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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读 作者:一般-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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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冯淳也稍稍放了心,还道毕竟是九五之尊,想要什么没有,区区一个活人,又能折腾到哪里?
  刚想完,忽然见苏小陌身子晃了晃。冯淳吓了一跳,双手蓄力就要抓人,等了半天却又没什么动静。
  莫不是自己眼花?
  一抹暗红出现在眼角,冯淳转头看去,却见苏小陌浅黄的衣衫上竟滚动着一颗极小的血珠子。他惊诧抬头,只见苏小陌脸白如纸,嘴角正泌出鲜血,极细的一道蜿蜒地往下流。
  “小候爷!”冯淳惊呼。
  话音刚落,苏小陌眼睛一闭就歪倒了。


☆、有情或无情

    苏小陌半昏迷之间听见冯淳一叠声的叫唤他,然后是气急坏败的喝斥着,最后终结于一片压抑式的寂静。
  一双手将他抱起来:
  “小陌?”
  那种沉郁的犹如金属一般冷硬的声线,只有裴旦。
  除了死寂也还是死寂。耳边是呜呜的风声,裴旦抱着他疯狂地跑起来:“御医!传御医!”
  苏小陌记着这是什么时候,抓着裴旦的袖子用力道:“别误了时辰、时辰。”说完了他就再也没有意识了。
  ……
  再睁开眼时他已回到了泰安殿。
  殿内正中燃着一盏长明灯,灯身龙纹雕饰栩栩如生。殿外日已西斜,血红的夕照铺了门内一地。
  苏小陌觉得胸口格外干热,似乎有团火在燃烧,不禁咳了两声。
  正在桌上写东西的葛太医闻声抬起头来,目光是医者父母心的怜悯:“小候爷,你醒了?”
  苏小陌嗯了一声,想坐起来,却也觉得浑身无力:“我这是怎么了?”
  葛太医斟字酌句:“急火攻心,闷而不发。”
  苏小陌听了,静静地看着头顶明黄的账幔与雕刻精美的床顶,嘴唇苍白地张了张,又闭上了。
  此时冯淳从外面进来,眼尖地瞧着苏小陌醒了,将手里端的一碗药递上来:“您可算醒了,真吓死奴才了。来,快把药喝了吧。”
  苏小陌闭上眼。
  冯淳眼珠子转了转:“药里加了蜂蜜和大枣,一点都不苦,陛下交代了,您不喝苦的。”
  他本是想将陛下搬出来,这人该老实听话了。谁想话一出口,就见苏小陌脸色沉了几分,翻了个身用背对着他,明显拒绝交流。
  冯淳这个奴才做得很是苦闷,面前的这位爷侍候不好,回头陛下责怪起来,他吃不了兜着走,没法子了只得两眼睛往葛虹身上搁。
  葛虹也是老臣,迅速领会了冯淳的意思,就道:“小候爷,这药不喝不行,身子会坏的。”
  苏小陌:“……”
  葛虹:“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小候爷就算不为自已想,也该会安国夫人想。”
  苏小陌身子动了动,手一伸。
  冯淳喜得连忙将药递过去。
  谁知苏小陌伸手却不是拿药,而是攥住了身上的被子,往上一拉蒙住了头,在被子里嗡声嗡气地吼了句:“你们出去!”
  冯淳跟葛虹对视了一眼,双方眼睛里都写满了无奈与为难。出去后冯淳就跺了跺脚:“这可怎么办,回头陛下又该发火了。”
  葛虹眉头皱得很深,沉吟了一下,道:“陛下什么时候回来?”
  冯淳:“这都过去好几个时辰了,先帝入殡的仪式也该完了,快了吧。”
  葛虹点点头:“我在这里等一会儿。小候爷的病,有些要禀的。”
  冯淳:“你就是不说也不能让你走的。这位是陛下心尖上的,自然是你亲自向陛下禀明了才好。”
  裴旦火急火燎地赶回来,一身素缟都来不及换就直奔了泰安殿。在门口看见葛虹,脚步也没停地问:“怎么样?”
  葛虹腰弯得与□成对折,像是请罪的姿势。裴旦心里就觉得不好,等看到床上那一团锦被包裹得人都看不见了的时候,心里更是有些难受。
  要是有的选,他也不愿意搞成这样。
  裴旦不自觉地脚步就放慢了,轻手轻脚走到床边,揭开了明黄绸子包的被子。苏小陌在里面已经睡着了,脸色惨白,眉头还是皱着,看上去不是很好。
  裴旦双唇抿着,手触到苏小陌眉间,想将这道浅浅的“川”碾平。谁知他手刚一碰到,苏小陌跟被什么吓到了似地惊醒了,一双水样透亮的瞳仁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那光亮让裴旦心里莫名紧了一下:“吵醒你了?”
  苏小陌似乎这时候才醒过来,眼睛一眨脑袋就一偏,沉默地看向床里边儿。
  裴旦吃了鳖,也发不出火来,只得咽了口唾沫,看向识相地停在大殿正中的葛虹,一腔怒火找地方撒:“什么事?”
  葛虹一听语气不好,连忙就跪了:“臣有几句关于小候爷病情的话要禀。”
  裴旦:“说!”
  葛虹张了张嘴,犹疑地抬头看了裴旦一眼。只见裴旦眼瞳黑沉,分明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骇得胸口一抽,连忙又低下了头。
  裴旦深深吸了两口气,才站起来将袖子一甩,抬脚去了偏殿。
  偏殿是太监们方便随时侍候裴旦设的,摆设比不上正殿,但也算讲究。裴旦不屑坐,就站着听葛虹道:“小候爷先天不壮硕,心性比一般人也并不开朗,甚至还有些钻。据脉像看,近日应是有些事情郁结在了心里,加上前段时间的烫伤……”
  葛虹话还没说完,就见裴旦脸色忽然一变,同时抬手便将身旁的桌子整个揿了:“有事!是有事!不就是老三的事吗?他就这么稀罕老三,不过被朕骂了几回就气得这样了?”
  天子发火,是会掉脑袋的事情。葛虹双膝一软就又跪了,屋外冯淳正跑过来听见动静也连忙止在了廊下。
  一时间空气里只有裴旦粗重的呼吸声,气得狠了,眼睛里仿佛都冒着火:“你说,朕该怎么办?怎么办才能让他心里舒坦,才能让他把那该死的老三放下?”
  葛虹一时间也是被吓傻了:“这……这……”他是大夫,医身不医心啊。
  裴旦:“你不是号称宫中第一圣手医正吗,快给朕想个法子!”
  葛虹是哭的心都有了:他就是个学医的,平常应付官场上的弯弯道道就够费脑子的了,皇帝提出的这个问题是真没辙啊。
  裴旦又气又急,心中烦起来恨不得将整座宫都给烧了,省得让他闹心。
  廊下的冯淳清楚裴旦的脾气,见葛虹半天没应对,生怕再等片刻裴旦就该要人的脑袋了,到时他一个近身的太监,肯定祸及池鱼。这想法也就是眨眼不到的工夫,冯淳端着热好的药进来,笔挺挺一跪:“奴才有话说。”
  裴旦盯着他。
  冯淳:“奴才是看着陛下和小候爷长大的,在这宫里几十年,不说能猜透人心,看个三四分奴才还是能够的。据奴才看,小候爷对陛下的感情深着呢。”
  裴旦眉毛挑了挑,脸色刹时好看不少,可转念又担心冯淳捡好听的话骗自个儿,便沉着声道:“你如何看出来的?”
  冯淳将药盘放在地上,伸出了三根指头:“有三点:一、陛下派人调查过小候爷与三王爷相识的过程,奴才在旁边也听见了,据奴才看,三王爷不过随手帮了小候爷一些忙,小候爷便一直记在心里,由此可看出,小候爷是个点滴之恩都记在心上并且思量涌泉想报的人。那陛下于他,便是天大的恩惠了。旁的不说,就说小候爷这十多年的荣华富贵,哪一样不是拜陛下所赐,小候爷嘴上不说,心里还不清楚吗?只不过是陛下乃真龙天子,整个大陈都是您的,小候爷没有帮得到手的地方,所以显不出小候爷对您的关心罢了。”
  裴旦先时听见“三王爷”脸色还挺难看,等听到后面不免有些开怀:“继续。”
  “二、陛下四岁那年东宫起的大火,那么大的火是个人进去估计都出不来的时候,也只有小候爷进去了。由此看,小候爷对您的感情很是深重。小时候即已这样,这十多年处下来,感情也没有变薄的道理。”
  裴旦嘴角已是微微有了些笑意。
  冯淳再接再励:“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要是小候爷对您真的是一点心思都没有,发生了这么多事,要是个正常男人早该寻死觅活了。可是小候爷没有。陛下你试想想,若今天换成别人,小候爷还是这么忍着吗?怕是早就将人剁了。就是剁不了人,也一早闹到不可收拾。他这样忍着,不就说明心里有您吗?”
  裴旦听得越来越中意,看向葛虹:“你觉得呢?”
  葛虹见皇帝眼中蕴着难得的和蔼,心里松了,顿觉身上发凉,原是刚出了一身的冷汗:“臣也觉得如此。”
  裴旦点头,在屋里走了两圈,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明显,自言自语道:“虽不可全信,也不无道理。他那样无事尚能搅三分的人,忍到现在,必是对我有些感情的。”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呀,马上开虐了呀


☆、心病

  因着苏小陌身体不好,裴旦几日来收心敛性,任苏小陌冷着一张脸对自己也不发火,平时嘘寒问暖的,觉得再没什么时候比现在更憋屈了。
  葛虹一日三餐似地把脉,日日都要将苏小陌的情况向皇帝汇报,次次回报之后,裴旦都是一脸不满:“都这么多天了,怎么还是不见好?”
  葛虹有点为难,擦了擦额角的汗:“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裴旦:“都这个时候了,讲!”
  葛虹:“药石只能医身,不能医心。苏候吐血,乃是内火攻心,如今想化开,也只能从心去医。将心结打开,病不药而愈。”
  裴旦想了想,嗤笑了一声:“你不会是叫朕把老三弄进来吧?”
  皇帝的声音听上去阴冷又毒,葛虹立刻觉得有把刀架在了脖子上,慌慌张张跪了下去:“臣不敢。臣的意思是……是……”
  裴旦:“是什么?”
  葛虹是个老医究,治病在行,摸心思外行,跪在地上嗫嚅了半天硬是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裴旦几日来在苏小陌处本就受了气,这时就像根炮仗一点就着:“出的什么馊主意,你以为太医院正的位子是给你坐着好玩的吗?朕告诉你,十天之内再治不好他,朕不光不让你坐这个位子,朕还要把你的脑袋当位子坐!”
  “陛下饶命!”葛虹吓得一下子匍匐在地,心里那个苦啊,跟吃了十个黄莲一样,也不知怎的总算是祖宗显灵,关键时候灵光一闪:“陛下可以将苏候的娘接入宫中,兴许苏候见了娘,心一宽,病就好了。”
  裴旦对这件事不是没想过,只是有难处。前些日子安国夫人来找过他,他说了点狠话又瞒着苏小陌演了场戏将人赶走了。这回让她进宫,事情穿帮都是次要的,万一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那……
  葛虹跪在地上等了半天没听到皇帝的回答,又不抬头去看,只得头继续点着地。金砖地上凉气泌人,冻得他两个老膝盖一阵阵地疼。他悄悄挪了几回,才听见皇帝似乎是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里将是无奈道:“他的病若是不医,会如何?”
  葛虹:“不医,寿不长。”
  又是一阵沉默。
  偏殿外日正中天,院中人形铜漏正不慌不慢地滴下水来,一滴一滴晶莹剔透。裴旦将目光收回来,有些僵硬地偏头向候在一边的冯淳道:“去请安国夫人。叮嘱她,别乱说话,坏了事,朕要算狠账。”
  冯淳答应着,急忙去了。
  一大碗又浓又苦的药汁端到苏小陌面前。苏小陌皱了皱鼻子,对药已经深恶痛绝了。
  侍候他的小宫女很无奈道:“小候爷,您就喝了吧。”
  苏小陌摇了摇头。
  小宫女:“您不喝,陛下又要罚我们了。”
  苏小陌看了小宫女一眼,端起药:“你去给我拿颗话梅糖。”
  小宫女:“您别想趁我走开时倒药,陛下吩咐了,他不在的时候,我们要亲眼看着您喝。”
  苏小陌:“陛下、陛下,一口一个陛下。他天天在这里烦也就罢了,如今不在了,你们又天天在这里烦。不喝不喝,我就是不喝,要罚叫他罚我好了!”
  小宫女扑闪着两颗大眼睛:“小候爷,您就当可怜可怜我们呗,喝了吧。奴婢这里不光有话梅糖,还有用糖腌制的桔子干、葡萄干,您要是不喜欢,奴婢还可以叫人从宫外带进来别的……”
  苏小陌:“冯淳怎么挑的你?”
  小宫女:?
  苏小陌:“我说冯淳这个鬼精的,挑也挑了你这么个更鬼精的。”端起药,送到嘴边,吸了一口长气,咕噜咕噜灌了进去。
  搁在许多人身上,一日三餐地喝这种又苦又难闻的中药,谁都能恶心到吐。苏小陌也不是没试过把药倒了或者干脆把碗砸了。不过裴旦总是能一下子拿到他的七寸,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他哪次没喝成药,当次侍候的小宫女就得一顿板子,就在院子里打,惨叫声能传到苏小陌耳朵里。
  苏小陌倒了一次药砸了一次碗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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