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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章
李沅浣高壮魁梧,相貌堂堂,面黑有须,是太原李家后裔,元帝时中原大乱,举家迁徙到了西川避难。孟子莺曾经说过花间派沈孟薛雷四大姓氏,沈孟属剑宗,薛雷属乐宗,李沅浣并非出身四大家族,竟能成一宗之主,武功修为可见一斑。如今两宗的掌门都在这里,高手云集,事情绝不简单。
白雁声自然不能像李湘南这么无礼,抖擞精神,仍是心平气和报上家门。李沅浣与他打一照面,自然也猜到了他的身份,正欲答话,又被李湘南抢先。
“将军,他们要杀子莺哥哥。”
此话一出,白雁声与薛雪衣同时大吃一惊。前者不消说面沉若水,便是薛雪衣也疑虑重重地望向李沅浣。她原以为夫君调开她,是不愿她见到前妻之女李湘南,却没想到李沅浣不知接受了谁的命令,要对孟子莺暗中下手,于是也质问道:“沅浣,湘南说得是真的吗?”
李沅浣镇定自若,柔声道:“雪衣,我可有一事隐瞒过你?西府嘱托,我与你同时受命,都是要将九公子毫发无伤带回去,绝无二心。”
薛雪衣神色稍缓,李湘南冷眼旁观生父讨别的女人欢心,遂道:“西府内衅早起,政出多门,别说二心,三心,四心只怕也有了。这人表面听命世子,背地里还不知是谁的走狗。”
“湘南!”薛雪衣虽心存怀疑,却不能继续忍受李湘南目无尊长,大放厥词抵垢父母:“他是你亲生的爹爹。”
李湘南也涨红了脸,再要说什么,被白雁声出声截下:“是与不是,请子莺出来不就清楚了?”
李沅浣双目炯炯有神,望向白雁声:“久闻宣威将军仗义,人品卓越,与九公子肝胆相照,不过事到如今,再请九公子出来又有何用?”
他话中有话,白雁声不得不追问:“阁下什么意思?子莺留在我身边,是蜀王世子亲自允许的。”
李沅浣脸上现出可惜的表情来:“将军难道不知,今日朝会之后,段晖要借朝廷派员入川吊老太君的名义,将九公子送回西府。一旦九公子领命回川,落在蜀王手里岂有活命?当年世子要将军照拂幼弟,将军却未能料事在先,步步落后,世子只能命我等先将九公子送到安全的地方。”
白雁声与李湘南都是浑身一震, 白雁声心想朝会之后皇帝只留了段晖和谢鲲,这样的大事,谢鲲却并没有传出任何消息,不禁又是懊恼又是惭愧,李湘南却冷笑数声:“皇帝上午和段晖单独说话,中午你们知道了,这可真够快的呀!你们又掳了人家府里的小公子做什么?”
李沅浣手下把雁行当成裴烈抓来,是想引孟子莺自投罗网,现在孟子莺抓到了,小孩子也没什么用了,于是一口答应道:“此事原是我们不对,贵府小公子就在舱底,正要送回,白将军来了也好,就顺便带走吧。”
要抓要放皆随他的心意,浑如耍猴一般,说得轻描淡写,白雁声双眉纠结,心中怒火已盛,强抑道:“不管怎样,也请子莺出来见我一面,好让我知道他是不是甘愿回西川。”
“白将军,恕在下这个局外人说句公道话,如今西府和朝廷,尔我相仇,如同冰炭,将军不立崖岸,天性和乐,也不过是将九公子视为一宗珍藏的奇货罢了。再拖延下去,紫宸殿有旨,将军难道抗旨不成,到时候神憎鬼厌,何必搞成不堪收拾的局面?”薛雪衣看不下去忧心忡忡道。
说到最后难免破脸,实在无味得很,白雁声不便发怒,缓缓拔刀出鞘,李沅浣夫妇亦十分见机,知道他要开打,先占方位分列左右。李湘南也拔剑在手,跃跃欲试,白雁声闪身向前,低低嘱咐道:“你别出手。”
李湘南一愣,他已扑了出去。李沅浣亦是宝剑出鞘,剑花闪烁,瞬间就将两人包裹进去。
李湘南自然知道白雁声不要她出手的原因,是怕她担以下犯上之名,感激之余,目光一边在白李两人身上,一边扫视薛雪衣提防她出暗招。
李沅浣是花间派剑宗掌门,出招端凝自重,轻灵飘逸,白雁声一贯剑势雄健,有如刀斫斧劈,船行江上不便久战,他二人一出招都使出十成十的内力,只求速战速决。李湘南、薛雪衣只见真气炙人,刀光乱舞,若非两人都是心事重重,当世两大高手这番切磋也实足游目畅怀。
白雁声曾无数次见孟子莺舞剑一沾即走,犹如花间蝴蝶,及至蜀王世子娴雅清矍,潇洒如意,再到眼下的剑宗掌门,英气逼人,雍容华贵,好似天下的剑招在他眼里都是黯然无光一样。李沅浣足不沾地,旋身而起,便是一招风回海立。白雁声脚下划出丈许,向后俯身,递出一招虹消雨霁。李沅浣眼皮一跳,接下来又是一招天开见日,白雁声回一招风起尘飞,李沅浣面色大变,咬牙出了一招万物成灰,白雁声不待他剑招试完,便刺出飞龙在天。
李沅浣束带向左右笔直射出,鼓足真气,向后飘出一大步,向薛雪衣看了一眼,虽然只试了三招,两人俱是面如死灰般。
白雁声举剑在手,不知他们为何打着打着就停下了,正要去看李湘南,忽听李沅浣抖声问道:“宣威将军,请问方才我出风回海立,天开见日,万物成灰这三招,将军回我的是什么招式?”
白雁声摸不着头脑,李湘南在旁边杀鸡抹脖子般给他使眼色他都没有看见,只听他口快回道:“我也不知道,我和子莺喂招时,他教我这样的。”话一出口,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但是已经收不回来了。
李沅浣沉静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低声试探道:“将军会使虹消雨霁,风起尘飞,飞龙在天这三招,想必拈花指,般若掌也不在话下了吧。”
白雁声连忙澄清道:“我无意窥视贵派神功,只是子莺练功刻苦,无人喂招,常常拿我来试剑,偶记得一二招不求甚解而已。”
薛雪衣樱、唇泛白,眼波将流,李沅浣早已面黑如漆,峻声道:“花间派第一条门规,不许欺师灭祖,私传武功,孟子莺触犯门规,我二人都不能包庇他。他非得回西川交给总掌门发落不可。”
白雁声恨不能把牙齿咬碎:“子莺是无心的。”
“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有恶必罚!”李沅浣缓缓摇头道。
李湘南走到白雁声身边,狞笑道:“与这对狗男女废话什么,回去也是死,不回去也是死,我们现在就杀了他们,把子莺哥哥带走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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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雁声实在不知李湘南为何小小年纪有这许多的怨气,整天动不动就打啊杀的,但是如今雁行、子莺都在人家手里,把柄也被人家握着,着实不能冲动造次,于是还剑入鞘,拱手道:“两位掌门游历邕京,在下竟不闻知,殊缺地主之礼,请两位告知贵派总掌门,子莺确非有心触犯门规,而在下也无意偷窥武功。从今往后,白雁声将所见过的招式尽数忘却,绝不在人前使出,请贵派掌门不要为难子莺。”他言辞恳切,说着说着就单膝跪地。
别说是李沅浣、薛雪衣,就是李湘南也吃惊不已。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宣威将军这一生除了跪过父母、跪过皇帝之外,还没有在第三个人面前下跪。
薛雪衣眼中流露出赞许之色,李沅浣拂须问道:“将军若是有违此誓呢?”
“若有违此誓,便如此木!”他说话间,空掌向右劈去,将右边的柱子削去一半。
这般隔空劈物所露出的武功家底非寻常人能及,李沅浣只想早点回去交差,不愿惹上他这个大麻烦,于是点头:“这样也好,来人,把白府小公子带来,备小艇送白将军、李姑娘上岸。”
“李掌门”,白雁声站起来跨前一步道:“还少了一人,子莺必须跟我回去。”
李沅浣顿觉头疼,怎么又绕了回来。
薛雪衣一直冷眼旁观,这时插话道:“到底和谁走不如就让子莺来选好了。朱砂,你去请九公子来。”
一直远远站着的朱砂领命福了一福,走下台榭。
这时有下人来点灯,台榭上四人才觉已是夜晚时分,疏星皎月,漫漫江波,江风吹进船上,衣衫飞动,四人各怀心绪,便连李湘南这个女魔头此刻也是默默望着江水,愁眉不展。
“白将军”,薛雪衣忽然唤道,其余三人都去看她,她在琴桌前坐下,芊芊玉指一一拂过泠泠琴瑟,烛火照耀着她头上的翠凤明珰,荣华绝世:“将军是要做大事的人,何必为一人得罪天下?蜀王有十九子,都翩翩有风格,九公子论出身本事都并非最出类拔萃的,将军为什么要这样看顾他,不惜与世子为敌?”
月射寒江,一江如练,白雁声摸着腰间的玉佩,道:“未遇子莺之前,平生可恨之人可恨之事不可胜数,遇到子莺之后,天下有一人知己,可以不恨矣。”
好似阵阵清风吹过心房,李沅浣、李湘南父女心有感应般相视一眼,要说人心里的话有雅若钧天之奏,有旷若空谷之音,白雁声这番无心之语则如游丝袅树,冷淡处趣味弥长。
“原来如此,”薛雪衣颔首:“这就是,无风雨不知花之可惜,故风雨,真惜花者也。”
她话音说完,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听着声音,只有一人而已。
于是当朱砂出现时,顿觉毛骨悚然,四双眼睛都亮晶晶地盯着她,她不由跪地道:“九公子不愿出面,托小人将书信一封转给白将军”。
白雁声沉默片刻,道:“拿来。”
朱砂将封好的信笺给他。李湘南也凑上来看,只见白雁声拆开信封,取出一张洁白的宣纸,并无半点墨迹,好不失望。
夜色中白雁声面上神色看不分明,只听他轻笑了一声之后,将信封信纸一股脑塞进袖中,朝李沅浣、薛雪衣拱手道:“既然子莺已做了决定,我也不讨扰了,这就告辞了。湘南,我们走吧。”
他带着瞠目结舌的李湘南走下楼梯,背后传来薛雪衣的问话:“白将军,你现在恨吗?”
白雁声长眉掩鬓,英俊的脸上有着难以言表的忧伤,转身回望道:“我不见友人,安得不恨?”
薛雪衣妇人之仁,不自觉走到楼梯口,殷切道:“白将军有什么话要我带给九公子吗?”
白雁声偏头想了一想,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递给薛雪衣道:“这是我随身之物,请转给子莺做个念想吧。”
月白风清,小艇鼓足风帆,向下游的邕京驶去。李湘南怀抱昏睡的雁行,尤不死心,问道:“白将军,子莺哥哥的信真的是一字未落吗?”
白雁声站在船头,负手在背,两个衣袖被江风吹得猎猎做响,他仰头遥望月光,道:“我曾与子莺约定,他日如被人胁迫不得已而为,以白纸表明心迹。”
李湘南顿时被打了鸡血一般,嚷嚷道:“我就知道子莺哥哥不会丢下我们回西府,果然是两个贱人干得好事。”
白雁声苦笑连连,知道了又怎样,要想夺回子莺,何其之难?这比当年梦中见雁蓉受难而不能解救更加痛苦万分。当年只不过是路途遥远分、身乏术,现在他们之间隔着更多的东西,更大的分野。
千古之上相思者,曾共我,谈笑几回?茫茫宇宙,我今当向谁问之耶?
小艇向东,大船收了风帆,逆水向西而去。夜已经深了,舱底一个阔室,内有美少年衣衫楚楚,眉目如画,一任面前酒馔芳美,备极丰渥,也毫无食欲,一个人凭烛百转千回地想着心事。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走进一个美妇,振袖倾鬟,亭亭拈带,福一福身子:“九公子,该歇息了。”
孟子莺仰头看她,笑靥承颧,艳如桃李而冷若霜雪:“薛姑姑,你将我囚在这里,清宵独坐,良夜孤眠,邀月言愁这你也要管吗?”
薛雪衣关好门户,走到孟子莺面前坐下,一脸长辈的慈善和蔼:“子莺,你在闹什么鬼,为什么递一张白纸?”她问过朱砂,子莺写信时她就在旁边,那确乎是一封无字信,子莺只动笔提写了信封而已。
孟子莺低垂睫毛,道:“我听李掌门和薛姑姑的话,不再与他有任何瓜葛了。”
薛雪衣也算从小看着他长大,这番婉柔如水的模样骨子里就是倔强难服,绝不是真心话。她从袖里拿出一块青白玉佩递给他。孟子莺双目一亮,是飞雁同心玉,睫毛微抖,毫无痕迹地收入怀里。薛雪衣长叹一口气,想起日间见宣威将军白雁声布袍不饰,仪容清爽,两人站在一起不啻是璧人一双,光耀一室。
这两人一人慧相清奇,胸罗星宿,一人矜贵有情,才奔陆海,如孙伯符与太史慈相遇于神亭,现下把他二人分开,只怕一辈子都要被他们记着仇了。
“子莺”,她目不转睛望着他,道:“哪怕要被你骂猜忌无端,其心可鄙也成。我有句话一定要问出来,你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