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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儿媳,没事的,没事的,有娘在……”白苓蠕著唇微笑,抬指轻轻抚上他的脸。
“我带你走!”花子渝握住她的手,声音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带著悲戚的颤音。她这是做什麽,做什麽?!
白苓摇了摇头,“不,你走。我在封老头臂上扎了一根麻针,药性很快发作……“
情况来得突然,四周弟子愣在原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封天岚沈下脸,正要开口说什麽,但在听到由远而近的踏风声时闭了嘴,朝众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和慕晴到一个远离江湖的地方,过你们想过的日子……”
“我们和你一起,和你一起!”看著逐渐失去血色的脸,花子渝咬著牙,握住她的手,不遗余力地灌注体内所有的真气。好不容易得到一份亲情,为什麽却要这麽快失去!
白苓微笑著咳了两声,眨了眨沈重的眼皮,呼了好几口气,才断断续续问:“孩子,你、你能唤我一声娘吗……”
涣散的目光盈满泪,花子渝紧了紧拳,压住满心的痛楚,低下头吻了吻她的发鬓,温柔道:“娘……”
白苓眼中滑下泪,却已无法开口,只是弯著唇角,慢慢合上眼。
苏慕晴破门而入,看到的是花子渝抱著白苓的尸身,一动不动地倚在墙上,鼻和耳涌出大量鲜血。而下一刻,插在白苓背上,细长明亮的花子渝的凤影剑如同尖针,狠狠刺入苏慕晴的心脏。
晴香 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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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子渝将头偏到一边。白苓死在他怀里,而杀死她的正是他的剑。他不敢想象,苏慕晴见到这幕时的表情。不担心被苏慕晴误会,却怕看到苏慕晴眼底的痛楚。发顶传来细而紊乱的鼻息,花子渝的呼吸随著黑影的扩大而变得困难。
慢慢抬起头,一张带泪的刚毅脸庞蓦然进入视线。心头猛然剧痛,花子渝竟有些承受不住。
喉咙堵著千言万语,凝咽半晌,只轻轻吐出一句:“杀了我吧……”
封天岚闻言暗喜,他原意希望将白苓的死转到花子渝身上,正斟酌言辞,不料花子渝不打自招,为他省下唇舌。白苓的死他心有虽有愧,但一想到她护著花子渝,便觉得她即使是死,也是自找的。
苏慕晴弯下腰,花子渝平静地闭上眼,等著他下手。两道指风毫无预兆地点上他胸前几处大穴。花子渝猛地睁眼,瞪向苏慕晴,眼中含著浓浓的不解。询问的眼神只得到片刻的停驻,身体一僵,花子渝像被抽了骨般,向旁边软倒。
苏慕晴拨开他的手,抱起白苓,“我会亲自向青衣教下战书。”
僵硬的头无法转动,花子渝看不见苏慕晴此刻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两道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透著寒凉。低而涩哑的声音,仿佛把所有的痛楚都压到心底,揪痛听者的心。花子渝脸贴著地面,寒气一丝丝钻入毛孔,刮骨削肉般冷得让人难以忍受。空荡荡的心里,碎碎的飘著一些呐喊,想用最温柔的话语安慰他,想用指抚平他皱起的眉,想给他一个吻,吻去他明亮温柔的眼中的笼罩的阴霾……
封天岚不满地皱皱眉,还要说几句,忽然两腿发软,稳不住身体直往後跌。一旁的弟子赶紧把他接住。“该死!”封天岚愣了一下,但随即又想明白过来,咬牙切齿地低声咒骂。
苏慕晴和众人错身而过,声音平淡地道:“今日的事到此为止吧。”
众人不好开口多说什麽,收起武器跟著苏慕晴离开。
背後,一道豔丽的身影仍躺在地上,眼中除了这白皑皑的雪外,空洞一片,什麽也容不下。
*****
时日渐逝,冬天远去,又是一年春风拂柳时。
青衣教上下一如平常忙碌著。吃过午饭,花子渝搬了张长椅到百草堂门前的小药圃旁小憩。风吹起白色衣角,和煦的阳光打在脸上,花子渝舒服地眯起眼。
匆匆而至的黑影进入庭院,在看到躺著的人时蓦地收住脚。
花子渝阖著眼睛轻声道:“进来吧。”
“是。”王曦落叹道。
树上懒洋洋晒太阳的“小王”见到主人,仰起三角头,嘶嘶地吐著舌,很高兴的样子。
王曦落没有心情理睬他,站在花子渝面前,行了一礼,“教主,苏慕晴派人送来了战书。”
花子渝抬起手,王曦落恭恭敬敬把战书递过去。
花子渝握著战书,没有立刻打开,而是垂著眼,似乎在想什麽。
王曦落退开两步,叹道:“属下无能,找不到五环蛇……”
花子渝缓缓转头,对上他乌亮如墨的眼,轻道:“你无须自责。”
那天穴道解开以後,花子渝向天放出暗号,让洛阳的青衣教分坛弟子前来营救。白苓最後塞给的药丸护住他的心脉,毒发了约莫一个时辰便渐渐抑了下来。王曦落恰好在洛阳附近,正因找不到五环蛇发愁,听到花子渝受伤便快马赶来,配药调理一番,情况很快好转。不过花子渝心里很清楚,那一战後,清心丸的续命效用大大减弱,王曦落说,大概只剩半年时间。
苏慕晴回到杭州,为白苓操办丧事,守孝三月。如今守孝结束,他是时候要践行当初的话。
花子渝摸著上面的气势浑厚的字,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教主……”王曦落喃喃。他没有爱过人,却也知道世人所得的一种叫心病的病是最难治的。辗转数年,好不容易消除彼此的隔阂,离并肩携手,相依相守只有一步之遥,却摆脱不了命运羁绊,一切又回到原点。
花子渝看了一眼信中内容,便轻轻合上。
王曦落道:“教主,让湘尘回来吧,大敌当前,我们……”
花子渝用眼神打住他的话,沈默半晌,道:“曦落,青衣教有地位的人中,属你最年长,以後凡事要多担当些。”
王曦落心中一梗,像是察觉花子渝说这话的意图。
“万一我死了,你就暂时接管教主一职,打理教务。其他的事我也自会安排。”
“教主!”王曦落激动地瞪著眼。
“这是命令。”
“……属下明白。”
花子渝说完,又轻轻闭上眼,靠著长椅,仿佛又沈沈睡去。王曦落静静立了一会,鞠了身,放轻脚步离开了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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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水,弯月如钩。
聚贤山庄守夜的弟子持著武器在各大院落巡逻,除了细碎的脚步和啾啾虫鸣,一片静谧安详。忽然,几声凌乱的笛音响起,众人警惕起寻声而望,还没发现有何异常,笛声又消停下来。
“喂,有没听到刚才的奇怪声音?”一个弟子问。
“有啊,有啊!”旁边两人赶紧附和。
“有什麽有?!猪都比你们聪明,也不想想山庄里会有谁会吹笛子!”年纪较长的领队弟子白了身後三人一眼,“走走走,瞎起什麽哄啊!”
三人扁了扁嘴,临走前还不忘朝笛声的方向看上一眼,而就在他们扭头离开的瞬间,一道灰影迅捷地翻过墙头,消失在浓重潮湿的夜色中。
苏慕晴站在侧门石狮後,看著握著长笛,一脸愤恨瞪著面前高墙的花子渝微微诧异著。花子渝又吹了几声笛子,不见有人下来,眉头一紧,嘴里嘀嘀咕咕咒骂几句,走到不远的松树旁,拍了拍上面的尘屑,双掌往上一按,撑起半身来。
苏慕晴惊得一身冷汗,飞身把人抱住,“你,你怎麽爬树?”听到花子渝的暗号,他便在墙的那头等,结果吹了半天风依旧不见他进来,以为出了意外,赶紧跳出来张望,结果遇到眼前叫人哭笑不得的诡异情境。
花子渝皱了皱鼻,谙声道:“我……没有了武功。”
“你……”苏慕晴猛地一哽,半晌叹了口气,拉他过来放到怀里紧紧抱了一抱,“我带你进去。”
花子渝由著苏慕晴领进院落,走入房里。
“娘的骨灰埋在洛阳城外的杨柳树下,和我爹合葬在一起。”苏慕晴点了灯,拉著花子渝靠向烛火,端起他的脸仔细看著,“这几个月你过得还好麽?感觉人瘦了,毒还有没发作,严不严重?”
面对一连串的发问,花子渝倒不知从何答起。要说瘦了,苏慕晴瘦得更显形些,面容憔悴,眼下还泛著淡淡晕青。抬手摸向他的脸,花子渝轻道:“毒没发作。慕晴,你娘她……”话说了一半,回忆起那日的场景,喉咙便涩得再也说不下去。
“她走的时候很安心,她是笑著离开的……”苏慕晴张开臂把花子渝搂住,顺著他的长发道:“我想她离去前,你一定做了什麽事,才让她这麽开心。”
花子渝头枕在他肩上,深深自责道:“我保护不了她。”
苏慕晴目睹血淋淋的一幕时,花子渝便有了接受他误会的心理准备。但万万没想到,苏慕晴会出手点他的穴,为他止血,而在他不可置信地瞪向他时,他的眼里,没有憎恨,没有怀疑,只有一份殷殷的关切和温柔。苏慕晴相信白苓不是他杀的。念头在脑海一瞬闪现,他除了愕然,还有一份深藏的感动,一份来自於苏慕晴给予信任的感动。
苏慕晴侧头,吻了吻他的後颈,“这也许是娘最希望得到的结局。她看上去是个坚强乐观的人,但其实内心很脆弱。如果不是担心我讨不到媳妇,日後没人照顾,她早随著爹去了。很多时候,我看见她会一个人抱著爹用过的衣物发呆,有时还会流泪……我一直没有娶妻的念头,她耐不住,逼问了几次,我只能把真相告诉她。她对我说,不管是男是女,必须把人带回来,否则就和我断绝关系。”
“後来她知道你中毒的事,便日夜赶炼丹药,但是她清楚,没有五环蛇的毒,再好的药也是杯水车薪。”苏慕晴抱著他的臂微微发颤,口吻也变得激动起来,“她一直在怕,怕白头人要送黑头人,一夕之间,她根本接受不了一下失去两个至爱的亲人……”
花子渝从他怀里抬头,“两个?”
苏慕晴淡淡笑了笑,按著他脑袋,把他压回胸前,“我以为你早猜到我想法。”
花子渝沈默一会,道:“所以你下战书……”
苏慕晴微笑道:“给我们一个交代,也给他们一个交代。”
花子渝用手撑住他胸,稍稍隔开两人距离,盯住他的眼,“我们决战,旁的人不许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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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慕晴握住他双臂,冲他一笑:“我们定个十年之约吧。”
十年?他们还会有十年吗?花子渝怔怔地看向苏慕晴。
“自然不是我们的十年,当然,如果有,我宁愿下辈子做牛做马,也要换今生的十年,不过得是有你陪著的十年。”苏慕晴弯起眼,给他一个狭促的笑。
花子渝冷冷嗤道:“你要是做牛做马,我自会拔草给你吃,饿不死你。”
“呃……”原来他宁愿自己成为牲畜也不愿陪他十年,苏慕晴沮丧地揉了揉疼痛的心。
花子渝不吃他那套,冷眼瞪去,“少装模作样,说,十年之约指的是什麽?”
“我的意思是,武林盟和青衣教十年内不得互相进犯,不得互相残杀。”苏慕晴咳了两声,敛起笑容认真道。他们一死,江湖必乱,所以这条後路他不得不铺,大局他也不得不顾,“正邪交争,历来争休不止、水火不容,即使一两个人的力量改变不了什麽,但至少能换个短暂的清净。我苏慕晴如不入江湖便不去管,一旦入了江湖,我就不能放任不管。如果你相信我,许了我这个心愿罢。”
潋滟似有柔波荡漾的眼微微向上扫,花子渝不咸不淡地道:“你不必执著与我一死。”
苏慕晴淡淡道:“没有了你,这江湖於我便没有任何意义了。”
花子渝浑身一震,深深看他一眼,“呵,一场决战换十年的平静,你的‘野心’也够大的。”
苏慕晴弯起嘴角,似笑非笑问:“那你是答应呢,还是不答应?嗯?”
尾音略略扬起的嗯字,带著调戏的味道,但说话的口气却又真挚诚恳,叫人无法抗拒。花子渝垂下眼,勾了勾唇角,有些认命和无奈地叹道:“我能不答应麽?”转身缓步走到书桌前坐下,顺手拿过一张纸,研了墨,提笔疾书。
苏慕晴绕到他身後,静静看著他写字。法度端凝,体势坚劲,笔画流畅有三分狂妄,然字与字间锋尾收得含蓄婉转,倒显七分幽雅,真和他的人十分相似。
花子渝写完,笔往架上一搁,直起身子道:“该你了。”
苏慕晴按住他的肩膀,笑道:“不急。”
察觉到他的手後移,抵住後背,花子渝眼角微提,沈声道:“你做什麽?”
“嘘,别说话。”背後传来低低温柔的嗓音,回荡在烛火朦胧的房间一角,有些分不清虚实。花子渝有一瞬间的眩惑。掌心所抵的位置开始发热,一会儿,源源不断深厚且温和的内力慢慢灌进来。
“苏慕晴你……”花子渝意识到他正在做的,竟是把他自己的内功渡到他体内。
“别分心。”苏慕晴额前冒了些汗,脸色倒是一派平静。
等苏慕晴收功撤掌,花子渝立刻回头瞪向他,“你有病麽,十几年的修炼出来的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