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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趟还是兰太医来最是适合,一来,他在朝中无党无派,不会引起张延成太多顾忌。二来他与林禾本是旧交,多少可护的林禾周全。
林禾看到来人是兰太医,当然也想到了这些,皇上这次实在是下了狠心要他回去了。
兰有善来看病当然首先要做的便是诊治。张延成为了迁就他不至奔波劳累,特意僻了西府来接待他。能如此老实的配合,倒是也着实让兰有善大感意外。
两人坐定,寒暄一番。
兰有善便开始为张延成诊脉。
右手寸关尺一按,心里便是一颤。他向来自恃医术精湛,只把右手,今日见得这般,又握了左手来搭。这两呼两吸间,自个也有点慌了神,竟是到了气血两虚的地步了。
又观了面色,与脉象一致……
“王爷,您可有头晕心悸,气短,形寒之征。”
“有时会有。”
林禾听得兰有善这么问,晓得是疑有大碍了,抬眼去看张延成面色,远远瞧着像是气血两虚,甚或已然久病入络之象。心中一紧。然又想起今日早晨也还未见如此。断不会这一刻的功夫就病的如此厉害。
还在出神,却听得兰有善又问。
“可曾治疗?”
“不曾。”
下一句却是转向林禾的,他对待病人,无论身份地位,向来重视有加。言语间竟是有些责怪的意味。
“你也是精通医术之人,怎生王爷病成这番,也不曾劝王爷用药。”
林禾不明白王爷的真正意图,也不能真就揭穿了王爷。忙低头认错。
“奴才知错。”
第 14 章
兰太医见林禾这般,也不能再说什么,提笔开了内调的方子,又交代了两句,到底不敢差使林禾,只说到了晚上按子午流注为王爷下针,收拾了药箱便走了。
林禾看着兰有善的背影,突然觉得冷,青阳常年寒冷,京里也未必能好到哪里去。
兰有善这么回去一通报,恐怕皇上不敢瞒太后,太后心疼王爷必是要召了回去才放心。
此下倒是皆大欢喜了。林禾自嘲的一笑。
双脚再无力支撑,两眼一黑,便倒了下去。耳边传来柳絮惊慌呼喊的声响伴着一波波晃动,胃里便跟着闹腾起来,头痛欲裂,只觉得难受。
他很想和柳絮说,我不叫林禾,陆君忧,担君之忧。父亲在我还不得出世的时候就想好的名字。
可别说牵动齿关,就是嗓子眼里想发出点声音也是万难的了。他只能顺从身体,乖乖的昏过去了。
这一晕便是两天两夜,待到醒来,已是两日后的黄昏。
夕阳西照,放眼具是通红。
“林禾,林禾,你总算是醒了。”
此番安宁倒是少得,却被柳絮聒噪恼了个干净。
林禾看着柳絮原本极是漂亮的那双眼,红肿的跟核桃似的,分明是哭过的,心下疑虑,如何病了一场就惹得他哭成这样?
“你不是说还要带我去看浮华阁的蝶恋儿吗?就不怕我把你个大男人哭着这番的丑事告诉他,叫他笑话了去。”
眼角微垂,竟是和柳絮开起玩笑来了。
也不理林禾,径直取了药往林禾嘴里灌。
林禾见他生气,也顾不得苦,张嘴就喝。两眼委屈无辜,活像被冤枉了的小狗,这样念着,心情便大好起来。
“早这般老实也不至惹这些来?”
林禾听得这话,竟是意味不明,也不得他知道了多少,忙思虑着扯了话题。
“这两天王爷可好些?”
林禾心里惦念着王爷,可王爷的用意也是真猜不透,好好的装病,难道就为了回京一趟,他知王爷才干却无心帝位,如何就想了法子回京了去。
“王爷这两天病的着实深沉,兰太医半步都不敢离了,我才得空过来照顾你,你倒好,一醒了就取笑我。”
林禾低头轻笑。桃花尽放,其态不过如此,柳絮心里这样想着,手就揉上了林禾的脸。
林禾一惊,忙往后退,这人做事是从来不讲规矩,不得准头的,眼下这动作,分明是拿自己开心了。
柳絮扯了嘴,咯咯轻笑。
“你竟是比蝶恋儿还好看。”
“胡闹。”
柳絮收了手,笑颜更开了。
第 15 章
林禾两日不得动弹,只觉得身体各处都如同被铅灌了,胀痛酸涩,实在难受。刚动念翻个身,却只听得“斯”的一声,林禾猛吸了口冷气。下身虽是上了药,可真要扯动还是疼的厉害。
“柳哥儿,皇上下了旨招王爷进京,王爷让奴才来看看林哥儿醒了否?若是醒了便着你过去收拾些细软,明日便动身。”
“知道了。”
柳絮打发走了通传的小厮,又转身看了眼林禾,见林禾宽慰的一笑,什么话都不得收拾了碗碟出去了。
走了远了,林禾眼中凝滞便越发浓重。深吸了一口气,肺部外撑,鼓着两肋生疼,忙又叹了出来。如何就这般矫情了。心里感叹,身体却不得闲,又吸了口气,双手下压,挣扎着起身。
铺开纸,磨墨,提笔,却不知笔下何处?
“林公子,这么大冷天的怎么就赤着脚,也不怕凉着。”
林禾茫然抬头,来人而立之年,五官端正,眉间隐隐含着股书卷气,却因为微皱着,硬添了几分老气横秋的刻板模样,一身红褐太医官袍外罩着墨色细纱,走起路来极是端正沉稳。
不是兰有善。
又是何人?
林禾见是他来,嘴角本是含了笑意的。转念又想起,今日如何比得了往日?他依旧是圣眷荣宠的兰太医,自个却早已不是林府的公子了。
眼眸微垂,额首一拜。
“奴才给兰太医请安。”
兰有善初见他时,赤着双脚,在案前斟文酌字的模样,仿佛真就回到了韶华之年一般。
那时,林禾颇有些才气,于医术一道又是精进。兰有善便常借着有些疑难杂症的由头,在林府走动的尤为勤快。
京城的冬日寒冽的紧,林禾总喜欢拥着毯子在榻上看书。偶有所得,便也就赤着脚,啪啪的蹦到案前写了,偶一抬头,满脸稚气得意的笑容,纯净清澈,无尘污垢。兰有善见他如此天真烂漫的模样,更是喜欢。
有时就故意拖着时间,等天色晚了,林禾便也不能真就赶了他走,只能留了府里。
两人在一处也不常说话,各自看着自己的书,却也怡然自得。
每有所不得相通处,都要闹腾的吹胡子瞪眼,等事过了,便也总是兰有善低声下气的给他赔不是才算罢休。
此刻听的这话,又见他那般恭顺的样子,不觉心凉了一大半,这如何还是当年的林禾。
你便真狠了心,连嘴边的一丝笑意也不愿留了我吗?
兰有善叹息,取了衣服,却只双手递了林禾,礼数端是周详。林禾便也做出诚惶诚恐的姿态,称谢自个披上。
第 16 章
“王爷的病也不是一两日就得这样的。林公子,为医者怎可见病者而不施为?”
兰有善望着一直低着头的林禾,心里的怒火不由的就上了头。
这是林禾?
这是林禾!
如此想着,言语间便也颇有严厉质问之意,本是叙旧之言出口便也转了话头。
这不是在怪我不施为,而是在怀疑我下药害王爷啊。身受皇命,日常里又多得王爷折辱,起相害之心也属寻常吧?
林禾通透之人,如何听不出兰有善的意思。
把头低的更低,他本就倦了这人事纷杂,如今见得故友,又再难如以前一般,心意就如同这青阳的寒雪,冷冽刺骨。
一闭眼。
盈盈跪倒。
“奴才知错。”
他此刻只想离开,至于是被活活打死还是被心境淹死,他顾不得,也再无理智去顾得。
这些年,他天天伴于张延成左右,如何羞辱都只是默默承受。张延成便也以为林禾理当如此,就如同那些被惯常驱使的家奴,任打任骂,求饶大哭一场之后,只要还活着便抹了眼泪继续干活。
只是林禾从不求饶,痛极了也只是咬牙强忍,连呻吟之声也是不肯多出。张延成容不得这突兀,所以下手一般也是极重极毒。总是想着法子把他也变得和其他家奴一样。
这些年,皇上迫他,他夹在两人之间,皇恩不敢相负,张延成却也不可相害,苦苦周旋早已累了,他多想好好睡上一觉,可是张延成总不让他如愿,平日里总有做不完的活儿,稍不留神,便借了由头的打他,给最好的药却总不给他休养的时间。
跟王爷解释清楚吧?
王爷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就算给,王爷也不会信他的话,就是信了,这些年这般的相处,我们如何又能回到以前那般?
哀莫大于心死。
这世间他最贪恋的情感也是无望,这躯体如何受折辱又有什么关系。
“林公子,林公子。”
兰有善扶着他的肩,他们分开时,他为他送行,那时的他舞勺刚过,粉雕玉砌,扶着肩,软软的还有些肉感,如今握来,竟是瘦了大半。
“林公子,等进了京,我问皇上讨了旨,你便随我吧。我定不亏待与你。”
林禾心下好笑,张延成把我当家奴,你却也不一定当我不是。如何好好的人可随你讨要的?
兰有善将他扶起,小心抚了膝盖上的灰尘,又拉着他坐在一边。
目及宣纸,回起进屋时,见得林禾在案前提笔,便问:“刚刚想写什么?”
“奴才罪当不赦,在拟议罪的折子,求皇上惩处。”
兰有善本欲撩开林禾额上青丝的手僵在半空,顺势一甩,绸质广袖猎猎作响,脚步后退,转头便走了出去。
呵呵,我到底还在期待什么?
兰有善嘴角微抽,同样的五官,同样的轮廓,此刻却因为眼角下垂,原本刻板的脸上平白的多了几分凄哀之感。他本是儒家出生,言行都讲究个端方,如今这般脚步踉跄,前跌不稳的,倒真极是少见的。
林禾看着褐色袍子渐渐融入余辉之中,两颐微扬,却是怎么看也不得有半分笑意。
低头,又去执笔。
叙的不过是抗旨不从,罪无可恕之类。
闲了笔,又审了一遍,自己也觉得真是十恶不赦罪当万死了,才满意的收好封口。
第 17 章
林禾跪在书房之外。身上只裹了一件单衫,晚风一吹,那寒凝冷冽之气便像是从骨子里钻出来的一样。他不知道还要这样跪多久,只觉得时间也是停滞不动的,连半点盼头也是寻不得。
晚上正朦胧半醒的时候被人从床上架了出来,意识还不得清醒,便觉双腿猛的一痛,屈跪在地,就再也不得来个人理他了。
书房的灯一直亮着,寒风在半开的窗中来回穿梭,灯火恍惚摇曳,带着整间屋子飘忽不定的晃悠。
年关将至,这会子回京,左右是在那里过了,京里府邸管事纵使得伶俐,但此次去的突然,不防也有布置不周全的地方,太后皇上各处长辈外戚少不得要备些礼品物什,还需是青阳独有的才算得上心意,前些日子帮王爷置办下的几身衣服看王爷算得可心,得一并收拾了带着……
“在想什么?”
张延成凑到林禾面前。披着灰白裘袍,内衬也不过一件单衫,脸色苍白,声音低沉沙哑,真就好似生了一场大病一般。
林禾回神。看清是张延成,先是一喜,怎生的就喜自己却也不清楚。就如同深处冷冽冰窑,突然看到阳光倾洒一般。
“王爷,这么冷的天怎么就到外面来了?”
张延成冷哼,脸色端是难看到了极处,平日里,他折辱林禾时,脸上多少有些玩味,此刻却是愤怒痛恨,或许多少还参杂着必致人于死地的杀伐之气。
一把抓起林禾的头发,把人硬是扯了起来。
林禾被扯得生疼却也不敢反抗,只由着他摆弄。
“想死是不是,本王便能成全你,何必又去求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