,赚的盆满钵溢的大多都是殷庄门人,而殷庄逐利,做下的龌龊下作之事更是难为外人道也。本朝虽不如前朝那般重农轻商,然而对无良商贾囤积居奇一事也是深恶痛绝,故而对商贾自来是多加约束。也不知他们找到了什么靠山,势力竟遍布九州,而无官府介入弹压。就连沈秋暝先前在北疆遇险遭突厥部缉拿,无奈之下,也是花了数千两银子托了殷庄周旋才化险为夷。
在江湖中,殷庄便是让人不齿却又不得不卖几分面子的所在。
没想到这孙成龙只说了其一,没说其二,鹤鸣派上下正是与殷庄同住西厢,真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相见两生厌。当日用晚膳时,正明子等人便告病不出,由小弟子将饭菜送入房内,知字辈诸人到底不敢如此拿大,也只好硬着头皮前去用膳房。
“师兄,”沈秋暝敲敲轩窗,并未进去,“晚膳你怎么用?”
张知妄轻笑一声,推门出来,却已换了一身青色儒衫,活脱脱一个赶考书生。
“师兄这是?”
张知妄摇摇手中折扇,“师弟向来自诩风流,胜友如云。不如今日也与师兄一道把臂同游,夜探长安?”
萧瑟风生琼宇,车马喧喧尘土。
盛世不再,寂寥多时的长安城却因着这武林大会再度喧嚷起来。
伯伦居里人声鼎沸,随处可见携枪带剑的江湖儿女,三三两两纵酒高歌。
张沈二人坐在雅间,张知妄茹素,沈秋暝则乐得对着一桌佳肴大快朵颐。
“这酒肆昔日可是有名得紧,我曾听我十五叔提起,“沈秋暝为张知妄斟酒,“那已是三十年前了,他也正值年少,刚从鹤鸣下山闯荡,便和那些五陵少年一同飞鹰走狗、折花攀柳,折腾到晚,便在这伯伦居大醉一场,当真是‘径就胡姬饮,熟醉当垆眠’。”
“沈迆师兄……”张知妄柔声道,“还未找到么?”
沈秋暝摇头,“族中并未寻到,后来又托了忘尘叟,可还是毫无消息。”
沈迆于五年前突然销声匿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沈秋暝前去北疆吐蕃,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寻访他的行踪。
张知妄不语,执起酒杯,“沈师兄吉人天相,自会逢凶化吉。”
沈秋暝苦笑,“这种虚话就不必再说了,这些年我已早听了千遍万遍,别说是旁人,我自己都是不信的。”
张知妄仿佛还想说些什么宽解他,就听楼下轰然一声巨响。沈秋暝身形一闪,人已跃下楼梯,只余张知妄独坐楼上,无奈低笑。
沈秋暝在暗处站定,敛去气息,从他这里看去,楼下情形一览无余。
一玉树临风的青年正被十数名莽汉团团围住,那些莽汉各个手持利刃,凶神恶煞。仔细一看还可发现那青年身后还站着个娇弱美貌的女子,正梨花带雨地瑟瑟发抖。
只见那青年临危不乱,只是怒斥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你们这些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难道就不怕王法么?”
沈秋暝微微挑眉,心道如今英雄救美的少侠都不会换个说辞,当真是博王孙的传奇话本看多了么?
“一个卖唱女子,区区贱妓本就是卖笑为生。大爷几个不过调笑几句,那还是高看了她。奉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大爷的刀剑无眼!”领头的莽汉满脸横肉,右脸上还有一道狭长刀疤,望之不似善类。
那青年义愤填膺道,“路见不平自当拔刀相助,我九华派门下可没有见死不救的小人!”
沈秋暝看着只觉好笑,如此大张旗鼓地积累名望,难道就不怕若是掌门安然无恙,回头猜忌下来,到时候何以此处?就听不远处突然有人道,“不用到明日,九华派二弟子的侠义之举就将传遍武林了。”
沈秋暝抬眸望去,离他五步是个素服公子,只是一眼却可叫人终身难忘。
跌宕风流不如忘尘叟,雍容富贵不如周玦,逸韵高致不如张知妄,姿容眉眼并无惊人之处,可偏偏只是站在那里,一举手一投足却能牢牢拴住人的视线。
那人转头看他,温文一笑恍若春风拂面,让人说不出的舒服,“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世人痴愚,打打杀杀、汲汲营营间怕是忘了本心,最终失了立命之本。”
沈秋暝轻蹙双眉,只觉他话中若有所指,还未想好如何应对,檀香混着沉香的气息霸道袭来,紧接着一个酒杯便凑到了嘴边。
“师弟让我好找,”张知妄许是喝多了,上挑眼角被酒意醺得微红,似乎有浮光涌动,“这不是倾玉山庄的谢逸少庄主么?”
他几乎是半挂在沈秋暝身上,痴痴笑笑,若是常人见到一大派掌门如此失态模样,怎么都该为之变色,偏偏那谢逸神色泰然,只笑而不语。
沈秋暝挣了挣,将张知妄扶直,好歹留些体统,却听张知妄低声道,“按照终南派的这个比法,若是我等掌门有了什么差池,这些大弟子二弟子……”
他声量不大,也只有他三人可闻,可沈秋暝总以为隔墙有耳,又是多事之秋,他以一派掌门之尊公然议论他派之事,总是不妥,不由蹙眉道,“师兄你醉了,我带你回去。”
谢逸却抚掌笑道,“君子坦荡荡,张掌门果然国士风度。”
楼下那九华派的宋墨华已干脆利落、招式漂亮地处理掉那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