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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狩-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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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无情啊!」 
  「你说什麽?」少年好不容易集中了注意力,他眯起眼睛凝视著他,嘴角悬浮的笑意虽淡得不著痕迹,,但却还多了点玩味。 
  「我们好歹喝过一杯茶,也算是认识了。」 
  「少一厢情愿,我才不想跟你这无赖认识。」少年一口否认道。 
  「你说谁是无赖?」 
  「这里除了你我两人,不是说你难道骂鬼不成?」 
  「是是…是遇上鬼了。而且还是一只嘴巴恶毒的鬼……」 
  「赤染契!」少年微微挑起了眉,那对青色的眼珠就像宝石般晶莹剔亮。 
  「我听见你喊我名字了,那表示你接受我先前的提议罗?」名唤赤染契的流浪剑客却之不恭的当起他口中的无赖,笑得有点狡诈。 
  「谁管你啥劳什子提议!你这人还真是自以为是!」 
  「不自以为是怎麽当无赖?你有看过很君子的无赖吗?」 
  「你——」 
  赤染契眼尖留意到少年蓦地握起的双拳,他先声夺人道:「呐,做人可要讲信用啊!这是武士道精神之一……」 
  「我又不是武士!我跟你讲何信用?你这人可真奇怪!居然还能装出好像什麽事都没发生过的模样!」 
  「本来就什麽事都没发生啊!是你神经质外加小题大作!」 
  「你说什麽!」 
  「我要开始说我的事了。」 
  「我为何要听你这毫不相干的人的话!」 
  「因为我们是朋友。」赤染契不知道是打哪儿来的自信甚是笃定道。 
  「谁跟你是朋友?」他受不了了,他说什麽也要将这个男人轰出去!像这种惹人厌的男人不让山里那些野狼叼去当食物的话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这位阁下,我来自尾张的一个小村落,世代是武士出身,不过现在家道没落了,所以在下如今是一贫如洗。我听说东北有战事,我正要往那儿一求发展,你要不要顺道跟来啊?」 
  「我俩与阁下素昧平生,为何要与你同行?」 
  「反正顺路嘛!你也正要往那去是不?要不然你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跑到这鸟不生蛋的地方在做什麽?」 
  「干卿底事。」 
  「嘻嘻!你果然要往东北去。」 
  见赤染契露出得逞的笑容,少年端丽淡漠的脸庞因怒气簇生而显得生动多了。「你敢套我话!」 
  「是你自己说出来的呀!我哪敢啊!少罗唆!就这麽说定了!等雪停了跟我一起走吧!两人同行路上也有个伴!」赤染契不知分寸的搂了搂少年蓦地僵硬的肩膀,他心想这趟旅程可能会很好玩了。 
  少年忍无可忍的拍开他的手,无语问苍天的感慨万分涌上心头。他心想自己究竟是做错了什麽事才教他碰上这样一个难缠的男人啊! 

*          *          * 

  我想起了那个味道…… 
  那是白梅香…… 
  以前在家乡,每当梅花绽开的季节,整个村子总是被一股淡雅的香气所包围,而每年这个时候,在外征战的父亲总会回家来探视母亲和我。 
  一季盼过又一季;一年等过又一年,终於有一年的冬天,父亲失约了。 
  在那之後,白梅树不再开花,在死撑了些日子之後不久也枯了。 
  当时幼小的我以为父亲若是看不见白梅树便不会回家来,所以我一直努力记忆著白梅树独特的香气,我寄望白梅在我的思念中绽放,而我的思念便会伴随花香唤醒父亲的嗅觉…… 
  尽管如此,思念终归只是个思念……一直到我长成离开家乡之前,我才发觉人类习惯的可怕,就在不再等待父亲归来的日子里头,我已经忘了白梅的香味…… 
  我深信嗅觉会记忆一切,因此人为了淡忘不愉快的事情,便会找藉口去回避任何会勾起伤怀的事物。 
  我知道我也是这种人……但在事隔多年的今日,我在另一个人身上似乎也嗅到了同样的气息,我以为我不能让他重蹈我的覆辙,所以我重新决定了我旅程的起点。 
  「出羽城」。 
  我誓言,我会让所有的悲伤在那里安息。 
第二章 

他真的跟这来历不明的男人走了。他说要往出羽,所以他终於点了头。 
  会答应同行纯粹只是因为顺路。要不然浪人与公子?天底下去哪找这种奇怪的组合…… 

*          *          * 

  「你的家当就这麽点儿?」接过少年扔给他的包袱,那名自称是少年朋友的男人便写满了整脸疑惑。 
  「东西够用就行了,太招摇过市路上会被招呼的。」 
  「既然如此,那你也应该穿得俭朴些,要不然路人看到我们两个,还以为我是你的马夫呢!」 
  「你嘴里在嘀咕些什麽?」 
  「没、没什麽。我说可以上路了。」赤染契夸张的咧嘴笑道,挤眉弄眼的表情看入少年眼底净觉古怪。 
  少年不以为意的瞥了赤染契带来的马匹一眼,跛的?再瞧向马背,马背上除了他闯进屋内时脱下的蓑衣之外,还有一件野宿用的毛毯和一些口粮水囊,除此之外,他并没有再看到其他东西。他微微扬起眉毛,「你知道从这里出发到出羽要几天路程吗?」 
  「走路的话,大概三个月吧!当然如果途中没发生任何意外的话……」 
  「三个月……那我们带这些东西够吗?」他用手上的摺扇敲了敲看起来十分寒酸的行李。「现在是冬天不是吗?」 
  赤染契思索了会儿,突然恍然大悟道:「啊!我忘了算上你的份了。你等我一会儿!」赤染契匆匆忙忙奔进屋内,当他再出现在少年面前时,左右两手各夹了满满一大包东西。 
两张毛毯、一床小被,还有一大袋的乾粮和衣服,他有点不可思议的对少年说道:「我真怀疑你是怎麽过日子的……你平时都只啃这些乾粮度日啊?还有这堆衣服看起来价值不菲,你打算就把它们扔在这儿?」赤染契终於相信他真的是落难的公子,光看他不懂著好好善用这堆囤积的衣物就知道了。 
  「我住到这里没多久你便来了。你管我平常吃什麽!那堆乾粮是在路过的市集买的,我不过给了店家一枚金币,谁知道他居然拿了一大袋的乾粮往我怀里塞!」 
  「一枚金币买一袋乾粮?呵呵,这买卖可真值得。」赤染契多麽希望往後自己若从商的话也能碰上这样阔气的客人。 
  「你在嘲笑我?」少年听出赤染契话中有话,显然有些不悦。 
  「在下岂敢?」他边将自屋内取出的东西一件件堆上马背,边左右而言他道:「路上我会弄些好吃的给你吃,这些乾粮就留著应急的时候吧!还有啊!」他转头仔细打量了少年一眼,「你要不要换件衣服?」他并非是介意少年的打扮会让他们两人看起来身份悬殊,他只是担心身著华服的少年会引起路上有心人士的觊觎。 
  「换衣服?为什麽?穿这样不好吗?」 
  「也不是,只是我们可能要作长途的旅行,我建议你可以换件轻便点的。」赤染契尽量委婉的说道。 
  「我带出来的衣服全在你手上了,你要我换哪一件?」 
赤染契看看手上的服饰,顿时哑口无言。少年目前身上穿的那一件怕是最朴素的了……他牙一咬,罢了,大不了他路上多担待些就是了。路上要真闯出些人来,也当作是用来磨练剑术好了。谁教他自告奋勇的说要陪人家上出羽城去! 
  「算了算了。天色不早了,咱们先上路吧!少爷──」 
  「谁准你喊我少爷!」他怎麽老这样屌儿啷当的呢!这样教他怎麽信赖这个家夥啊! 
  「嘻!告诉我你的名字不就得了?」赤染契嘻皮笑脸道。他牵过缰绳领前走去,少年走在後头也不知是赌气还是什麽,蓦地沈默了下来。 
  名字……那个名字在离开那个令自己不愉快的地方之时便丢在那儿了。他如今是个身份空白的人,他要拿什麽名字给他? 
  少年望著赤染契看似潇洒的背影,情绪蓦地有些浮动。他不懂他为何坚持要邀他同行? 
  一直以来都被当成麻烦似的避之唯恐不及的自己,这回居然有人破例说要当他的朋友……他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问…… 
  人的直觉还真是一种奇怪的感情,对於眼前这名他只知道名字的奇怪男人,他可以开始试著去寄托什麽吗? 

*          *          * 

  几天後的夜晚,他们到了室之八岛。 
  传说中这里有极为罕见的白鱼,室之八岛的白鱼不可食,因为吃了是会触怒神明的。那种事情我不清楚,不过我只知道如果惹火了那个家夥,这一路上可能每天都有冰霜吃了。 

*          *          * 

  荒野,枯林,萧瑟的室之八岛的某一隅。 
  「对了,你去出羽干什麽?投亲吗?」赤染契慢条斯理的将鱼身翻面,小心翼翼的挑去它上头沾黏的炭屑。 
  「不关你的事。反正到了出羽城之後我们就各奔前程。」 
  「怎麽不关我的事?我们好歹也有过同路之谊!」他夸张的唉声叹气起来,神情委屈的像是在控诉少年过河拆桥的不是。「想不到才过了十几天,你已经迫不及待的想拆夥了……」 
  「要真想的话也不会现在就说出来。」火光重叠了瞳色,一抹浅紫荡漾在狭长的双眸之间显得异常豔丽,少年理所当然的拿走赤染契手上刚烤好的鱼。 
  「如何?味道还不错吧?」赤染契见他吃得津津有味,心里也觉得高兴,少年之前甚至还坚持不吃他给的东西,记得有一次他好不容易逮到一只野兔兴高采烈的想跟他共享时,他居然怒气腾腾的骂他残忍。他费了好大的功夫跟他说明野地谋生的难处,结果到头来还是白费唇舌'自由自在'。 
  他第一次含著眼泪目送到嘴的猎物兴奋的跳脱他的视线。从今以後送上少年面前的食物从来都没有过完整的肉身,他每天努力的打猎,每天绞尽脑汁的编造食物的新名词。要不这样,他俩人早就饿成两具白骨了。 
  不过今晚的鱼看来对他而言是很大的突破,吃了这麽久也没听他嫌弃一声。赤染契再接再厉的又递给了他一只。却听少年问道: 
  「这是什麽鱼啊?味道挺特别的。」 
  「白鱼啊!」 
  「你说什麽?」 
  赤染契不懂他为何蓦地停下动作。「怎麽啦?有什麽不对吗?来室之八岛,当然就要吃白鱼罗!」 
  「赤染契!这白鱼怎麽能吃!这可是神鱼!你居然敢触怒神灵!」 
  「唉呀!都吃进肚子里头了才说这些话也无事於补了。还是填饱肚子比较重要!我管他会不会触怒神灵!我吃它算是超渡它往生极乐,你怎麽就不会认为我是何等慈悲心肠呢?」 
  「真是强词夺理,你这粗野无文的武夫!」 
  「我是啊!但如果我不粗野无文的话,这一路上跋涉过来公子您也早就饿死了。说来说去满腹经纶又如何?你懂得『感恩图报』这四个字怎麽写吗?」 
  少年被反驳得毫无招架之力,他气得说不出话来,但赤染契所言也毫无不是之处……因为赤染契的随行让他以为旅行很容易,这一路上都是赤染契替他照料好一切,他非但不感谢他反而常常对他挑三捡四,说来说去任性的都是自己,他几时跟自己计较过了? 
  少年沈默了下来,可是高傲的自尊却让他迟迟无法吐出一字半句道歉的话语来。 
  「我……赤染,对……对…对不……」 
  好不容易快将这三个字给挤出口了,偏偏赤染契却选在这个时候打岔道:「对了!我听说出羽的守护大名好像是叫武田什麽的……」 
  「武田永宗──」少年疑惑的看著他,「你连出羽的守护大名名字都记不清楚,你难不成只是一时兴起──」 
  「好像是这样没错,因为我也是第一次走进东山道来啊!」赤染契搔了搔头笑得十分尴尬。 
  「什麽?」 
  「我是流浪剑客嘛!之前不是跟你提过了吗?唉呀!顾著跟你说话,嗨我都忘了把鱼翻面……」 
  「赤染契……」 
  「在。」赤染契一脸豁达的迎上少年的视线。 
  「你不会又是碰巧──」 
  「也可以这样说啦!」赤染契丢出了个简单明了的答案之後,便全神贯注的将烤焦了半面的鱼塞进嘴里。忙著咀嚼的他嘴里的话语听起来十分含糊。「事实上我也是在遇到你之後才决定要去出羽的。」 
  「你这是摆明是吃定我了?」少年闻言蹙起眉头,口气显然有些躁烈不安,他从火堆旁站起来,双拳握得紧紧的。 
  「别把话说得这麽严重,我们是朋友嘛!我当然跟你同进同出啦!」赤染契一副理所当然的继续啃著他的鱼头,虽然焦鱼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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