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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富贵急忙回答:“幸好医治及时得当,早就已经没事了。”
“哦……”
“谢谢你,哥。”
“哼。”
李燕歌一个冷哼,让王富贵咽住了,尴尬地不再开口。
两个人继续相对无言地干坐着。
半晌,李燕歌可能是再也受不了这种气氛了,站起来往外走。
天色已几乎黑透了,长安侯府灯火通明,隐隐有妇人的痛叫,所有人都在等待婴儿的啼哭声。
一个梳双鬏的婢女端着盆水从房出来,皱着眉侧着脸,歪着脖子胡乱地倒掉了污水。她拿着盆子又去端热水,只是怎么看怎么像是不甘不愿,一边走嘴里一边不停地念叨:“……脏死了……生孩子就生孩子吧,怎么连大粪都拉出来了……”
李燕歌快步跟上去,看似不经意地道:“生孩子的时候怎么会拉大粪?”
婢女拿了瓢舀热水,一边舀一边道:“谁知道呢!都说天生富贵命的女子遍体生香,出个汗也是香的。可我们这位倒好,生拉硬拽做了少奶奶,却还是丫头的身子。果然就是天生的贱种。”
李燕歌的心怦怦跳,道:“侯爷夫人难道不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吗?”
那婢女冷笑一声,道:“哪儿呀!要是她有些来头,大家倒还服气些,可她先前跟我们一样都是伺候侯爷的奴婢,只是因为她会些勾引的本事,就被侯爷收了房。”
那婢女端了热水,又急急回去了。
李燕歌站在原地,暗暗思索:皇甫卿二十三,有夫人并不让人奇怪,十九岁的王富贵也已娶妻,只是在被判重回倡籍的时候,他写了休书,让妻子改嫁去了。只是没想到皇甫卿这位夫人居然是没有一点家世背景的丫头。在这看重门第家世的官场中,他怎么就能顶住别人的异样眼光娶了这么一位夫人?就算她美如天仙、善良温柔如菩萨也不成!……不过也不是太奇怪,正因为皇甫卿是这样的人,才会愿意对自己和王富贵出手相助。
李燕歌在原地踱步,想了又想,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嘲讽地冷笑了一下,随即又摇头叹气。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婴儿的啼哭声终于划破天际。然后是婢女喜悦而响亮的声音:“恭喜侯爷喜得贵子!母子均安!”然后是一片道喜声。
夜风很凉,李燕歌抬头看天,一弯残月,几点星光。
“母子均安吗?这样可不成……他需要一位坚实有力的贤内助。”李燕歌喃喃道,“我们需要皇甫大人青云直上。皇甫卿这棵大树必须根底牢固,枝繁叶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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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忽然有脚步声,李燕歌回头一瞧来者,吃惊不小。没有通报,没有迎接,他怎么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进了这长安侯府?
皇甫卿抱着孩子坐到床边,对妇人道:“如玉,辛苦你了。”床上的妇人缓缓摇头,笑容虚弱而满足。
“我们的儿子取个什么名字好呢?”看着襁褓中的小婴儿,皇甫卿整个人都沉浸在初为人父的喜悦中,“聪明睿哲曰献,执事坚固曰恭,威仪悉备曰钦,布德执义曰穆,……‘穆’,皇甫穆?你看如何?”
如玉夫人笑道:“哪里有人命名从谥号中取义的?”
皇甫卿笑道:“事在人为,百无禁忌。”
“也罢。但如果只知布德执义,未免太过温厚。”
“那么依夫人看呢?”
“睿智、威仪一个的都不能少,‘睿钦’如何?”
“好,就叫皇甫睿钦。”皇甫卿小心地去亲婴儿的脸,“小睿钦,我们的小睿钦。”
一家三口正和乐融融,门外有人大声冷哼,一个男子声音冷嘲道:“好一个夫善妻贤,好一个鹣鲽情深,也难怪我们的皇甫将军深堕温柔乡,连公事都给丢到了一边。”
这声音这口气再熟悉不过,皇甫卿只觉头嗡地一声,想不到那人今日也会来。门被推开,一人抬腿进来,果然是承玺,从缝隙中可以看到他身后门外跪地不敢抬头的奴仆们。
皇甫卿急忙放下孩子起身行礼。如玉夫人神色惊慌,却无法起身,只能躺在原地略略低头,同时感到凌厉的眼神如刀剐来。
承玺道:“恭喜皇甫大人喜得麟儿,不过皇甫大人可知晓现在是什么时候?午前明明交代你务必在日落之前把李燕歌给朕送回来,现下可已过了四更天。朕要不要治你一个欺君之罪呢?”
皇甫卿道:“臣已命人向皇上复命会耽搁些时候。”
他已明白承玺所来恐怕并不是为了李燕歌,口中仍要辩上一辩。果然听见承玺冷笑道:“是吗?原来皇甫大人已经尊贵到可以派人向朕传话了。五更之后,是不是打算今天的早朝也要告假?”
承玺话中处处带刺,皇甫卿心知他心情不好,不能火上浇游,唯有尽量顺着他,道:“微臣惭愧,未能将国事放在家事之前是臣的不是。臣定当尽心竭力,一日也不敢有所怠慢。”
承玺嘿嘿一笑:“既然如此,还不赶紧出门?再拖下去,等你赶到宫城恐怕日头都老高了。”
说着就往外走。皇甫卿不敢怠慢,答应了一声跟上去。眼角注意到如玉夫人担忧的目光,他悄悄回头微微一笑,轻轻摆手,想要让她放心。
门合上了。如玉夫人抱过孩子拥入怀,心中阵阵发酸。夫君和皇上的关系她从一开始便十分清楚。成亲之时,夫君和自己的身份差不了多少,根本不是现在的侯爷和将军。一直以为等夫君年纪大了,皇上自然便会放手,所有过往便会如同过眼云烟。不想直到现在还是老样子,不但未有丝毫倦怠,还愈演愈烈。皇上本来并不对夫君执著,否则当初也不会同意夫君和自己的婚事。之所以会变成这样,一切都是因为那个人,如果那个人还在就好了……
马车早已等候在外,皇甫卿退在一边让承玺先上车,不上承玺拉过他用力将他推了进去。承玺上车后,车帘随即被放下。皇甫卿看见李燕歌早已等候在内,开口刚欲言,承玺便伸掌捂住他的口唇,另一条手臂勾住他的腰身一带一按,将他紧压在座位上,手在他腰肢臀部上粗暴地抚摸,往下移掀起他的长袍下摆,就去摸索到他的裤头。
皇甫卿大惊,奋力推拒冲口而出:“皇上请自重!”今日是他妻子临盆之日,他在旁相伴本是义理。再说现下并无要紧事,就算告几天假也是人之常情。现竟被承玺强行带出,又在人前如此这般,叫人情何以堪!
但话一出口皇甫卿心中立时大悔;眼见承玺脸色原本已不善的脸色如今更是凶险了几分。自己千不该万不该意气用事违抗承玺,惹下不测之祸。想到离去时如玉夫人担忧的眼神,想到甫出世的孩子,皇甫卿深深吸了几口气,颤声道:“皇上恕罪。”
承玺哼了一声,也不说话,用力将他的长裤直褪到脚边,上下其手,发了狠折腾皇甫卿。李燕歌完全被漠视,在两人身旁如同透明一般。这样的情景李燕歌从小就日日见,早已习以为常,只是他很好奇皇甫卿现在是什么表情呢?可惜他不是低着头就是面朝另一侧,总是无法看得真切。
这日的早朝最后以承玺身体不适的借口无疾而终。不过身体不适的恐怕应该是皇甫卿吧,因为雕龙大床的黄幔至今低垂。李燕歌懒懒地伏在长榻上,皇甫卿一进宫,他就成了没事干的闲人了。
李燕歌指尖轻轻敲击酒杯,随意地胡思乱想:这个皇上是个随性霸道的人,这么不知分寸地乱来,难道就不怕终有一天皇甫卿被惹毛了,发起狠来在床上轼君?毕竟再怎么温和善良的人也是有脾气的,更何况皇甫卿好歹也算是个武将,而且是凭着战功获得了目前的官位……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应该是……皇甫卿新任贤内助的条件现在已不是背景坚实有力的千金小姐这么简单了,她必须是皇上不敢动的人,不但要位高权重,还要是皇上敬重的女子。这样就算皇甫卿一朝失宠也没有大碍。那么,符合这些条件的女子是……
皇甫卿新任贤内助的条件现在已不是背景坚实有力的千金小姐这么简单了,她必须是皇上不敢动的人,不但要位高权重,还要是皇上敬重的女子。这样就算皇甫卿一朝失宠也没有大碍。那么,符合这些条件的女子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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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燕歌心里渐渐有了大致人选。
早朝可以借故推脱,朝事却不会就此消失,只会积压下来。承玺前脚刚走,殿外便来了一人。尽职的侍从们总要挡上一挡。
“大人!皇上没旨……”
“我知道!让开!”
还只能算是少年的声音带着些须怒火。脚步声在径直往里来,不多时李燕歌便望见了声音的主人,是那天见过的贺宇风。李燕歌伏在原地不动,对贺宇风来说,认得他的是解元郎而不是李燕歌。作为李燕歌,既不曾见过贺宇风,不认得也是理所当然的。
贺宇风经过李燕歌所在的廊前长榻,却停下了脚步,上下打量李燕歌。感觉到刺人视线,李燕歌回过头,姿势没变,手指依旧在酒杯上摆弄着,只是对贺宇风扬眉一笑。
贺宇风哼道:“娘娘腔。”抬脚继续走。
李燕歌仿如被人狠揍一拳,但又说不上疼。比这更难听的也听的多了,但倒还是第一次被人用这三个字说。
李燕歌愣愣地看他进到殿内,片刻后带了皇甫卿出来,离开。这中间贺宇风始终都没再看李燕歌一眼,而皇甫卿低垂着眼睛,任由贺宇风扶着自己,似乎还昏睡未醒。李燕歌有点发怔,那天贺宇风明明对扮作解元郎的自己好的很。一样的容貌,今日换了李燕歌得到的待遇就不同了。……能对自己与弟弟一视同仁的果然还是只有皇甫卿。
到了晚间,承玺处理完朝事回到寝殿,却得知皇甫卿已由贺宇风带回,顿时大怒,就要去把皇甫卿抓回来。李燕歌端坐原地,在暴怒的承玺背后静静道:“为什么不放过他?”
承玺的身体顿时僵住了。
这种说法,这种语气果然有效!李燕歌继续道:“如果你只是想玩乐,我劝你还是积点德吧。”
承玺急回身道:“不是的!”李燕歌偏着头垂下脸。
天见可怜,给了他与那位故人同样的声音。这个时候自己不是李燕歌,李燕歌必须要消失,脸、身体、气息,思想、脾气、气质,统统都不在,在这里的只是那位故人的声音。周幽王愿意为之烽火戏诸侯的褒姒不在了,那么他就要化身成那位褒姒。
李燕歌轻轻道:“……你是真心的?”用疑问、受伤以及不甘的语气,然后转为急促与愤恨,“既如此,又为什么要我在这里?”
承玺走过来,拥住他。李燕歌假意挣扎,不出意料地被抱的更紧。承玺的理智很清楚地知道,怀里的少年不是那个人,可一样的声音、同样的少年躯体让承玺陷入了错觉,仿佛回到了十年前。那个人离开的时候,也正好是在李燕歌这个年纪。承玺宁愿沉溺在这错觉中。而且正是为了这错觉,他才带李燕歌回宫的不是吗?
承玺不去看他的脸,只是狂乱地吻他。李燕歌被他吻的喘不过气来,这个时候他有几种选择,一是蹙眉愤怒又无可奈何,二是羞涩脸红欲迎还拒,三是冷如霜雪无动于衷,四是冷笑嘲讽极度鄙视,五是颤抖害怕哭泣求饶,六是……各种反应应对不同的人,没有什么上策下策,合了对方胃口就是最好的反应。对于承玺,李燕歌早已选好对策。
“放开我!”李燕歌奋力挣扎,竭力挣脱承玺的臂膀,在地板上连滚带爬地想要逃离。承玺扑上去从背后压住他,紧抓住他的腰。
衣衫被掀开,感觉到对方摸索着就要顶进,李燕歌开始哭叫:“不要!放开我……!”
对方当然不可能真的就此罢手,这么叫不过是为了增加气氛。李燕歌很清楚承玺喜欢听他的声音,所以自己叫得越多就越能讨他的欢心。不禁暗笑:又是一个喜欢玩强的贱人。
承玺从背后抱着他,亲吻他的后背和脖子。李燕歌听见他轻声念着:“……朝颜……”
朝颜,是那位故人的名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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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玺一遍又一遍念着那个名字。李燕歌反手轻轻抚摸他,这个时候如果能给予正确的回应,便能得到事半功倍的效果。问题是那个人是怎么称呼承玺的呢?是依旧喊他皇上,还是直呼其名承玺?或者只有一个字“玺”?……又或者另外有属于私下间闺房中的称呼?这绰号亲昵、出格、绰号似的,世上只有两人知晓,绝不足以为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