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从梦道:“少爷没胃口么?我让他们上几道少爷爱吃的点心来。”
辛荣一把将扇子按在起身的从梦手上,笑容可掬道:“再爱吃的,也要看跟什么人吃,才吃得下去呀。”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辛荣身上。
从梦一僵,但她很快扯出笑容,圆场道:“少爷是嫌弃我了呀,早说嘛,从梦不吃了就是,少爷吃好就行了。”
辛荣示意从梦坐下,话锋一转,对陆楚瑜道:“听闻陆大侠以前是流霞山庄之人?”
陆楚瑜道:“是。”
辛荣接着问道:“流霞山庄如何?”
陆楚瑜答道:“依傍秀山丽水,钟灵毓秀,人才济济。”
辛荣手上拍打着折扇,笑问:“那陆大侠为何要离开呢?”
陆楚瑜道:“庄内教习枪法,在下愚钝,学不得精华,幸得师父指点,转修剑术,方有领悟。”
辛荣哈哈笑道:“陆大侠过谦了,您可是左前辈的爱徒,必然资质过人。”
陆楚瑜剑眉紧蹙,一双朗目颇有压迫地盯着辛荣。
辛荣却置若未见,仍然调笑道:“庄内兴许有我认识的人呢,若有一天我去山庄做客,陆大侠可愿意做个领路人?”
陆楚瑜缄默片刻,正欲发作,却被左连安打断。
“年轻人,”左连安看向辛荣,笑眯眯道,“你可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之境?世事无常,难以如愿,往来形色,白驹过隙。欲望太深,纠结片刻,便会陷入逆境之中。轻易受人影响,就会为人所用。而有害人之心,也必将为人所害。”
辛荣把玩着折扇,看也不看左连安,嗤笑道:“前辈可真是心怀天下,布泽千万啊,辛荣受教了。”
陆楚瑜闻言,斜睨了他一眼,讥讽一笑,满是不屑。
从梦险些跳了起来,身旁的从正及时按住了她。
左连安却还是笑眯眯的,捋了捋胡子,道:“老夫多言了。只是老夫一生为剑道,失去的太多,不愿眼看年轻人步我后尘。这世上美好的东西总是更多的,细细想去,总有你真正所缺所求。何以不平心静气,善待身边人物,善待天下人物呢?”
辛荣眯了眯眼,他没想到这个老头子这么沉得住气,遂起身拱手道:“是晚辈没规矩了,多谢左前辈之言,晚辈回去定仔细琢磨。”又转向陆楚瑜致歉:“陆大侠,多有冒犯。”
“无妨。”
陆楚瑜付以一笑,温文尔雅,心中却十分鄙夷。
辛荣微笑道:“时间不早,两位慢用。左前辈,晚辈先行告辞,改日定去拜访前辈。”
从家兄妹也与二人告辞,厅内只剩下师徒二人。
陆楚瑜道:“这个辛荣不过是仗着家世的烂人一个,出言不逊,师父何必容忍。”
左连安摇头道:“他身家富贵,衣食不愁,却满身乖张戾气,恐怕也有不为人知的一段经历。”
陆楚瑜冷冷道:“那又如何。”
左连安循循善诱道:“楚瑜,我们习剑之人,无论如何,都离不开杀戾。为了追求极致,便不能在这当中迷失。你见旁人尚且不能忍,将来又如何面对你自己?还有,你难道忘记答应周延之的事了?”
陆楚瑜语塞,良久后道:“徒弟明白了,是徒弟心不够静。”
左连安宽慰道:“你是我唯一的徒儿,当师父的对你或许有些苛求,但都是为了你的修习剑道之途。”
“是。”陆楚瑜面上顺从,心里却还是对辛荣耿耿于怀。
左连安自然不会读心,心中满是欣慰。
甫一进入车厢,从梦便向辛荣发牢骚:“少爷,你知道左前辈在江湖中的威望有多高吗?你要找老夫人,必然要涉足江湖之事,巴结他还来不得,怎么还如此冒犯!还有陆楚瑜,那也是青年才俊,剑圣弟子,多少人想结交都来不及,你还这个样子!”
厢内茶几软榻,糕点茶酒,应有尽有。辛荣捻起一块杏花糕放进嘴里,躺在榻上咀嚼,舒适非常。
“少爷!”从梦大声唤道。
“我听见了。”辛荣漫不经心道,“交朋友是巴结就能交上的么?对症下药,才是正途。”
从梦仍是气愤:“话是这么说,可你今天有些过分了!”
“从梦!”辛荣不耐烦地呵道。
从梦顿觉失言,猛地住嘴。
辛荣眯眼盯着从梦,直到她头皮发麻不敢对视,方道:“我知道你也是帮我心切。左连安确实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可我此行主要的目标是陆楚瑜。”
从梦不敢再造次,小心翼翼道:“我看不懂少爷今天所为。”
“你也有愚钝的时候?”辛荣笑道,“我爹上回去京都还是十三年前了,十多年没有联系的人突然出现在你的面前,必定是有事相求。我爹也并不把他放在眼里,不然不会中途离席。而既然是他们求我,我又有什么好急的?”
“还有,那个陆楚瑜,看上去衣冠楚楚平易近人的,实际呢?眼高于顶,表面亲和,不过是个伪君子罢了。”辛荣不屑道。
是这样么?从梦没敢说话。
辛荣接着道:“不过他对他师父确实尊敬,这点或可利用。”
“少爷的意思是?”
辛荣眉眼带笑,道:“你说,我去求左前辈让陆楚瑜给我领路,他能拒绝吗?席上问他不回答,哼,我辛荣是那么容易罢手的人么?”
从梦道:“所以少爷说还要去拜访左前辈……我以为是客气话呢。”
辛荣笑眯眯的,“真真假假,谁知道呢?”
从梦正要接话,却见辛荣已经望向窗外神游,不由一阵失落。
第四章
三人回到辛府,从梦嘱咐婢女服侍辛荣睡下之后正准备回房,却被从正拦住。
“哥,怎么了?”从梦疑惑道。
“你跟我来。”从正道。
从梦不明所以,却还是跟随兄长到了后院的僻静之处。
夜幕降临,圆月高悬,凉风阵阵。
从梦笑道:“哥,什么事这么神秘呀。”
从正掏出一方手帕垫在石凳上,示意从梦坐下,又脱下外衣披在从梦身上,在她身边坐下,方道:“你和少爷在车厢里说的,我都听见了。”
“这件事呀,是我逾越了,我知道错了啦,哥。”从梦撒娇道。
从正摇头道:“我不是指这件事,我是想提醒你,无论老爷、少爷对我们多好,我们始终是为他们办事。”
从梦低下头,“这个我晓得。”
从正心疼妹妹,摸了摸她的头,怜爱道:“你有些心思,该收一收了。”
从梦没想到兄长居然看得出来,惊奇道:“我……我没什么心思。”
从正点头道:“那最好。你向来聪明伶俐,只是有时候未免被感情迷糊了头脑。”
“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从正直言道:“潘娘的事,你再多想想。”
“潘娘?”从梦道,“少爷给了她不少钱,够她吃三辈子了,不过坐吃山空,我看她儿子早晚还是得把钱败光。”
从正叹了口气,道:“潘娘一家在徽州过的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回来江都?”
从梦不假思索道:“少爷与我说了,是生活所迫。潘娘伤过筋骨,身子弱,儿子也没本事,养不活一家人,所以才想来找少爷要钱。”
“一家四口,在老家种田饲养牲畜,自给自足,虽然说不上富贵,但潘娘脱离江湖所求的,不就是这样的平淡日子吗?”
“她知足,她家儿子不乐意呢?非要跑去做什么生意。”从梦说到这里,忽觉不对,“少爷好像说过他还嗜赌成性?所以欠下不少债务……”
从梦的思路逐渐清晰:“居住在偏僻山野,怎么会突然想做生意?潘娘想要低调宁静的生活,自然也不会同意,她儿子是如何来的本钱?又是哪里来的钱去赌?能赌到潘娘背弃信诺,回来江都?”
“有人引诱他,给他钱,让他去做,去赌的!”从梦猛地站了起来,瞪大一双杏眼,不可思议道,“哥,你的意思是,这些都是少爷做的?”
从正将妹妹拉着坐下,语重心长道:“少爷对你我如何,不必我说。少爷是我们的主人,辛家是我们的恩人,但有些事我们不必追究太深。你还记得我们刚来辛府时,少爷的样子么?”
那是五年前,从家兄妹刚从丧亲之痛中缓过来,被带到辛荣的面前。
从梦比辛荣还要小两岁,可从正当年已经十六岁,经历过生离死别,肩上还扛着照料幼妹的责任,比同龄人要成熟坚韧许多。
“我见到少爷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是个偏执的人。”从正抬头望月,回忆道,“我当时就在想,在这个家里,他经历了些什么?那是个十三岁的孩子该有的眼神么?我跟随父亲走镖,不怕鲜血不怕刀枪,可当时我竟有些怕他。”
从梦仍没能从潘娘的事里缓和过来。在她的心目中,辛荣做事果断狠辣,可那是表面上的,他的本性总是温柔善良的、顺其自然的,怎么会去有意害人?
“梦儿?”从正见妹妹陷入深思,唤道。
从梦险些坠泪,道:“哥,我……”
从正握住从梦的手,道:“梦儿,你明白就好。他是我们的少爷,我们只要协助他就够了,而有些事,我会去做。我这辈子,只希望你能远离纷扰,无忧无虑。你是个好姑娘,将来让少爷给你许户好人家……”
从梦想到兄长平日里少言寡语,木讷顺从,其实一切都看在眼里,事事为她着想。她扑进兄长的怀中,颤声道:“原来一直是我自作聪明……”
从正轻轻拍打妹妹的后背安慰,没有再说话。
沉沉的夜中,月亮也躲进云里,只能听到从梦压抑的抽泣声。
白昼渐长,绿树荫浓。再无柳絮因风起,惟有葵花向日倾。
与父亲约定的时间到了。
辛荣终于将手中的事务处理完毕,他即将离府,踏上寻母的路途。
辛荣这日里起了个大早,沐浴更衣,吩咐从正去给秋柔桑送些珠宝首饰,并准备马车。一切办妥之后便动身,也没有去向辛无歧道别。
上车之前,辛无歧身边的侍女卷珠送来包裹,打开一看,里面装了银票和一枚圆形羊脂玉佩,中央一点红色。辛荣挑出玉佩系在腰间,将包裹递予从梦。
“卷珠,替我谢过我爹。从梦,把它收好。”辛荣道,而后上车,“走吧,去左前辈府上。”
从正驱车,三人很快消失在卷珠的视线之中。
卷珠转身行礼。在她的身后,辛无歧静静地站着,犹如一棵被风雪覆盖的不折青松。
卷珠轻声道:“老爷,大少爷走了。”
“嗯。”辛无歧应道,却没有挪步,冷不丁地问道:“卷珠,你觉得辛荣如何?”
卷珠服侍辛无歧时间已经不短,这时也不需思索,不卑不亢道:“大少爷人长得俊,也聪明,是个经商的好手,只是脾性琢磨不定,偶尔乖张,偶尔乖巧,奴婢不敢胡言。”
辛无歧自责道:“他自幼没有娘亲,我又四处奔波不在身边,是我亏欠他。宝月也只是个普通女子,始终也无法给荣儿应有的关怀。”
卷珠抬眉,双瞳剪水:“老爷的心意,少爷一定懂的。”
辛无歧叹息一声,轻声道:“走罢。”
自上回尽欢园一会以来,辛荣与陆楚瑜打过不少交道。两人虽然彼此看不顺眼,却因各怀心事,别有目的,看起来相处甚欢,常常结伴出行或赴宴。
辛荣从陆楚瑜那听来不少江湖秘闻,而辛荣的那一帮狐朋狗党也都认识了陆楚瑜,且十分羡慕和敬佩他行走江湖,大侠做派。陆楚瑜便顺其自然地将周延之引见给那群富家子弟,周延之不仅得到了辛家的支持,也从其他商贾捞了不少资金。
该轮到他陆楚瑜还债了。辛荣坐在车上闭目养神,想到。
“少爷,到了。”马车停下,从正唤道。
下了车,面前的是左连安的别院。
“左老前辈,晚辈如约来拜访你了。”辛荣用扇子抵在下巴处,笑容可掬。
三日之后。
“每年五月中旬,流霞山庄都会举办赏荷比武大会,是个切磋武艺、结交朋友的好机会,所以大家现在都在往流霞山庄赶,我们这一路上会遇到很多人。”
茶楼包厢内,陆楚瑜边品茗边道。
坐在他对面的辛荣百无聊赖道:“一群武夫,学什么文人赏花?”
陆楚瑜面无表情道:“习武不代表不学诗书,江湖人也有许多文人骚客。”
“打个比方?”
“流霞山庄大弟子李如乾,碧水阁阁主顾寻歌、堂主张清扬。张清扬还有‘第一风雅’之称,是出了名的美人。”
“碧水阁?第一次听你提起,说说看。”辛荣来了兴致。
陆楚瑜故意吊他胃口,目不斜视,专注品茶。
“喂,陆楚瑜,说话呀。”辛荣拿扇子轻敲桌面。
相处一个多月,这两人已经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