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呵呵……你都这麽说了,我又岂能袖手旁观呢?」女人又笑了。她毫不避嫌的拉过父亲的手,在那一瞬间,他似乎明了了这对男女的关系,也意识到自己今後的定位——
不久之後,女人生了个孩子,他从没见过父亲涌现过那样欣喜若狂的笑容,他激动的拉著他的手,说他有了个「弟弟」……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变得喜欢一个人走过幽暗曲折的回廊,眺过一池绿泉流水,漫步到被华丽做作堆砌的假石边。
环境的加成,提前了懂事的年纪。距离元服之礼的来临,屈指不过数月……
他每天傍晚都会来瞧石边这株疏人照顾的白梅树,他有时以为它枯死了,但偶尔却又见它枝枒上叼著几片叶子,尽管如此,已有好些年都不曾见过它开过花,还记得来到这里的第三年,他还曾在树下捡过花瓣。
「雅哥哥!」
听见背後有人唤声,他用不著回头也知道是谁。落了落眉头,胸口净觉得沈重。「你干嘛老跟著我?」
「我做了新的沙包,你能陪我玩吗?」
「我没你那幼稚的兴致——」那原先还兴冲冲的表情在他抛出这句话的当口瞬间黯淡了下来。
他见他低下了头,心里虽觉得不忍,但一时又拉不下脸。他厘不清那种四面八方错综复杂的感觉,每回见到他的笑容,他心里总觉得甜,因为他是唯一愿意对他示好的人,话虽如此,他却又不时感到苦哈哈。
其实琉光长得很漂亮,乌黑的秀发,点漆般的双眸,皙白的皮肤,粉雕玉琢的五官要是再过个几年,肯定是个不世风流的贵公子。他算算他今年也才十岁,但整个北条家的人无人不称赞他,无人不喜欢他,无人不对他怀抱著期许等待他光耀门楣——
其实他并不讨厌他,他只是咽不下那口被人视为阴霾的气罢了……
「你走开,别靠近我……要不然待会姨又有话说了……」东张西望的想找个藉口甩开他,他不想伤他,可他偏偏又管不住自己的脾气。他恼他的不懂人情世故,他难道不懂他最恨他用这副伪善的面孔接近他吗?当被众人捧在掌心里疼爱的人纡尊降贵的亲近自己时,对他而言却是比被人千刀万剐还要令人难以忍受的羞辱。
「雅哥哥,我做错了什麽吗?你为何老这样讨厌我呢?」晶灿的黑眸像是噙著泪,
他突然发觉喉头紧涩的说不出话来,他只能怔怔的瞧他朝自己走近……
他想逃开,但双脚却沈得像是让千金石给绊住似的。他为何总这样纠缠不休?为何老要用那张看似天真无邪的笑靥,一再提醒自己卑微的存在?!他甩头低喃道,赶在对方握上自己的手之前,不著痕迹避开了势子——
「别碰我!」
「雪舟!」
「走、走开!」他疯狂的想挥开那双不断纠缠著自己的手,他不想再沾染任何与北条家有关连的事物!只要离他远远的……离他远远的,那他会走!他会选择一个人逃开——
「走开——」
蓦地被捉住了手,他仓皇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赤染契那张担忧的神情……
「啊?」是梦……那样真实的感知,竟只是梦……
冒了一身冷汗,他疲累的将背部瘫在墙上,他还在赤染的房里……本来是来照料他的没想到反倒教病人担心起来了……惨澹的撩开散乱的长发,苍冰色的眼显然还捕捉不到固定的焦距。
「你没事吧?最近太累了吗?」赤染探出右手温柔抚上他的脸颊,他没有挥开,仅微微摇了摇头。
原来只是梦……他为何又突然忆起过往?
「咱们出去走走吧!反正我在房里也待腻了。」赤染契抬头朝他笑道,但那双眼睛还是掩不住疑惑。
勉强扬起了一个微笑,他点了头。
知道他会担心,但他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正因有些苦怎麽样也分不出去,所以他认为没有必要多让一个人活受罪。
搀著他走到庭苑,赤染的伤势虽有渐渐好转的迹象,但人仍很容易疲倦。他揣想可能是之前失血过多的缘故。再见到他活跳跳的站在自己面前,他总觉得是奇迹出现。
「你刚是做恶梦了吗?我听见你嘴里喊……」赤染契突然停下脚步回身望向他道。
「没、没什麽……那没什麽,仅是寻常的恶梦罢了……」他试图对他抬起释燃的微笑。未料赤染仍一脸狐疑的瞅著自己。
他呐呐别开眼,这里离近畿太近了,连呼吸的空气都充满了京都梦魇的气味……他不想再提,他不想承认这过去的梦境是否又意味了任何徵兆……他避开赤染契关心的眼神,却见前头不远的回廊闪出了道人影。
赤染纳闷的眯起眼睛瞧著朝他们走近的青年,一旁的雪舟难得好心替他介绍道:「赤染,他就是平先生。」
「赤染君,你身体好些了吗?」平子陵一见赤染契已能外出走动,心里不自觉也高兴起来。他率先开口招呼的拱起手袖朝他行了个礼。
赤染本也想回礼,碍於左手因严重骨折仍以布巾固定住悬在脖子上,他只好讪讪收起右手,颔首示意道:「真是多谢你的搭救,要不然我两人的下场不知会如何凄惨……」
「哪儿的话,举手之劳而已。真正的幕後功臣可是日夜不眠不休照顾你的雪舟君。冲著他三天两头便登门拜托我,态度殷勤的让我根本无从拒绝。我想你这会儿要是还不醒来,我府内的门槛可能都教他给踩平了——」
赤染契闻言又愕又喜,这件事他可从没听雪舟提过。他意味深长的冲著他笑,却见雪舟不以为然的别过头去。
「你别想太多,我只是礼尚往来罢了。」
「嘻!随你怎麽说都行。总之你这份颇具份量的情意已经烘得我心头暖呼呼的。」
「那你怎麽不乾脆烫死算了,省得还要在这儿听你废话连篇!」雪舟毫不领情的挑起眉,心想这家伙死里逃生後老毛病却丝毫也不见收敛。没想到当著平子陵的面他说话竟也这般不正经。
「欸,人家向你道谢怎麽反而板起冷脸来了?」
「你这算是哪门子的道谢?你往後少麻烦我一些就谢天谢地了。」
无端被晾在一旁的平子陵显然一脸无奈。不过他倒是相当意外见识到雪舟另一个面貌。正因传闻他在武田营中是名冷面寡情的人,没想到竟也有这般孩子气的一面。说到这儿,他差点儿都忘了此行目的了!
礼貌性的轻咳一声,终於暂时打断一来一往的口舌之争。只听平子陵清声道:「对了,雪舟君,关於之前的提议你考虑得如何了?」
「提议?什麽提议?」赤染契一脸莫名的看了雪舟一眼,见他古怪的抿起唇,他心底不禁打起了警讯,他更是一脸戒备的瞅向平子陵道。
「是关於吾家主公想延揽雪舟君为幕僚之事,殊不知他意下如何?」
「什麽?」他被这句话轰得脑袋有点混乱,他一脸难色劈头便向雪舟问道:「你答应了吗?」
雪舟刻意避开他的视线,「我……此事我本想等你伤好之後再谈的……」
「还有什麽好谈的?」他冷哼一声道:「你们这些人……爱争权夺利有本事自己打去,别老爱拖人下水!雪舟他不会留下来的!」丑话说到这儿,赤染契的口吻也不禁恶了。就算有救命之恩又如何?他好不容易才将雪舟拉出虎穴,未料眼前又是另一个狼窟!
「赤染别说了!」
雪舟发觉气氛不对,正要想办法安抚赤染契之时,便听他转头对自己喝道:「你不是说要跟我一起走吗?怎麽?现在人家一提你又心动了?雪舟,受了那麽多教训你还学不乖吗!?」
「我不是说还在考虑吗?你说话何必那麽冲!」本来还想跟他好好商量的,但是他口气恶劣在先,所以他更觉得他无须和颜悦色。
「我冲?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麽?!你想见你父亲方法多的是!用不著再淌加贺这坑浑水!好不容易终於甩开武田那老家伙了,你就非得要我把给命豁出来才会觉悟是不是!」
「你住口!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置喙!」他怎麽误解他都可以,可他偏偏将他最隐私的秘密当众揭露出来!明知他的过去如同禁咒般在他心田蒙了层阴霾,他为何还这般雪上加霜呢!?雪舟恼羞成怒抬起右手,下一步动作还未明朗,手腕已被狠狠扣住——
「怎麽,你想打我?」知道那双苍冰色的眼像是压抑著什麽似的瞪著他,但他却也拉不下脸说出一句让步的话。他一脸阴鸷的瞅著他,他是不理解他心里那道枷锁,但同时他却也不得其门而入。
雪舟闻言咬著下唇,他的手腕被掐得有点发疼,但这却比不上心里剥裂的伤口。
他不晓得每个人都有他最不愿人家提起的事吗?!他以为他伤重昏迷之时自己又何尝好过?听他把话说得像是自己逼他拿命去赌似的决然,他觉得生气,更觉得委屈。
深深吸了口气,雪舟默默甩开赤染契的手。「我答应过要同你一起走吗?我记得我从头到尾没说过吧?反正我在你眼中就是喜欢争权夺利,我留与不留又与你何干?!你不必跟我同进退,雪舟自认没那样的本事!」端丽的唇角泛起一丝嘲然的笑意,却见赤染眉头越拧越深。他避开那道质询的视线,缓步走向一旁相觑无言的平子陵。
「平先生,清原若能容我,雪舟便会留在加贺。」铿锵的声调像是怕赤染契听不清楚似的,他拱手向他躬礼道。
「雪舟!」几乎是痛心嘶吼,他承认是他失言在先,他也明白他又在同自己赌气,可他更知道雪舟绝对不会收回说出去的话。
「雪舟君,我想此事再从长计议,你还是同赤染君……」平子陵忙著打圆场,却见雪舟脸色冷淡的像是事不关己似的。
「人各有志,我跟他没什麽好讲的。请容雪舟先行告退——」避开赤染投来的目光,他不可能为了他放弃眼前的大好机会。费了那麽多功夫才来到这里,就这麽走的话他不会甘心的……当然如果他不愿意的话,他也绝对不会勉强……
藏在袖中的手紧握得快要掐出汗来,他的眼眶涩得发酸,他发觉自己这阵子的情绪已然被他左右的不像话。他不想再见到他为难的模样,也不想再体验一次生死煎熬的痛苦。也许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那会毁了他同时也毁了自己的……
雪狩《第二十一章?邂逅》
「赤染君,我想你误会他了。」
雪舟离去之後,平子陵这才犹豫的开口道。虽然这句话有可能会让他们平白损失一名人才,可是他极不愿为了这种私心而让两名原是至交的人闹到决裂的地步。
他明白雪舟重视赤染的程度,重视的程度可能连赤染契这当事者都不知情。他永远都记得当鹤原大夫宣告要有心里准备之时他那一脸错愕死灰的表情。他曾见过他兀自躲在房门外掩面落泪,但转眼面对著人时又是一脸冷然沈静的不动如山。
他明白他心里背负的压力与苦痛,而这一切,他都独自一人默默撑了过来。
赤染契昏迷的那七天,是雪舟最难熬的日子。他因看不下他失魂落魄的模样而数度邀他共餐,但他那连进食之时都食之无味的怔忡到了最後也不禁令他为之动容。
他羡慕赤染契拥有这样一名重情重义的朋友,所以请雪舟考虑留下来这件事他也是迟迟捱到赤染契醒来之後才敢开口提,但他却没有料到雪舟与赤染契之间还有这段曲折,对於事情的後来发展他也感到很意外。
雪舟脾气倔,但赤染呢?他如果可以说服他留下来的话,这样事情或许便能两全其美了。
「误会什麽?他不是都说跟我没啥好说的吗?!」赤染契忿忿说道。唯一健全的右手却将怒气波及到邻近的树干上。
「他在使性说气话,难道你也同他一般见识吗?你们相处的时间比我跟他认识要来得久,我不认为你会不了解他。」
平子陵的语重心长让赤染契的视线移到了他脸上。
「留不留在加贺并不是事情的关键,他真正在意的是同谁在一起……我若小人些,我甚至可以在出手搭救你们之时便与他交换条件强迫他加入我们。但我本著惜才的心尊重他的意愿,我要他心甘情愿的为主公效力。所以我一直等到你苏醒之後才开口跟他提这件事……」
「为什麽?」赤染的表情显得茫然。
「他当时眼中只有你,你以为他听得进任何话?」
「这……这事我不知道……他没告诉我……我以为他只是暂时住在加贺城,过一段时间便走了。」
「政治游戏若有这麽简单,又何苦那麽多明枪暗箭防不胜防?」
「正因如此我才不愿他再卷入是非圈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