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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岚之不露痕迹地打量甘荃,心里暗笑。他只消几眼就看出这个甘小少爷对林世卿有意,不知这娇滴滴的小少爷手段如何?
“林叔叔,上次在我家,我给你敬的酒,这次我再敬你一杯可好?”甘荃气息稍定,抢到桌边,执起个空酒盅,斟了酒举一举,不等林世卿反应,吸干了酒,羞涩地笑望过来。
林世卿刚想开口,珠帘一阵乱碰,雅座里又进来个小郎官。角落里的汉子头又猛的抬起。
自不必说,此即陶献玉陶小少爷了。他捧著个堆满肉菜的瓷碗,胳膊下夹著“小阿秦”,蹈著小腿一头撞进来,一双圆眼先滴溜溜将众人看觑一遍,之後将目光凝注在林世卿身上。他见林世卿面白微须,眼无笑意,正襟危坐,神气俨然,立即就不喜欢。原来是这麽个人!小麻子口味越换越差劲!他眼角余光偷瞄林世卿股间胯下,没看出异样情状,鼻孔里不自禁哼哼:就这麽个老泥鳅,到床上岂不闷死人!
甘荃一看陶献玉居然闯了进来,心道不好,转过身倒竖眉毛斥他:“你进来作甚?到外面吃去!”
林世卿了然了,这个矮墩墩圆乎乎傻兮兮的小公子乃甘小少爷的友人。他见陶献玉不住朝他张望,便笑道:“甘贤侄,这位是你一道来的朋友?”
甘荃不知答是还是不是,陶献玉已经抢道:“是哩!你就是林世卿林老板了?”
话问的直白,叫的更加直白,甘荃向他瞪眼,郑岚之笑意盎然,林世卿觉得诧异有趣:“我是,敢问小官人是哪一位府上的?”
这边陶献玉却叼了块火腿嚼著,答不上话。甘荃忙道:“他是陶献玉,就是对面卖胭脂的陶一彩家的。”
陶一彩呀!林世卿郑岚之双双一愣,随即相视而笑。林世卿比小师爷多了层笑意──原来这就是那个酒囊饭袋陶献玉陶小少爷啊!他看著陶献玉咀嚼东西的呆像,笑意更浓。
甘荃不乐意了。他顶恨这个郑师爷。方才世卿又跟这个骚师爷递眉送眼了,真是,人跟前也不收敛些,当其他人都是木雕泥塑呢!
他决心引起林世卿的注意:“林叔叔──你还欠我一杯酒呢!”他不依地扭上前,撅著嘴撒起娇来。
林世卿笑道:“是我怠慢了。”举杯一饮而尽。甘荃脸上更红。
林世卿笑得颇为无奈。没想到这次来余怀县,江南的婉约佳丽没亲近多少,扭扭捏捏的小公鸡倒上赶著往他身上贴。前面是小师爷,这会儿又是甘小少爷,他这算不算豔福匪浅呢?
不过这份豔福他绝无兴致。甘小少爷不比小师爷,小师爷知进退晓轻重明尺度,这小儿看来全然不懂。小师爷无根无基无靠山,这小子是甘老头儿的宝贝儿子。他跟小师爷春宵几度你情我愿各取所需,他跟这小子算什麽呢?京师妖娆娈童不知凡几,他尚且浅尝辄止,何况这个甘小少爷有一脸怪吓人的雀斑,实在是有碍观瞻啊!
这麽思量著,林世卿就决定冷落冷落甘荃。其时他对那个陶献玉更感兴趣,兴许这个嘴里吃个不停的小仔鸡就是陶秀珠长长堤坝上的小小蚁穴呢?
然而没等他开口,郑岚之却讶然呼道:“咦?陶少爷,你这木偶从哪儿买来的?”
陶献玉恰好站在他身边,腋窝下的“小阿秦”出头露脚,被蜡烛光照得神貌宛然,栩栩如生。
小少爷正努力吞咽著烤雏鹬焦黄的骨肉,把一块脆骨咬的咯咯响,他随口道:“相公送的哩!”
“相,相公!”郑岚之惊讶更甚。他心细如发,眼神又尖,早就瞅出这木偶就是那个昔日相好的面貌,只不过去了胡须罢了。
陶献玉支著根油光光的手指,得意道:“我成亲了,我相公可风神俊爽哩!这个木偶就是他送的!”
郑岚之呆了一呆,“敢问陶少爷的相公贵姓?”
陶献玉咂咂嘴:“姓秦。”
郑岚之默然片刻,忽低声道:“那,那这个秦相公目下正在何处,从事何种营生?”
陶献玉有点警觉起来,他呶了呶嘴,脑袋一撇道:“你问这麽多干嘛?我相公给人保镖的哩!”虽没有互相介绍,但他猜测这个风度怡人,容貌俊秀的官人就是甘荃口中切齿恨恨的郑师爷。他边吃边拿眼打量郑岚之,觉得小师爷虽不及甘荃狐媚姣姣,却自有一股端丽清持态度,这副态度是天生的呢还是修炼来的呢,他不大明白,但他知道,他自己是一辈子跟这种韵格那种风致无缘的了。
这麽想著,他就隐隐有点恼恨。凭啥都是给人做娘子的,他就得被人比下去?哼,多半小麻子讲的不错,这个小师爷後面那穴眼骚得很,只是衣服遮上了闻不见。
这边郑岚之看著陶献玉埋头嚼食,突然觉得嘴巴发涩,脑袋隐隐作痛。莫不是今日穿得少又吹风的缘故?可他心里明白,他这是听见秦汉秋逃得生天,还不声不响娶了房带把儿的小娘子给惊到了!
林世卿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他一字不漏听完小师爷跟陶献玉的对话,忽道:“想不到陶少爷到现在也爱玩木偶,少时我的木偶也挺多,倒是没见过陶少爷手上这样的。不知陶少爷可愿将这木偶人给我细细玩赏一番?”
陶献玉正吃的肚儿半圆,舔舌咂嘴,听得林世卿想看看他的小阿秦,十分得不情愿:这个老泥鳅想干嘛!呸,还少时也喜欢木偶哩,骗谁人来?老泥鳅才不会喜欢木偶哩!
磨磨蹭蹭地,欲捏个借口,带著小阿秦赶紧离开。他相公长得太好看了,即便雕成木偶都惹得一个两个陌生男人侧目,太不安全了,太让人不放心了!
却听旁边甘荃笑吟吟道:“林叔叔,这东西没啥稀奇,就是照著陶老弟的相公一个模子刻的……”然後不由分说,截手从陶献玉胳肢窝下抽走木偶,讨好地递给林世卿。
“哎哎哎,你个自作主张的小麻子!我同意让他看了吗?”陶献玉登时叫喊起来,劈手就要过去抢。
甘荃伸臂拦住他,在其耳边软语央道:“好老第,你别砸我的场行不?我好不容易跟世卿说上话儿。”原来他看林世卿对他难得理睬,便想方设法吸引其注意力。
陶献玉瘪嘴哼道:“那凭啥拿我的小阿秦去献佛?臭麻子,上回你弄坏小阿秦的耳朵,这回小阿秦再有什麽长短,我叫人把你家的大米全倒臭水沟里!”低头将最後一块火腿扔进嘴,吧唧吧唧嚼著瞪著林世卿。
甘荃心道:我爹说你家胭脂铺要关门滚蛋了,你还能蹦达得了几日?
郑岚之将二人对话收入耳朵,抿嘴笑笑,肚里辗转思量。
林世卿自是也听见二人说辞,却毫不在意,拿著木偶上下打量,心中有了计较,很快道:“原来我是夺人之美了。陶少爷心疼这个跟自家相公一模一样的木偶,本是人之常情。”说罢将小阿秦还给陶献玉。
陶献玉一把扯过,塞进怀里。
“陶少爷,我是见过令姊陶秀珠陶掌柜的。我十分好奇,你跟个男子结为连理的事,令姊什麽态度?”林世卿道。
陶献玉顶不喜欢这老泥鳅,觉得他语藏机锋,假模假样。他真想冲他翻个白眼。
“阿姊不管我哩!”他见碗里空了,正好扯个借口,夹著小阿秦踱到外面去了。
林世卿也不介意,频频捋须。陶秀珠那段长堤眼见就要坍塌,而他正逮著了其中最致命的蝼蚁之穴!
陶献玉一走,甘荃更加没了招数,勉强说上几句,便灰溜溜蹿出来,在陶献玉对面坐下。
“方才你真是无礼!世卿是京城的世家大人物,你怎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他埋怨道。
陶献玉满不在乎:“我东西还没吃完哩!你少管我!你喜欢那老泥鳅,你自个儿讨好去,别拉上我!”
“你,你不许说他是老泥鳅!”甘荃说著就拿著筷子敲陶献玉的手。
陶献玉声音也大起来:“我就要说他是老泥鳅!”抓起竹筷反击。
两个小少爷便在座头上以箸作剑,啪啪啪啪对打起来。你敲我的脑袋,我抽你的手背,被打到的人固然“哇哇”嚷痛,打人的人也是“喝喝”有声。陶献玉平日里打滚放刁惯了,此刻一手一只竹筷,左劈右戳,且攻且守,竟一招一式耍得有模有样。
只听他口中大喝道:“小麻子!接招吧!”劈头盖脸筷影乱舞,直往甘荃脸上身上戳过去。玩到兴头上,连同扔在一边的鸡骨头鸡爪子一同作为武器往甘荃身上劈里啪啦地扔。
甘小少爷登时落在下风。然而他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娇斥一声“胖肉丸!休得意!”哼著唱戏的腔调勇猛反扑,一只筷子一个上挑挑掉了陶献玉头上的皮帽,一招得手,“咯咯”笑个不住。
陶献玉趁机拥身而上,爬到座头上张牙舞爪,大叫“小麻子,跟我大战三百回合再说!”一个作势便要扑下来。甘荃连忙躲开。
两人的奇情异状早就骇住了周旁的食客。文雅些的,朝这边看看,皱皱眉,摇摇头;性子暴烈的,直接冲二人叫嚷“小官人消停些!”然而陶献玉和甘荃哪里又会听?
这时珠帘响过,却是林世卿并郑岚之和沈默汉子出来了。甘荃讲究体面,立时不再戏打,颠著碎步上去向林世卿道别。林世卿笑著回礼。
郑岚之跟在後头。他早就注意著外边的动静,自是看到陶献玉跟甘荃闹作一团的情景。他不动声色又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陶献玉。方才陶甘两个走後,林世卿心情明显转好。郑岚之猜测他也看出那个木偶雕刻的是秦汉秋了。这下子陶秀珠陶小姐没有退路了吧……他再次细细打量陶献玉,後者正口歪眼斜地冲林世卿偷偷做鬼脸。原来那个捕快现在喜欢这模样儿的呀……
陶献玉目光跳过林世卿和郑岚之,放在了垫後的精壮汉子身上,确切而言,是屁股上。他肚里赞叹,这是多麽诱人的一副屁股啊!这麽冷的天,就裹一层劲装单布,将两瓣紧实饱满的曲线表露无遗。让小少爷想起夏日鼓鼓的大毛桃!不,比大毛桃还要鼓,还要紧……陶献玉塌著肩膀,勾著脖子,双目咄咄盯著那汉子的後臀,两颊唾水汩汩吞咽。
多麽好的屁股啊!陶献玉连连哀叹。他後面的尻眼开始蠕蠕收缩。他扳著手指,想算一算自己已有多久没肏屁股了,却总算不对。那汉子已经跟著林世卿下楼去了。陶献玉咂咂嘴,遗憾不已。
林世卿一走,广延楼的何掌柜却上来了。他既认得陶献玉,也识得甘荃。一个是对门儿“陶一彩”家的活宝,一个是甘老爷子掌上的小珠子;他哪个都不喜欢。方才已有五个人向他告状,说这俩小儿在楼上打闹起来,将个店堂当作比武场,搅得旁人不得安宁。何广延何掌柜只好威严肃穆上来看一看。
见了两个小子,自是不免好言劝解一番。何广延一手拉一个,亲切地说些什麽“大家都是客,我要一视同仁”“两位小少爷吃得尽兴,我很欢喜”“吵闹太过,伤了和气,殃及旁人,却是不好”。
陶献玉把手一甩,“何掌柜真是罗噪!想多要点银子到街对面问我阿姊要去,我没带银子,别冲我叨叨!”
甘荃见林世卿走了,也怏怏不乐:“何掌柜,你就结账吧!我要回家啦!”
何广延知道自己在对牛弹琴,只好吩咐夥计过来结账。
陶献玉并甘荃遭人数落一通,没精打采出得楼来。夜风寒冽,甘荃穿得单薄,没进轿子就连打了三个喷嚏,赶忙哆哆嗦嗦藏进轿子。
“陶老弟,我回去啦。我冻死了。”说罢轿子便起了。
陶献玉抱著“小阿秦”道:“我也走啦。”进轿坐好,袖手拥著胳膊。
轿子一摇一晃中,他无比思念起秦汉秋来。
☆、第三十八章
广延楼一别後,甘荃有好些日子没露脸。他那晚为了展露身段,意雄心狠,穿著春衫出来招摇,致使当夜回家後就发热流涕,软软病倒,无力出门。陶秀珠听闻此消息後,便挑出些陈放了好些时日的上等香粉胭脂,著陶献玉提著上甘府去探望甘荃。
小少爷抱著“小阿秦”坐在“陶一彩”前堂,一脸不情愿,嘟腮道:“你怎麽不自己上甘府去?我才不要去讨好小麻子!小麻子臭美不穿衣服生病了,传染给我怎麽办?”
陶秀珠绷脸道:“你跟甘荃的关系要维护好,他们家米行生意做的大,谁也不知道以後会不会要他们帮忙。你成日在家吃吃睡睡,不如上甘府走动走动。甘荃病了这些日子,估摸著差不多好了,哪有那麽容易传给你?”说罢将东西往陶献玉面前一推,帮弟弟端正搭耳皮帽。
“怎麽样?你是走路还是打轿过去?”
陶献玉嘴巴仍旧扁来扁去,他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