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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借着绳索由屋顶那个豁口飞跃出去,贴着屋檐伏低了疾行。
谢长安扮成小厮,拎着唐施的药箱子一路低着头跟在唐施身后进了裴相如的房间,秦望昭照旧攀上了梧桐树蹲点。
谢长安之前吩咐,让秦望昭每隔一刻学夜枭传信,啼叫三声同长短,若是有动静,变成两长一短。秦望昭木着一张脸,说是不会,谢长安翻了个白眼让他听好,张嘴“咕咕咕”的学了几声,凄厉刺耳,惟妙惟肖。他学什么像什么,秦望昭却办不到,他照着来了三声,谢长安嫌弃的直摆手,说是母鸡觅食,两人躲在房里咕咕的叫唤半天,秦望昭喝了几杯水,谢长安才勉强点了头。
亥时三刻,一直靠在椅背上打盹的谢长安听见三长两短的凄厉叫声,站起来一个箭步直接窜上了裴相如的床,蹲在角落里朝唐施眨了下眼。坐在床边的仙姑唐施一直沉着脸,见状将裴相如扶起来靠在床头,装作收针,眼睛却瞟向屋顶,说道:“裴少侠好运气,气力再多一分,你就没命了。”
裴钦连连的道谢:“仰仗仙姑妙手回春,桃源居欠仙姑一分恩情,但凡往后有帮得上忙的地方,必定义不容辞。”
裴相如咳了两声,气力不续的说道:“仙姑妙手仁心…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请…受相如一拜。”
屋里立刻兵荒马乱起来,裴钦责怪他刚醒不该乱动,唐施冷言说不必多礼,还有刘捕头的询问,何先生的合稀泥。屋顶的黑衣人着着实实的听见裴相如的声音了,心下大悸不敢多待,蝙蝠一般掠走。
那晚,裴相如的卧房遭袭,贼人不仅想杀人灭口,还想毁尸灭迹。扎着桐油布的箭矢潮水一般从四面射向卧房,试图将该房扎成一只燃烧的刺猬,装着迷烟的细竹筒丢在院内,不久就迷晕了守卫的官兵和惊呼着窜出门的江湖人。
秦望昭杵着刀坐在树杈上,不动如山,细微的迷烟从他鼻头飘过,他掩也不掩,直到来人停止射箭和扔掷竹筒,从藏身处亮出刀剑冲出来,他才站起来,从树下跃下。
☆、第 23 章
门上插了几只火箭,木质的门扇和纸糊的窗户迅速蔓延上火苗,门外刀剑相击声不绝于耳,谢长安拿袖口掩住口鼻,一脚踹翻了烧起来的木门,裴钦和刘捕快从他身旁掠出去,亮出兵器和扑上来的蒙面人缠斗起来。院里早已乱成一锅混沌粥,人声火声金铁声,声声入耳,人人忙的不可开交,有忙着逃命乱窜的,有忙着提剑意欲路见不平的,还有些镇静的,干脆开着窗瞧热闹。
院里唯一闲散的人,就只有谢长安了,他顶着一张苦瓜脸捂着鼻子蹲在西面的檐角旁,暗地里狂骂来人太缺德,他没什么江湖经验,不记得在身上揣些辟毒的药丸,被迷药熏的头昏脑胀,屋里憋不住了跑出来。
不过就算他差点被自己捂死,也不肯离了大院去别处,他一踹开门,就在夜色下的一群黑衣人里扫到了秦望昭,那厮拔了刀正往东面的屋顶冲去,他也跟着掠上屋顶,窝到对面的檐上饶有趣味的旁观,偶尔甩出几枚暗器,防止那些帮倒忙的世家子弟被人砍死。
秦望昭熟悉练兵布阵之道,战场上冲在最前头杀敌的是兵士,站在最后头运筹的才是将帅,擒贼先擒王,他站的高,一眼就辨出站在屋顶羊角飞檐处的黑衣人是这群刺客里的头。他一跃下高树,飞速朝那人掠去,一身黑衣融在夜色里一般。
来袭的刺客武功都不低,并且出手狠辣不留情,像是训练有素的杀手,苗庄的护院完全不是对手,死伤不少。院里弥漫起滚滚烟火气都掩盖不住的稀薄血气,砖缝里都是蜿蜒的血迹,时不时的惊呼惨叫伴着夜鸦凄厉的啼叫,白日里喜气热闹的山庄如今是血腥恐怖。苗仁带着主院里的一群高手冲进来,将平分的局势打乱,很快便朝一边倒去,倒在地上的黑衣人多起来。
秦望昭的刀法奇快,一刀劈下来有开山裂石之势,刺客执剑,不敢与他硬碰硬,
谢长安看见秦望昭与刺客一对掌,那人跌跌撞撞的退出好几步才借着杵在瓦片上的剑尖站住了,复又剑身回挑再刺出,使出一式精妙的挑灯望月,直指秦望昭右肩而去。秦望昭仰倒的同时甩刀去挑,将那一剑斜斜挑开压住剑身,同时左腕探出去取那人气海穴,蒙面人急急抽剑倒跃开去。
后来刘捕头掺进去,那人被拍了一掌从屋顶跌落下去,被奔上来的捕快拿绳捆住,押下去侯审,为防他们咬舌或是吞药,嘴里全塞上了布团。
谢长安站起来从屋脊一路滴溜过去,走到秦望昭身旁,一副要听老人言的模样,说道:“白问了吧?急不来的,耐心点。”
秦望昭不耐烦的扫了他一眼,从屋顶跳下去。他当然知道问不出来,不然早问出来了。杀手都是纪律严明且被人抓着把柄的,比起衙门里那些板杖剃刀竹夹子,他们更怕的是来自组织的报复和惩罚。可他心里却总存着些软弱的侥幸,凡事总有个万一,万一他就说了呢
谢长安跟着跳下来,两人一路跟着压着黑衣刺客的官兵去了府衙。
正如谢长安所猜,仵作何先生气度不凡,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果然,两人像条扎眼的尾巴跟到了县衙门口,门口笑脸拱手相迎的,居然是身着练雀缀绣官服的县太爷。何先生指着队尾的两人对守门的官兵说别拦他们,带着人进衙。两人都是耳聪目明的,大剌剌的跟到了监牢。
监牢里稀稀疏疏的关押这几个披头散发的犯人,谢长安见这光景,突然垂头笑了一下,关押的犯人越少,大致可以推出这里的管理者,要么是清正廉明为民解忧的好官,要么是好吃懒做万事不管的糊涂县令。见了这位何先生,谢长安愿意相信是前者。
捕头将刺客带入走廊隔间分开,监牢里一时都是锁链撞击的声音。何先生坐在四方桌前,县老爷和刘捕头站在他两侧,他笑着对不请自来的两人做了个请的手势,另一手翻开桌上扣着的一摞撇口大碗,提了一旁的糙沙壶倒上水,道:“两位少侠,小坐一会如何?”
两人对视一眼,过去坐下。秦望昭接过何先生的递过来的劣质茶水,也不挑剔嫌弃,凑到嘴边就是一大口,他放下茶碗问道:“先生认识我二人么?”
何先生和气一笑,说:“不认识,何出此问?”
“不然为什么让我们跟进县衙监牢。”
何先生放下茶碗,看了谢长安一眼,问道:“公子真让老夫惊讶,绝技“学舌”,果然名不虚传。尊师可是大理寺少卿袁娑?”
大理寺少卿是从三品,这人居然直呼其名,谢长安使劲想朝廷里哪里有这么个人,他不算是过目不忘,记性绝不差,也没想出头绪来,不知这人来路如何。他笑嘻嘻的答话:“大人说笑了罢,在下江湖草莽一个,哪里攀得上大理寺卿。不过是年少生计所迫,唱戏的师傅教来的。倒是何先生,不知是如何尊贵的身份,引得县老爷都恭敬有佳啊。”
他这话半真半假,这门技艺确实是唱戏的师傅教的,等后来他回了平沙,知道大理寺少卿有此绝技,忙不颠的也没少翻那老头的院墙,才有了如今这等学谁像谁的功力。谢长安脸皮够厚扯谎贼利索,但凡想从他这里套话的,都会被他的谎话连篇打败。
何先生呵呵笑出声来,不再兜圈子,看向谢长安的目光称得上慈爱,他说:“不才何晋央,见过小王爷。”
谢长安这下实实在在被惊了一遭,不是因为身份暴露,而是因为,这人说他是何晋央。
纵使岁月无情两朝交替,天下,也只有一个何晋央。
何晋央,西原七年的文科状元,至西原十五年,年纪轻轻就得掌刑部大权,任职尚书,为人清和,为官廉谨。上任两年后上书皇帝意欲举国巡查,惩奸除恶,被任命为钦差大臣,足有八年未回过都城,是西原高官里的传奇人物。
谢长安是四年前才回平沙城当王爷的,从没见过这位让人尊敬的大人,只是偶尔从大理寺、刑部那几个老头子以及赵频的念叨里听见这人的名字。可他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自己应该没露出痕迹。谢长安收起一脸的闲散无所谓,坐直了问道:“尚书大人见谅个,哥舒满失礼了。话说,大人怎知我身份?”
何晋央见惯他吊儿郎当的懒散样,一时被他满脸公事公办的神情逗到了,摆了摆手让他随意,笑道:“前年我回了趟都城,在太清河沿路的凉亭里同老友闲坐,有幸瞥见了小王爷的英勇风姿。”
谢长安歪了歪嘴角扯了个扭曲的笑,前年?太清河的凉亭?英勇风姿?他怎么记得,那时他好像是将姓赵的那群纨绔子弟一个一个的扔进了河里,还倚在岸边不许他们上来,那群软柿子在河里一边扑腾一边鬼哭狼嚎……
☆、第 24 章
“叔,刑罚审问是您的看家本领,求你帮个忙呗?”
秦望昭忙以茶碗掩面,做饥渴无比的认真喝茶状,不去看谢长安谢长安那谄媚又自来熟的笑脸。在他看来,作为一个认识不到一刻钟的人,居然就厚的起脸皮有事相求,还得寸进尺的越凑越近,简直无耻到无敌了,打死他也干不出来这样的事儿。
何晋央风度好,谢长安鼻梁都凑到脸跟前,就差挂到他身上去了,人照样能无比淡然的端起糙茶水啜一口,笑着问句:“小王爷客气了,得看公事还是私事。”
谢长安支着身子挂在桌沿上,余光瞥见秦望昭那副恨不得离自己能远则远的独善其身模样,桌底下的脚就踩上秦望昭的脚背使劲碾,暗自大骂,嫌爷丢人,娘的,老子这是在用形象探消息,你还敢嫌弃…面上却笑的真诚而坦荡,直道:“大人多虑了,当然是为公事。你看,我二人被人陷害,总不能稀里糊涂连是谁陷害的都不知就走吧。”
“这自然是该的,王爷就是不求,我也尽力还王爷一个清楚明澈,何谈求呢?”
秦望昭抽出被踩的左脚踢出,正要给他一脚,就见谢长安突然站起来,对着何晋央躬身一礼不起,脸上嬉笑全不见,是秦望昭从没见过的严肃和正派。他听见谢长安说:“何叔,我不跟您绕圈子,就直说了。我爹中了蛊,想必您也知道一二,我们在找解药,而他们身上,可能就有线索。您长于审讯验伤,天下能查问出蛛丝马迹的人,您数一。您帮我查查,他们和…十二楼有无关系,成吗?”
谢长安垂着头,秦望昭看不见他的脸,也想不出他现在的表情,在他的意识里,谢长安就是半个不着四六嬉皮笑脸的小纨绔,整天就知道瞎乐呵凑热闹,是个无聊至极又不至于太坏的年青人。可就在刚刚,他才真切的感觉到,谢长安,他是谢安逸的家人,他关心他记挂他,如同自己一样。于是他也站起来,学着谢长安弯下脊背,说:“何大人,这是不情之请,但并不碍于公正,望您成全。”
何晋央看着列队一样齐刷刷排在面前的两人,挺直的脊梁弯出一个请求的弧度,却不至于谄媚,有那么点不卑不亢的影子。拿私心说话,他挺中意这俩小子,有情有义又放得□份,挺好,而且他这请求,实在不过分,案件嘛,不就在于追根究底么,杀手只是工具,握着工具的手,才是。他倒了碗水,笑着应下了,道:“坐下,和我说说十二楼的来路。”
谢长安几乎是瞬间直起腰,笑嘻嘻的就道谢,谢绝堵截一切可能反悔的时机。秦望昭直起腰,心里也松了口气,头一次觉得谢长安在身边,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需要厚脸皮的时候,他立刻能填上缺。
两人坐下,秦望昭将他这些年打听到的一切关于十二楼的消息毫不保留的说了,无外乎江湖里听来的流言,何晋央点点头,示意他知道了。谢长安一直无话,难得安静,等秦望昭说完,他突然开口补上一点,姿态有些迟疑,哼哼唧唧的说:“我…还听说,十二楼里,有个和容颂辞长的一模一样的人…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他前面重要的话说的拖拖沓沓毫无底气,到了最后那却语速陡转十分笃定,好好一则线索说成了一句废话。
秦望昭扭头盯他,问道:“你是哪里听说的?”
谢长安有些心虚的移开眼,故意去端茶碗低头喝水,蚊子说话似的小声嘀咕:“皇上的密室里看来的呗。”
秦望昭本来就不信他,再听一次信任又减几分,他不知哪来的一股坚定而诡异的预感,这小子在说谎。不过暂时作为一根绳上的蚂蚱,他不戳穿他,也不问,问了他也不会说。他想,等到他觉得他们熟到能够介入相互的生活该问的时候,谢长安再支支吾吾含糊其辞想做隐瞒,让他立刻滚,自己身边,不留外人。
何晋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