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韩舸停在一幢房顶的翻檐角,对面正好是一家挂着“酒”字的小酒坊,昏黄的灯光透出来,还未歇业。韩舸叹口了气,翻进地窖偷了两壶陈年花雕,丢了两块碎银,折身回了檐角,倚靠着屈膝坐下,拍开一坛仰天畅饮,任急流的酒水湿了前襟,一口酒浇进喉管,火辣辣的烧起来,却总也烧不走心底那点担忧牵挂。
韩舸抱着酒坛将头靠在飞扬的羊角上,仰着头盯着点点星光的天幕,明天会是个好天气,谢安逸最喜欢在这样的天气往那条破落的乞丐巷子钻,透亮的日光下,他眯着眼睛笑开怀,总是有种让自己心动的力量,没有原因就能跟着笑起来,怕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傻乐。
可傻乐,也是要有福气的人,才乐得起来的。
韩舸接连灌了好几口,直着眼睛想,谢安逸会离家,一大半的责任,得归在自己这个伪装成江湖人接近他的敌国人身上。谢安逸这呆子,现在到了哪里,有没有带够盘缠,是否吃过晚饭,是下榻在小客栈里,还是蜷曲在荒旧破庙里,是新交友人结伴,还是孤身一人独行,他娇身惯养的,此刻一定蔫吧的紧……
韩舸陡然止住思绪,心惊的意识到一个问题,他想的全是谢安逸如何,却忘了自己本来的目的。辅佐赵频一统天下的宏图霸业,是韩舸多年来的信仰和追求,此刻却比不上离家走江湖的谢安逸的安危重要。难不成谢安逸天天追着自己说喜欢,自己就真中了他的邪……
那夜韩舸喝的酩酊大醉,跄踉着扑回客栈,洗漱都没有,直接倒头就睡客栈。第二日浑身酒臭的醒过来,唤来小二送趟热水,待开门,又是玉树临风的倜傥公子,下楼找了个临窗的位置,点了两碟蟹黄包。
阿相下楼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夹着的包子悬在半空,撑着下巴脸朝窗外发呆的哥舒翰,半晌不动。哥舒翰自来张狂洒脱,又是光棍一条,极少见他记挂忧心,眉头拧成这幅模样,连自己下来了都没注意到。
他有心事,阿相想着,便出门装模作样的去看香料,他和韩舸这个有恃无恐的可不一样,做戏做全套才是他的风格。他一上街,便直觉韩舸的心事十成与此相关。
今日市集不同寻常的热闹,告示贴了满大街,挤成一团的百姓指着墙上的的画像指指点点,阿相泥鳅似的滑进去,告示上那张画像,笔墨虽简,却极其传神,可不就是那日满下巴血迹游进哥舒翰房里的谢家小公子么,这等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可着劲儿瞎折腾的纨绔子弟,阿相自来看不起,他甚至有些幸灾乐祸,谢安逸不见了正好,最好在他们达成目标离开临洮之前都不再出现。
韩舸近几日心浮气躁,阿相看在眼里,什么也没说。当晚他们成功的潜上城楼,却恰巧与一脸肃杀的秦望昭碰了个正着。
第三十章
多日以来,韩舸深知城楼的交接时间,今晚不知为何弥漫起大雾,两人借助这天时,找了西墙拐角的地利,成功的翻上了城楼。不过雾色太浓,上去了以后也看不大清。两人谨慎的慢慢摸向前,一路所见,与一般城楼布防没什么区别,大概是安定时期,秦望昭隐藏了军队和设备,城里的布置,估计也是这样。两人明白此趟混进城是白搭一趟,对视一眼,沿着原路偷偷摸回去。
刚退到拐角,韩舸迅速贴在墙壁上,示意阿相照做。阿相凝神一听,一队整齐的脚步声正由远而近,两人屏住呼吸。
韩舸突然伸手将阿相一把推出去,雾色里一道黯淡的银光袭来,带起破空的气流急速流动,闪电般至面门。韩舸来不及拔剑,一扭剑柄平着挡住急速刺来的一剑,只听一声细碎的轻吟,剑尖带着力道点在韩舸剑柄上,撑着这瞬间的空档,韩舸矮身侧滑出一步,弃了剑柄抽出剑身,不再背靠这墙壁,虽然后背大开,但不至于避无可避。
这里只有一个秦望昭,韩舸粗着嗓子喝到:“你先撤。”右手挽个剑花,脚尖点地提气朝秦望昭掠去。韩舸功夫路子偏向沉稳,不走轻灵,于是惯常使刀,他幼时没有一个固定的名师,大杂烩似的到处辗转,遇着机会了就学一点,他天资过人,自己琢磨着,也小有成就,不过看不出来路就是。他两手握剑向下一劈,分明是将韧性十足的剑身当着大砍刀来使,居然也有些开山裂石的威力。
秦望昭武学造诣并不比他低,他师承名师,四岁即开始习武,只是他这人没什么攀比的欲望,练武达标便休,师傅说让练100下,他绝对不练101下,若是勤奋如韩舸,现在怕是更加厉害。秦望昭也两手握住剑,微偏过身体侧移一小步,,自左下向右上斜挑起剑身,韩舸劈下来的一剑砍在剑身上,然后顺着下斜的角度滑下去,被秦望昭轻易化解。
兵器交接然后迅速分开,两人你来我往的过起招来。大雾里瞧不见招式对决,只听见源源不断的兵器声。韩舸人在险境,心里却十分畅快,这种高手不是随处可见的,这虽然不是一场光明正大的对决,好歹也是全力以赴,他压住秦望昭的剑身,抬起右腿朝着秦望昭膝盖踢过去。
阿相已经退至城墙边缘,吹了声口哨然后跃下墙头,他武功不如韩舸,轻功却胜他一筹,几个起落,人就不见了。
秦望昭格住韩舸踢过来的一脚,借力飞起另一只脚踹在韩舸小腿处,韩舸生受了一脚,只觉骨头都被踢碎了,他抽开压住的剑柄,知道这不是好智斗勇的时候,他还有任务在身,撤退才是正道。他猛一挥剑逼退秦望昭,转身提气朝着城墙跃去,不妨被赶来的秦望昭一剑砍在后背,他虽然反手拿剑格挡,护住了后背,右肩上顿时平开肉绽。
韩舸运气飞纵,秦望昭也不急着追,他早知道城里有潜进来的探子,早就做好安排,比起潜上来的这两人,他更担心的是离家五六天了毫无音讯的谢安逸,他站在城墙上望着韩舸的背影,只说了一个字:“搜。”
第三十一章
这临洮是决计呆不下去了,韩舸和阿相决定今晚就走,通往西原的西城门绝对已经被秦望昭封锁,两人商量好往陵国内地走,先避过风头再回西原。
两人换了衣衫简单收拾一番,商量好在东城的树林会和,为避嫌一前一后的离开了客栈,阿相先走一步。
阿相拉住马缰绳等在城东的树林,不出半个时辰,韩舸背负一长条包袱,出现在不远的小道上。两人一会和,便快马加鞭往东城门奔去。
城门已近在眼前,此刻正是深夜,城门早已关闭,两人按照原先的计划弃马翻城楼,东城的守卫比起入境的西城门要松散许多,两人悄悄攀上城楼,阿相抓住绳索沿着墙壁滑落,韩舸蹲在城墙角落握着绳索,头却不自觉的扭回去,看向临洮城的一个方向,那是谢府的所在。这么多天了,寻人的告示依旧还在,谢安逸这呆子,现在在哪,是死是活……
韩舸深拧着眉,英俊的面容绷出一道忧虑的神色,他虽然一直刻意忽视,可担忧依旧如影随形。好几个晚上,他都梦到谢安逸满身是血的回头对着自己一笑,那是从来没有出现在谢安逸灵动的脸庞上的一种沉重表情,哀痛、凄凉、绝望,却又有种解脱版的欣喜,韩舸每次惊醒的弹坐起来,胸口压了千斤巨石般喘不过气来,隐约有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残留,韩舸捂着胸口清醒过来的时候,从来没有这样庆幸过那只是一场梦。他第三次在同样的梦境里惊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上午都没有出门,躺在床上直愣愣的咒骂谢安逸,他凭什么阴魂不散的连他的梦都来搅和,凭什么让他坐立难安、担忧牵挂至此,骂道没话了,再捡着想谢安逸的可取之处,最后心不甘情不愿的得出谢安逸在自己心里的地位不太一般的结论。
韩舸确实有些怕,他怕在现实里见到梦里那个画面真实的上演,这个想法让他很是焦虑上火。这种陌生的情绪自他开始独自漂泊流浪开始就再也没有泛起过,他不在乎活着,也不怕死,孜然一身无所畏惧。可今时不同往日,谢安逸钻进了他心口,人不在眼前晃悠,影子却无时无刻不在脑海里的出没。
手里猛然颤动三下的绳索示意着阿相已经成功落地,韩舸摆摆头,将谢安逸缠人的身影甩出脑海,抓住绳索一个翻身人就挂在了墙壁上。阿相在黑夜里耳听八方,眼睛还时刻关注着悬在绳索上往下滑的哥舒翰身上,眼见着离他就剩一个人的高度,阿相一口暗自舒的气吐到一半,城墙上的哥舒翰却定在头顶不再下滑。阿相顾不得上下礼仪着急上火的小声喊道:“哥舒翰,还不快下来。”
韩舸挂在绳索上,眼睛盯着城楼的灰色条形砖,轻声说道:“阿相,你先走。我…还要在临洮呆一阵,要是没有去寻你,你找个合适的时机自行回西原,我办完事自然会回去。”
韩舸说完也不等阿相回话,两手发力足尖借力轻点,整个人如同一只黑色的蝙蝠悄无声息的沿着陡直的城墙飞跃而上,徒留阿相一个人在楼下跳脚,想破口大骂又怕被发现,只能狠狠的用脚撵着墙沿的黄土,低声骂道:“哥舒翰,你特么就色迷心窍吧……”
第三十二章
韩舸沿着原路回到了城东的树林,在那棵拴着马的树枝上坐了一夜,想着谢安逸会在临洮的哪个地方,他坚信谢安逸还在临洮城内,若是谢安逸出了城,秦望昭不可能不知道。谢安逸离家既然是走江湖,必然是沿着人烟稀少的地界去了,韩舸鄙视的想到,按照谢安逸不靠谱的大脑,一定认为江湖是偌大而空旷的。
韩舸将事态做了最好最坏的估量,最好莫过于谢安逸机灵些,此刻落脚在好心的农户家里,吃过一顿粗茶淡饭、色香味皆一般的晚饭,睡着没有雕花镂空的硬木板床,盖着不是锦缎丝绸织就的粗布棉絮被褥,皱着一双眉毛安然无恙的入睡。最坏的打算,那就是谢安逸露了金贵少爷马脚,被哪个角落的粗野山贼绑去做了肉票。不论那样,他活着就好。明日天一亮,自己便沿着城东,经西过南北,绕城偏僻地界一整圈,挨个找过去,应该能找到,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谢天谢地,谢安逸确实还是活的,而且韩舸料事如神,他确实被绑去做了肉票,被长相凶恶的、浑身是膘的山贼头头恐吓一番后,现在被绑住双手扔在山贼们生火做饭的厨房兼柴房的柴垛边上,正对着对面灶台里不知捂着什么直冒白烟热气的大锅直咽口水。
原来谢安逸当天留信离了家,先是去城南的破巷子看了赵婶子、五叔和阿遇一众孩子,然后去了市集换下一身绫罗绸缎,买了件灰色长衫穿在身上,头冠也卸下,只用一根同色布带绑了一半在后脑。他没有走江湖的经验,幸好平日里爱听评传,又听韩舸讲述过一些,倒也明白人在外,才不可露白的道理,当然,你要自认是天下无敌,穿金丝编就的锦衣横着走江湖那也是没问题的,谢安逸虽然胡闹,轻重缓急还是分得清的,是以准备做的十足的充分。
他在置衣的那家布店,让掌柜的在腋窝下方各缝了个暗袋,将金叶子之类的薄片装在里边,安全系数大增,穿上灰衣的他乐得不行,自觉十分潇洒不凡,江湖意气,立刻挂念起给他提供此法的韩舸,内心顿时有些思念有些惆怅。有些惆怅的谢公子,颠颠的在市场买下一头驴车,又去了铁匠铺打了一把观赏性尚可实用性约等于无的宝剑,腰间挂着宝剑。屁股坐在车边,手里闲闲的捞着缰绳,沿着城南的官道,由着驴拉着他到处跑。
他架着驴车慢悠悠的经过林荫下的羊肠小道,走过绿草如茵的小溪边,路过山野里偶然出现的茶棚酒肆,总是要笑着停下来喝杯茶酒,然后随手拔根路边的草叶刁在嘴里,两手抱头躺在驴车上晒那些穿过绿叶的缝隙透下来的明媚日光,整颗心都是自由,若是韩舸在身边,偶尔路见不平拔个刀,那该是多仗义豪气。
谢安逸安全的溜达了一阵子,他生养的娇贵,这些日子的粗茶淡饭的过下来,倒也不见清瘦憔悴。昨天下午路过那家大些的酒肆时,他忘记置换些散碎银子,今早吃罢早饭,只能伸进腋窝下掏金叶子,谁知茶水摊上恰巧有这片的山贼在此喝茶,金叶子一掏出来,金灿灿的晃瞎了有心人的狗眼,谢安逸还在喋喋不休的劝诫直说做小本生意找不开这碗茶水便算了的茶水摊老汉让他收下,他哪里好意思占老汉的便宜,全然不知自己在山贼眼中已经变成了一只从天而降浑身冒金光的馅饼,又可让他们大发横财一笔。
谢安逸驾车离开茶水铺,山贼们一路尾随,半路被还算警觉的谢安逸发现,逃跑不成,便成了如今脏兮兮的被绑了扔在厨房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下场。
第三十三章
韩舸循着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