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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孽作者:陆白蓝-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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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自己该如何帮助和鼓励我军大败安南,为父皇分忧。
  海岚清麾下十五万大军,其中包括两万铁浮屠。安宁侯和晋王在战略上要绝对服从海元帅的命令。兰玫带领十二万的人马,而兰赦则是十三万,不过这里面有六万士兵是来自西南蛮族。个中原因,可以追溯到兰赦平定西南之乱了。当年兰赦将西南诸地的蛮族击个溃败,斩杀所有部落原来的首领们,在扶植一批新的地方豪酋成为新的元首。这些新的部落统治者受到兰赦的恩惠,自然对其感恩戴德,并且承诺永远效忠朝廷,只要朝廷有需要西南部落的地方,这些新元首们都愿意效力。因为西南蛮人多跟安南国进行贸易来往,对安南的地形位置相对熟悉,所以晋王帐下的西南诸部子弟兵作为先遣部队,走在三军的最前列。
  前线的状况瞬息万变,甚至可能今天跟明天都完全不一样。自出发的那天,各路大军的负责人都需要每天以八百里加急往京城上表一封,汇报军种状况,这是出发前皇上明确要求的。
  安宁侯带领的十二万人马,进入了安南国境之後,便按照之前拟定好的计划负责荡平西部山脉上的匪寇。这些山贼就是滋扰天朝西南诸地的罪魁祸首。甫一进入山地区域,侯爷便被漫山遍野开著的颜色各异的花卉震惊到了。鲜红色的,紫色的,红白相间的,以及纯白色的花朵,在陡峭的山坡和悬崖边上肆意地绽放著,迎风而立。
  “这是什麽花?”兰玫好奇地问道。
  “回侯爷的话,这种植物名叫翳草,可以入药,在祛除疼痛这方面有显著的效果。”跟随侯爷出征的门客陆显回答说道。
  “嗯,既然这草药如此有用,为何西南诸地不选择种植此物呢?”
  “翳草虽然有药用价值,不过种植的代价很大。种过这种花草的土地,没个三五载都不能恢复得了。在这一段时间里,栽种任何其他作物都不能存活下来,可以算得上是彻底废了这片土地。因此西南的蛮人比起种植翳草,更愿意选择种植收益没翳草高的茶树。”
  兰玫点了点头,难怪一跨过境界线,便看到安南山地满眼的翳草,但在天朝境内却没有看见过一株这种植物。
  晚上军队驻扎安顿好以後,兰玫在明灭的烛火照耀之下,开始一天的汇报工作。兰玫认真地写著奏表,汇报这一天军队的所见所闻。完毕以後,侯爷阅读圣上同样以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奏折回复。
  “安宁侯你可真够大胆,竟然胆敢欺瞒朕!之前明明白纸黑字应允朕,会好好保重自己身子不会病倒。可现在呢?不仅染上风寒,还试图隐瞒不报!好你个兰玫,待你回京等朕好好罚你一通,才能解朕心头之愤!”
  皇帝御笔写下这些话的时候,是怎麽样的心情,兰玫也可想而知。是愤怒,还夹杂著几分担心。安宁侯推测,应该是副将们在给皇帝上表的时候提到自己生病的。
  然而,侯爷从桌上拿过那瓶药丸,放在手掌上端详把玩著,脸上不禁浮现一丝浅浅的笑意。这瓶来自宫中太医院,在经过日夜兼程快马送到前线来的好药,让安宁侯心生得意,自己在皇帝的心上,依然是占有一席之地的。
  道是无晴却有晴。
  “山地高寒,兰卿家可要好好保重,让朕宽心。”这是在早些时日,兰政在自己奏折上写下的朱笔回复。
  原来患上小小的风寒病还能享受到此等待遇,那麽病久一点儿又何妨呢?因此,兰玫也就没吃过瓶里面的药丸,只是把它当做是什麽珍稀宝贝,握在手里,久久没能放手。
  翌日,安宁侯得到军师汇报,由於安南山区地势高耸,昼夜温差悬殊,军中不少将士都病倒了。若是突然遭遇山贼袭击,恐怕歼敌一千自损八百。然而,兰玫并没有让大军退回山下的意思,侯爷下令全军继续前进,若是发现山贼的老巢,大军全力歼灭,斩下匪寇首级论功行赏。
  在前面的十来天,兰玫率领的兵马都没遇到像样的对手,都是一些小打小闹,零零星星的游击山贼,均被一众将士轻而易举地斩落马下了。真正的难题还在後头,二十天过去了,安南国西边的山头还没被荡平,但粮草已经是难以为继了。又等了三天,这三天马儿啃著山上的草活下去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但人不可以。野菜树芽以及菌类草菇,这高山之上能拿来吃的,士兵们全都把它们塞进肚子里去了。但是当这些为数不多的野菜都被摘光吃光的时候,士兵们任是铜皮铁骨也熬不下去了。吃光野菜就吃战马,战马也都全被吃光了。士兵们饿起来的时候,求爷爷告奶奶般地跪在地上,只会哭,什麽都做不了,连当逃兵的力气都没有了。那些个被活生生饿死了的士兵,便沦为了战友们的粮食。兰玫眼睁睁地目睹这一幕幕人吃人的惨剧,一筹莫展。
  被困山上,与京师之间的书信奏表也中断了,请求後方送来粮草的希望也没了。在如此绝望的日子里,还有更大的噩梦在後面等待著安宁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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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陷绝境的大军,目前看来真真正正还勉强算得上有战斗力的,人数可是少之又少。在战马也被吃光的情况之下,面对来自山贼们的突如其来的总攻,这些饥馑的士兵与匪寇展开殊死搏斗。但是被伤病饥饿困扰著的士兵又怎麽可能会是山贼们的对手呢?果然,没几个回合以後,天朝的军队便败下阵来了。
  山寇们将天朝士兵一律斩杀了,但他们凭著服饰的不同,判定兰玫和陆显是身份地位更高的人。於是,山贼们便将二人俘获之後捆上马背,押回老巢里去了。
  被五花大绑的兰玫以艰难的姿势趴在飞奔的马背上,他空虚的胃部已经七天七夜颗粒没进了,此时却被坚硬的马鞍顶著,脆弱的胃被顶得生疼。即便如此,兰玫还是拼命地忍耐著疼痛,艰难地抬起头,把视线从瞬间飞逝的草丛转移到四周的山岭走道上去,试图认清逃走的路。然而,被快马颠得眼花缭乱头昏脑涨的俘虏,又怎麽会认得住回去的路呢?
  不知道在马上颠簸了多长的时间,当兰玫被贼人们拉落下马的时候,已经难受得想吐,但空空如也的胃袋连点儿东西都吐不出来,这就愈发的痛苦了。被饥馑折磨得双腿发软的兰玫,此时正被人半拖半推地送进屋内。兰玫环视四周,没看到陆军师的身影。因此推测贼人是为了不让自己跟陆显见面,故意将陆显安排在一处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去了。双手被紧紧捆住在背後的兰玫,坐在地上看著屋内的男男女女商量著什麽。他们说的都是跟西南诸地同出一源的方言,兰玫听不懂。
  又饿又渴的兰玫快要被折磨得晕倒过去的时候,一碟米饭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地板上。兰玫循著米饭抬起头看,只见一位身穿颜色鲜豔服装的安南少女向自己露出友好的笑容。被对方松绑之後,兰玫立即捧起那碟白饭,用手抓进嘴里,没咀嚼几口就连忙吞进肚子里去,三两下子便把米饭吃得一干二净,连碟子边沿上的一丁点儿饭屑渣子都不放过。少女见他可怜,又在给了兰玫三大碗米饭,也仅仅是米饭,连下饭的盐巴都没有。但兰玫胃口好得不得了,一口气把这三大碗白米饭全解决掉了。
  兰玫身上的戎装被这些安南人夺走了,扔给他一套破旧的脏衣服作为代替。山贼的寨子虽然并不富裕,却是等级森严。那位打扮光鲜的少女,应该在这个地方拥有非常高的身份地位,连山贼的首领都对其唯唯诺诺马首是瞻。兰玫原以为自己会被安排在一个类似战俘营的地方,然而当自己被山贼的一员喽罗带到阿三的家时,兰玫才意识到自己猜错了。俘虏确实是俘虏,不过寨子里可没有战俘营这种地方。所以兰玫被安置在一户贫民的家里一起生活,与阿三同吃同住,一起做工生活。
  阿三的家里就只有两口人,阿三以及长期卧床的爷爷,是寨子里头最穷的几户人家的其中之一。给他们家送来这麽一个健壮的战俘,算是匪帮老大们对阿三家小小的恩惠吧。兰玫在跟阿三共同生活的这些日子里头,已经通晓了寨子里头的方言,与这地方的人们沟通毫无障碍了。
  原来这个地方名叫哈扎村,这个人迹罕至的小村落就只有不到两百户的人口。在如此贫瘠的山上生活,人们大多的时间都是过著勉强吃得饱肚子的生活。到了存粮吃光了,翳草又还没成熟的季节,村民们,大多的是这个地方的男人们,就要骑著珍贵的马匹下山,一路走啊走,走了好几百里地,跨过境界线,向天朝那边的蛮族人借粮。开始一次两次,老实的蛮族人也是愿意借出自己的存粮的。但次数多了,而且旧债未清,安南人又来借新债,蛮人就不乐意了。既然不乐意了,安南人就只好用抢的。既然抢都抢了,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不仅抢粮食,还抢蛮人的牲畜,金银以及闺女。
  如今,山坡上的翳草准备要成熟了,早前曾经漫山遍野绽放的花朵,在花瓣凋谢掉落之後,结出一个个青绿色的果实。翳草果便是入药的原材料。所以,现在便是村子要开始忙碌起来的日子了。兰玫虽然名为俘虏,实际上也没有太多的束缚。哈扎村地处偏僻,离最近的乡县也有好几百里地,靠步行还没走到人都死了,没有马匹的话逃得出村子也是死路一条。
  打消了逃亡念头的兰玫,听话地跟著村民们一起在山坡上劳作,在一株株翳草最顶端的果实上,用尖锐的钢针在上面划下一道道密密的划痕。这大山大岭的,即便是全村总动员,一整天干下来,也只是完成一小部分的翳草。
  “阿郎,今天又在这干活吗?”头戴金器银饰,身穿豔丽衣服的少女向兰玫唤道,在衣装简朴的村民之间少女显得格外出挑。
  阿郎这名字是阿三给兰玫起的,村子里的人都这麽唤著这个被俘进村的男人。
  “嗯。”兰玫应了一声,接著又低下头,忙碌地在一个又一个的果子上划上划痕。
  噶梗看见男人顾著手上的活儿,难免生气了。自己身为整个寨子地位最高的巫女大人,这里有哪个人见著自己不是和颜悦色忙著奉承巴结的。偏偏眼前这个身材高大男人,就这麽不知好歹,自己主动跟他说话,他还不理不睬的!噶梗越想越气,便一个劲地将刚刚兰玫在上面划过划痕的果实统统摘掉,用力地踩在地上,恨不得将它们碾得粉碎。
  晚上,兰玫跟阿三在由茅草搭建的屋子里吃著晚餐,就著三俩根野菜和盐巴,把白饭吃了。病重的阿三他爹,在床上喝完煮得很稀很稀的粥水之後,又开始点燃起翳草自个儿吸得起劲。
  “阿三,你父亲他……”兰玫关心地问著。
  阿三无奈地摇摇头:“老爹他现在都这样了,只能靠草药镇痛。唉,等翳草收割好,卖个好价钱以後,我就有钱请人为老爹他看看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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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玫皱著眉头望著穷苦的阿三,什麽也没说。如今的自己只是区区一个被俘获在这个小村落做苦力的战俘而已,而不是呼风唤雨的侯爷大人,甚至连自身也难保。人穷志短,马瘦毛长。阿三现在想得最多的,就是收割完翳草卖掉以後,尽快拿钱请巫女给自己老爹治病。经历在哈扎村这段并不算短的日子,兰玫倒是深切地了解了山区上的安南人,他们的生活有多麽的艰苦了。
  在大山里出生的人,早早地就接受了贫穷的命运和恶劣的环境,根本就没觉得怎麽样。尤其是从来没离开过村落的人,没有比较,也就没有知觉。阿三是一个安贫乐道的人,他对兰玫从来没有感到过好奇,也从没有问过兰玫在被俘以前是怎麽样的人,过的是什麽样子的生活。这些问题阿三从来就没问过。
  晚上,兰玫跟阿三一样躺在破旧的地板上睡觉,阿三他爹则是睡在勉强能算做是床的木板上。还没有睡意的兰玫,睁开眼睛望著稀稀落落地铺著茅草的房顶,这样的房子一到下大雨的季节,根本就跟在屋外没有两样嘛。待在这种地方过著艰苦的生活,若是从前的自己,绝对是难以忍受的。但现在呢,兰玫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兰玫扭头看向躺在不远处的阿三,此刻正打著呼噜睡得正酣,大概在梦中是他一天最幸福的时光,不用为父亲的病和所剩无几的余粮而烦心。
  第二天,太阳才刚刚出来没多久,兰玫就跟阿三两个人早早地起床干活去了。现在正是翳草收获的季节,正所谓早起三日即是多干一天,兰玫带著竹片去到翳草所在的山野,用竹片在一个个翳草果上面,将从果实里流出来并且已经凝结了的浆汁刮到竹片上面。到了正午时分,兰玫和阿三两个人少说也在地里站了三个时辰以上了,其他人都纷纷躲在树下躺著歇息,待到太阳没那麽猛烈才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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