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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三年未见,互相问起对方这三年来的近况,聊着聊着就到了中午,黛玉命人送了宴席来。桂嬷嬷看着满桌精致的菜肴道:“这位林姑娘年纪虽小,做事却很有些干练的模样,想来都是你教导的好。”
陈司赞道:“你就不用变着法夸我了。我也不矫情,他父亲和我有约定,日后黛姐儿会为我养老送终。你也知道,我原就是因为无儿无女才进的宫,现在这个学生也就和女儿无异,对她的教养自然倾尽心血。”
桂嬷嬷道:“这是好事啊,你也算得上终身有靠了。只我看这位林姑娘虽然样样都好,却未免太素净些,毕竟还是小姑娘,不好如你这般老气。”
陈司赞道:“你这却冤枉我了。原是因为她母亲去世还不足三年,所以她现在才穿着素服。说起来,我这学生端的是孝顺孩子,她母亲去世时,她哭得昏倒在灵前,第二日还硬撑着给她母亲扶灵,当时看见她的人无不落泪,她母亲下葬后她还为母茹素一年,吃住都在佛堂,日日为母亲抄经祈福。”
桂嬷嬷不由点头赞叹道:“想不到她一个姑娘家竟有这等孝心,司赞真是有福气。”
吃过饭,桂嬷嬷便告辞了,陈司赞知道她的时间不由自己做主,也没有挽留,送她到二门上车,因知道这一别再见很难,不由难过,眼眶微红,却不能在一众内侍面前多说什么,只握着她的手道:“嬷嬷善自珍重。”
桂嬷嬷轻轻拍拍她的手,什么话也没说,转身上了车。
送走桂嬷嬷,陈司赞心事重重,想了想,没有回自己的院子,反而来到黛玉的院子,却没去看望黛玉,而是进了杜姑姑的屋子。
杜姑姑虽然没有伤到筋骨,但皮肉伤得不轻,一动就胸口疼,只好没事就躺在床上静养,黛玉特意指派了一个小丫头照顾她的起居。见陈司赞进来,杜姑姑便要起身,陈司赞忙紧走两步虚按住她道:“咱们两个哪有这么多规矩,你躺着吧,咱们好好说说话。”
杜姑姑也没有坚持,依旧躺好,对小丫头道:“忙你的去吧,先生也不是外人,我们自在说说话。”待小丫头出去才道:“我看先生好像有心事的样子。”
陈司赞轻轻叹口气。
杜姑姑道:“如果方便,先生说给我听听,虽然不能帮到先生什么,总好过先生自己闷在心里。”
陈司赞道:“我刚刚送走桂嬷嬷。”
杜姑姑一头雾水道:“桂嬷嬷?哪家的桂嬷嬷?”
陈司赞看着她道:“就是皇后身边的桂嬷嬷。”
杜姑姑大吃一惊,猛地坐了起来,牵动胸口,不由闷哼一声。
陈司赞忙扶她躺下道:“都是我的不是,你好好躺着。”
杜姑姑心里着急,顾不上自己,紧着问:“好好的,桂嬷嬷怎么会来咱们家?她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出了宫?出了什么事?”
陈司赞道:“你别急,急也没用,我来找你就是想着和你理理思路。据桂嬷嬷说,她是奉皇后娘娘旨意,出宫办差,因知道我在这里,顺路来看看我,别无它事。”
杜姑姑皱眉道:“先生可是觉得有哪里不妥帖?”
陈司赞点头道:“正是。桂嬷嬷说是有差事在身,可是巳时初就到了,什么差事会这么快完结?黛姐儿留她午饭后再去,她一口答应,你是知道的,出宫办差怎么可能如此空闲?最让我觉得有问题的,是她坚持要见黛姐儿,还执意要去黛姐儿的屋子里见黛姐儿。”
杜姑姑犹疑道:“先生是怀疑桂嬷嬷此番是专程为见姑娘而来?”黛玉虽然是林家的主人,但毕竟年纪小,府里西席来了客人,完全可以不必出面。
陈司赞肃然点头道:“正是如此,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她这一连串的举动如何解释。以桂嬷嬷的精明,她完全可以做得更不惹人起疑一些,比如说晚些来,这本是极容易的事,可她偏偏没有掩饰。”
杜姑姑讶然道:“您是说桂嬷嬷是故意露出马脚?”随即释然道:“她还是念着和您的交情,故意给您透点消息。”
陈司赞叹道:“可惜我们现在却一筹莫展。”
杜姑姑不解道:“先生为什么这样说?如果说桂嬷嬷此来真的是为了姑娘,必是得到了皇后娘娘的授意。姑娘年纪幼小,久居江南,和皇后娘娘没有一丝联系,只有前些日子见过福王爷一面,才算和皇后娘娘有一丝牵扯。若皇后娘娘注意到姑娘,多半就是因为福王爷的缘故。福王爷也快到大婚的年纪了,皇后娘娘如今肯定正在考察各府姑娘的容颜品行。别的府里姑娘可以随自己母亲进宫请安,面见皇后娘娘,只我们府里太太不在了,皇后娘娘不能直接传召姑娘进宫,那样太打眼了,这才派桂嬷嬷借口来拜访您过府相看,也在情理之中。姑娘不论容德言功,俱是上上之选,更兼老爷身居高位,若为皇后娘娘看重,做了皇子王妃,岂不是好事?先生却是愁得什么?”
陈司赞轻轻摇头道:“事情若是这样简单就好了。福王爷是皇上嫡子,太子殿下胞弟,不出意外,两代荣宠是跑不掉的。你想,打算把自家姑娘嫁给福王爷的人家得有多少?黛姐儿确实出众,但世家大族,教养姑娘莫不尽心,便是那些翰林清流之家,也不乏好女子,出众的不会是黛姐儿一个。我朝礼制,亲王可以有一正妃二侧妃,若皇后娘娘看重黛姐儿,选为正妃还好,若选为侧妃呢?侧妃虽然说得好听,总不过是个妾室,一世受正妃钳制,纵有天大的才情也不得不收敛锋芒,谨慎度日。黛姐儿虽是个女孩儿,却是文人的清高性子,如何忍得下那种卑躬屈膝的日子?”
杜姑姑闻言也没了心情。女孩子就好比花,有的人喜欢牡丹的雍容,有的人就喜欢梅花的高洁,还有的人喜欢芙蓉的清丽…各花入各眼,原是说的一点儿没错,谁知道皇后娘娘最后会选中谁呢?不由叹道:“如此说,还是选不上的好。”
不想陈司赞道:“选不中也许会更糟。”
52余波(中)
杜姑姑不解道:“先生为什么这么说?即便选不上;以姑娘的家世人品,自然不愁好姻缘。
陈司赞叹息道:“若是往常,你这话自然是对的,可现在事出非常,坏就坏在五殿下见过黛姐儿。”
杜姑姑不由“啊”了一声道:“当时不是事急从权么;再说在场那么多人看着;怎么也算不上越礼吧?”
陈司赞摇头道:“我不是说这个。你适才也说了;黛姐儿年纪幼小;久居江南;和皇后娘娘没有一丝联系;估计皇后娘娘之前都不曾听说过黛姐儿这个人,可是现在却突然派了桂嬷嬷来,为什么?只能是因为黛姐儿见过五殿下。五殿下正是思慕少艾的年纪;黛姐儿容貌绝佳,许是五殿下有了什么心思也说不定,所以皇后娘娘才会突然对一个从未听闻的小姑娘上起心来。”
杜姑姑不由张口结舌,半晌道:“先生的意思是,其实不是皇后娘娘,而是五殿下自己中意姑娘?”这可不是好事啊。自古以来,婚姻都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个人的意志根本不在考虑之列。若是五殿下自己有了这个心思,皇后娘娘要是多想了,指不定以为是林府故意接近五殿下,心里先就对姑娘看低了两分,那可真就冤透了。不过,她心里还存有一丝侥幸道:“但老爷是三品大员,皇后娘娘就是不高兴,也不会让三品大员的嫡女给皇子做一个无名无分的侍妾吧?”
陈司赞愁眉不展道:“若大人安好,皇后娘娘自然不会,不过正妃之位就很难说了。”
杜姑姑默然,若皇后娘娘真的事先心里对姑娘有了偏见,自然不会许以正妃之位。
却听陈司赞接着道:“若大人真有不测,黛姐儿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底下幼弟还没有长成,做皇子的侍妾就不算过分。”
杜姑姑目瞪口呆,半晌道:“那姑娘岂不是……”下面的话却不知该如何说好,顿了顿道:“皇后娘娘仁慈,应该不会吧?”
陈司赞道:“若没有五殿下,皇后娘娘只会放弃黛姐儿,任其自行聘嫁,但现在有了五殿下,就怕到时五殿下坚持要黛姐儿,皇后娘娘权衡之下恐会出此下策。”
杜姑姑黯然道:“只能寄望老爷安好,姑娘才能终身有靠。”只要林如海能够安然回来,抢先为黛玉订下婚事,那么这所有的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中,林敬终于回来了,茶都没顾得上喝一口,立即求见黛玉。此时天已经黑了,各处点起灯来,黛玉的心几乎悬到了嗓子眼,借着微弱的灯光紧盯着进来的林敬,想从他的神色上看出什么来。
林敬神色肃然,先给黛玉施礼请安。
黛玉按下心中忐忑道:“一路辛苦了,父亲可好?”
林敬略一犹豫,突然对黛玉挤了挤眼睛,道:“姑姑安心,叔祖性命无碍,过两日就可到京。”
因他略作犹豫,黛玉一颗心七上八下,突然见到他对自己挤眼睛,又不由一愣,待听到他的回话,立即反应过来道:“可是父亲身上不好?”如果说父亲无事,林敬至少应该说叔祖一切安好。
林敬想了想道:“不敢瞒姑姑,叔祖受了伤。”
黛玉见他吞吞吐吐,事关父亲安危,不由急了,猛地站起来,低喝道:“父亲到底怎样,你只管如实说来。”
林敬一见黛玉急了,心中不由一慌,拼命对黛玉挤眼睛。
黛玉见他如此,不由一愣,再看他面上,不像知道父亲出事的惶急神色,倒有些像不知如何是好的为难神色,心念电转,试探地道:“你只管如实说,我还禁得住。”
林敬看她镇定下来,松了一口气,语气带着刻意的愁苦道:“叔祖受了伤,伤势严重,侄儿赶到的时候,已经昏迷不醒了。”一边说,一边将右掌放在胸前轻轻摆动。
黛玉见了他的举动,猛地想起自己和父亲在佛堂的那次谈话,想起自己当初遣散下人的原因,顿时明白过来,跌坐到椅子上,用手帕掩面泣道:“这可怎么好?”
林敬见她这样,放下心来,劝道:“姑姑不必过于哀伤,好在叔祖性命无碍,等回了京,我们再把人接回来请最好的大夫医治,相信叔祖吉人天相,一定会好起来的。”
黛玉点了点头,拭泪道:“辛苦你了,好生歇歇去吧。明日起还要辛苦你,带着人到城门口守着,见到父亲马上接回家来。”
林敬道:“这都是侄儿分内之事。”告退出去了。第二日一早就带了人到城门守着,到了第三日才见到周简所带的御林军进城,但他没能接到林如海,周简带着伤重昏迷的林如海直接进宫复命去了。林敬派人回府知会黛玉,自己则带着人到宫门口等着。黛玉闻报,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进宫了就好,这出大戏终于可以落幕了吧?这一回,父亲不会再有性命之忧了吧?
而此时的御书房内,手臂吊着绷带的林如海和依然黑着一张脸的周简正给端坐在御书案后的皇上行大礼。
皇上兴致很好,笑道:“都起来吧,你们能平安回来,朕心甚慰。”
周简干巴巴地道:“都是林大人妙计,臣不过附翼。”
林如海道:“一路上全仗周大人机警,否则臣就没有机会得见圣颜了。托周大人的福,臣收集的一应证据才能得以保全。”
皇上笑道:“你们就不用互相恭维了。你二人都是朕的肱骨之臣,这次差事干的漂亮。父皇对如海回京一事十分关注,咱们先去给父皇请安。如海,父皇那里就看你的三寸不烂之舌了。”
林如海叩头道:“臣定当竭尽全力。”
一直到玉兔东升,林如海和周简才从宫里出来,两人的家人都忙迎了上去。
周简看看冻得脸蛋通红的林敬对林如海道:“你这个侄孙不错。”
林如海笑道:“难得你天行兄能夸奖一个人。敬哥儿还不谢过周大人。”
林敬立即恭恭敬敬施了一礼道:“多谢周大人。叔祖一路上多蒙大人照顾,林家上下不胜感激。”
周简严肃的黑脸上扯出一丝不像笑容的笑容道:“不必客气。”
林如海道:“今日太晚了,改日再到天行兄府上道谢。”
周简看看他道:“道谢就不必了,别忘了请我吃酒。”
林如海失笑道:“一定一定。”两人拱手作别,各回各家。
张永已经派人来回探过无数次消息了,所以林如海才到门口,张永已经带着阖府男丁守在门前,一见林如海下轿,立即呼啦啦跪下,高声道:“恭迎老爷回府。”
林如海温言道:“都起来吧,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
张永两眼通红道:“老爷回来就好,不敢当老爷辛苦二字。”这段日子,张永作为外院大管事,在林如海被抓和病危的的阴影中一直把府里上下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