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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院的故事-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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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怔了怔,懵然点头。
  可是……我吞吐的道:「但……我跟人答应过的,他其实就是……」
  「不要对我解释。」
  李易谦淡淡打断,「我只是……算了。」顿了一顿,往我看来:「你当我没说过吧。」
  我无声,却感觉无措。
  不知为何,李易谦再同平常的态度了,我却觉得更难受。
  接下来的课,我都没法儿专心。
  晚些课结束,李易谦仍是径自一个走掉。
  我想,他心底肯定还是气着我。
  探望东门先生的几个学生,说回了一件事儿。
  其实也不算意外的事儿,之前书院里每个人早在猜的——东门先生真要离开。
  听说是过了端阳要走,东门先生家里人要带她离城,去另一处安静的地方休养。
  这么快……
  五天后就是端阳了,我犹豫着要不要也去探望,她对我一直都很好,以往上她那儿帮忙,总也会给些好吃的。
  想着,我忆起前天李易谦的话,忍不住又消沉。
  其实那时,我比较想问他,是不是真会离开的,而不是东门先生……
  正出神,耳边听到屋门推开的声响。
  傅宁抒走了进来,他先瞧来一眼,才回身关好了门。
  「写些什么?」他问着走近。
  我愣了一下,才忙低眼,瞧见案上摊开一阵的卷子,握着的笔点在纸上没走,晕开了一圈的墨。
  我啊了一声,连忙把笔挪开。
  实在糟糕了……
  这卷子得要缴回的,是前阵子林子复派下的功课。
  那会儿,他是说了两日内写好,结果我却忘了有这回事儿。林子复倒也没生气,只让我快写好缴来,一点儿也没责罚。
  我抬眼,对着傅宁抒的目光,忍不住发窘。
  傅宁抒没讲什么,隐约地移开视线,往搁在案上的砚台瞥去。他忽然伸出手,指尖往砚台内蘸了一下。
  我愣住,就瞧见他缩回的指尖是干净的。
  「墨都干了。」傅宁抒往我睇来,平淡道。
  我有些尴尬,不禁低下头,支吾的脱口:「我……我重新再磨过。」
  傅宁抒伸手来拦阻。
  我抬头看去,傅宁抒目光沉静。
  「心思既不在,不如别写。」他道。
  我怔了一下,想反驳些什么,但却只能抿了一抿嘴。
  傅宁抒仍旧看着我,轻声道:「有话就说。」
  我顿了顿,含糊的唔了一声。
  但想着一些事儿,心里就涌上一股说不清的滋味儿,我不禁别开目光,微微摇头,小声的说:「没什么的。」
  傅宁抒默了一默,忽然就一伸手把我拉起身,让我和他面对着面。
  我无措了一下,忐忑又别扭的瞅着他。
  「你是有事儿,但却不与我说。」傅宁抒平淡的道了这句。
  我一愣,不禁有些心虚,但支吾了几下,还是没说出半个字儿。
  「我倒有件事儿要说。」傅宁抒又开口:「东门先生明日要离开,我会去送她一程,你想一块儿去么?」
  咦?我睁大眼睛,困惑的脱口:「不是说……」
  「过了端阳一向是多雨,他们怕因此拖延行程,反倒对病人的休养不妥。」傅宁抒道。
  我愣了愣,含糊的喔了一声,心里隐隐发闷。
  「记得么?我讲过……我的师父……」忽地,再听傅宁抒道:「他老人家昔日与东门先生的父亲友好,因而从前我也曾见过一次东门先生,不过来书院后,我并没有认出她,是在一次谈话,她先认了出来,倒是才晓得了,东门家早因故破落,她也有些遭遇,辗转到这儿当起先生,而她与师父还有联系,于是对我的事儿也有所闻。」
  他停了一下,看着我道:「我自然是知晓她的事儿,但顾虑隐私,我不能说与你分明。」
  我怔住无声。
  傅宁抒当面说出,不会把东门先生的事儿告诉我,心里仍隐约觉到了闷,可却也蓦地松了口气。
  原来,他和东门先生有这层关系,所以才会亲近。
  我咬咬唇,对着傅宁抒不禁一阵讷然,又隐约内疚,不禁就伸出手,去扯住他衣袖的一角。
  「先生,我……我一直也想探望东门先生。」我吶吶脱口:「我明儿个也能一起送送她么?」
  傅宁抒瞅着我,微微的笑,跟着伸出一手,摸在我的脸侧,指尖滑过我的嘴角,然后才缩回,跟着道:「自然可以。」
  我不禁赧然,也对他笑了一下。
  傅宁抒低下目光,就抽出被我拉住的衣袖,跟着反过来把我的手握住。
  他的掌心微热,我心里也一阵热,又隐约局促,不禁期艾的脱口:「先生,我……有件事儿要说。」
  「嗯?」
  我便慢吞吞的说出,李易谦发现我和他住一起的事儿。
  傅宁抒静静的听完,面色一点儿都没变,似乎不怎么担心,他只温和的道:「所以,你与他争吵了?」
  我唔了一声,然后颓然的点头,讲了经过,以及李易谦说出要离开的气话。
  再次听完,傅宁抒沉默无声,只把握着我的手紧了一紧。他没有多的表示,可我就感觉没那么的憋屈了。
  唔,王朔说过的,事情都发生了,懊恼也没用。
  我想,再对李易谦好好的解释一次。
  就算……他真的要离开,也不要是因为恼火我的缘故。
  隔日集会时,李易谦看到我,一样态度冷淡。
  那会儿不大方便说话,我只好等着结束,可还不到解散,一个闪神回头,就没有看到他的人影了。
  好不容易结束,我连忙回去拿好东西,急忙的赶往餐室。那里头人很多,但也没瞧见李易谦。
  我纳闷一阵,早饭也顾不上要吃就离开。
  途中,远远地见着了邱鸣,我连忙喊他一声,跟着凑上前去问:「邱鸣,你有没有瞧见李易谦?」
  邱鸣一听像是愣住,脸色隐约古怪,才犹疑的问:「你……真不知道?」
  我疑惑了一下,反问:「知道什么?」
  邱鸣闭起嘴,神情像是为难,他看了看天,又看了看我,才叹气道:「他怕已经离开了。」
  我呆住,只觉得脑中一片茫然。
  「我以为……原来他真是想不告诉你,我之前总当他说假的,居然……呃——喂——」
  居然什么的,这会儿我压根儿听不进去,就连忙推开了邱鸣,着急的往书院门口跑去。
  中间像是碰见了柳先生还是谁,我也顾不上要理会。
  书院正门往常是开着的,但平时这会儿那里不大有人出入,这个时候也是,连个人影儿也没有。
  怎么会?早晨那时还见着的……
  我慌张的跑出大门,急急忙忙的下了阶梯。走到途中,我喘了口气,视线望向底下宽阔的大路,却不见半个人影,也不见有马车停在那儿。
  我怔怔停住,心头涌上失落,以及浓浓的酸涩。
  这么快……真是走了……我寞然一阵,呆站了好一会儿,才甘心的转身走了回去。
  我跨进大门里,慢慢的走进廊下。
  迎面走来的人,也慢慢地停住。
  我不禁恍惚,然后才觉得庆幸,更觉得鼻酸起来。
  「你为何在这儿?」
  李易谦淡淡开口。他的模样神情同昨日,甚至以往的每一天都一样,只是已经换下了书院发下的常服。
  「那你呢?」我着急的往他跑近,脱口:「你怎么在这儿?」
  李易谦沉默,半晌才道:「我说过要走的。」
  我张了张嘴,才怏怏的埋怨:「我以为……你是说气话啊。」
  李易谦呵笑一声,摇了摇头。
  「我确实怨你欺瞒,但我又如何能拿这样的话气你?」他说,神情微微消沉,又顿了一顿,「我也是没与你坦白……其实,我到这儿来是有目的,本应早早办好……我却待了将近一年,已是拖延太久。」
  我看着他,懵然的听着,可也完全的明白——他真是要离开的,无论我解不解释,或者道不道歉。
  李易谦是认真的。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呢?
  「李易谦,你能不能不要走?」我忍不住脱口,不死心的央求:「我以后绝对不会瞒着你什么,你不要就这么走……」
  李易谦一怔,跟着神情微动,没等我说完,忽然就伸出了手。他一把将我拉了过去,两手紧紧的还在我的背上。
  我愣愣的靠在他怀里。
  「路静思,你喜欢我么?」
  耳边听见李易谦问。
  我怔了一下,立刻就脱口:「当然喜欢呀。」
  李易谦没有答腔,只是将抱在我背上的手隐约紧了一紧,才听他又问:「若与傅先生相比呢?」
  「咦?」我呆住,这才想了一想,不禁发愁,「唔……」唔,怎么这样问呀?我觉得心里的喜欢是不一样的。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为难的支支吾吾。
  而李易谦却呵呵的笑了。
  我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往后推了开。
  我呆了呆,无所适从的往李易谦望去,他已经别开了脸,一只手捂在双眼上。
  「你不用说,我早知道的……」他喃喃地道。
  我无措的出声:「李易谦……」
  李易谦朝我扬手打断,跟着垂下另一手,才往我看来。他面色一样平静,隐约闭了闭眼,然后就再也不看我了。
  我看着他迈步,从我身旁走过。
  「路静思,保重。」

  一百零五

  年初五早上,雪总算才完全的停了。
  今儿个冬天比往年都要冷,尤其快近过年时。之前还没离开渭平县城时,一月里面有十天八天都在下雨,甚至有几天还飘起了雪。
  不过比起来,还是朔州城这一带更冷,天寒地冻的,四下望去都是白雾茫茫,越往山里走,风雪越大。
  这场雪,只在除夕当晚停了一阵,后头再接连下了三四天,院里院外被铺盖成一片银白,压根儿看不清路的样子了。
  所以清早雪一停,徐兴就动手铲雪。
  徐兴是徐伯的儿子。徐伯年纪大了,腿脚不好,有些事儿做不来,因此昨年来时,他和傅宁抒说了后,就把徐兴叫来帮忙。
  徐兴很安静,问一句才说一句,不像徐伯会亲切的闲聊。不过,他人很勤快,不用徐伯吩咐,自发的就把事情给做好了。
  像是这一会儿,徐兴铲好雪回到屋里,在帮着徐伯打点东西。
  我用完早饭,也去着手打包。
  这几天因为雪下得深,哪儿都没去,只能待屋里,但我没觉得无聊,住在别院这儿,想做什么都可以,非常的自在。
  而且,一整天都能和傅宁抒在一块儿。
  之前一阵子,文先生准备嫁人时,傅宁抒暂时代课,又接手她正做得事儿,因此总是很晚才回房,而那时我早撑不住睡了。
  至于白日……得要上课,更说不到话。
  我想到过几日要回书院了,又得耐着冷赶早起床,心里忍不住哀叹。
  过完这个年,日子更不轻松了……
  除了要念得书更多,考试也是……更重要的,州试在这一年举办。
  我不禁停下打包的动作。
  唔,转眼间……
  我离开村子都三年了。
  正想着,忽听一下轻叩声,我抬头望向门口,见着傅宁抒站在那儿,连忙把手里的包袱扎好。
  我抱起包袱,急忙走了过去。
  傅宁抒对我微微一笑。他伸出一手把我手里的包袱拿了过去,跟着把挂在另一手臂上的毛氅递来给我。
  「都好了?」
  「嗯,都好啦。」我道着,把那件毛氅披上身,手里边打上系结,边同他一块儿往前走去。
  「先生,进城时,能去一趟惠和堂么?」我兴冲冲的问。
  惠和堂是朔州城里一家老茶馆,昨年傅宁抒曾带我去过,那儿卖得豆蓉荷花酥非常的出名儿,炸开的层层酥皮,真是像一朵荷花。
  上回吃过后,我心里总时不时惦记着,不过这次来时路过想先买起来,却一早就卖光了。
  傅宁抒睇来一眼,似笑非笑。
  「这几日,你就一直想着这个吧。」
  我被说中,不禁一阵讪讪,又有些忍不住要辩解:「也……也不是!没一直想着,唔,老爷子也爱……」
  「行了。」傅宁抒悠然打断,目光睇来,用着打趣儿的语气道:「若不去,怕你回头要哭。」
  我张了张嘴,隐约地发窘,才红着脸觑他,闷闷咕哝:「又不是小孩儿,哪里会哭嘛……」
  傅宁抒笑了笑,一手往我伸了来。
  「办完事儿就去,嗯?」
  我同他的手牵好了,耳边听他这么说,不禁开怀一笑,跟着点了点头。
  青石阶底下,徐兴跟着车夫把东西全搁到马车上。徐伯拄着拐杖站在一边,这会儿回头看来一眼,有些蹒跚的走来。
  我瞧着,赶紧加快几步下了阶梯,一手连忙去搀住了他。
  「徐伯,小心呀,路很滑的!」我说。
  徐伯呵呵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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