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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按照到达的先后顺序安排房屋的,因此各位住得较为偏上,真是对不住了。”月姝烟吸了一口烟,又挑着嘴角缓缓道:“不过,住在上方也有一个好处,因为比武场设在山巅,你们距离那儿就近了。”
旋光立刻眉开眼笑,“好好!那早晨就可以多睡会儿了!”
此后,一行人又走了良久,终于来到备好的院前。月姝烟和几名弟子引着他们在院内数栋小屋中转了转,确认所有事物都已备齐,便离开了。
入夜,山风灌入屋内,吹得床帏翩然飞舞。海镜来到窗前,正欲关窗,却见窗外苍茫夜幕下,群山连绵,烟云笼罩,奔涌如雪,忍不住对风相悦招了招手,“相悦,快看这外面景色挺美啊,咱们出去瞧瞧!”
风相悦正理着被褥,见他玩心又起,便道:“这儿山势陡峭,可不比上官怜心那里的梅林。”
“哎,有什么关系,我们小心些就是了。”海镜一把拽了风相悦,推开门便蹬蹬跑向崖边。
若说方才在房中,只是窥到一角,现在二人来到崖边,便将高处夜景尽收眼底。只见磅礴云雾恍若波涛般翻涌,向着二人层层跌来,又渐渐飘散。座座山峰仿佛是用浓墨泼下,点缀其间,飘渺似幻,只是看上一眼,便涤清了人们心中所有杂念,只余一片开阔境界。
这样的景色与乌兰雪山又有不同,只因山势陡峭,崖石巨多,显得峥嵘崔巍,仿佛能够带入直入九霄。海镜与风相悦执手一路沿着山道向上,只觉自己像是身在幻境一般,神色看得越发沉醉。
忽然,海镜脚步一顿,探手环在风相悦腰间,“相悦,这天下还有多少风景是我们不曾见过的,今后我们一起携手天涯,看遍世间美景如何?”
风相悦往他怀中一靠,偏开头道:“嗯……要不要和你去呢?这我可得好好考虑一下。”
海镜不禁莞尔,将下巴搭在风相悦肩头,“好,好,你要考虑多久都行,我用一辈子的时间来等你。”
风相悦也笑起来,拍了他一把,“傻瓜!”
“再傻你不是也喜欢?”海镜调笑着,在他鬓边落下一吻。他方一抬头,忽见前方隐约显出一块怪石,似是卧龙盘旋,又像是白虎伏卧,便拍了拍风相悦,“哎哎,你看见那块石头了么?那究竟是个什么形状?”
风相悦睁大眼认真看了看,最终摇了摇头,“太远了,看不清。”
“那我们凑近些看吧。”海镜说着,眼神忽的一亮,“不如这样,我们比一比谁先跑到那里如何?”
风相悦白他一眼,“你内力比我高,轻功自然比我好些,我才不和你比。”
“哦?这么容易就认输?这可不像你的性格。”海镜眯了眯眼,笑得意味深长,“难道你是怕被我甩下太远,太没面子?”
风相悦挥开他的手,“我不过夸你几句,你倒嘚瑟起来了,比就比,我几时怕过你!”
海镜想了想,“好,既然要比,咱们就带个条件,输的人要无条件答应赢的人一件事,怎样?”
“一言为定。”风相悦说罢,一拂下摆便率先跃出,须臾便消失在雾气中。
“真是的,这么着急干嘛,就当是我让你几步好了。”海镜好笑地摸了摸鼻子,也腾身而起,迎头追去。
陡峭山石间,只见一蓝一白两道身影不断向上掠去。风相悦虽是早走一步,不多时便被海镜追上。此后,二人僵持了一段时间,一人时而超过一些,很快就被另一人追了回来。
眼看距离怪石已经不远,海镜突然加快了速度,瞬间便比风相悦多行了一段路程。风相悦见海镜始终沿着山道掠动,眼珠一转,寻了个直线,从山石间穿过,直奔怪石。
海镜见状,也不去阻拦,只是好笑地摇了摇头。待他来到那怪石前时,风相悦早已坐在石头上候了一会儿,正环手居高临下瞧着他,面上满是得意笑容。
“相悦,你这是使诈啊。”海镜一个纵身,也跳至石头上,在他身旁坐了,随手揽了他的肩头。
“使什么诈,你又没说过不许抄近路。”风相悦强词夺理道。
“好好,这次算我输了,那夫人有何吩咐?我定然赴汤蹈火,万死不辞。”海镜这时早已忘了二人比赛的目的,笑嘻嘻道。
风相悦想了想,“嗯……现在没想好,留着以后再说。你若是敢反悔,看我怎么收拾你。”
海镜嗤的一笑,“我对你说出的话几时反悔过?以后不论你什么时候提出,我都一定照办。”
风相悦嘴角也微微翘起,心中分外欢快。二人在怪石上并肩坐着,望着前方跌宕云海,听着声声清幽鸟鸣,又闲谈了半个多时辰,才徐徐向下,回房歇息。
☆、第117章 入月峰群豪聚集(2)
天色刚明,院中众人便早起洗漱,准备前往比武会场。不料费源光和凌沐笙睡过了头,导致大家出门之时天已大亮。一行人急急赶路,顺着山道走了一会儿,便见眼前道路越来越宽阔。一块块白石扫得干干净净,两侧松柏林立,倒将悬崖峭壁全数遮去。
又行了片刻,众人面前现出一道两山夹持的豁口。自豁口中穿过,天光扑面而来,眼前豁然开朗。只见前方一片宽阔空地,空地之上有着千把人,有的站着闲谈,有的干脆盘腿坐于地面。众人皆是按照门派站立,面对着前方比武场。
那比武场建于一座石台之上,约莫三十丈见方,左边耸立着嶙峋山石,右侧为一片空旷地带,方便比试双方等候。比武场后方,则是悬崖峭壁,茫茫云海翻滚舒卷,远处群峰围绕。悠远景象在旭日辉映下,显得气象万千,大气磅礴。
而左侧石壁之上,挂着一块巨大白布,其上字体苍劲,笔走游龙,最上方书“只决胜负,不决生死”八字,下方则将各派比试次序一一列出。那白布下方,又置了许多桃木桌椅,坐着八大门派掌门人与四位独行侠。
云彤整个人倚在椅子中,两腿搭在桌上,手中执了个酒碗,每喝一口便要向上官怜心投去一瞥。上官怜心却似根本看不见一般,坐姿端正,面上始终带着一抹浅浅笑容,看起来庄重闲雅,温婉如水。
邢无双摇着手里泥金柄折扇,另一手拿了个茶杯,慢悠悠呷了一口,一双狡黠的眼眸在人群身上扫动着。而他的旁边,则坐了个身着米色长衫的高挑男子。那男子低敛双目,一双纤长手指微微拨动着茶碗,唇角噙着一丝若隐若现微笑,一派谦谦贵公子模样,正是“仁智义信”四位独行侠中“达诚申信”申如意。
海镜等人姗姗来迟,混入人群一时也没人发现。此时月姝烟正立于台上,似乎已将客套话说罢,众人正看着左面石壁上挂的白布,忽的有人惊道:“这上面怎会有幽冥谷!难道幽冥谷的人也来参加武林大会了?!”
这话一落,人群顿时炸开了锅,纷纷左顾右盼,一个声音突地嚷道:“幽冥谷的人在那里!快看!”
不一时,众人目光都落在了海镜等人身上。君临越本坐于壁下首座,此时缓缓拂袖站起,向月姝烟沉声道:“月宫主,武林大会乃是天下盛事,既能让天下英豪欢聚一堂,又能让诸位好汉切磋武艺,承办者也是拥有莫大殊荣,而如今你却让幽冥谷之人也堂而皇之入场,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的动作不急不慢,语声平稳内敛,内力却随着字字句句在山间扩散,送入每个人耳中,一时将所有闲言碎语都压了下去。他只是站在那里,就仿佛是立于众生之巅,眼中既有着悲悯,又透着说不出的高贵,台下群雄霎时鸦雀无声,眼光尽数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云彤、吕飞贤、凤盈花、断鸿道长与墨茶青等人都看见了海镜,登时心中又喜又急。练行川与陶忘仙一面暗地咬牙,一面期盼着君临越能将海镜当场拿下,那假青凤门主与姬千幻假扮的玄默大师则相互递了个眼神,默默瞧着眼前景象。
邢无双依旧悠闲地摇着折扇,仿佛根本不认识海镜一般。然而扇角掩盖下,他的唇角却满意地挑起,似是已将一切握在掌中。
另一侧,月姝烟在台上站得十分随意,右手执了烟管送入口中,轻轻一吸,挑着眼帘瞧向君临越,“君盟主,在场究竟有多少人是英豪,又有多少人是好汉,这还真是见仁见智的问题。不过,此次承办者既然是我闭月宫,我们就有资格挑选参与之人,幽冥谷既非魔教,也非邪派人士,为何不能参加?”
说着,她将视线转向台下众人,幽幽道:“各位若是不满意我闭月宫承办的大会,或是不屑于享受这次比武盛宴,我闭月宫也不会阻拦。闭月宫宫门就在半山,想必各位都知道回去的路,那就慢走不送了。”
她的语声中也夹杂着内力,犹如波涛般层层推出,虽是悠然无奇,却令人隐隐感到几分压迫。不一会儿,台下忽的有人喊了起来,“管他幽冥谷不幽冥谷,大伙儿来这不就是为了喝酒打架么!那就废话少说,快上台摆出架势来!”
接着立即有人跟着起哄,“对对!快开打快开打!”“干脆别管那什么次序了,我们一起上去来个乱战,那才快活!”
月姝烟听着众人喧哗,也不插话,只是别有深意地笑了笑。她方将烟管自口中拿出,又听得有人高喊:“你们这都说的是什么话!幽冥谷恶贯满盈,人人得而诛之!怎能与我们一同参加武林大会!不若今天我们就在此将这天下大害除去,还江湖一个安静!”
话音方落,几条人影便自人群中窜出,舞刀弄剑直扑站在最前方的海镜与风相悦。
海镜和风相悦却是面色平静,长剑一动,便听得“当当当”一串清鸣,几柄利刃倏然从中断开,在空中一个飞旋,便扑的插入地面,嵌入大半,尾部嗡嗡直颤。那几条人影也当空坠下,在地上连连叫唤。
而龙云剑方一出鞘,剑身暗纹便在日光下闪过一抹光泽,引得众人投来目光,又顷刻惊呆在地。下一刻,终于有人忍不住叫道:“这是……龙吟剑!”
费源光见自己的剑又以假乱真,不觉得意洋洋地摸着唇上八字胡,哼哼笑起来。四下人群盯着这柄剑,却是咽着口水又不敢轻举妄动。
方才那几个倒地之人此时已跳将起来,指着海镜道:“海镜!你用阴谋诡计夺了海澜庄,以美色迷惑幽冥谷主,让海澜庄成为幽冥谷附属物,现在又不知用什么手段拿到这柄神剑,你究竟还知不知廉耻,你对得起海映星对你的养育之恩么!”
这话方一说完,一道雪亮剑光便猛然划过,停在那说话之人鼻尖咫尺,只要再进一寸便能贯穿他的头颅。那人一惊,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哆哆嗦嗦顺着剑身望去,便见风相悦正握着剑柄,居高临下睨视自己。
“仔细听着,幽冥谷与海澜庄仅是暂时联手罢了,至于阴谋诡计,美色诱惑这类胡言乱语,聪明人都应该知道是子虚乌有的事!”风相悦说着,眸色一敛,剑锋更向那人逼近些许,“所以给我管好你的嘴,杂碎!”
那人听罢,惊得一身冷汗,咬着牙不再言语。风相悦将剑一收,举目看向月姝烟,沉声道:“月宫主,我在此澄清一些误会,此次既然海澜庄庄主也来到此处,我们所代表的,就不仅是幽冥谷,还包括海澜庄。海澜庄与幽冥谷而今齐心共战,皆是各为一派,没有谁属于谁的说法,还请你将海澜庄的名字加在幽冥谷之侧。”
海镜一听,已知风相悦是要将海澜庄与幽冥谷摆在同一地位,一荣俱荣,心下不觉动容。若不是碍于此处外人太多,他定会马上将风相悦拥入怀中。
月姝烟也明白风相悦意思,当下差弟子取笔磨墨,在“幽冥谷”三个字旁加上海澜庄名字。
台下人群登时更加喧哗,有人窃窃低语,也有人高声嚷着“海庄主还真是把幽冥谷主侍候得很服帖嘛!”“不错不错,谁知这二人之间究竟有多少私情,实在值得玩味!”
也另有一些人道:“哎呀,老子管他们是私情还是联手,什么时候开始打啊?能拿出真本事的那才叫英雄!”
正说着,一个雄浑语声突然在空地上扩散而开,将四周所有话音都压了下去,“诸位稍安勿躁,这次大会既然以比武为旨,又何必在此多费口舌?再说,不论海澜庄与幽冥谷做过什么,都是月宫主请来的客人,诸位也不要再多加阻挠,拂了月宫主面子。月宫主,还是请尽快安排比试吧。”
众人侧首一看,原是吕飞贤起身说了这番话。他面容本就冷峻严肃,此时一身青色直缀沉稳大气,整个人透出一股凛然之意,所说之话也极为在理,倒令满场不再有人多话。
断鸿道长见状,也捻着长须帮腔道:“吕帮主说得对,咱们江湖人拼的都是真刀真qiang,啰啰嗦嗦真叫人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