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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公佐低叹,鲜侑又道:“刘静,仁儒太过,魄力不足,虽有治世之才,治世则可,却不见得能执掌天下,当年刘静能率师杀入烨京,不过是占了刘氏三公的名头,所幸也是有他,不然这当今天下早就乱的一发不可收拾。”
藤公佐道:“我大庆已享国祚三百七十一年,细数历朝,三代绵长,共历国千余载,三代以外,昔宁朝有国三百四十八年,平朝有国三百六十四年,景朝有国三百一十五年,到而今我大庆,宣帝时有外戚严晄专权,严晄死,又有宦官乱政,自此不绝,到平帝崩,刘子苑辞官归山,我朝国运已尽,至于后来诛石方之乱,刘静入京勤王,再看看这当今天下,天子失其权柄,各州郡拥兵自重,人人思逐鹿,我大庆也就到此了吧。”
鲜侑捏着酒樽的一只手骨节已然泛白,侧头盯着藤公佐,那人却也直直回视他,丝毫不怯,鲜侑沉声道:
“公佐何出此言?今日天子虽为无能,却实于民无罪,刘静大权独揽,却也不是段荣无耻之流,治乱盛衰皆在人心,当今天下都如公佐作此想,这才是我大庆崩坏的根源。”
他说着已离了席跪起,也不饮酒,藤公佐道:“恕之心中早已明白,为何却仍固执,以我看,刘子善刘公方是这收拾山河重整天下的英雄。”
鲜侑变了脸色,颤声道:“公佐竟认为这是固执吗?父亲当年宁死也不肯离开烨阳,鲜侑虽贱鄙之躯,纵不能有所为,也必当以死相报,我大庆若有那一日,鲜侑也绝不能苟活,必定追随父亲之志!”
他说完站起身要走,藤公佐忙拉住,鲜侑怒道:“放手!”
藤公佐无奈叹道:“恕之。”
鲜侑给他拽住不放,回头看着他抓住自己的手质问道:“公佐这是何意?”
他脸色一片绯红,也不知是酒气还是怒气,藤公佐只执了手不放,神色颇有些失落,鲜侑视线落了手上,突然笑道:“公佐,也好这个吗?”
藤公佐不理会他嘲弄的眼神,只道:
“我本想请恕之闲叙,不料弄成这般,恕之今日若就这样生气走了,我心中不安。”
鲜侑道:“人各有志,公佐今日所言我只当没听到罢了,今日晚了,改日再聚吧。”
踟蹰间下人领了一人上来,却是云州,看他二人这情状愣了一下,对鲜侑道:
“不见你回来,听郡府下人问你在这里,便来找你。”
藤公佐黯然松了手,鲜侑收回手掸了掸袍袖,拱手道:
“告辞。”
大步出去,云州对藤公佐一礼,转身跟上,鲜侑也不回头顾他,只一人快走,云州只得跑上去抓他手,没抓到,鲜侑一甩手他只扯到半幅衣袖,云州拽住那半幅衣袖,鲜侑停了脚,回头道:“如何?”
他语带挑衅,神色不耐,云州道:“鲜侑。”
鲜侑道:“我这袖子是香的不成,一个两个都来拉扯。”
云州说不出话,却仍拽着不放,鲜侑气怒,拔了他腰间佩剑拦袖一截,布帛应声而裂,鲜侑哐当扔了剑,又猛地从云州手中夺过那半幅衣袖掷地,顿时浑身舒爽不少,扯过他抵在树上道:“看见了?不许拉扯我。”
云州一向少言温和,见他这一连串动作也怒了,急眉赤眼道:
“你有病!哪有你这样的!”
云州挣开他,劲道不小,鲜侑微有些讶异,到底仗着多吃了几年米饭的优势又给他按回去,道:“长个子了,长力气了,长本事了,也长脾气了,不错。”
云州道:“你有病!”
鲜侑这回真怒了,抓着他领子拖了人回府就要教训,云州挣扎不停,下人们可没见过这场面,纷纷缩了头,鲜侑拖着他进门,栓上门,云州已经急红了眼,鲜侑说是拖着他回来,身上腿上却是给他踢打的疼的龇牙咧嘴,见云州怒发欲冲冠,捂了肚子指着他,已是口不择言,悲痛道:“狗东西,缺心眼啊!你来真的,不知道疼啊!”
云州抢过来要拉门出去,鲜侑拽住,道:“你敢这会出去给我丢人!”
云州一胳膊肘过来,正打在胸前,鲜侑欲骂已经腾不出空,一脚踹他腿上,直将他踹倒在地,云州又爬起来要跑,鲜侑直扑过去将他手脚按住,云州顶了脑袋一撞,直撞得鲜侑脑袋发晕,连连叫道:
“别动,别动,云州,别动,我错了成不成,你这哪是属猫,是属狗的啊!”
云州给他压得动不得,恨恨看他,鲜侑道:“我当你这半年怎么好像学乖了,敢情是藏着爪子,一点没变,还是那鬼样子,你等着,哪天我就绑了你,把你这破爪子一只只剁了。”
云州仍是恨恨,鲜侑给他这模样激的心痒,低头吻他唇,云州张嘴就咬,鲜侑躲得快,还是给咬破了下唇,鲜侑气的不行,捏了他下颌也咬破他下唇,吐了一口血,骂道:
“你信不信我叫人进来收拾你?”
云州倔强不答,鲜侑推了他一把道:
“死木脑子,我不打你,我不打你,狗崽子,我打你又怎么了,打你就咬我啊。”
鲜侑已经累得没气,骂完扯了身上破碎的衣裳就倒在地上,见云州起了身要跑,也没力气再管他,只咽了口气缓缓道:“你今天敢出去给我丢了人,改天再想进这屋就给我当着众下人双手双脚爬进来,否则就乖乖跟赵和滚去。”
鲜侑这场累的不轻,歇了好几日,却是已到重阳日了,刘子善在府中后园摆酒设宴,招众宾客幕僚共饮,鲜侑这才出门,只觉一身晦气,独坐一席,听众人喧哗,或有藤公佐等人前来持酒相敬也无心思搭理,垂头丧气闷闷喝着。
孟琅持了酒来,见他这模样,笑道:“恕之这是心中有事。”
却一细看见他唇上血痂,侧眼看他身后那少年也是一个模样,不怀好意取笑道:
“最难消受美人恩,原来是为此。”
鲜侑抬头见是他,连同阮元二人一青一白联袂并立,二人都是光彩熠熠,正如珠玉连璧,也一笑,伸手道:“眼前这不是美人?从玉有了平叔,便忘了我了吗?”
孟琅阮元皆笑,阮元道:“谁敢忘了恕之。”
孟琅执了他手过来挨着左边坐下,阮元也在右侧坐下,鲜侑敬了阮元,又对孟琅道:
“我说怎么从玉一定让我留到重阳,从玉舍不得我,不想让我去烨京啊。”
孟琅道:“恕之,你我自幼便相识,我知道你心事,只是凡事皆自有命,我等凡人顺势而为罢了,你太固执。”
鲜侑沉默不言,半晌道:“不说这个,喝酒吧。”
孟琅挑眉,转身招呼道:“云州,前面来倒酒。”
鲜侑推了他一把,笑骂道:“从玉好大面子,他也是你能使唤的?”
云州已到前来,弯下身给他斟酒,孟琅细细看他,笑道:“果真人才了得。”
他说着伸手抚了抚云州脸间,抚到他唇上,在那处血痂轻轻触了触,又转回脸颊抚了两下,将他垂下的一缕头发拂到肩后,他一只手白皙修长,这般动作做来端的是风流无双,极是赏心悦目,鲜侑一口酒呛住,百年难得一见的红了脸道:“从玉,这大庭广众的,不大雅。”
孟琅收回手,一只手又过来,鲜侑生怕他又往脸上摸,连忙捉住他手按下,孟琅反捏他手,笑道:“奇怪奇怪,我同恕之相识最久,咱们在烨京的时候日日把臂言欢,醒则同游,醉则同宿,恕之竟然也不同我好。”
阮元已是笑的不行,也连连招呼倒酒,顺便取笑孟琅道:
“你那浪荡德行,是我也不同你好。”
云州倒了酒,孟琅拉了他到身边,道:“不必站着,也坐下吧。”
云州依言坐下,刘珏刘晗刘珉三人正同席,都往这边看过来,刘珏近日身体也好了些,故而也出来,席间却是不大说话,倒是刘晗跟刘珉两人俱是少年心性,凑一块谈的热火,刘晗刘珉看他们说话,顿时也嬉笑起来,刘珏却只淡淡一笑,鲜侑抬眼对上他,突然想起前日答应的教他骑马,回来许久都忘得干净,道:
“疲q病好了,散席后我陪疲q去西山赏枫叶,顺便教疲q骑马。”
刘珏点头道:“我前几日有事想找你,命人去却听说你病了。”
鲜侑实则大睡了三天睡得一身懒骨,听他此言有些羞愧,只得道:“是病了几日。”
第 12 章
十月,刘子善受命伐刘重,引六万军出西山,沿齐陇山脉进军,十日后到达函川,刘重遣大军到达函川后方的延平关迎拒之,并增兵函川。
鲜侑进了帐中,刘子善正同藤公佐辜子兰二人议事,时已入夜,帐中点着牛油灯,昏暗中藤公佐辜子兰颔首致礼,刘子善见他道:“阿侑病可好些?”
鲜侑近日染了风寒,一路上行军颇为劳苦,好在近日好了些,鲜侑道:
“劳先生挂心,已无大碍。”
刘子善道:“可有消息?”
鲜侑道:“我潜去打探过,守柳亭的乃是刘重手下参军苏彦,有两万精兵屯于崂山上,崂山后十里外有苏睿安营,只数千人,另五路道口有张琦把守。”
刘子善侧头问道:“你二人可知张琦?”
辜子兰道:“这人有些名气,我在楚州听说过他,乃是刘重爱将。”
鲜侑道:“张琦兵也不足一万。”
刘子善问道:“五道口北为崂山,地势险要,又有筇水相阻,持险而守,一万人持戟而立,可抵百万雄兵,公佐,子兰,你们可有什么计策?”
辜子兰道:“攻不下,绕开就是。” 刘子善道:“子兰说笑,过函川只这一条道可直取延平关入河东。”
藤公佐道:“子兰说的不错,可以绕道,并不是无他路,柳亭依崂山,南傍有隽城,此二处皆为扼延平关咽喉,刘公只道隽城防守坚备铁壁铜城不可攻,可知这隽城守将是谁?”
刘子善道:“是张合。”
藤公佐道:“正是,张合此人刘公可能不知,却一定认得张昭。”
刘子善跪起道:“张合是?”
藤公佐道:“张合乃是张昭独子,廷杖之事,恕之当年在烨阳,这人想必会认得。”
当年段荣废云暧另立新帝,张昭时为侍御史,公然于朝堂大骂段荣,为段荣当庭杖死,段荣后又诛尽张昭满门,张合时逃往卞州,为韩深所留,云暧复帝位,复张氏宅邸,赐张昭谥号“忠烈”,又招张合回朝,却不知何由张合未受。
鲜侑听到此处也听得明白,道:“却是认得,张合此人亷悍轩恪,很有其父张御史之风度,必不会助韩深为反贼作乱,只是曾受韩深恩德不得已为之,此人可以劝服。”
刘子善忙道:“还请恕之为我往隽城一趟。”
藤公佐道:“劝降张合,我们可直接取道隽城攻延平关,隽城失守,柳亭也不必再守,张琦苏彦等人必定连夜往延平关内撤军,他若回撤,我们自可绕过隽城提兵于小路击之,自可全胜,他若不撤,我们只需各个路口围断,俱以兵守之,他柳亭无隽城可依,断了补给,不出半月,必定不战自降。”
辜子兰接道:“若我们取柳亭,隽城还有一场硬仗,可若是得了隽城,不费一兵一卒,直捣延平关便如探囊取物,我五万军直入河东,定能生擒刘重叛逆。”
刘子善道:“恕之可否往隽城一走?”
鲜侑道:“属下尽力而为。” 刘子善道:“阿侑何日启程?”
鲜侑道:“即日便去。”
刘子善忙起身,派了两名军士跟随他回所在营帐,鲜侑命人喂了马,进帐更衣。
云州看他匆匆忙忙,跟上道:“你往哪里去?”
鲜侑道:“我往隽城去一趟。”
云州道:“我陪你去。”
鲜侑更了衣,边系衣带道:“此去有险,你留在营中。”
云州道:“我同你一起去。”
鲜侑笑道:“我也没说去了要怎么样,我可没兴趣把自己脑袋提在手上玩的,只是为防有变,我同那张合有些旧交,又是刘先生手下爱将,他想必一时不敢将我如何,换了你这小玩意就说不定,我可疼你的很,不要你去冒这险,乖乖在这等我回来。”
看他脸上有些执着不安的神气,鲜侑有些欢喜,摸摸他脸,笑道:
“这模样,瞧着我心痒,真想吃了你,不过这会可没空,等我回来吃了你。”
说着快步迈出帐去,两名军士牵了马来,三人策马驶出营门。
到达隽城城下道明来意,城上士兵开了城门,十来人拥上来,将他连同两名随行军士一道,三两下捆了,押着便去见张合,鲜侑平生还未受过这种待遇,当下苦笑。
张合坐在席前,这人在军中多年,早褪去了烨阳时一身公子气,一身黑袍铁甲,面如刀刻斧凿,隐隐有风雷之势,鲜侑初见几乎有些认不出,听军士呼将军,再一看他眼神,如见故人,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