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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儿默然,着力为他捏捏关节,拿热水多敷一会儿,不久,苍白的皮肤上泛起红晕,连凸起的疤痕也不那么显眼了。
渐渐洗到腰下,承情不安地推开了浓儿,浓儿知道他的脾气,也擦干了手站在一边。承情自己洗了洗下面,便背着浓儿走出来,大致擦干了,紧紧裹好小衣,这才拿起大毛巾擦头发。
浓儿自去取了梳篦替他梳理。
乌发中夹杂着不可忽略的银丝,理顺了之后在鬓角额头上很是醒目。
“公子……”
“你这孩子,怎么变得吞吞吐吐的?”
“这些日子没来看你,你的头发……”
“老样子了……这样也省了每天这个油那个膏的乱抹,整天香喷喷的,闻着就难受。”承情把起一缕,笑问:“是不是很吓人?”
“不,公子永远是美人。”
承情笑的眼睛弯成月牙:“你知道我最受用这些话。好了,有什么事,说罢。”
浓儿放下梳子,用毛巾把头发抱起来吸干水,许久才道:“公子,你知道不知道,这里有一种药,可以让人失去兴致的?”
“哦?你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承情戏谑地打量着浓儿,倒是把他弄得不好意思。
“不是啦!我就是想问问……”
“单单想,就巴巴地跑过来?仔细老板知道了罚你去接客。”承情弹了他额头一下,叹道:“你不提,我都忘了有这么回事。”
“那个到底是什么药?”浓儿趴到他腿上,瞧着他。
“最好玩的药。”承情似是想到了什么,愉悦地笑了:“记得以前,我与初雪承想一起作弄客人,哄那个色胆包天的老头吃了这个药,据闻,他就再也没站起来过。”
“啊?!这么厉害?”浓儿扬起眉头,吃了一惊。
“也怪那个人年纪大了,还来东篱下鬼混。而且……我们用烈酒给他喂,也许歪打正着了。”
“哦……”浓儿若有所思地支起下巴。
“在想什么?”承情揉揉他的头发,道:“你别打这个的主意,药虽然好得,可是给人知道了就了不得了。”
“嗯……”浓儿抱住他的膝头,略微撒娇道:“公子……我要保护一个人。”他说着说着有些郑重了:“可是我不知如何做,也许能帮上一点,就是一点。”
“是池砚吗?”承情温柔地笑了:“恭喜,你也长大了。”
浓儿红了红脸,道:“我还得娶媳妇呢,就是当他是个好哥们才帮。”
“这算是默认了?”承情无奈地捏住他的耳朵:“你的心思是好的,只不过,不怕连累他吗?再说,既然入了这一行,就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你护得了他一时,能护他一世?”
见浓儿不吱声,承情又道:“你这点微末道行,恐怕只会给他带来麻烦,而且,他领你的情吗?万一……万一他心甘情愿地做了,你也许还会被记恨,何苦呢?”
浓儿呆住了,渐渐地攥紧了拳头:“我知道,这样做其实没什么用处,可是我不能……而且,他要出去了,我,我要跟着,一定能护好他的!”
“哦?池砚要出去了?是……应家的?”承情眉毛一动。
“是……是应家的大公子,应梓中。”
“应梓中。”一个字一个字地从承情牙缝里蹦出来,把浓儿吓了一跳。
“公子你……”
承情歪着唇笑了,他捋了捋耳边垂下来的乱发,柔声道:“正巧,那药我这儿还存了不少,就送给你了。”
“真的?”浓儿又惊又喜,一下子跳起来。
“嗯。”承情一双浑浊的眼睛亮了亮。
“尽管用,不够我还有。”
秋末杂务甚多,应梓中公务缠身,那日之后不过在润京呆了几日便匆匆回任上了。
应梓林少了个管教的,每日过得十分熨帖。只恨他的铭远一直对他不冷不热,就连多亲热几次都难得,着实让他费了一番脑筋。
可他是什么人?再怎么着也是个有手段的。
应梓林在他哥哥口中就是个草包,在齐铭远眼里是个惹不起的色中饿鬼,在其他人眼里却是个颇为看不透的人。
也对,这个世道,没有两把刷子,谁能横着走?
只是这几日,应梓林为难了。他哥忽然来信,说要回润京。这个还不算什么,可怕的是信中说这一次是因事务要住到年后。
这不就是说,他的逍遥日子目前到头了?
应梓林悲愤地仰天长啸,照应梓中的意思吩咐管家把老宅子收拾干净了,只等入住,而他是宁愿被齐老板赶到东篱下的柴房住,也不回来的。
只是,他没想到,这一回,应梓中会带着池砚,堂堂正正地住下了。
第四十三章
清晨的东篱下是最忙的。
上门收泔水的拖着推车,在蒙蒙晨光中敲门。厨房的大师傅们带着学徒,挎上藤编的篮子去赶早市,为个一厘半钱的喋喋不休。接了客的小倌们伺候他们梳洗了然后送到门口,然后带着一脸残妆打着呵欠回去睡回笼觉。
八月十八这天,却是破天荒的清净。
正门紧闭,可是侧门却开了。
一顶小轿从东篱下晃晃悠悠出来,池砚万分感慨地掀起帘子,最后望了一眼。
大红灯笼里还燃着残烛,流苏上粘着隔夜的白霜,恍如隔世。
没想到,这一辈子,居然还可以从这里出去。
池砚不禁轻唤:“浓儿。”
“哎!”浓儿走紧几步,赶上来探头:“饿了吗?”
“不……只是叫叫你。”池砚揉了揉额头:“跟做梦似的……”
“公子,我们真的出来了。”浓儿握了握他的手,塞给他一个苹果:“饿了先吃一点,听说还要走很远的路。”
“此去,还不知如何……你若是想回去,现在就可以……”池砚垂下头,喃喃道:“万一,我有个好歹……也累及不到你。”
“这是说哪里的话?”浓儿在轿外笑道:“跟着你与在这儿有何区别?再说……有我,你好歹也有个照应,万一受了欺负,还有我提起撑腰。”
池砚仿佛放心了,伸出手去摸了摸浓儿的脸。
被派来接人的管家道:“二位小哥,这路不太好走,还是省着点力气吧。”
池砚悻悻罢手,老老实实缩回轿子里啃苹果。他从前有晕轿的毛病,从不肯多吃东西,这一回醒来之后便没有什么胃口,病恹恹的,此时看到了苹果,也顾不得会不会吐出来,先抚平了胃中的绞痛再说。
几口下去,池砚才觉得好受些,裹紧了肩膀上的披风。
临行前齐老板没有过来,只是差人送来一件貂皮大毛的披风,说是以后天冷了,自个儿还是得珍重。正好早晨冷,池砚便披着它上路。
若是对东篱下还有点眷恋,那便是齐铭远了。
池砚淡淡微笑,尽管一切都看的清楚明了,他不过是从自己身上找寻别人的影子,可是情根深重,又怎能一朝一夕地割断?
也许时日长了,就渐渐淡忘了。
情伤之痛,说来难舍,可哪有一生一世的追随?
池砚抹去腮上的泪水,默默发誓。
苍天在上,我池砚,此生绝不再为齐铭远流泪,否则不得好死。
颠簸到晌午,总算到了。浓儿扶着晕的昏头转向的池砚下来,池砚没留神,结果被明晃晃的日头一晒,一时天旋地转,整个人就往前趴到。浓儿人矮力气小,眼看着就要被压在下面,池砚却被一个人拦腰捞了起来,然后便被抱在怀里。
“齐铭远怎么把你折腾成这样了?”虽然是责备的,可声音中并无几分不悦,池砚听到那声音,身上仿佛还留着被虐打时的剧痛,浑身哆嗦一下,紧紧闭着眼,显然是害怕极了。
应梓中却极度温柔,轻轻把他抱在怀里,像抱着个瓷娃娃。
“承想……我们回家了……”应梓中抚摸着他的背,暗哑道。
池砚紧紧抓住了应梓中的前襟,颤抖着说不出一个字。
“承想……”应梓中在池砚额头轻吻:“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他握住池砚的手掌,慢慢摩挲:“我,也是你的了。”
很快就要上榻了吗?池砚麻木地瞪着应梓中的侧脸,唇角冷冷笑。又是一个疯子,他跟一个疯子计较什么,就当是被疯狗咬了一口,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应梓中并不急色,他只是抱着池砚,在宅子里到处转了一圈,下人们均站在一旁不敢抬头。
应梓中朗声道:“这位,就是你们的新主子。”不经意地带出几分威严。下人们均知他手段,服服帖帖的喊:“少爷好。”
池砚想到从前,他在家时也是被众人捧在手心里的大少爷,久违的称呼,却格外不是一个滋味。如今,他只不过是被人买下来暖床的玩物,比这些下人们还要下丶贱,指不定他们私底下要怎样的糟蹋自己。
世态炎凉。若是他现在还不懂,那就是真的蠢了。
池砚像只被圈养的鸟,只是笼子从东篱下换到了应家老宅。唯一的好处便是,没有了没完没了的调丶教手段,应梓中每日陪着他,恨不得把池砚挂在要带上片刻不离身。
池砚任由他将自己压扁搓圆,反抗也无用,他算是想开了,若是在被那样打一顿,他这条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只是应梓中并没有碰他,就算睡觉,也只是和衣相拥,在额头上唇上亲过了,便抱着睡了,早晨醒过来,他必定牢牢地扣住池砚的腰。这样睡觉的姿势一点儿也不舒服,一夜醒来,腰都要断了,而应梓中恐怕更难过,胳膊被枕一夜,血脉不通,时间长了就不听使唤。可是当池砚以为应梓中睡着了,从他怀里慢慢磨蹭出来时,却被他准确无误地拉进怀里,更紧地搂抱着,似是要把人弄到窒息。
池砚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其他的也没什么好抱怨的,每天跟在应梓中身后倒也不必想别的。
斟茶倒水研墨,都是做惯了的活计,也不算为难,便耐住性子安静地过下去。
应梓中本不是多话的人,池砚更不会主动说起什么,反而是跟浓儿一起时能开个口。
两人像天聋地哑的,自得其乐。
应梓林听闻哥哥带回来个男人,心中大叫不妙,赶忙回家一看,果然,池砚正与应梓中坐在枫树下,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与应梓中下棋。
“哥,我要叫他大嫂吗?”应梓林咬牙切齿问。
“随便你。”应梓中利落地吃掉一大片白棋:“以后就这么叫吧,我看挺好的。”
应梓林额角青筋暴起一根,被噎得好一会儿说不出话。
第四十四章
池砚侧过头,淡淡扫了应梓林一眼,不期然地从他眼神中读出了厌恶。他眨眨眼,起身躬身道:“应先生。”
应梓林闪到一边,凉凉道:“受不起,大嫂。”
池砚抿了抿唇,只是再行礼,便站在一边了。
“承想,过来坐。”应梓中柔声唤他,池砚面无表情地走到他身前,然后就被搂到大腿上坐下,应梓中原本身材便高大,此时刻意抱着池砚,更显得池砚像个孩子。
应梓林厌恶地皱眉,道:“大哥,我有些事要跟你讲。”他瞪着池砚,明显就是要他自己识趣走开。
池砚哪里愿意在这儿杵着?可是,他全身都被应梓中包揽着,动弹一下都困难,只好当自己是瞎子是聋子,干脆闭上眼睛倒在怀里。
天确实是冷了,还要陪主子在这里下棋,只恨身不由己罢了。
应梓中把玩着池砚的头发,笑道:“承想不是外人,尽管说吧。”
“你们!”应梓林吞下一句话,缓了半天才慢慢道:“你们这样做给我看也算了,别让娘知道了,不然真是要被你们气到去见爹!”
应梓中仍是不缓不急地逗弄池砚,池砚觉得痒了,忍不住去蹭他的衣裳,他心情大好,道:“我倒要看看有谁敢去嚼舌根。”他挑了挑眉毛,盯住应梓林道:“梓林,你也不希望齐铭远出事吧?”
一旦提及齐铭远,就像触动了应梓林的逆鳞,应梓中满意地看着二弟的脸色由白变青再变紫,最后黑着脸闷不作声。
“就算知道了能如何?”应梓中漫不经心地让头发从指缝间溜过:“反正更过分的也有过,对不对?”
应梓林冷笑:“大哥度量大,你弟弟我还放不开。”
应梓中脸色一沉:“梓林,闭嘴。”捏着头发的手猛地握紧,痛得池砚闷哼,他才察觉了,连忙松手,轻柔地抚摸着被抓痛的地方。
“既然如此,那就别谈了。”应梓中一贯是冷冰冰的,乍一出现温柔的模样着实令人难以接受:“现在,应家是我说了算。嗯?”
应梓林拂袖:“好!我再也不多嘴了!”转而上前,不甘道:“可是哥,你看清楚,这个人不是你的承想!承想早就化成灰洒在城外荒岭了!这不过是个假货,你这么宝贝他,骗自己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