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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琉光君此趟前来带来了不少京都美酒,是否要打开几甕让众将士助助兴呢?」
雪舟不懂小泽景树的殷勤是针对北条家还是琉光个人?但从他的眼神他感受得出琉光在这里其实是备受他照顾的。
「琉光君,清原在此多谢北条氏的美意。感谢您千金之躯还特地拨驾前来前线慰劳众将士们——」
「清原大人您言重了……您在此守护近畿门户,北条家才是不胜感激——」琉光举止得体的作揖示意,优雅的美貌在飘逸的橘红色火光下更是虚幻的不真实。
雪舟藉举杯的空档略略瞥了他一眼,琉光唇边牵起的笑意显然有些疲惫,他不知道他来到加贺至今算来已有几日……但他知道他显然对官场的应酬文化仍感到适应不良——
再怎麽说都是自己的弟弟呀!他居然觉得有点不忍心……
「雪舟?」轻声唤了唤身旁同样失神的人儿,他搞不懂雪舟究竟在玩啥把戏。明明曾经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见了面却还装作素不相识……他方才望见北条琉光的眼神,显然是受委屈了。
「赤染,嚐嚐京都的水酿出来的酒吧!」苍冰色的美眸望著自己时多了点凄迷,赤染楞楞举起酒碟任雪舟斟满了酒。
乍才开封的美酒意外沁来一股扑鼻深沈的香味,未料一样的酒喝入两人口中却别有个中滋味。
雪舟缓缓闭上眼睛,感受滑入喉咙之後的甘冽香甜缓缓燃烧起腹中那怀念的灼热感与纠缠多年的苦涩——
要说不想……其实都是骗人的……
在见到琉光之後他感觉他的心跳得很快——那是一种激动,那是一份乡愁——
可笑他这种人跟人家说什麽乡愁?
京都不是他的家——只是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雪舟,你别再喝了!会醉的——」
赤染契担忧的抢过他的酒碟,却被雪舟笑著躲了开。「呵,醒著那麽痛苦,醉了不是更好?」
他目光迷离浅摇著酒碟,他含笑微微望了赤染一眼,「你别担心——醉不死的——你可别喝多,伤口会发炎的——」
赤染契啼笑皆非的瞅著他,都什麽时候了他还只记挂著自己的伤口。
一旁的平子陵见状不禁出口调侃道:「赤染君,看来我得替他盯著你忌口才行。要不你有个万一,他肯定又天天上门找我要大夫了!」
「平先生!」赤染契被他的话堵得满脸涨红,无奈拥著几乎醉倒在他怀中的情人,他不禁露出了一丝苦笑——
雪狩《第二十六章?迷乱》
催黄的叶像是蒙上了层重重的湿气在夜色下泛著幽暗的冷光。林间骤地捎来凉风一阵,虽吹得酒意乍醒但身子却不自觉紧缩了起来。
乍才才从门口接过的灯笼也没留意到是何时让风给打灭的,雪舟苦恼的眯起眼,打算就著月亮打在白石上的微弱光芒踏回归途。
秋天的月总是让人感觉冷凄,偌大的天空望过去一片孤寂,形单影只的金钩倒真像极了自己的写照。
甩开衣袖,雪舟信步而行,怎知脚步一个轻浮,路旁突起的石头眼看便要绊倒了自己——
「都这麽大的人了,怎麽走路也会跌跤?」
怔怔抬起头来,那即时挽住自己臂膀的不是赤染契又是谁?
「你不回自己屋去跟在我後头做什麽?」苍冰色的美眸淡淡瞥了他一眼,却泛著笑意。
「你都醉成这样了我怎麽安心走人?」
「放手——我清醒得很,不劳——」
「那好吧!」赤染契悻悻然松开了手,却见雪舟一时失稳,他赶紧伸手将他扶住。「看看你,连站都站不稳了还开口说大话……」
「你可以不要听啊——」
「喂——说这种话真是太没人情味了!亏我还特地跟上来——」赤染契嘴里虽发著嘀咕,但搀著他的手可是丝毫不敢轻忽。
「雪舟……你心里不开心啊?」
路上,他百无聊赖的一个问句却换来了雪舟许久的沈默……在夜色下更显冷色的眼睛淡淡抛向远方,然後看见那抹淡红色的唇线轻轻扬了起来——「原来我是不开心啊……」
未置可否的答案是无解的心事悉数隐藏在那张平静的绝美脸孔底下,感觉他心不在焉,更意识到自己似乎无法再靠他更近——原以为今晚的重逢他该是无动於衷,但为何那双眼睛在不经意望向北条琉光之时又是从来没有过的热切?
其实……雪舟很渴望亲情……比任何人都要渴望,比任何人都要迫切……无奈执拗的性格与高傲的自尊蒙蔽了他真正的心意,他以为他比谁都还要习惯寂寞——
然而对於这个盲点,并不是他这个旁人可以插上嘴的——
到了屋前,他颤巍巍推开了他的搀扶,空气中的白梅香味随著踉跄的步履淡淡掠过了自己的呼吸,他没拉他,只是後脚也跟进了玄关。
尾随他步入屋内,未著灯的屋内散发著一丝清冷的气息,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雪舟之前无意跟自己提过的话。他说他不喜欢一个人待在屋内……所以前些个夜里他宁愿夜夜靠在自己榻边睡也不愿回房……
因为太宽太冷清,所以更显出寂寞的可怕……然而在他来不及参与的过去,雪舟究竟还有多少不欲人知的事情瞒著他?
橘红色的焰芯由弱转旺释放了光明,赤染契举过烛台,却见距离自己不过几步远的雪舟已经然解开了发髻任其打散披在腰间,他感觉脚上好像踩住了什麽东西,低头一看,竟是被他丢在地上的外褂。
本就削瘦的身躯在仅著单衣的情况下看上去更是弱不禁风,赤染见他提起酒壶就口又是一碟,连忙趋前夺下他的酒碟厉声道:「你喝了一整晚还不够吗?」
「我只是想醒醒酒——」美眸无辜的抬起,毫无技巧可言的藉口,赤染契怎会乖乖上当。
「你给我坐下!我去拿点茶来——」他有点粗鲁的将他按下,眼明手快的先把桌面给收拾了乾净。要再让他这样喝下去还得了?一整晚也没见他吃什麽东西,要意气用事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
前脚才跨出,身後又发出了片段的细碎声响。纳闷回过头去,雪舟坐在墙角缩著肩膀,那张绝美的脸庞更是教人看不清楚表情的埋进屈起的膝间。
「怎麽了?」他蹲在他身前低头问道。
「我冷……」纤细的指尖紧紧扣住肩膀,雪舟头抬也不抬,任长发流泄一地。
「这是酒意在退所以身子才会发冷……听话,把衣服披好,不然会著凉的——」赤染没好气的抿起唇道。取过他丢在地上的外褂牢实盖上那副单薄的肩头,怎知柔软的身躯竟无意识朝他怀中靠去,弄得他净是一阵心慌意乱——
他咽了咽唾沫,听见有人敲门的声音,便像是得到特赦似的火速跳了起来。「雪舟,有人敲门——」
「别去开!一定是他!」纤细的指尖仓皇拉住那片飞快掠起的衣袂,急切中像是还努力压抑著某种窜动不安的感情。
「随他去吧!我不想见他——」
「雪舟……」
「他肯定是不死心才又想来一探究竟——但没有必要——没有必要再跟他解释什麽……说太多只会害了他罢了……」他摇头道。
「我不去应门就是了……」抚著那道轻颤的背脊,赤染契静静听著门外的声响从迫切转而心灰意冷,在远去的脚步声中,彷佛还沈沈落下了被狠狠隔在门外之人的遗憾……
过了好久,雪舟才又启口道:「小时候,我曾想偷偷欺负他,可就在听见他第一次开口喊我雅哥哥之时,我的心竟又软了下来……当时他还好小,但却漂亮的像个琉璃娃娃似的……我抱著他柔软的身体,感觉暖暖的肌肤轻轻贴著我,我第一次知道人类的体温是如此奇妙的东西,原来我也能跟人拥有这样亲近的距离……我那时候很喜欢他……真的好喜欢……」
「那为什麽——」
「不为什麽——琉光他是北条家的孩子,门楣的荣耀对他而言,会比任何东西都要来得重要……」
「是谁告诉你这些蠢话?」
「京子……琉光的母亲,拥有北条家高贵血统的女人,同时也是我那懦弱父亲的妻子……」
「你难不成就是为了这种无聊的原因离家出走吗?」
「我只是受不了那里处处充满压迫的空气……长久的压抑让我越来越不像自己……我害怕那种矛盾的感觉……不知不觉便渐渐疏远了琉光……但不知道为什麽,他还是喜欢黏著我……即便对他疾言厉色他也是装作若无其事……我总看见那双美丽的黑眼无时无刻浅盪著笑意,这让我觉得罪恶,但却又不自觉憎恨起他的无知来——」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宽阔躯体,雪舟脚步踉跄朝小几倒去。他低著头似是不胜酒力,自袖中伸出的手勉强抓住了桌缘好支撑住倾斜的身躯。
「其实我好嫉妒……我真的好嫉妒他……我嫉妒他拥有的一切,我嫉妒他永远都是众人的焦点,我的蓝眼睛像是天生便像种罪过,大家都因它的殊异远离我,排挤我……战争还没开始呢!而我便已经被迫投降……赤染……你能明白那种不战而败的屈辱吗?就因为他姓北条,所以他能轻而易举得到众人的宠爱与尊重,而我……只是一名寄人篱下的累赘,一个永远都见不得光的私生子……父亲他心底从来都没有我——从来都没有我……」透明的水珠蓦地滑落,雪舟顿时哑口,就像是被眼前的景象给震住了似的。
慌慌抹去上错综的水痕,为什麽?!他根本一点都不感到难过——他老早就已经习惯一个人了不是吗?!但为何……
察觉身後有只手探了过来,他连忙挥开——「走开——」
话还没说完,人却已被强行拉进了怀中——「想哭就哭吧!为什麽连这种事情也要忍耐呢?」
「我才没有——」
乾涩的嗓音教人听了好生心疼,赤染契知道他的情人是何等的倔强而且口是心非——包容的将他搂入怀中,却也迟迟不见他勇敢的抬起头来。扶过那副微颤的肩,赤染契只担心他在酒气过後著凉。
「起来吧!咱们先进里屋里去好麽?」他连喊了好几声,见他依旧毫无动静只好强硬拉起他。
「雪舟,你听见我说话了没有?」
「听见了……」声音悠悠荡荡,压抑的嗓音缓缓笑了开来。「但从小到大又有谁肯听我说话?我巴望著一句再也寻常不过的嘘寒问暖,但众人永远都只会用一种嫌恶的眼光看著我……赤染,从来没有人在乎我……从来都没有……你能了解那种感受吗?那种一生下来便被抛弃的孤寂与悲哀……那重量沈重的会让你整夜都做著噩梦,而当你醒来之後,偌大的房内又是一片冷清——你想像你是一个人,也或许,这世上就真的只剩下你一个人似的……」
「谁说的?」浅笑抬起他的下颚,更顺手拭去了那颊边流下的泪,望著那张泪眼迷蒙的绝美脸孔,他觉得心脏像是被人给一针针扎遍似的,他觉得不好捱——那根本难受至极——「谁说没人在乎你?经你这样一说,我竟像个傻子似的。我若不在乎你,又何必三更半夜在这儿陪你发酒疯?」
雪舟怔怔凝视著他一脸打趣的表情,一时间说不出任何话来。「来,起来——」任赤染拉起自己显得有些瘫软的身子,兴许是酒意渐渐退了,雪舟觉得脑袋有点昏昏沈沈的。正觉得身子有点儿凉意之时,那人的体温已经熨了上来——
「啊?赤染你的手——」他慌慌想推开他,他的手伤未愈,可禁不起这样的折腾啊!
「都休养了一个月了,不碍事啦——而且你也还没重到会让我的手断第二次的地步——」赤染契抱起他走进里屋,轻巧的将他放在铺好的床被上。沈默的当口,他却不禁开始对自己方才的失态感到万分难堪……为何会跟他说这麽多呢?原本不打算让他知道这麽多事情的呀!但为何秘密到最後还是一字一句的吐露了出来……赤染契这个男人太危险了……他是否应该离他远点较好?
「睡下吧!」
「呃?」雪舟蓦地回过神来,却见赤染已经帮自己盖好了被子。
「你还在发什麽呆?快睡吧!闹了一个晚上,我可没那精力再跟你耗了!」赤染故意摆出精疲力竭的表情,像是恨不得马上从他身边脱身似的。
然而雪舟只是楞楞的望著他——他知道这绝对不是巧合,就是他这种人才能够彻底卸下自己心防……一直以来,他是否都过於小看了他?然而更可怕的是,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感情……
指尖下意识捏紧衣襟,他的眼睛只求能够避开那道始终都凝视著自己的视线……他不看他,是不敢看他……太危险了!他在这个人面前一切都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