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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人换了一个,有移动脚步的声音,但没有人说话。
等到第二个人接过带血的刀准备下手时,郑超才忽然开口问:“任燃,你痛不痛?”
熟悉的问话,却从截然相反的人口中问出来,任燃只觉得浑身发冷,好像冥冥中有什么在操纵一切。
他紧皱着眉,慢慢点了点头说:“痛。”
“才只有第一刀,慢慢来……”
任燃咬紧牙,等着后面的刀。
好像有谁说过,一个人如果自己不想死就一定可以活下去。
最后的羊齿草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开?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刺耳的刹车声。
白色跑车从后面以极快的速度飞驰而来,没有开着车灯在漆黑一片的道路上无视危险横冲直撞,直到几乎要撞上货车时才打了方向盘猛然刹车。
原本按住任燃的几个男人因为怕被撞到纷纷让开了,只留下任燃一个人无力地趴在车窗边。
跑车车门打开,里面的人叫:“上来。”
任燃清醒了一下,在这间不容发的瞬间本能地听从他的话,坐进了副驾驶座。
郑超手下的马仔还没回过神,车子就已经发动,性能良好的跑车瞬间提速开出了很远的距离。
站得离货车最近的人醒悟过来,准备上车追赶,却被郑超叫住。
“别追了。”
他的目光追着消失在黑暗中的跑车,细长的眼睛含着某种深意。
“就这么放他跑了?”一个马仔在旁边说,“那不是便宜这小子,K哥的仇不报了么?”
另一个说:“肯定是雷子把他救走了,超哥,要不要通知货主那边取消交易?”
“几十万生意,你不想做?”郑超冷冷地说,“放心,那不是雷子。用那么高档的车出任务的雷子,你见过么?打电话让他们把货准备好,叫小武去拿,明天晚上和许飚在公路边的小树林里交易。”
“会不会太冒险了?”
不冒险怎么能做大事,郑超是这么想的。虽然他已经做到足够小心,但是谁也不会和钱过不去。究竟是坐牢掉头还是涉险赚大钱终生受益,对郑超而言前者是必须承担的风险,后者是不可能放手的利益。权衡利弊,以最安全的方式进行交易,一旦觉得可疑,宁可干掉接货人也不让警方有任何拿到证据的机会。
郑超已经准备好一切,剩下要做的只是让人看好路唯一。有人在,不管任燃跑得多远,最后还是会乖乖回到他眼前。他知道为什么这个人会来送死,但是爱、温情什么的字眼对他来说又是那么苍白不值一提。
四周死一样寂静。
黎杰专注地开着车,脸上带着奇妙的笑意。
他看了一眼后视镜,没有人追来。
“你怎么样?”
车轮碾过一块凹凸不平的地面,剧烈震荡了一下。任燃在座位上发出一声轻微得几乎无法察觉的哼声,有点困难地把外套脱掉,对着车窗的反光检查背后的伤口。
“死不了。”
伤口不深,但血流下来看着却很吓人。
“这里附近没医院。”
“我知道。”
“是不是没想到我会救你?”
“你究竟要干什么?”
黎杰用奇怪而兴奋的声音笑着,带着点恶作剧地说:“这下你欠我的,要怎么还?”
任燃把衣服团成一团垫在椅背上,一靠上去就感到摩擦产生的痛。
“我没有求你救我。”
“既然这样,那我把车开回去了。
“随你的便。”
“如果你死了,阿唯一定会很伤心吧。不知道我告诉他这个消息,他会是什么表情呢?”
黎杰的脸上浮现出好像在嘲笑别人的笑意说:“一定会很有趣吧。”
任燃忽然安静了,看着他问:“你要什么?”
“我要他……”
“神经病。”
黎杰做出十分开朗的表情,看了身边脸色苍白的男人一眼:“我是神经病,那个姓林的警察没告诉你么,所以不要随便刺激我……急什么,我还没说完。我要阿唯活着,如果他死了,我也要你死。”
任燃一愣,一时间好像没有听清黎杰究竟在说什么。
监狱是不是真的能够把人改好,还有别人说的是不是都是真心话,他连一点把握也没有。
“这一点不用你说我也会做。”
“说得很好听,不过我看你大概还没见到他就已经死了。”
黎杰看了看前方的黑暗,车子里有很重的血腥味,任燃的血把衣服都染红了。
“前面有幢房子,花点钱就说被人抢劫了,把血止一下,再看看能不能找到医疗站。”
“不用了,这里是郑超的地盘,说不定有他的人在附近,你到前面的路边停一下。”
车子停下,任燃下车时感到眼前发黑,但还是很快拨通了林扬的电话。
“是我。”
林扬好像并不意外,反而问他:“你在哪?刚才医院的同事打电话来说你不见了,现在在什么地方?”
“西郊公路附近,我刚和郑超见过面。”
“不是叫你不要去么?”
“他打电话给我,如果我不出现,他会起疑心。”
“怎么不通知我。”
“没时间。”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林扬知道他是千方百计地想要加入行动计划,所以才故意不通知自己,他很快接着问:“怎么样?”
“郑超好像有点怀疑,你们约定什么时候交易?”
“明天。”
“恐怕他会耍花样,不过他虽然怀疑,但并没有摸清全部情况,明天最好还是小心点。”
“我知道,我追他的时间比你长。”林扬说着一点也不好笑的笑话,语调也听不出有什么变化,“他要是想‘黑吃黑’,我也有办法应付。”
“我要去找路唯一。”
“明天你就能见到他。”
“我现在要去。”任燃吸了口气,背后的伤口传来难受的粘稠感,但却让他清醒了一点,“刚才见郑超,挨了他一刀,所以他至少相信我是不知情的。”
“你想干什么?”
“我去演戏。你不懂捉迷藏的规则么,多一个人当鬼,胜算就多一分,郑超的习惯是做大笔生意时从来不自己带货,就算出了事也容易逃脱,明天如果想人赃并获,你就相信我这一次。”
林扬又沉默,过了半晌才开口:“说说看你的计划?”
伤口传来疼痛,任燃用手扶着路边的树干,夜风带着一股清新的草叶香味。
“你叫许飚想办法把交易地点改在视野开阔的地方。”
“视野太开阔不方便埋伏。”
“没关系,郑超既然不会亲自拿货,肯定会在附近隐蔽的地方看着交易过程,把埋伏的范围扩大一点,太近了反而容易被发现。”
任燃停了一会儿又继续说:“到时候交货人会给你信号。”
“交货人……是谁?”
“我。”
林扬显然又愣住了:“你开什么玩笑?”
他听到任燃说:“林警官,你要替我证明是被迫胁从犯罪,我不想被判刑。”
为郑超充当“探雷器”,不但可能被当成共犯,更有生命危险。
“冒这么大的险值得么?”
任燃看了一眼浮动着清香的田野说:“我很累了,林扬,不想再继续下去。我以前做错事的时候没想过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来赎罪,本来以为只要收手就能忘掉一切,可是原来没这么容易。我真的很累,而且不想再看到周围的人遇到危险受伤流血。是生是死,能不能结束就赌一次吧,值不值得这种事,现在实在没办法回答你。”
电话里很久没有出声,任燃“喂”了一下,问他“有没有在听”。
林扬说:“我知道了。”
“如果失败的话,请你偶尔去照顾一下他们母子。”
“等你死了再说。”
任燃笑笑:“好,我就当你答应了,明天你会在场吧?”
“我在。”
“不管能不能抓到郑超,只要我还活着,你要为我作证。”
“我会的。”
“那就这样,我挂了……”任燃说了一半,又自嘲地笑起来,“真不吉利。”
(五十)
回到车上,黎杰听说他要调头回去,本来一直带着戏谑笑容的脸上也露出了莫名其妙的表情:“到底谁是神经病?”
任燃不理他,继续拨通郑超的电话。
“超哥……”
他低声说:“对不起,我朋友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才会冲过来帮我,你在刚才的地方等,我马上回来。”
郑超冷笑:“你还有胆子回来?”
“我要是回来挨剩下四刀,你答应过的事要做到,既然出来混,这点信用要讲。”
“我当然不会反悔,你有种回来我就一定说到做到。”
电话中断,黎杰看着他惨白得毫无血色的脸,一时间觉得有点可怕。
再回去一定会死。
不管是疯了还是有什么目的,任燃在做的事他既无法理解也不可能去做。
为一个人舍生忘死地拼命,黎杰从没想过。
由自身出发去观看别人的世界,却始终无法看透对方,无法了解对方,这种感觉让他浑身难受。
黎杰对假象中的“情敌”没有丝毫探索内在的兴趣,甚至不知道自己真正的敌人是谁,只是单纯地按自己的好恶去做事。
他慢慢在嘴角牵起一个无所谓的笑说:“随便你去哪里,反正我只要阿唯活着,你死了正好。”
他掉转车头,往来的方向回去。
回到原地时,四周却又没有了人,任燃下了车,不管黎杰径自走到十字路口。
泥泞的地面上还残留着血迹,车轮碾过后和泥土混在一起变得模糊不清。
这次郑超没有亲自出现,而是叫了一个马仔看看情况。发现没有警察跟着,而载他过来的车也很快开走之后,一个年轻人才从路边的草丛里出来。
顺着半人高的杂草往深处走,一边走一边觉得疲乏无力,脚踩在地上都是虚浮的。任燃集中精神,手臂被对方抓着,一直走出很远才上车。
他不记得究竟开了多久,后来从车窗望去,远远的似乎看到有灯亮着。
带路的人下了车,伸手把他也拉下来。
眼前是个巨大的鱼塘,静悄悄没有一点声音,守塘人住的房子里亮着一盏维修用照明灯。
不知为什么,看到那盏灯的时候,任燃的心脏没来由地剧烈跳动起来。
那是深入匪|穴的紧张感造成的心跳。
身后的人推了他一把,手指正好碰在他的伤口上。
疼痛唤回思绪,他回到现实中跌跌撞撞地继续往前走。
“上去。”那人不耐烦地催促他,摸黑上楼。
照明灯用绳子挂在房梁上,白光落下照亮了一小块区域。简陋的房间里摆着张桌子,几个男人正坐在桌边喝酒打牌。听到上楼的声音,所有人都把头抬了起来看着门外。
“黑子,回来了?”
身后的男人答应一声,手一推,任燃就被他推倒在地上。
“等了半天,冷死我了。”叫黑子的人很不高兴地走到桌边,拿起桌上的酒瓶灌了一大口酒说,“来支烟。”
有人丢了支烟给他,然后笑嘻嘻地说:“这小子真有种,还敢再回来。超哥在里面等着呢,要不要带他进去?”
“你带他去,我先玩会儿。”
黑子坐下来,原本坐在那个位置的男人往旁边让了一下,眼睛却看着地上的人。
张弛飞心中的惊讶实在难以形容,他并没有见过任燃,只是听林扬说起过,问题是无论如何他不应该在这里出现。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和郑超的手下混在一起,也没时间和林扬通话,张弛飞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状况,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能力继续控制整个行动的步骤。就在他思考的时候,被推倒在地上的人抬头看了他一眼。
也许是毫无意义的对视,那双隐含痛苦的眼睛里却没有慌乱。
张弛飞一愣,旁边有人推他:“兄弟,出牌啊。”
“噢……超哥真是雷厉风行,这么快就把人找来了。”
黑子叼着烟含含糊糊地说:“吃里爬外的杂种出卖超哥,还是那个……两个男人搞在一起,真他妈的恶心。”
他的话语虽然含混,声音却不小,张弛飞看了看任燃,而对方也正在看着他,目光从刚才的漫无目的变成一种了然。
张弛飞很快把目光转开,丢了张牌在桌上。
一个男人离开桌边,穿着牛仔裤的胯骨处凸出一块,显然藏着枪。
任燃被他从地上拉起来,押进隔壁的房间。张弛飞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只是听到一声响亮的碰撞声。
他放下手里的牌,不动声色地起身问:“厕所在哪?”
郑超的手下笑道:“楼下鱼塘随便放。”
另外几个也嘻嘻哈哈地跟着笑,只是声音很低,好像生怕吵到里面的人。
郑超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人,但是令他感兴趣的并不是任燃苍白虚弱的脸色,也不是因为受伤失血而有些无力支撑的身体。他感到享受的只是任燃的目光看向墙角时一瞬间露出的表情。
本来任燃进来的时候已经做好充分准备,不管看到什么都必须保持冷静。可是走进这个房间,一看到蜷缩在角落里的人,立刻就像被针刺了一下,只觉得耳中嗡嗡作响。郑超说的话一句也听不到,奇怪的是外间低微的嬉笑声却每一句都听得很清楚。
路唯一靠在墙角,手被绑着,蒙着眼睛,不知道究竟醒着还是在昏睡。
任燃感到喉咙打结,好像一瞬间无法呼吸。
他无心地瞪着那个画面,就膝盖一曲跪了下来。
“超哥,我们继续。”
角落里的人听到声音,上身动了一下却没出声,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