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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骑竹马来-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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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习的声音已有一丝哽咽,姜熠甚至感觉到后背上已有湿润,那只攥着自己的小手也不断收紧。这般强烈的触感,都是来自林习的,他真的回来了,不是吗?
  抬头看着远处园子里已经探出头来的青梅树,他十年来第一次觉得心终于完整了。
  归来的林习,说忘记他又突然记起他,让他始终像在一片波涛中荡漾,无处归依。前一段咫尺天涯的折磨,这几日耳鬓厮磨的缱绻,他几乎不知是梦境还是现实。听到他离开的消息,他才忽然发现,他一直无法确定那个自己等了的人究竟有没有回来过,这一场重逢究竟是真是幻?
  而现在身后传来的温度,心口处合奏的心跳,无一不提醒他林习真实的存在。此刻,他才能说服自己,林习——那个十年前就偷走了自己的心的人,终于带着一颗真心,完好无缺地回来了。
  握上那只紧抱着自己身躯的手,姜熠脸上浮起一抹幸福而满足的笑意。
  这边两人和好如初,你侬我侬,恨不得将彼此融为一体。而京城西门外,却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饶是姜炀已经没了任何心思,可是事已至此,一切都无法挽回。他想不出该用什么理由来退兵,承认是他为了一己私利?不,那会让士兵寒心,万一压制不住起了暴动,情况会更加恶劣。而且不止将士,朝臣百姓们又该如何看待皇室?虽然他仍然无法对姜恒释怀,但是却没有忘记这是姜氏的天下,若是晟轩朝两位皇子为争一个男子而兴兵京都的消息传出去,晟轩朝国体何保?颜面何在?
  一时之间,两军陷入了僵局。虽然阮无羁军威颇深,能够暂时压抑将士们的焦躁不安,但是时间一长,总会隐瞒不住。
  常青接了姜熠密令,连忙改换部署,停止作战准备,将御林军暂时驻扎在西门大街,继续等候他的旨意。
  东宫,太子书房。
  “都怪你,急哄哄的就出兵,这下好了,打也打不了,撤也撤不了,这样一直僵着,万一引起众怒,我看你们怎么办?”
  林习在屋里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还不住地埋怨姜熠,小嘴一张一合的,不断吐出恼人的话来。
  可是姜熠哪里敢恼,坐在案几后面像个在学堂听老师训斥的学生一样,半句顶嘴也无。
  “好了,你就安生会儿吧,转了半天来也转不出来什么好方法。”一把将林习拉在自己怀里,阮乘风阻止他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的,晃得他头都昏了。
  瞧着抱在一起的两人,姜熠终于有了点反应,两个人都还没察觉到呢,他就把人拽到自己怀里了。那种护犊子的样子啊,当真才是丢晟轩朝太子的脸。
  阮乘风看着空了的怀抱,也不惊讶,反而抱臂站在一边,莫名其妙地笑着。
  “你笑什么?”姜熠被他那副表情看得头皮发麻。
  “能让太子殿下时不时地尝一尝吃醋的滋味,臣很有满足感,自然就笑了。”
  心结渐解,看着自己关心的两人能真情相守,阮乘风的心也越来越轻松。或许,勘破,放下他已做到,离自在的境地也果真不远了。
  “哎呀,我们不是在商量退兵的事吗?你们两个不要岔开话题好不好?”
  姜熠还来不及脸红,林习就从他怀里挣了出来,摆出个严肃的表情指责两人。
  “这个嘛,”阮乘风放下手臂,若有所思,“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皇帝马上醒过来,然后将一切罪过推到那个刘安身上,就说他治不好皇帝的病,怕被太子责罚,才向皇上下毒,借机诬陷太子。而六皇子心忧陛下,一时情急才兵困京城,所幸现在两军还没打起来,这叛乱的罪也坐不实。”
  林习白了一眼阮乘风:“还以为阮哥哥多聪明,这法子我和姜熠之前就说过了,可是现在皇上醒不过来,无凭无据的,这理由怎么让朝臣信服?”
  阮乘风俊脸一红,这林习还真是不给他面子啊。
  姜熠却脸色缓和了,他对阮乘风和林习之间的关系一直心有芥蒂,一点都看不得两人亲密,这会儿林习揶揄阮乘风,当真让人舒心啊!
  可怜的太子殿下,您就这点志向吗?
  正当三人苦思冥想更好的办法的时候,北宸殿的内侍官李大人忽然风风火火,跌跌撞撞地闯进来了。
  “参见。。。。。。参见。。。。。。太子。。。。。。”看他上气不接下气,老脸都红了的样子,显然是一路从北宸殿跑过来的,一定有什么大事发生。
  不及他缓过气来把话说清楚,三个人已经出了房门,径直向北宸殿赶去。
  可怜李大人刚刚跑过来喘了几下就又扶着门框奔出去追赶他们了。这把老骨头,今天算是好好锻炼了一番。
作者有话要说:  早晨天气太适合睡觉了,一不小心又逃课了。

  ☆、生不能同来,死却愿同往。

  果然,一进北宸殿,就看到满屋子的宫人们都跪在那里。
  姜熠心中一惊,几下就走到了床前。
  “熠儿。”
  一声轻唤,让他冰冷的心骤然回暖。
  “父皇,您醒了?”勉强压抑心中的激动,他努力恪守着两人从前的距离。
  不错,本该在昏迷之中的常德帝,此刻竟然坐了起来,正靠在床上休息,看他虽然憔悴消瘦,但气色明显不错的样子,姜熠总算安下了心。
  “皇上,我替您把把脉。”
  一旁林习也跟了过来,瞧着姜熠这“红光满面”的样子,他心里一阵疑惑,忍不住上前打断了他们父子交谈。
  姜熠闻言往旁边一站,给他让开了位置。等他坐下后,又站在他身边,两个人之间几乎没有一丝缝隙。
  常德帝瞧着这般情景,没说什么,面上却浮起一抹慈爱的笑意,只是平时不常笑,这会儿也不怎么看得出来。
  “咦?”林习一声轻呼,一张小脸也微微皱着,显然是有什么奇怪之处。
  姜熠连忙出声询问,可是林习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他,又不顾礼数撩开常德帝的袖子看了看他的胳膊,如果不是姜熠手疾眼快拉住了他,他还准备再扑上去拉开姜恒的衣领看看。
  “林习,你别胡闹!”
  看着在姜熠怀里小幅度挣扎的林习,听着自己儿子那宠溺温柔的声音,姜恒摆了摆手:
  “不用看了,朕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太子,让他们下去,朕有话跟你说。”
  宫人们遵旨,陆陆续续地离开,只剩下阮乘风在,姜熠无奈,只得将林习暂时交给他。
  只是一直瞧着他们出了殿门,仍然舍不得把眼收回来,以平常来看,这两人趁他不在,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亲密的举动。这样一想,心里就跟放了几只猫一样,让他烦乱纠结。
  “以后还有一辈子的时间看,这会儿就跟父皇说几句话吧。”
  直到常德帝略显虚弱,却似乎带了一丝调笑的声音响起,姜熠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转过头来看着眼带探究的姜恒,脸上升起可疑的红晕。
  羞愧之余,他又觉得诧异。醒过来的父皇似乎与平时极为不同,一向严肃的他何时会说这么感性的话,而且从来不苟言笑的人,如今竟然眉目之间笑意盈盈,像是发生了什么很值得他开心的事一样。
  难道,在父皇醒过来之前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吗?
  一直到日落西山,姜熠才从北宸殿出来,他的神色平淡一如往常,只是眸中却显然多了一丝温情和坚毅。没有人知道皇帝和太子谈了什么,这么长的时间,似乎足够他们谈很多东西。
  阮乘风自然没问,君王之事,该知道的知道,不该知道的,不知道才是智者。
  林习缠了他半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就太子这副妻奴的品质来看,和盘托出也只是迟早的事,所以林习撒娇有些撒累了,丢给他一个蚀骨销魂的小媚眼,小柳腰一摆,娉娉袅袅地回房休息去了,浑然不顾身后已经眼眸冒火的姜熠。
  第二日,君王临朝。这是自姜炀兴兵之后的第一次早朝,当众大臣都各怀心思地候在大殿上,他们忽然发现一些熟悉的面孔不见了,虽然往日也无甚过命交情,不过上下朝时随口敷衍几句,但毕竟日久天长,身边同僚忽然换了人,他们还不至于无所察觉。众大臣没从这事的诧异中回过神来,一声“皇上驾到”,他们愣了片刻,赶紧匍匐在地。
  “众位爱卿平身!”
  虽显虚弱却气势磅礴的声音响起,众大臣起身之后,抬头一看,果然是久病未临朝的常德帝。
  这一下,这场宫乱终于可以平息了。
  正如那最好的法子一样,常德帝自言是太医院令刘安下毒,为的是谋害太子,躲避罪责,朝中心怀叵测之人诸如齐敏、王权之流,趁机作乱以伤晟轩根本,用心歹毒。太子明察,已将二人下狱待斩,而与二人往来者,也俱是一般下场。
  至于六皇子姜炀和西疆将军阮无羁,他二人心系皇上安危,一时为奸人蒙骗,才拥兵围城,以解君忧。虽然有犯上之嫌,但是兵马未动,百姓未伤,其情可悯,其罪可恕。六皇子闭府半年,以思己过;阮无羁杖责一百,仍居大将军之职,但品阶下降两级并罚俸一年,修养之后即刻奔赴西疆,继续抵御外敌,保家卫国。
  众大臣对此决策毫无异议,而且经此一役,他们也彻底认清了太子的谋略和胸怀,莫不臣服,再不敢有丝毫质疑。毕竟都在宦海沉浮多年,他们虽然不知事情缘由,但是这么多大臣竟然一夜之间就全无踪影,而且据说西疆大军也已半路回营,这样的胆魄和能力,怎能不让人敬畏?更何况六皇子打着清君侧的名号起兵,太子竟然体恤手足,不加追究,果然是至德有道,有天子风范。
  六皇子府,后院内。
  “这是你替他修的?”
  姜炀正在靠在那座小院的门上,环视整座院子,思绪飘扬,就听到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姜熠含笑凝视他疑惑的眼神,走近几步,看着这与忆郎轩如出一辙的小院子,他径直走了进去,一直到青梅树下,才转过头来看着门口的姜炀,微微一笑:
  “这里再多个石桌才好,不然有人来了要坐在地上喝酒不成?”
  姜炀一愣,这人什么时候会这等变戏法的本事了?
  原来,姜熠手中忽然多了一个酒坛子,他正四处寻找能坐的地方。
  六皇子府的人也不是吃干饭的,马上就替两个人搬了桌子凳子过来。
  “六哥?平时你总爱到我的东宫耍威风,我都很少到你这里来,早知道你这儿也有这么个院子,我早就找你喝酒来了。”
  姜熠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打开了那坛酒,一股青梅的香气飘散出来,沁人心脾。
  闻着那醉人的酒香,姜炀忍不住走了过去,暗沉沉的脸上也多了些色彩。
  “六哥你闻闻,这酒比你十年前敬给父皇,后来被我喝下的那杯,是不是味道要好得多了?”
  姜熠见他坐下,忽然递了一杯酒过来,姜炀的脸色马上就变得很难看。
  十年前的那杯酒,哪里还有什么其他的味道,完完全全就是一杯满含着他的恨意和怒意的毒酒。正是面前的这个人,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那个时候,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了只有一岁的人口吐鲜血地倒在地上,痛苦地蜷着身子,一大堆宫人都跑了过去,从他的身边熙熙攘攘地跑了过去,他被推挤到了后面,渐渐看不清那张痛苦的面容,只好抬头看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圆,满满的清辉洒落下来,淋了他一身,彻骨的寒凉和恐惧忽然从心头升起,他不由自主地战栗着,仿佛也像地上的人那般难受。
  后来自己被关在暗室里整整一月,被放出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站在父皇身前的他,被自己差一点就亲手毒死的他。他看着自己并没有什么表情,好像一直都是那种严肃认真的样子,跟父皇像极了,所以后来,自己才一直不喜欢靠近他。
  “何必呢?太子殿下若是要赐死,吩咐宫人来传个旨就是了,何必亲自跑这一趟?”
  收回漫无边际的思绪,接过姜熠手中的酒,看也不看就喝了下去,他才冲着姜熠说道,语气里第一次有毫不压抑的情绪。
  姜熠一愣,姜炀心中的恨果然太深,深到他连至亲手足都不愿意去相信一丝一毫。可是他的悲伤又太重,重到他竟然一点也不在乎生死,不珍惜这一生只有一次的命。
  “六哥果然潇洒!”一口饮下自己杯中的酒,姜熠口中多了些悲怆,“六哥不在乎自己的性命,难道也不在乎你的母妃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六哥若是一心求死,岂不让你的母妃在天之灵难以安息?”
  姜炀沉默不语,兀自捏紧了手中的杯子。
  “我今日来找六哥,只是来谢谢六哥,将林习从江南带到我身边,他对我的意义,超越世间的一切,所以这份情,我会承六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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