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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娘娘》作者:洗泥
文案:
冷宫里住着个瞎娘娘。瞎娘娘养了只雪白雪白的猫。
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安安静静地住在冷宫的小院子里。
他似乎已经被整个皇宫遗忘了。
直到有一天,年轻的帝王不经意闯进来……
搜索关键字:主角:瞎娘娘,皇帝
1、第一章
春末夏初的天气总是让人没有由来地喜爱。
太阳温暖却不灼热,树叶仍旧泛着青嫩的绿。
这样的好天气,连猫儿都懒懒地趴着,软软地叫一两声,然后蜷起四肢,打起盹,成为雪白的一团。
至少,瞎娘娘养的猫就是这样的。
瞎娘娘听见猫咪脚尖踏地的细碎声响,听见细微的咪咪呜呜的猫叫,听见微风拂过柔软皮毛的沙沙声,听得他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
他摸索着下了台阶,一小步一小步挪到院子里,在藤条椅前小心翼翼地坐下,安静地享受宁静的午后。
一直这么微笑着。
没有人知道瞎娘娘什么时候进的宫,也没有人知道瞎娘娘为何被打入冷宫,甚至没有人知道他如何害瞎的眼。
宫里有人说,娘娘呀,一出生就发了高烧,差点送了命,后来病虽好了,眼却也看不见了。也有人说,娘娘呀,刚入宫那会儿,眼睛可水灵可美呢,后来不知怎么就瞎了,再也没有那一双漂亮的眼了。
宫里的小仆役小宫女众说纷纭,谁也说服不了谁,时间久了,大伙儿连瞎娘娘叫什么名字都记不清了,只因为他是瞎子,就叫他瞎娘娘,引得后宫的嫔妃们跟着这么叫,更没有人知道瞎娘娘的名字了。
但是宫里的人都知道,冷宫里住着一个瞎娘娘,养了只雪白雪白的猫。
那猫叫玉璃,是瞎娘娘的心头宝。
玉璃通体雪白,浑身一丝杂毛也无,触之滑腻温润,比上好的绸缎还要好上几分。更别说那双又圆又大又通透的猫眼,几乎能把人魂魄吸进去。
瞎娘娘把这只猫当宝贝,恨不能晚上睡觉也抱着。可玉璃顽着呢,常常溜出冷宫,一跑就连影儿也不见了。
若是傍晚时分还不回来,瞎娘娘就要担心了,急慌慌地打发小宝去找。
可皇宫那么大,找一个人都困难重重,更何况一只猫呢。
小宝常常愁眉苦脸地出去,又愁眉苦脸地回来。
“主子,咱们饭都快吃不饱了,您还有心力去照顾一只猫。”
每到这个时候,瞎娘娘总是闭着眼,笑眯眯地回答:“玉璃好玩着呢,冷宫多冷清啊,养它做个伴,听它叫一两声,就不寂寞啦。”
而食物呢,瞎娘娘总是把最好的留着,自己舍不得吃,情愿饿肚子,也要喂给玉璃。
宫里的人见过瞎娘娘的没有几个,但是认识小宝的着实不少。别看他瘦瘦小小的,却是个挺机灵的孩子,每次都想办法软磨硬蹭,多要些食物带回冷宫去。天冷时就跪在宫内老总管的屋前求啊,求给瞎娘娘添一个暖炉吧,哪怕是旧的,别人不要的。
多亏小宝要来的暖炉,数九寒天才勉强熬过来。
瞎娘娘怕冷,玉璃更怕冷,一人一猫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小宝能不心疼吗,能不去求人吗,自己跪得手都冻僵了,冻疮的脓血从裂口涌出来,顺着指尖淋漓而下。
宫里有娘娘喜欢玉璃,想引过来自己养,准备了软软的窝,猫儿爱玩的逗猫棒,甚至好多美味的鱼干。可玉璃瞧也不瞧,鱼干更是一口没动,仍旧情愿住瞎娘娘的冷宫,哪怕是冬天最冷最难熬的时候,也没有离开。
宫里的人都啧啧称奇,说玉璃不是只一般的猫。
小宝也觉得,瞎娘娘没有白疼它。
瞎娘娘自己呢,却不知道这一切。他眼睛看不见,走路不方便,连门都很少出,宫里发生的大事小事,都是小宝告诉他的。
小宝说什么,他就听什么,一天到晚笑眯眯的。
小宝觉得这样也挺好。
瞎娘娘高兴,他就高兴,他没有亲人,在冷宫里干活,也没有伙伴,在乎的,就只有瞎娘娘了。
瞎娘娘喜欢玉璃,他就少不得连带着玉璃一块儿伺候了,玉璃跑不见的时候,他就冒着挨骂,甚至挨打的风险,去冷宫外面,去御花园找,去御膳房找。
他要是不去,瞎娘娘要跟他急,要自己跌跌撞撞出去找。他情愿挨罚的人是他,也不要那些总管们为难瞎娘娘。
现在冬天已经远去了,是春末夏初的好时候,瞎娘娘可欢喜呢。
这样的好天气,这样的午后,暖风熏得人昏昏欲睡。
瞎娘娘靠在藤条椅上,脚边趴着玉璃,多惬意啊,没有任何午后能比得上这样的午后了,似乎所有的美好,都融入了温暖的日光里,倾泻在这一小方庭院中。
瞎娘娘不知道,这个时候,院门口,有个人一直在看他。
那个人的神情很专注,似乎被迷住了,似乎从未见过这样的睡颜,似乎被这样的惬意满足浸润了,不由也露出微微的笑容,成为沐浴在和煦日光里的一部分。
瞎娘娘也不知道,那个人穿着一袭明黄的袍子,腰间别着精致的坠子,面容华贵沉静,身后站了长长一溜恭敬垂首的小仆役小宫女。
瞎娘娘看不见,哪里会知道呢。
小宝却是瞧见了,吓得腿一软跪在地上,差点就要连连磕头。
那人一个手势阻止了。
小宝吓得屏住呼吸,拼命拿眼偷瞄瞎娘娘,仿佛这样他就会觉察到似的。
瞎娘娘哪里会觉察,仍旧微阖着眼帘晒着太阳,半睡半醒。
小宝快哭出来了,这冷宫平日里根本见不着人影,怎么今天就来了人呢,还偏偏是位了不得的人物。
他怎么会来,这可是冷宫啊。
也不知道他已经站了多久,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出声,只盯着瞎娘娘看。
小宝都快急死了。
瞎娘娘呢,仍旧无知无觉,还是那副甜甜的,甚至带点傻气的表情。倒是玉璃,对周遭异乎寻常的气息有所觉察,一下子睁开眼睛。
它清澈通透的瞳孔飞快一掠,喵地叫了一声,弓起背脊,如一道雪练冲出人群,眨眼消失在庭院之外。
瞎娘娘听见玉璃的叫声,迷迷糊糊间嘀咕了声“咦”,揉揉眼睛。
他下意识拍拍手,轻轻唤了声:“玉璃。”
没有任何回应。
怎么会呢,刚才明明还在脚边的。
“玉璃。”他又唤了声,这次声音明显大了些。
仍旧没有任何回应。
他能感觉到玉璃已经不在这里了。
怎么会突然跑了,不免有些担心。
瞎娘娘坐不住了,小心翼翼地从藤条椅上站起来,一步一摸索地在庭院里走,嘴里还小声念:“玉璃,玉璃……”
好像这样叫唤着,自己的宝贝猫咪就会回来。
小宝跪在一旁,瞧见自己的主子毫无意识地朝那个明黄袍子的人走过去了,他干着急,却不能出声。
主子可不能出什么差错呢。
那个人可不是一般人啊。
要是主子惹那个人不高兴了,自己就算跪断两条腿也救不了主子啊。
瞎娘娘念着他的猫,哪里还顾得了这许多,步子越发急促,跌跌撞撞向前走。冷宫的石板路面凹凸不平,瞎娘娘看不见,脚尖一不小心卡在夹缝中,身子猛地向前一倾,朝满是石砺的地上栽去。
小宝吓得忍不住叫出来,明黄袍子那人一个箭步上前,袖子一展,周遭的人还未弄清楚发生什么事情,瞎娘娘就已经被他稳稳当当接在怀里了。
瞎娘娘的胸口怦怦直跳,初夏的日光下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怎么这么不小心,差点就要摔一跤,还好被小宝接住了。
他伏在那个宽广的怀里,被扭到的脚踝隐隐作痛,半晌缓过神来,才觉察出不对劲。
这不是小宝呀。
小宝个子小小的,瘦瘦的,还不如自己高呢。
那这个人是谁?
瞎娘娘吓了一跳,顾不得脚疼,飞快地从那个人怀里把自己推开,“对、对不起……”
“没事,以后当心些便是了。”那个人的声音柔和,似乎并没有生气。
瞎娘娘稍稍放下心。
“你是谁?”
“我?”那个声音顿了顿,似乎在思索如何回答比较好的样子,“我是宫里的侍卫。”
“侍卫啊”,瞎娘娘点点头,“侍卫怎么会到这里来呢?”
那个声音又顿了顿,“我去别的地方办差,回来时迷路了。”
“这样啊。”瞎娘娘相信地点点头。
那个人问:“脚还疼吗?”
“有点……”
“我帮你看看吧。”
“嗯……”
这就是瞎娘娘和那个人的初遇。
后来,在很久之后的后来,瞎娘娘回忆起当初这段过往时,忍不住问:“那个时候你为什么要骗我说你是侍卫呢?”
那个人促狭道:“因为你看起来很好骗啊。”
瞎娘娘反驳:“我哪有。”
那个人忍不住挑眉,张了张口,想想还是咽下预备要说的话,“你说得是,的确没有。”
最终只挑了瞎娘娘爱听的话来哄他,专注的目光如同初见时一般醇厚,漫长的岁月侵蚀过去,未曾改变丝毫。
尽管,尽管,他知道瞎娘娘永远也看不见。
2、第二章
年轻的帝王站在窗前,逗弄笼中的鸟儿,神情若有所思。
他想得入神,手中的动作几乎停滞,倒是笼中那只金翅雀,蹦跳个不停很是活泼。
年长的内侍总管站在帝王身后,不知一国之君突然召见究竟所为何事,他在宫中侍奉多年,深知天威难测,只垂首静待。
年轻的帝王转过身,一抿唇,道:“冷宫现下住有一人,尚不及弱冠,身形清瘦,目不能视,你可知此人是谁?”
内侍总管沉吟片刻,低头道:“奴才虽不主管冷宫事宜,但略有耳闻。此人被关入冷宫年月已久,眼盲或是疾病所致,一个畸零人无足轻重,遂连名字也无人知晓。因着眼盲被唤作瞎娘娘,宫中众人未觉不妥,久而久之便皆以此称呼。”
年轻的帝王道:“他究竟何时入的宫,缘何被打入冷宫,为何朕一点印象也无?”
内侍总管略一犹豫,答:“奴才对此所知不详,又因着宫中陈年旧事纷繁,现下去查恐怕也困难重重。陛下素来政务繁多,早些年后宫诸事皆交由太后掌管,不知也不足为奇。”
年轻的帝王颔首,转过身继续逗弄笼中的鸟儿,那金翅雀叫声柔润,娇憨讨喜。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忆起昨日在冷宫不经意遇见那个少年的场景。
午后的日光微醺,空气被花香浸润,本在御花园中小逛,未想越踱越远,越踱越偏僻,被春末夏初的日光晃花了眼,愈行愈深,竟一路行至冷宫。
冷宫草木枝叶乏人修剪,生得繁茂连绵,好似要连到天边。一阵风过,吹起曳地繁花,他举袖的一刹那,透过漫天四散的花瓣,看见了那个院中的身影。
只一袭白衣,苍白的面庞,清瘦的身形,就硬生生将目光吸了去。
那样惬意,那样满足的神情。
微微笑着。
似乎周遭的一切都不复存在,惟有一地林荫,一地繁花,融融软香,熙熙日光。
不由自主就入了庭院,看了许久,连小仆从的跪安也阻止了。
怎么就被吸引了呢。
明明不是什么出众容貌,更何况,眼睛还看不见。
宫中美人无数,人人皆生了一双好看的眸子,而这一个,却是个瞎子。
年轻的帝王一叹,唤道:“来人。”
瞎娘娘在小院里晒太阳。
这样的好天气,真是怎么享受都不为过的。
微风携裹着草香,阵阵吹过。
玉璃蜷在他的腿上打瞌睡,猫的体温透过薄薄的布料传来,令人心安。
小宝靠在藤条椅旁,几乎也要睡过去。
远处传来轻重不一的脚步声。
小宝困惑地站起来,拍拍衣裳,就瞧见内侍总管带着一群小杂役小宫女站在小院儿门口,着实把他吓得不轻。
这冷宫最近是怎么了,怎么谁都爱来了呢。
内侍总管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只用眼神示意他上前。
小宝低头看一眼已经入睡的瞎娘娘,小心翼翼地走到院门口跪下。
他没见过这位总管,却被其他总管打过,罚过,一看见那身衣服,那件腰牌,就小腿肚发软,手心发冷。
可这一位总管,却允许他起来听命,不用一直跪着。
小杂役小宫女手中捧着绢丝刺绣的薄被,釉面光洁的瓷器,精工细作的花鸟绢宫扇,长长的一队望不到头,惹得他忍不住拿眼偷瞄。
内侍总管对身旁的下人耳语几句,那人一点头,带着小杂役小宫女轻声轻气将大小物什搬入院中,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在屋内打扫布置。
小宝惊讶得下巴都合不拢了。
内侍总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