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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子-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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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谢谢你……」

  白峤又低下头去,不敢面对宁怀恩的目光。

  没多久,质子府到了,下车前,白峤低声道:「宁将军,谢谢你,我……我……」他想做点什么报答对方,但却发现自己身无长物,根本无以为报。

  宁怀恩摆摆手,不以为意。「没关系。你回去吧,下次小心点。」

  「嗯。」

  白峤下车了,那边马车夫已经去敲门,开门的是个杂役,看到白峤回来似乎有些惊讶。

  白峤还惦记着半柳,遂问:「半柳回来了吗?」

  杂役答道:「早回来了,他还说公子您今晚不会回来了,让小人将大门拴上呢。」

  白峤脸色惨白,身子晃了晃,差点没站稳。

  「啊,公子,你怎么了?」

  「我、我没事……」

  白峤摆摆手,让杂役退下,又回头对马车中的宁怀恩道谢,目送着对方离去,才转身进门。

  白峤没有吵醒任何人,自己烧了点热水,擦了擦身子便上床睡下。

  第二天早上半柳看到他在房间里还吃了一惊,又上前看了看,惊疑不定地问:「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吗?」

  白峤摇摇头,冷淡道:「什么也没有。」

  半柳眼中还有狐疑,却也没有再问。

  白峤将宁怀恩的披风洗干净后便仔细叠起收好,心想哪天如果有机会碰到便要还给对方,再说上一次谢谢。

  受了这么一次惊吓,白峤再也不敢轻易出门,整天待在府中,闲极无聊之下,他整顿起自己卧房前的小院,向花匠讨教方法之后便种下许多花,眼下春天到了,花儿们陆续绽放娇颜,将小院点缀得五彩缤纷,生机盎然。

  白峤小心地摘去落在花瓣上的一片枯叶,让花朵展现它全部的艳丽,美丽的花朵令他想起远在西霖的母妃。

  他一直希望有一天能够带着母妃离开西霖皇宫,到一个僻静的小村子定居,并在院前栽植各种花卉,每当春暖花开,母子俩一起坐在阳光下悠闲赏花,这样母妃的身体一定会慢慢好转吧?

  美好的未来蓝图令白峤不由自主地展开微笑,乌黑的眼睛亮晶晶的,比最纯粹的玄玉还要耀目动人,来人先是一呆,随后发出猥琐的大笑。

  白峤吓了一跳,就见陈洋带着几个狐朋狗友闯进来,而半柳就在不远处冷眼旁观。

  白峤吓得面色发白,连连后退,惊恐问:「你、你来干什么!」

  陈洋露出邪笑,「我来干什么?自然来找我的小兔子出去玩啦!」

  「我……我不要……」

  「没有你说不要的份!走!」

  陈洋不由分说,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硬是拖着他走。

  白峤身形瘦弱,哪里敌得过人高马大的陈洋,饶是极力抵抗依然被拽着走。

  白峤双目含泪望向半柳,但后者也只是回他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每年春季,月湖都是承平最早融冰的地方,当冰雪消融,岸边杨柳依依,水上碧波荡漾,风中暗藏花香,月湖的春色如诗如画,然而这会白峤却没有丝毫欣赏的兴致。

  此刻,他被一群豺狼虎豹围在画舫的船舱中间,陈洋和他的爪牙们不约而同的露出淫笑,贪婪的目光像是随时都会扑上来将他生吞活剥一般。

  白峤揪紧了衣襟,怎么也不肯让人碰他。

  陈洋骂道:「臭婊子,装什么纯情!妈的,那天在宁怀恩面前乖得跟兔子一样,他将你伺候得很爽是不是?」

  白峤羞愤地叫道:「我没有!」

  「别和老子装纯情!今天让我们几个爽了,以后有得是你的好处,要不……哼哼!」

  陈洋口中说着污言秽语,一边朝狐朋狗友使眼色,那几个人心领神会,立刻上前动手拉扯白峤的衣物。

  白峤挣扎着,却逃不开众人的拉扯。想到之后会发生的事情,他恐惧到极点,不知哪来的力气,竟将身边的人撞开,冲了出去!

  他奔上甲板,看到那一池金光粼粼的湖水,再回头看了一眼追上来的衣冠禽兽,牙一咬,居然飞身跃入湖中!

  他宁愿死,也不要被他们凌辱!

  扑通!

  早春的湖水冰凉刺骨,刚一入水就冻得他手脚抽筋,身体像铅块一样向下沉去,手指还紧紧揪着衣襟,细密的水泡拂过脸颊……像母妃的双手。仿佛是被深宫的冰冷侵蚀,母妃纤弱的双手即使是夏天也不曾温暖过,每次托起他的脸颊时,都让他心痛。

  母妃,我想带你离开,可是……我好像回不去了……

  手指渐渐放松,身体里的空气化为气泡离开了他,白峤觉得自己似乎也随即要变成水中的泡沫,就此消散。

  他吃力地睁开眼睛,仰望水面上的世界,金色是阳光落在水面上,黑色是画舫的底部,还有一抹蓝色……

  他突然睁大了眼睛,那抹蓝色正朝他飞快游来—─竟是一个人!

  以为是那群纨袴子弟的手下,白峤惊惶失措地想要逃跑,然而他本来就不会游泳,又被湖水冻僵了手脚,哪里还能逃掉。被那蓝衣人展臂一勾带到怀里,迅速朝水面浮去!

  噗!

  一浮出水面,他本能地张嘴喘息,新鲜的空气灌入肺里,犹如获得新生,泪水不由自主地就落了下来。

  蓝衣人抹了一把脸,道:「我家主人看到你落水了,便派在下来救你。」

  白峤木然地抬了抬眼。

  蓝衣人又补充了一句,「我家主人是怀恩将军。」

  白峤一怔,空洞的眼神瞬间有了光亮,抬眼看去,只见不远处停着一艘体积不大的船,船舷边站着一道高大的身影,阳光在他背后晃得白峤眯起眼睛,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只觉得高大威严。

  第二章

  白峤被救上那小船,仆从将他扶入船舱,拿来软布为他擦拭身体,又用厚实的毯子将他裹住,再送上一碗热腾腾的姜汤,喝上一口,身体顿时暖和起来,白峤这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呼出一口浊气,捧着热呼呼的瓷碗,他的心跳渐趋平稳,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仆从已经退下,船舱内只剩下他一人。

  这船外观不大,船舱却意外宽敞,摆设十分简单,不过一榻一桌两椅,还有几个放东西的矮柜。家具看似简单,其实都是用黑檀木打造而成,天然的木纹无声中透露出它沉实的高贵。地上铺着一条雪白的毯子,白峤不知这是用什么做的,但单看那没有一丝杂质的纯白就知道价值非凡,教白峤咋舌的是,刚才进来时,那下人却丝毫没有迟疑地扶着全身湿漉漉的他从上面踩过。

  他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瓷碗,又被吓了一跳。这瓷碗没有任何图案,通体晴空之色,明亮如镜,入手细润,拿在手中极为轻巧,细看一下,碗壁薄如纸片─—居然是闻名天下、千金难求的水窑瓷,而且还是水窑瓷中的精品!

  水窑瓷乃天下名瓷,从百年前就是宫内用品,后来天下三分,水窑在东楚境内,水窑瓷就成了东楚皇室的专用,而水窑瓷的精品听说更只有皇帝才能用。眼下对方居然拿了一个水窑瓷的碗给自己喝姜汤?

  白峤赶紧将姜汤喝完,小心将瓷碗放到桌上,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将这宝贝给砸了。

  他碗还没放稳,门突然被推开,他吓得手上一抖,那瓷碗落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他惊惶失措地捧着它,眼看那碗底没有出现损伤才松了口气。

  进来的男人见了轻笑一声,上前将碗从他手中抽走随手放到一边,道:「别紧张,不过是一个碗而已。」

  「一个碗?好贵呢……」白峤小声嘟囔。他找不到其他词形容这个碗,说贵,那可真是贬低了水窑瓷的碗。

  宁怀恩笑了笑,又倒了一杯热茶送到白峤手中,让对方在榻上坐下后,他搬了张椅子在白峤面前坐下。

  白峤低着头,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面前的男人。之前几次受惊过度,居然到现在还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子。

  原以为会被称为「军神」的,起码该是四、五十岁、面目黝黑、须发怒张的狂霸汉子,没想到宁怀恩不过二十六、七,岁的模样,皮肤白净,飞眉入鬓,一双眼睛长而深邃,双唇更是偏红的珊瑚色,俊俏又斯文,这样的他看上去分明是个翩翩佳公子,也只有那挺得笔直的背脊和高大身材能让人隐约往骁勇善战、屡建战功的将军做联想。

  像是察觉了他的打量,宁怀恩微笑问:「在看什么?」

  白峤面色一红,本能地感到畏惧。「对不起……」

  「想看就看吧,我觉得自己长得还挺能见人的。」宁怀恩毫无架子地开起玩笑,「别老是那副怯生生的样子,我又不会吃了你。你这双眼睛一红,就和我家雪瑞长得一模一样了。」

  白峤不知「雪瑞」是什么,但也听出宁怀恩是在调侃自己,敢怒不敢言的瞪上一眼,又低下头去。这才发现,这位军神怀里居然抱了只小白兔?

  那兔子不过两个巴掌大,毛绒绒一团缩在男人怀中,前脚还抱着一个拇指粗细的红色东西啃食─—似乎是某种蔬果?

  这男人养的宠物竟是兔子?

  白峤一阵诧异。

  似乎是察觉了白峤的注视,小白兔转过头来,一双红眼睛转了转,三瓣嘴一撅,便奋力跳进白峤怀中,还用小爪子挠着他的湿发,似乎很喜欢白峤。

  白峤慌忙将它抱稳,正手足无措时,宁怀恩轻笑,伸手摸摸小白兔,介绍道:「这是我养的兔子,它叫雪瑞。」

  白峤瞪大了眼睛,「它是雪瑞?」

  「是啊,你看,就像瑞雪一样不是吗?」宁怀恩目光温柔地看着宠物,轻柔地抚摸它的皮毛。「有一年我路过雪山,看到它缩在树洞里面,那时候它连毛都还没长齐呢,像个粉红的小肉团,我看它可怜,便将它抱了起来,没想到我一弯腰就有支箭擦过我头顶,若我没有去抱它,只怕非死即伤。你说,这小家伙是不是个祥瑞?」

  「啊、啊……是,是祥瑞。」

  白峤有些哭笑不得。宁怀恩之前说过他像雪瑞……那不就等于说他像只兔子?

  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心声,宁怀恩笑笑道:「这小家伙当年也算是被我救了,又养了它这么多年,可一直不和我亲近,我抱它它不逃就已经很好了,主动扑进他人怀里这可是第一次。呵呵,看来它也知道你是同类。」

  白峤一怔,顿时无比哀怨的抗议,「我才不是兔子……」

  宁怀恩却不理他,自顾自地说:「听说月亮里住了只会捣药的兔子,你会不会就是那兔子,得罪了仙人才被罚下凡来?」

  「……」白峤知趣地低头抚摸小白兔,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不过雪瑞似乎不喜欢他身上的湿冷,靠了一会,突然跳到地上,抖了抖身上的皮毛,一蹦一跳地跑了。

  白峤有些担心,但宁怀恩却道:「它喜欢吹风,外面会有人看着的。」

  「哦。」

  宁怀恩的目光从宠物身上收回,看了眼白峤,靠在椅子上懒懒道:「怎么会跳下水去?月湖的冰虽然融化得早,但这时候湖面下还是冷得要命,若不是我的人搭救及时,你恐怕命都要去掉半条。」

  提到这事,白峤的眼眶又红了,低下头,难过道:「可我没有其他的选择了……与其被他们……不如死掉算了。」

  泪珠一颗颗滴落在毯子上,宁怀恩叹了口气,轻轻捧起他的脸蛋,拭去他的泪水。「行了,别哭了,眼睛红得跟雪瑞一样……你也真是不小心,明明知道那些人对你不怀好意,为什么还要到处乱跑,给他们可趁之机?」

  「我没有……」白峤委屈地扁起嘴,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争辩道:「我都待在府里,可那些人今天突然闯进来,强行把我带到湖上,我、我没办法……」

  宁怀恩听了多少有些动怒,他没想到那些家伙胆大妄为到这种程度,好歹白峤是西霖皇子,他死在东楚事情可大可小,但他也很清楚,依目前的局势,西霖就算不满也只能摸摸鼻子算了,陈洋他们也是料定这点,才这般无法无天,甚至连救人都没就要画舫开走。

  他捻起白峤的一缕湿发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看发丝从指缝间溜走,就再勾起来,如此反复。

  白峤不知道这位大将军是什么意思,面颊有些发烫,又不敢避开他的手指。

  宁怀恩勾住发梢,道:「这样不是办法,就算今天我救了你,明天他知道你没死,一样会再率众闯进去的。」

  白峤何尝不知,想到未知的将来,眼中又浮起雾气。

  宁怀恩叹了口气,「我看你还是找个人保护你算了,如果你还想活下去,或者不想遭受更多非人的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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