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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漾喜欢父皇说的“即使老死，我们还是同穴而眠”，就觉得血缘这东西真是最神奇最神圣的，即使是天神也不能抹杀改变。“嗯”了一声算作回应，然后闭着眼睛趴在万俟逐怀里恹恹欲睡。
万俟逐勾着唇角浅笑，宠溺的在他鼻尖轻吻一下，披风将他整个裹成小棉球的样子，软绵绵的，少年的身体还是软若无骨，触手柔滑。
惜漾天生骨架子纤细，又被万俟逐吩咐长龄好生好养的侍奉着，身上还是幼儿般肉呼呼的，脸上也是婴儿肥，虽然不至于胖，抱起来他就像柔若无骨的小白兔。
万俟逐抱起惜漾，轻声说：“漾儿和父皇回凝容殿睡吧。”
回到凝容殿，万俟逐也没再将长龄唤醒，将惜漾轻轻放在床上躺好，自己也卸去外袍，在他身旁躺下。
望着身旁他最宠爱的宝贝儿子，心里百感交集，漾儿，如果一如初始所想，我们并没有这一重血缘关系，是不是会好些？
过了好一会，才抱起那软绵绵的身子，酣然入睡。
却在第二天一早，被惜漾那么惊天动地的一闹，甚至还拔剑相向，和贵妃面子上十分挂不住，就哭诉到凝容殿来，哭得梨花带雨，说：“陛下好不容易到臣妾的熙媛宫来一次，臣妾原想着要好好侍奉陛下的，可是小殿下一来，陛下就像什么兴致都没了，陛下是不是不喜欢臣妾了？”
万俟逐只好一再好言安抚，也奖赏了她一些她喜爱的翡翠珠玉，说：“朕得了空再去熙媛宫看你，你就不要再闹了。”
话是这么说，不过，万俟逐自从小公主万俟汇出生以后，即使有妃子怀上龙脉，却都不是夭折，就是胎死腹中，十分神奇。以至于，后宫妃嫔都想尽办法想再得到陛下的临幸，不定就能怀上，那就不是一个风光了得。
要知道，皇后的宝座至今无人问鼎，皇后的宝座对于后宫妃嫔的诱惑，那是无限巨大的。
也就所以，和贵妃这次发的脾气可不算小，就算得到陛下的好言相劝和承诺，仍是不消气不罢休。
万俟逐十分无奈，把惜漾护在怀里，说：“那你还想怎么样？漾儿他还小，许多事他还想不周全，小孩子做了噩梦自然害怕，你总不能和他计较吧。”
和贵妃能被提升为贵妃，也不全是靠的姿色容貌，智力心计也是高人一筹，她知道这已经是陛下的极限，把握分寸见好就收，只是嘤嘤抽泣着，委屈的说：“陛下见谅，臣妾不是想和小殿下计较，小殿下伶俐可爱，臣妾对他也是如同己出的疼爱。臣妾只是太想念陛下，陛下已经许久不来看臣妾，臣妾可是想念得紧。”
万俟逐说：“朕知道了，朕以后多去看你就是了，好了，你就别再哭，哭得哪像个贵妃样？朕还有事忙，你先回去。”
和贵妃说：“陛下可要注重龙体，不要太累着，臣妾告退了。”
万俟逐摆摆手，她才退出去。
惜漾瞪着大眼睛无语，她就是这样当上贵妃的？父皇也太好说话了。惜漾暗暗想着：“她要再闹下去，就别逼我和后宫结仇。”
万俟逐说：“漾儿，父皇不怪你，和贵妃也不再追究，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麽？”
惜漾哼了一声，说：“父皇觉得，我还要感谢和贵妃吗？”
惜漾已经长大，不会再说“不喜欢后宫，不喜欢那些妃子”，那样意气的话，不过心里已经不那么不痛快。
万俟逐摸摸他的头，说：“漾儿只要以后乖一点，别去惹后宫的妃子就行了。好了，漾儿也不气，今天不去和大哥听课了？”
惜漾说：“父皇让我参加武技比试大会，我要去找易寒师父练武，听课就不去了。父皇若是肯将莫子言大哥让给我练武几天，就更好了。”
万俟逐点了下他的俏鼻，说：“得寸进尺的小东西，好吧，父皇这几天有周夜几位将军在身边商议，子言就让给你吧。”
惜漾听了大喜，扫去方才的一些沮丧，说：“父皇太好了，我对子言大哥那令鬼哭神嚎的御剑术觊觎已久，这次一定要向子言大哥学了去。”
万俟逐看见惜漾愉悦雀跃起来，心也宽了，将莫子言唤了进来，说：“子言，你这几天就带带漾儿，和他一同习武如何？”
陛下果然是宠溺小殿下的。
陛下都如此说，作为御前护卫的莫子言还能说什么？于是躬身道：“是，陛下，属下一定好好教导小殿下习武。”
看他暗暗奸笑的样子，惜漾心里居然发毛起来。
但惜漾也是个飞扬跋扈，天不怕地不怕的娃，莫子言麽，还能将他怎么着？
………………
第十七章
因为父皇说：“我们是父子。”而且父皇表现处处袒护他，父皇这样无疑令惜漾心安，于是惜漾心安的跟着莫子言练习武艺。
莫子言确实是正正经经，手把手的教着惜漾练武，把他的得意绝学，看家本领都毫不吝啬，毫不保留的教予惜漾，令惜漾好生感激了几下。
但是，真正练习起来可不是那么回事。莫子言看似在教导他，似有意似无意的，总以纠正惜漾的姿势为由，让惜漾吃尽苦头，有时甚至跌得白皙光滑的小腿小胳膊青一块紫一块。
惜漾不乐意了，他这是苦刑，可莫子言现在是师父，他不能当面腹诽他，只能心里暗暗咬牙切齿。
莫子言冷着一张俊脸，说：“小殿下，怎么，不愿意学了？”
惜漾哼一声，说：“要我放弃，那是不可能，你还有什么绝招，尽管使来。”
莫子言的武功套路无可厚非是刁钻离奇的，在看似波澜不惊的招式上面，突然来个意想不到的角度变化，让人防不胜防的同时，从意想不到的方位攻击敌人，可谓妙绝。
不过，这样一来，这种武功对习武者的要求一定要肢体语言丰富，且转变灵活，思维跳跃，各种角度变化自如。
这就十分符合惜漾小巧灵逸，柔韧性好的身材，所以，虽然惜漾练武吃尽了苦头，却不得不承认，这种武功很适合他，他更有了长进。
惜漾将注意力放在习武上面，原来的燥气便减淡许多。
莫子言看了都啧啧惊叹，说：“小殿下，你可真是青出于蓝哦，假以时日，我都没资格教你了。”
惜漾心里得意，却说：“切，你没资格教我，难不成你还想一辈子做我师父？你就这么点志气麽，就不能把理想放远一点。”
莫子言调侃道：“小殿下觉得我该把什么定为远大的理想？”
惜漾说：“比如……继续担任下一任陛下的御前护卫。”
“……”莫子言无语，这一任和下一任御前护卫，有区别麽？
惜漾说：“当然有。因为下一任陛下极可能是我大哥，我大哥和我父皇比起来，你说，保护谁的责任更大，更重，更强？”
嗯，有道理。莫子言想了想，也觉得有理，遂点头，也认真在想，是不是该把下一任御前护卫的事业继续做大。
这样跟着莫子言学了几天武，惜漾觉得自己已经很强大了，就有点百无聊赖的说：“子言大哥，你还有什么好玩儿的招式没教我？”
莫子言说：“好玩的招式倒是没有了，不过，有个好玩儿的主意，就是不知小殿下敢不敢玩？”
惜漾一听，瞪了他一眼，说：“请将不如激将，你的激将法对我没用，别和我玩这套，你就直接说是什么吧。”
莫子言说：“虽然是激将，不过，这事要是被陛下知道，你我都逃不掉惩罚。”
惜漾说：“那你还不快说，什么时候你成了话唠？”
莫子言说：“嗯，好吧，不逗小殿下了。其实，我就是想带小殿下到宫外走走……”
惜漾跳了起来，抓起他的手，说：“那还等什么，我们快走吧。”
虽然知道小殿下一定会和他，呃，情投意合，莫子言也没想到惜漾是这么大的反应，心里有点打退堂鼓，担心惜漾要真的在宫外闹起事来，他可不喜欢收拾烂摊子。
惜漾给他一个白眼，说：“你走不走？馊主意是你出的，你要不走，我到父皇面前说你诱拐我出宫。”
莫子言充分意识到长龄对小殿下的无可奈何的腹诽和吐槽都是确有其事，这小殿下就不是一般的刁钻难侍候，难怪乎大总管长龄每天对小殿下嘘声长叹。
不过，莫子言可不比长龄，他是艺高人胆大，受了惜漾的蛊惑，说：“走就走，不过，小殿下可要记住，到了外面，不能闹事，不能闯祸，要听我的……”
惜漾已经哼了一声，走在前头，到了外面，谁听谁还不一定呢。
惜漾从被父皇带回皇宫，十年来一直深养宫中，还未出过宫门一次，这次受了莫子言怂恿，就想着一定要在外面大大开一番眼界，总被父皇锁在宫中，不单乏味无趣，还很憋屈，使他无法见识这个世界的广阔与奇妙，冷暖风情和世间百态。
所以，莫子言一说出要到宫外去，惜漾根本小指头都不用思考就答应。
他也不是没想过偷偷出去，但是这样一来，他对外面不熟，以他的性子，是极易出事的，所以惜漾极想有个人带他出去，却一直找不到合适人选。
而且，若是被父皇知道他出宫，可是很严重的。
这次莫子言主动提出要出宫，他能想到的，就是勇往直前。
惜漾和莫子言回宫中悄悄换上莫子言预先准备好的便服，虽然惜漾那套看起来宽大了点，仍然遮挡不住美貌天成。二人成了两个俊俏儒雅的美少年，悄然潜出宫外。
南国风光，风和日丽，处处草长莺飞，正是夏花开得艳丽酴醾之时，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芳香。
惜漾沐浴在和风美景当中，对一片片绚烂炫目的酴醾蔷薇无比着迷，“开到荼靡花事了”，就是这个意境吧。
让莫子言十分诧异惜漾的天真烂漫。
惜漾一直封闭在宫中，此刻出宫，就像一匹在原野上奔驰的脱缰骏马，向往着新奇的自由，东看一眼，西望一下。
走到集市的时候，但见熙熙攘攘，满眼瞧不见的繁华。
惜漾看见什么新鲜的玩意拿了就走，抓了贩子摊上水嫩的樱桃就塞进嘴里，看了手工不如宫里的好，但样式比宫里的漂亮的衣裳配饰就兜入怀里……莫子言无奈的跟在后面为他一一赔笑付账。
直到惜漾手里和怀里都塞满了东西，莫子言正愁着钱袋瘪瘪，沉思了一下，说：“小公子，逛这里挺没意思的，不如，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走出宫外，不能称呼惜漾“小殿下”，只得改称“小公子”。
惜漾看他不怀好意的笑，说：“你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带我去的？”
莫子言说：“然，小公子尽管跟我来就是。”
看他要走在前头，惜漾一骨碌将手里怀里的东西都往他身上塞，说：“这些你拿着，我就跟你去。”反客为主，他居然走在前头。
对惜漾这个行为，莫子言丝毫不觉诧异，把惜漾塞进来的东西都整理好，跟上他说：“小公子可知要去哪里？”
惜漾说：“被莫子言大哥看上的，一定不是什么好地方。”
莫子言说：“那么，小公子还敢来麽？”
惜漾哼一声，说：“告诉过你，你这套对我没用，要走就走吧。”
莫子言走在前头嘻嘻一笑，平常总是沉默不语的脸上，此刻笑将起来，给惜漾毛骨悚然的感觉。
惜漾走在街市上，察觉许多或惊奇，或艳羡，或仰慕的目光投向他，惜漾微哂一笑，嫣然间就有颠倒众生的媚惑。
莫子言不由暗叹：“红尘俗世，爱美之心，人人皆有。”
惜漾却一副我就要颠覆天下任世人纷纷扰扰我自芳华傲世逍遥独行的神情，屁颠屁颠的一步一个翘臀，像一只穿花蝴蝶似地穿梭人群中，接受行人的瞩目，招摇过市。
许多大叔大婶都在纷纷茶余饭后的猜测讨论，不知这是谁家的公子，皇城竟然有这般绝世的孩子。
莫子言跟在惜漾身旁，漠然的脸上晕染上黯然，他本也是俊逸翩然的佳公子，在惜漾身旁，他就是绿叶陪衬。
街市上熙熙攘攘，行人络绎不绝。惜漾和莫子言走到集市南门口，那里耸立着一座花铺满壁，琉璃红瓦的三层高楼前面，莫子言朝前指了指，说：“呃，小公子，就是这里了。”
惜漾抬头一看，一块红底大黑字的匾额，上书“醉芳楼”，现在是大白天，大门虽是开着，却无人进出，守门小厮恹恹打瞌睡。
惜漾说：“莫子言，你好大胆，竟然敢带我来逛青楼！”
莫子言捂嘴咳嗽一声，以缓和他的尴尬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