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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退──”官轻痕警告脱口而出,而雅同心在看到雪蚁冲出的瞬间已侧头躲过迎面一击,却还是遭蚂蚁口器擦到颊边,一道浅红伤口顷刻浮现。
要糟。
电光火石掠过一念,雅同心飞快自随身药袋中掏出一颗辟毒丸仰脖吞下。
没见识过的蚁,不知辟毒丹起不起作用?
这念方起,心脏处立刻传来绞痛,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搅做一团。
毒伤是在面上,不比身上其他处,尚能用嘴吮出毒素,缓慢蔓延速度;这下真是刚脱鬼门关,又上奈何桥──
“……”单膝跪地,眼前金星乱冒,雅同心迷糊想著或许命该如此,上天注定他出师未捷,总是要葬身在这处苗疆异地?
“别动!”官轻痕冷峻带命令的话语同时随著他身子落下。
雅同心只觉面颊一暖,官轻痕双手捧住他脸颊,扳向自己。未有片刻犹疑,一个温软物体贴上来,濡湿感觉遍及那处火辣辣剧痛的伤处。雅同心捏紧成拳的手心愕然放松──官轻痕毫不避讳,舌尖在他颊面轻浅勾勒,薄唇微分,竟是附在他伤处,用力吸吮。
“你……!”比肌肤相亲更叫人悸动的亲密距离,官轻痕就俯身在他身侧,他的鼻息热热暖暖浮绕耳际。雅同心觉得一阵又一阵目眩,却不是由毒患引发。
黑血自伤处吸出,官轻痕不敢懈怠,著力吸吮了一气,含了满口毒血,转头,噗一声吐到地面。再转过来,继续如法炮制。
雅同心僵直著不动,官轻痕每一下轻浅的呼吸,都纤毫毕现传入他耳膜里。颊边染著那人嘴唇的温暖,如湖心涟漪,从接触点荡漾扩散开。心如擂鼓,心跳比平素加速几番,几欲要从胸腔跳动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官轻痕最後啐出一口黑血,唇色变得发乌,看向雅同心的眸光有了几分涣散。但仍扳过他脸,紧紧皱眉,仔细查看伤势。
“你……不要紧吧,你脸色……”
官轻痕打断他:“运气试试,有无窒碍之象?”
雅同心按捺狂乱了好一阵的心跳,自己探查脉象,摇头:“无妨,毒素应已吸尽。”
羞愧不已道:“夏离鲁莽,此次又累及官兄,再次救我一命……”
官轻痕却无暇搭理他这次发自肺腑的谢意,轻吁一声,似瞬间放下了千钧重担。身子一歪,就朝雅同心怀中直直栽倒。
TBC
第八章
官轻痕并没晕过去,雅同心本能接住他瘫软身子,他只是半阖著眸,偎在雅同心怀中低喘不已。
“官兄?!”
下意识就想他是方才为自己吸毒时不慎让毒血渗入体内,雅同心大慌之下,低头去找他唇,打算依葫芦画瓢替他把未尽毒血自唇内吸出。
一触到官轻痕半阖半闭却依然清明的眸光,居然心下一颤,无法做到自然将唇凑上。
只好心头默念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要救的是两度解救他死劫的恩人。一咬牙,硬著头皮,眼见就要吻上──
“你做什麽……?”
官轻痕身虽脱力,意识还在,费劲打开眼皮,就见雅同心一脸壮士断腕的表情要凑过脸来吻自己。不由沈声,“夏离!”
出声喝止的同时亦明白了雅同心此举为何,放缓语气,疲累道:“我没有误中蚁毒,你……扶我到榻上躺躺即可。”
嘴唇都发乌了还宣称无事?
官轻痕语气中有令人不觉服从的威严,雅同心纵然见他无力,心有不信,仍听从他吩咐将人扶至榻上。一躺下,满把长长白发便铺落一榻银白,似夜色下流泻月光,越发衬得那张肤白如玉的面容柔和莹润。
“既不是蚁毒,为何突然间身子不适?”收敛方才无端冒起的遐想,终究无法对脸色惨白的这人放心,“让我替官兄诊治一二。夏离虽非擅於岐黄之辈,所幸偕同拜入家师门下的兄长精於此道,平素耳濡目染,多少看得出大概。”
官轻痕沈吟。
他天生体质阴寒,脉象虚冷,幼年时更曾失足跌入寒冰潭中浸足一昼一夜,导致落下病根,需日日定时服饮特殊茶药,补充阳气。方才替雅同心吸出毒素,耽误了用药时辰,身体一时阴寒彻骨,反噬得厉害。
身为以毒立教的莫谷教一教之主,他不许任何人轻易近身,故这项隐密一直不为外人知晓。
对雅同心,欣赏归欣赏,远没到推心置腹的程度。
婉拒好意:“不用,替我……去拿一点药篓最上层药草来。”失去血色的嘴唇一如初见苍白,雅同心不免怀疑这人究竟有没有好好用过饭。
依言拿了灰绿色药草过来,是初生的马郁兰叶片,其功效是缓解头痛,镇定痉挛,减轻食欲不振。
看官轻痕纳入口中嚼碎,面色好转了一点,雅同心又问:“我去给你调些宁神的药剂来喝,饮完後小憩一会,如何?”
官轻痕正在皱眉努力回想什麽,眉峰紧蹙,没听见雅同心问话。雅同心耐心又问一遍,他才嗯一声回应。
雅同心去药篓里挑拣药材,官轻痕试图从榻上抬起身,无奈周身上下软绵绵,使不出力气。脚底冰凉冰凉,寒气正慢慢爬上小腿,一寸寸向心脉袭来。
他早先调配好的药,昨日已是饮完最後一副。当时想著今日处理好晨蛛後再制配新药不迟,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即可完工,便不曾放在心上。
谁料雅同心被雪蚁袭击,替他处理毒伤消耗去如此多时辰,待得他想起尚未服药,欲亡羊补牢去赶工制药,寒毒业已如期发作。
他蜷缩在薄毯下,嘴唇不仅是乌白,更开始发青。
好冷……
自9岁学会调药照料自己以来,原本冷彻入骨、令人痛不欲生的寒疾,发作起来的滋味,他已鲜少体会过;甚至由於调理得当,除了服药时分,他早已忘却自己这个天生缺陷,自诩与常人无误了。
“唔……”真是冷,寒意袭上柔韧腰身,官轻痕苍白著脸,把自己再蜷紧一点,恨不得缩成一个球。
雅同心拿了碗温和汤药过来,一眼看见官轻痕整个人埋在薄毯下,只露出长长银白发披散榻侧,薄毯随著他颤抖的幅度微微起伏;靠近一些,还能听见轻微的牙齿轻碰声响。
房外阳光普照,气温正好,他怎会发抖成这副模样?
“官兄,我扶你饮点热汤药。”将手伸到毯下欲扶,触及官轻痕肌肤,雅同心骇了一跳,险些跌落手中汤碗。
那人肌肤触手香软,却冷如玉石,感觉不到热气,手指碰到的仿佛不是活人躯体。若不是手心下轻微的颤抖告示这的确是一个大活人,雅同心下一步就要去探官轻痕是否还有鼻息了。
不是中毒,中毒会有面相发黑之类迹象,官轻痕更像是什麽疾病发作的样子。记忆中闪过他拿著带有冷香的茶杯饮下茶药的场景,印证了原先猜想,这人应是患有极稀有的病症……
“药在何处?”一手连被将那人揽到怀中,裹紧簌簌发抖的身子,沈声问。
似他们这种弄毒高手,总会为自己预留後路,就算无法彻底治愈,缓解的药方定然不会疏漏。
官轻痕牙齿轻微打颤,讲不出话来,给他揽到怀中,感应到雅同心暖热体温,自然而然攥紧了被角,整个人朝他怀里更紧偎去,牢牢贴住不放。
古语形容温香软玉,雅同心却只觉得怀里贴来一团冷飕飕的冰块,好似天山寒川,冻了无数个寒暑春秋。
跟著打了个哆嗦,低头看官轻痕面色已白如绢纸,遭受寒症侵袭,十分痛苦的模样。他不了解这种病症,现下官轻痕寒气入体,冷得开不了口详述身体详细,调药想必远水解不了近渴。
维持他的体温不继续下降才是燃眉之急。
**************
寒气蹿袭蔓延的速度很快,官轻痕紧紧蜷著身体,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努力朝唯一热源靠去。
他身体平素没有这麽孱弱,按时服药时与常人无异,却当著相识没多久的雅同心,露出最虚弱最狼狈的一面。
一边暗暗懊恼,一边竭尽全力抵受一阵阵侵袭过来的!人寒意,肌肤上冒出一层又一层细小鸡皮疙瘩。
自懵懂识事以来,他师从上任莫谷教教主,潜心修炼,刻苦用功,凭借天资聪颖而早早赢得师尊赏识,得到师尊毫无保留的倾囊相授,自问对毒也好蛊也好包括人的身体都有了十足把握,决计不会令自己落到无法自保的境地。在与世隔绝的莫谷教中成长,养成了对教外事物、外人一概漠不关心的冷淡个性,只扫个人屋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
本以为会与寒疾相安无事到百年老去,谁知这个中原男子会令他一再破戒,两番出手相救,甚至完全忘记自己身体状况、延误服药时辰?
“好……冷……”呢喃著,恼恨这与生俱来的异疾;血液似乎都要停止流动,僵直在血管里,他几乎能听到冰块在五脏六腑中撞击的声响──为什麽这种寒意,较之年幼时感受到的痛苦,更加剧烈起来?
那双抱著他的臂弯很稳当,官轻痕贴近那人暖热胸膛,感受到心脏的有力跳动,象征著主人旺盛蓬勃的生命力。
他忍不住呻吟,朝本已紧贴的身体贴得更紧。
想把自己嵌入到那叫人向往的温暖的怀抱中去,最好能跟那散发著温暖火焰色彩的人合二为一,窃取他身体所有温度,捂热快冻得人事不省的自己。
正在雅同心怀中冷得到处乱钻乱蹿,忽然觉得薄毯被掀开,一阵冷风倒灌进来的同时,有另一具身体灵活钻了进来。
紧接著身上一轻,外衫被轻柔褪下,再接著是绢衣、里袍,片刻功夫已上身赤裸。
“等……”他迷迷糊糊挣扎著打开眼眸,看见掀被上榻、和他同处一被的雅同心,一手揽住他腰,一手正柔和快捷的解开他长裤上的活结。
“你、你想、做、什……”牙齿咯咯打战,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更别说反抗了。但等亵裤都被三下五除二解开,他全身光裸躺在雅同心怀中时,才意识到雅同心是要做什麽。
因为雅同心早已先他一步一丝不挂,赤身裸体同他相拥。
第九章
“嘘,安静,不要说话。”雅同心自背後揽著他,暖热令人心安的温度,从他身上慢慢传过来,“肌肤相亲是最好的保温方式,我只是抱著你取暖。放心,夏离有分寸,不会动手动脚。”
“我非女子,你如何对我动手动脚?”暖和过来一点,终於能说一句完整的话。却因雅同心举动太出人意表,这句反驳显得有点不在重点。
雅同心滞了一下,不知如何跟他解释男人与男人也能行男女之事。岔开话题,“身上可好受些了?”
他起初也斗争了半刻锺功夫,要不要脱光了去抱官轻痕──他是汉人他是苗人,大家相识不相熟,更罔提相知,这麽贸贸然裸光全身去抱著他取暖,纵然出自一片好心,会不会也给误解成孟浪之徒,一脚踹下榻去?
当时看了看官轻痕冻得唇齿青白的模样,雅同心掂量掂量,觉得这种状况下的他就算有心踹他估计也没有力气,於是本著救人为重的心态果断去扒人家衣服了。
幸好官轻痕自小纯良正直的长大,性子冷淡,思维单纯,压根不会意识到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有多麽不妥。
尤其是给有著不良家底──父辈同辈都迎娶男妻过门──的雅同心抱住,他不乱想,不代表只是碰个手就心潮澎湃的雅同心不会乱想。
雅同心转移话题,官轻痕是个坦坦荡荡的人,蜷缩在他怀里安静了下来。
雅同心怀抱很舒适,宽厚又温暖。两人肌肤相触,官轻痕能直接自他身上汲取热度,不知不觉手脚的冰凉开始解除,血液又重新缓慢流动起来;原本窒息僵硬的心脏,也渐渐恢复了平稳跳动。
这是生平第一遭,给人接近到这样寸缕不存的地步;生平第一遭同人肌肤相亲,而身体没有产生抗拒的排斥感。
或许这是一项对抗寒疾的新办法,采用暖阳之人的体温……再往深处挖掘,稍微改变一下行事方式,辅之以药物,梦寐以求的痊愈可能亦存在。
官轻痕纯学术性的思考著采阳的最有效方式,越想越觉得可行。体温渐渐回复常态,绷紧的神经缓缓松弛开来。
这一松懈,就有些昏昏欲睡。官轻痕浅浅呼吸著,给雅同心环住之前的所有恐惧、惊惶、无措,都似隐入水底的波澜,一圈圈荡远不见。
阖上眼,放下戒备,安稳的坠入梦乡。
雅同心在他身後,将人牢牢抱住,双手揽在官轻痕腰上。下身也与官轻痕紧密相贴,不留一丝缝隙,卖力的提供力所能及的温度,稳定那人的寒症。
一直都处於很警戒的境地,时刻留神官轻痕的状况如何发展。等到官轻痕呼吸平稳,发出隐隐的呼吸声睡去,雅同心才松了一大口气。
暗自庆幸自己身体强健,平素又是个阳气重的人,不然这般抱著一块天然冰石,只怕会双双冻死。
血红色护心蛊飞在他耳边,绕来绕去,似乎在打量著相拥而卧的两人。
“其实他抱起来真是舒服,”雅同心压低嗓音,跟自家宝贝蛊聊天,“你能想象一个大男人,身体这麽柔软吗?冷虽然冷点,皮肤跟女孩子一样光滑柔嫩──我没有在想入非非──你同他近距离接触过,他身上那香味,的确很撩人是不是?”
护心蛊嗡嗡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