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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梅杀-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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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傅如海的畏惧和恨意伴随了他整个童年。也许没有这个人,他就会拥有一个百般疼爱他的娘亲,教他作画,不会逼他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这恨一直持续到十四岁,直到明銮殿里的大火将一切烧成了灰烬,连同他的恨意。
  很多年来午夜梦回,他还能看到那一夜明銮殿前,失魂落魄的傅如海抱着林江书疯癫了的样子。那一次他真的原谅他们了,他的心为他们而痛。
  谁说男子和男子不能相爱呢?如果有一天他能主宰命运,也许他还会替林江书选择傅如海,因为有傅如海的爹笑得太幸福了。
  他盼着林江书醒来,不仅为了他自己。
  


☆、第十章 神笔判官

    林正楠噤了声,俏俏的从石洞里退了出去,不再打扰执手的二人。
  晚风簌簌,吹得墨池边的芒草沙沙作响,鸢尾折了骨朵,坠在玉盘的倒影里。清辉碎了一池,随波轻晃,再也抓不住同伴的手。
  可是又有多少旁观者知道,人于之命运的洪流,也如同这满池的月华般,一朝松了手,就可能再也抓不住彼此了。
  清冷的石洞里,傅如海附在林江书的耳畔低语。
  “江书你放心吧,楠儿平安的回来了,你安心的再睡一会吧。”只是回答他的不是爱人的轻笑,只有满室的静谧徒留他一人哀伤到麻木。
  握在手中的手刚才是动了吗?
  傅如海没有去看,这样的幻觉他已有了太多次。希望落空到失望,失望却落不到绝望,于是固执的将一生的时间又单纯的交还给时间,在时间中往复循环,只求有朝一日能与梦中之人一同入梦。
  …
  林正楠走近墨池,墨池边站着个少年,人不高,腰间却挂了把长剑。
  “子淳。”林正楠停下步子,噙着笑望着前方的少年。那少年转过身,月亮照得他的眸子闪闪的,清秀的脸上满是稚气。
  “堂主。”刘子淳几步上前,正想抱住林正楠的胳膊,犹豫片刻之后,又单膝跪地,敛首而叩。月余未见,他向堂主行了一个大礼。
  林正楠将地上的人扶起,替他掸了掸膝盖上的灰尘。这少年虽不过十四五岁,却是他得力的心腹。
  “查的怎么样了?”林正楠问着公事,却没有半分堂主的架子。
  子淳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堂主猜的没错,神笔判官很可能还活着。”
  判官宋博,二十年前江湖年轻一代中的翘楚。“判官笔出,阎王让路”说的就是那时候的他。宋博为人潇洒,广交天下朋友,他虽不是六派中人,却也是那时六派掌门的忘年之交。
  据说二十年前,百姓崇尚武学,江湖势力因此得以壮大,甚至渗透到了朝堂之上。祁皇唯恐权位不保,下了一道荒谬的圣旨,命令百姓上街不得携带武器,家中有习武之人并参与江湖帮派的,家中赋税一律多加一倍。他这道圣旨一下,原本有志习武的年轻人都被泼了盆凉水,纷纷改道,回家种田务农。帮派招收不到新人,又不能与皇帝明着干,于是便有不服的人三天两头上街滋事。原本只是小范围的闹一闹,却不想有一日,一人居然潜进了皇宫,将刀架在了皇帝老儿的脖子上,要求他收回成命。
  这人便是宋博。
  那被刀架了脖子的皇帝当时满口答应,可待宋博一走,他立刻追下了多条圣旨,对江湖人的打压更甚,尤其要捉拿损了他皇威的宋博。于是原本的不和被激化,以六大派为首,双方在断水崖厮杀了一月有余。只是那时朝廷的实力不像四年前那样弱,两边打到最后都人疲马乏,不得不和书修好。
  祁皇同意不再干涉江湖之事,江湖也允诺不涉足朝政,这本是皆大欢喜的事,却还是出了小小的变故。不知何故,宋博在一夜之间沦为朝廷在逃要犯,也因为六大派的沉默,整个武林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替宋博说话。
  从此一代枭雄就此销声匿迹,生死不明。
  老一辈的事情从来只是林正楠这一代人儿时饭后闲聊的滋谈,只是没想到,在昏迷的林江书身上,竟然有判官笔留下的伤痕。
  林江书是什么时候被已经消失了二十年的神笔判官所伤?是在明銮殿里的那场大战中吗?神笔判官又是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整整四年来林正楠一直在找答案,也一直在追查宋博的下落,可是似乎除了林江书身上的那道伤之外,再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判官还活着。直到一个月前有探子查到了他的下落。
  “接着说。”短暂的回忆之后,林正楠让子淳继续汇报探听到的结果。
  “是。”子淳道,“属下根据各路探子回报的线索,在梅花岭一带打探到了判官笔的下落。梅花岭一带居住的多为普通百姓,很少有江湖人打斗的事情发生。可是一个月前,打更的人看见有两个人在夜空中追逐。乡野之人见识短浅,以为会飞的东西是鬼魅作祟,所以梅花岭闹鬼的事情一时间在当地传得沸沸扬扬。”
  “宋博?”林正楠蹙眉。
  “还不能断定。”子淳摇了摇头,“属下找到了自称看见鬼魂的打更人,在他所说的地方,发现多处屋顶上都有判官笔的痕迹。属下怀疑使判官笔的那人正追杀着什么人,在打斗中留下了这些痕迹。”刘子淳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
  林正楠陷入了沉思。
  “属下无能,并未追查到宋博的行踪,查明老堂主昏迷的真相,请堂主责罚。”说着刘子淳又单膝跪倒,将头深深得埋下。
  林正楠将他扶起,“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他顺了顺子淳的头发,动作很是亲昵。子淳不过刚刚束发的年纪,还称不上男子,可是对君子堂和他的事从来都是尽心尽力,赴汤蹈火。
  “这次去梅花岭,有没有顺道回去看看爷爷?”林正楠转了话题,语气温柔。
  “嗯,爷爷他身体很好,多亏老堂主和堂主一直在接济。”刘子淳也笑了,没有了刚才属下长属下短的拘谨,像在和自己的兄长说话。
  “身体好就行,以后你要多回去看看他。”林正楠眸光似水,仿佛一触即碎。
  子淳忽然想起了寒玉床上的老堂主,心里有点酸,他知道林正楠一直都不开心。他说没有什么比亲人更重要,可是他却从小没了娘亲,现在连唯一的爹爹也昏迷不醒,并且可能永远都不会醒。子淳低下头,抿唇不语。
  看出他在为自己难过,林正楠揉揉他的头,转过来安慰他。“好了,你也累了,这么长时间没回来了,去看看师兄师妹他们吧。”
  “我留下来陪你。”子淳抬头望着他,一脸固执。
  “接下来的事,我自己做就可以了。”他把子淳拦进怀里,抬头看向天上那轮残月,“你呢,好好的长大就行了。”
  夜幕中的月亮,高高在上,从来不用担心风会将自己吹散。
  可是那样的月亮应该很寂寞吧?
  …
  君子堂南面的一间雅室里,香炉内的兜娄婆在炽热的沉香木中燃尽了自己最后一丝生命,化作满室的幽香,极尽温柔,却抚不平男子心中被仇恨和屈辱刻下的一道道伤疤。她有些落寞的穿过窗边男子的发丝,投身进凄凄凉有些刺骨的风中。
  柳杏生负手而立,抬头看着枝桠间那轮支离破碎的残月,只是进入他眼中的并不是这片景色,而是一场漫天的大火,和大火外满身狼籍的孩子,正茫茫然看着昏迷不醒的父亲。四年里多少个夜晚,他都梦见自己冲了过去,抱住孩子瘦弱无助的肩膀,告诉他别怕,他一直在他身边。
  只是梦里的孩子总是泪眼婆娑的问他,“是你杀了我爹吗?”
  风吹了起来,调皮的玩弄起柳杏生落在肩上的碎发。善解人意的兜娄婆告诉风,不,你别打扰他。
  这个男人的心很累。
  良久,男人开口了,“他没有死吗……果然,你还是舍不得杀他,哪怕是为了我你也不肯……”他说着笑了起来,时轻时重,古怪的调子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是哭。
  如果香料可以有眼泪,那么兜娄婆应该在哭吧。
  求求你,不要让仇恨迷住了眼睛。
  求求你,不要让过去束缚了腿脚。
  求求你,不要再伤害你所爱的人,伤害你自己。
  风不耐烦的翻滚,冲散了兜娄婆的身体,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再也没有了说下去的机会。
  柳杏生感到有一缕淡淡的残香在鼻尖一晃而过,他不知道,其实有很多人哀伤着他的哀伤,甚至有一缕偶尔窥探到他内心的香气,在一个暮春的夜晚,为他流下过并不存在的眼泪。
  …
  回廊九曲蜿蜒,穿过一池菡萏,隐没在月亮照不到的暗影里。
  萧天翊蜷着一条腿,阖眼倚坐在回廊的栏杆上。影卫轻轻落在他的身侧。黑色的夜行衣包裹着少年十五岁的瘦小身子,他静静的站着,并没有立刻说话。依旧是纯真清秀的面容,却没有那日在厅堂上送茶时刻意装出的生涩。
  阖着眼的人睡着了一般,没有丝毫的戾气,夜色笼着他的脸,朦胧了精致的五官,安详宁静,给人一种莫名的想要亲近的感觉。
  “消息放给百晓生了?”那双眼睛突然睁开,眸中寒光一现,驱走了方才的假象。
  “嗯。”少年望着他,愣愣的应了一声。
  “还有事?”又等了会,见少年还不退下,萧天翊侧过脸,眉稍敛,已有些不悦。
  少年被这一看,宛若大梦初醒,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谷主恕罪。”
  “恕什么罪?”萧天翊勾着嘴角,将蜷着的腿垂了下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人。
  “属下……”少年惊慌失措的仰起头,还没说完,人已被萧天翊拽了起来,反身扣在怀里。
  “恕你看我的罪?”萧天翊咬着少年的耳垂,手探进他的衣摆下,握着一处轻轻一捏。“你看我也不是一两回了,我岂能次次放过你?”
  “谷、谷主……嗯——”少年弓起身子,脸涨得通红,萧天翊的手攀着他敏感之处徐徐施力,折磨着他的神经。
  “你喜欢我?”萧天翊看着身前呼吸大乱的人,问得不带感情。
  “属、属下不敢……谷主……放开我……我、我……嗯……”少年颤抖着身子苦苦哀求,呻^吟却背叛了自己的尊严,向男人展示了自己的卑微。
  快感袭来前的最后一刻,少年忽然脚下一空,被萧天翊扔在了地上。
  “你可别真以为我喜欢男色,少用那种眼神看我。”萧天翊望着他,连怜悯都不屑施舍。
  少年慌忙跪好,将头埋进膝间,“是。谷主嗜好南风,是故意做给江湖人看的。谷主是为了让他们掉以轻心,好完成大计。”
  “你知道就好,别忘了交代你的事。”萧天翊冷冷丢下一句话,跨过少年朝那暗影之中走去。
  少年颓坐在地上,望着萧天翊的背影怔怔出神。风撩起衣摆,将那湿濡一片的地方吹的冰凉,他裹了裹衣服,重新隐退回了黑暗之中。
  月上梢头,年年相似,对渺渺苍生一视同仁。
  那么高高在上的月亮,可不可以请你少一丝清冷,温暖温暖这些年轻却又各布伤痕的心呢?
  


☆、第十一章 判官现身

    因昨天穿那粗布衣服被萧天翊取笑透了,第二日林正楠特意起了个大早,将箱子里的各色衣衫挨个试了个遍,最后挑了件白底葱绿边的衫子,又将头发梳了三遍之后,才稍稍满意的出了门,去寄冬阁用早膳。到了才发现自己来得太早了,柳杏生和萧天翊都没来。
  布菜的丫鬟看到他皆是一愣,觉得自家堂主今天看上去和平时不大一样,又具体说不出来是哪里不一样,反正堂主永远都是那么好看。
  林正楠在厅里转了一圈很是无聊,便叫丫鬟端了杯茶给他,自己在桌边坐了边喝边等。半杯茶还没下肚,柳杏生就睁着双微肿的眼睛进来了。
  “怎么了?”林正楠放下茶杯,看看他的眼睛。
  柳杏生抱歉的笑笑,“大概窗户没拴好,整夜吱吱呀呀的吵的人睡不好觉。”
  “我去拿热茶给你熏一熏。”林正楠说着,就要去给他倒茶。
  “哈哎——”说话间,萧天翊打着哈气也走了进来。“窗户坏了,没睡好。”也不管别人是不是关心他睡觉的问题,他自己先交代了。
  几个丫鬟正在往桌上端早点,闻言忍不住撇过头偷笑起来。
  柳杏生有些尴尬,接过丫鬟刚刚拧好的毛巾擦了擦手。
  “看来我君子堂的窗户问题是大了,等会得叫管家好好看一看,免得以后咱们的名声坏在几扇窗户上。”林正楠这一打趣,弄得那些小丫头索性连嘴都不掩,毫无遮拦的笑了出来。有几个还不时偷瞄萧天翊几眼,看完之后脸一红,笑得也矜持了几分。
  不知情的萧天翊一头雾水,干眨了半天的眼也没有人给他解释。
  “好了好了,你们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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