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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麻,那人又是手劲奇大,砰地一声,只摔得他满天星斗。
俞敏大怒,骂道:“僵……”只骂了一个字,心道:“在人檐下须低头,小爷流年不利,撞在僵尸鬼手里,今天只好告个软。将来风水轮流转,总有找回场子的时候。”当即堆起笑来,道:“僵大侠,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买路钱你也拿去了,不如大家一拍两散,各走各道,好不好?”一面从地下爬起。
那人道:“谁是江大侠?”俞敏笑道:“咦,你难道不姓僵么?”他被那人负在背上奔了一程,已知这人决非鬼魅,乃是个武功奇强的高手,然而心内既不肯改口,嘴上占个便宜,也是好的。
那人道:“不是。”冷电也似的目光在他脸上一扫,道:“你不姓俞。集闲庄里,哪里进得去你这等货色?”俞敏情知先时与他交手一招,武功已经露了底细,笑嘻嘻地道:“集闲庄有甚么了不起的,小爷我还不爱去呢。”
那人道:“你的武功是哪里偷学来的?”
俞敏道:“呸,甚么偷不偷的?我看人打架,看看就会了,那又有甚么稀罕?” 那人道:“‘拾羽步’心法天下无双,岂是看看能会的?你给我老实答来!”
俞敏暗自心惊,忖道:“他怎么知道我这门轻功的名字?难道……难道……”想起了一事,刹时间毛骨悚然,心道:“三十六计走为上。”口中笑嘻嘻地道:“哦,这门功夫叫做‘拾羽步’么?这名儿倒是好听得紧……”突然脸现诧色,手指前方,叫道:“那里是谁来了?”
那人听他叫得惊惶,回头看去,但见寥落空冈,月华暗淡,哪里有半个人影?
俞敏转身发足狂奔,心道:“我武功不如你,轻功却不见得输了。”果然几个起落,便将那人抛在身后。他不敢停留,头也不回地奔出数里,内力不继,气喘渐急,实在跑不动了,才放慢了步子。回头见四下无人,长出了口气,心道:“总算逃过了这一劫。”
一念未了,忽然远处掠起一条人影,犹如大鸟一般,正是那黑衣怪人赶了上来。俞敏大骇,勉力提起气来,向前飞奔,只觉得一颗心在胸膛里突突跳得生疼,两肺都要炸了。
又奔出数十丈,面前现出一道小河,流水潺潺,俞敏大喜,心道:“到了水里,你可拦我不住。”快步奔上河滩,见水边平卧着一块大石头,当即一跃而上。足尖刚刚踏上了石头,正要涌身跳入水中,突然背后一紧,已被人拿住了后心。
俞敏叫道:“僵尸鬼,快放开了小爷!”一语未了,哗喇一响,整个脑袋便浸入了水里。那怪人手指有如钢轭一般,牢牢扣住了他后颈穴道,动弹不得。俞敏水性虽佳,到底不能不呼吸,片刻间便窒息难耐,只待要叫“饶命!”口一张,一大口水涌了进来,跟着咕嘟咕嘟,不知道灌了多少水进来,昏天黑地,渐渐意识模糊。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觉有人在他肚腹上用力一摁,跟着便是一道内力透入身体,两下一迫,俞敏“哇”地一声,一股水自喉间喷了出来。他神智一清,察觉自己不知何时又到了河滩上,正被那怪人自后扭住了肩膀,连咳带呛,吐出了一大滩水,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那人放脱了手,俞敏便如滩烂泥般往地下一倒,呼呼喘气,不时夹杂了几声咳嗽。
过得一刻,那人听着俞敏喘息渐渐平复,道:“我好好地问你武功来历,你逃甚么?”
俞敏道:“凭什么你问,咳咳,我就要答,咳咳咳……你是天王老子么?”他一开口,又是一阵大咳。那人弯腰伸手抓住他头发,拖着往前便走。俞敏头脸离地,身子只在河滩上大大小小的石头上颠来簸去,只硌得痛不可当,觉出那人拖着他又往河边走去,心惊胆战,忍不住叫道:“我答我答!僵大侠饶命罢!”那人哼了一声,将他的头往下一扣,一块尖石戳中了他面颊,登时鲜血长流。
俞敏忍痛爬起,捂着脸上伤口,心道:“僵尸鬼,你这般折磨小爷,总有一日落在我手里,整得你哭爹又叫娘。”嘴上哼哼唧唧地道:“我脸上痛得很。大侠,你有金创药没有?这要是破了相,将来可不好娶媳妇。”
那人不去理睬他,俞敏自己撕了块衣襟,包住了半边脸颊。那人道:“你叫甚么名字?”
俞敏尚未答言,那人冷冰冰地又道:“你再敢扯一个字的谎,我切了你耳朵去喂鱼。”俞敏苦笑道:“鱼儿未必爱吃我的耳朵罢。”抬起头来,目光触到那人眼睛,却是亮如点漆。突然间心里起了一阵异样感觉,心道:“这人相貌那么丑,这对眼睛生在这里,可是夜明珠镶了马桶盖,白瞎啦。”
那人不见他答,道:“名字?”俞敏道:“我告诉了你名字,你便高抬贵手,放我走路,好不好?”那人道:“谁许你讨价还价?我问甚么你答甚么,答迟了,就教这河里鱼儿尝尝你耳朵、鼻子的味道。”俞敏叹道:“不必尝了,味道肯定好不了。”挺了挺胸,道:“小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陆,水陆道场的陆,大名一个通字,四通八达之通。”
那人道:“你不假装是苏州人了?”陆通笑道:“苏州人有甚么好装的?”原来他这时候说的却是官话,字正腔圆,全不露半点口音。
那人道:“你那一招‘孤云出岫’是哪里学
3、第二章 。。。
来的?”陆通道:“我早跟你实话说了,看人打架学来的。我只会摆个架势,唬人还成,当真要打,立马便露了馅。”那人点了点头,道:“你轻功是跟谁学的?”
陆通道:“我这是家传的武功。”忽然左耳上一凉,一柄小刀撂了上来。那人冷森森地道:“你不要耳朵了么?”陆通急道:“我没扯谎!你别割我耳朵。”那人道:“你姓陆,‘拾羽步’几时成了陆家的功夫了?”陆通道:“天下事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就算这‘拾羽步’原本是别家的功夫,你就不许别人传给哪个姓陆的?”说了这句话,觉得耳上刀刃分量似乎轻了些,忙道:“实话跟你说罢,这套步法,原是有人传给了我爹爹,我爹爹又传了给我。”
那人道:“你爹爹是谁?”陆通道:“我爹爹自然也姓陆,叫陆乾,那个,乾坤的乾。”那人道:“陆乾?没听说过这号人物。”陆通心道:“听说过才怪。”嘴上却道:“我爹爹是江宁府本本分分做绸缎生意的,陆家老字号,你到那里一问便知。”心中默祷:“玉皇大帝,观音娘娘,这僵尸鬼切莫去过江宁才好。”
那人道:“江宁府大的很,你爹爹在哪里?”陆通道:“多半是在池州罢。”那人将刀锋在他耳轮上磨了一磨,道:“在池州便是在池州,甚么叫做‘多半’?”
陆通苦着脸道:“我爹爹在池、江、饶这几处都有生意,我这几年没着家,也不知道现下他在哪里照管。”
那人嗯了一声,道:“传你爹爹功夫的,是甚么人?不,你先说,他长甚么模样?”
陆通道:“那传功之人,乃是个白发白须的老头儿……”
那人喝道:“胡说八道!”陆通吃了一惊,只觉耳轮上一阵疼痛,“哎哟”一声,慌忙缩头,也不知道砍伤了没有,摸了摸耳朵,幸喜还在。那人道:“那传功之人,怎会是个老头?”陆通大奇,心道:“你怎么知道?”这当儿不能改口,只得硬着头皮道:“这是我爹爹说的。那时候我还没出世呢。”
那人道:“你说下去。”
陆通听出他语音有异,似乎不再是那般漠无情绪的声调,心中纳闷,一时却不及细想,续道:“我爹爹说,那个人长得神清气爽,一看便是个仙风道骨之人。他不肯透露名姓,授了我爹爹这套步法后,便飘然远去。我爹爹说那些世外高人,都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一面说,一面不住偷眼看那人眼色。
那人道:“那人为甚么会传你爹爹这套步法?”
陆通道:“一定是他见了我爹爹英俊潇洒,不不,是年少有为,是个可造之材,起了爱才之心,这才慷慨指点。”见那人不置可否,似乎将信将疑,忙又道:“究竟我都是听我爹爹说的,你要详细情形,改日有空到了江宁府,去问我爹爹便知道了。”
那人沉吟一刻,点了点头。陆通见他点头,心中一块石头登时落了地,忖道:“这僵尸鬼虽然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倒也不比其他人更难骗。” 正要再说几句话圆一圆,忽见那人站起身来,说道:“走罢。”
陆通大喜,道:“你肯放我走啦。”那人道:“谁说要放你走了?你随我去江宁府,找你爹爹当面问话去。”
陆通万没料到他说出这一句话来,又是吃惊,又是懊恼,暗叫:“见了鬼啦!这僵尸鬼阴魂不散,缠上我了!真到了江宁府,找不到做绸缎的陆老板,我这耳朵鼻子,就要便宜了江宁府小河浜里的鱼虾了。”转念一想:“僵尸鬼武功虽高,为人也不见得如何精明了。这里到江宁府千里迢迢,路上怕还没有逃走的机会?”
想到此节,心下立定,道:“去就去。不过问过了我爹爹以后,你总好放过了我罢?” 那人道:“我同你无冤无仇,干么扣着你不放?只是你使那‘拾羽步’,同我门里大有渊源,所以一定要问个明白。”
陆通心下又是一轻:“原来他只是看了我的轻功,起的疑心,倒还不知道别的事情。”当下站起身来,走了两步,便“哎哟”一声,重新坐倒。那人道:“你怎么了?”陆通愁眉苦脸地道:“我走不了啦。”
那人道:“你两条腿都在,又没给点了穴道,怎么就走不了?”陆通怒道:“换了你给人在水里浸过,石头上拖过,又戳腮帮子又割耳朵,还走得了走不了?你给我弄匹马来罢。”那人二话不说,伸手抓住了他胸间、腰间衣裳,将他横提在手里,提步疾奔。
陆通身在空中,耳畔风声呼啸而过,只过得一刻,忍不住便叫了出来:“冷!冷!”此时三月天气,夜凉甚重,他又是浑身通湿,冷风一吹,情不自禁地格格发抖。那人恍若不闻,奔得更加快了。
陆通心中怒骂:“僵尸鬼跑得这般的急煞火燎,赶着去投胎么?你跑得快,做什么不去给人当脚力,驮行李?……啊嚏!这样子到不了江宁,我先就冻死了,要是也变作个僵尸鬼,倒不缺道伴……啊嚏!啊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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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
陆通被那怪人提在手中,黑暗中不辨东西,全不知到了甚么所在,只觉那人纵高跃低,奔行如飞,一时登上山冈,一时又穿入了一片树林。他内力绵长,奔走了一个多时辰,竟是毫不见疲意。可怜陆通在寒风中几乎结成了冰块,到得后来,连肚里骂人都骂不动了,只盼这路快点到头。
直走到夜半,才在一处林间停了下来。陆通在一团黑魆魆中勉强辨认出几间房舍,心内大慰:“僵尸鬼果然还是住在房子里,不是洞窠。”突然间身子急速下堕,扑通一声,结结实实摔在地下。陆通好容易缓过一口气来,叫道:“僵……你手脚恁重,把小爷摔碎了,赔得起么!”那人道:“人怎么摔得碎?”陆通道:“我都冻成了冰棍,自然摔得碎。”翻身爬起,只觉得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不免心中又乱骂了一阵“瘟生的僵尸鬼,短棺材的刮三”。
那人道:“等天亮了再赶路,你要睡,便睡一会儿罢。”陆通道:“你不睡么?”那人摇了摇头。陆通心道:“僵尸鬼怕我逃走,要看着我。哼,你看得了我一夜,总不能夜夜不睡觉。”当下老实不客气推开房门,一步踏了进去。
房里漆黑一片,陆通向怀里一摸,自己的荷包早被那人摘去,火折子还在,连打了几下却不著,旋即醒悟:“先时在河里,浸得湿透了。”回身向那人一伸手,道:“借我个火折子。”
那人道:“没有。”陆通道:“那你屋里有蜡烛,先点上再说。”那人道:“没有蜡烛。”
陆通没好气道:“你住在这里,怎会没蜡烛?”那人道:“我看得见东西,不必点蜡烛。”陆通睁大了眼睛,环视房内,却是黑洞洞地甚么也瞧不见,心道:“僵尸鬼怕是修炼成精了。”道:“那你领我到床上去,我看不见。”
说了这句话,便觉那人伸过手来,拉起了他手,向里走去。那只手冷冰冰地,却是柔软异常。陆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