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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父亲恢复体温,容云循着山势,找到一处较深的溪水,用真气护着父亲在溪流里冲了大概一刻钟,等两人身上的血迹都冲得差不多后,上岸,震干了所有水气。
容熙今日穿着深蓝的私服,容云自然依旧一身黑色,所以,两人冲洗完了,不仔细看已经看不出什么狼狈了。容云为父亲包扎了伤口,顺便处理了自己的擦伤。一个多月前师公给的十颗雪津已经都用完了,好在父亲的伤口虽然多,但并不很深。
这时玄墨麒麟驹小黑绕了一大圈后,在马笛的引导下跑了过来。容云扶着父亲上马,他打算秘密带着父亲去自己目前暂住的牛角村疗伤。
牛角村位居深山,容云会选择这里,也是因为地方偏僻不起眼。可能是因为交通不便、远离战火的关系吧,牛角村虽然生活艰苦,但村民朴实善良。
几天前,牛角村正好有一家人刚刚建了新房,想以此给生病的老爹冲冲喜。容云散心经过时,指点了老人家的病因,教了他们如何药医食补,儿子阿牛眼见老人家明显好转,对容云执意感谢,可惜他能看出来容云跟他不是一类人,所以,他又不知道怎么感谢。
当时,容云想着反正也是要找个地方打发这几天时间,而山里人不知奢侈只求健康,便跟阿牛夫妻说,自己占他们个便宜,刚刚建成的新房,借住十天,自己算是个大夫,可以用药材作租金。药材的吸引力当真大,阿牛夫妻心里有些不好意思,但最后还是同意了。
容云收到司徒枫飞鹰传书时,就是刚刚收集了药材正要再回牛角村。
没想到,救了父亲后,爱马小黑行囊中,收集的原本数量有些多的药材,刚好用上了。
对于自己救人的事,容云给阿牛夫妻的回答很“实话”:自己收集药材的途中,救了一位不小心坠落悬崖的人。
服侍父亲在床上睡下后,容云坐在父亲手边,顺着父亲的脉门,缓缓送入真气,进一步确认父亲的状况,同时继续用真气为父亲调理。
山里新建的小屋,简朴却很干净,偶尔还有灰泥的清香入鼻,夕阳西照,光影错落间,是让人心暖的温馨。
闭目凝神,专注内息运行,不经意间,容云唇角微勾,是平静而幸福的微笑。
……
***
算算时间,容云从父亲身边起了身。差不多了,他安排的人应该到了,是该去见见她,做最后的安排的时候了。
血灵芝。他现在不便跟父亲接触,而直接交给师公这个选择,似乎也不好。按照他“调查询问”的结果,他的情况,最好也不要让母亲醒来后为难,所以他不主动交比较好。有“不是父子”这层关系在,这个不主动还是很好达成的,只是,他不主动,便需要一个人“帮”他交。巫半月是个不错的选择,而且还能通过她给大家一个杀他的切实理由。
山间落叶小树林——
夕阳已落,夜色初起,巫半月看见容云脚步平稳的走来。
“见过陛下。”巫半月调侃道,“陛下派人把我秘密接到这里,是要杀人灭口吗?”
“不是。”
“那是?”
“放了你。”容云道。
“……”巫半月。
……这个小子,确实性格很“差”,比小瑜还“差”。
“咳,”巫半月顿了一下道,“好吧,我很高兴,不知道可不可以听听陛下开恩的理由呢?”
“阁下,在过来的途中,有过一次比较自由的机会,了解了眼下的局势吧。”
巫半月叹了口气,笑道:“……确实,我该说陛下果然滴水不露吗。那么,陛下这次开恩放我,也不是真放,恐怕也是别有所图吧。”
“当然别有所图,但放人的真假……朕说话便算,真放。”容云道。
巫半月感兴趣地挑了挑细眉。
“阁下已经知道了局势,我放了阁下后,阁下去见父亲,告诉父亲,杀了我才能阻止巫决蛊祸。”容云说得简单干脆。
“呵呵,”巫半月看着容云若有所思,“陛下说得真简单。好吧,就算我知道了局势,也能依当前局势圆一套说辞。”
比如,就说她一直想对付父子两人,却没想到容云就是景烈。她本人虽然知道寒光营、蔚思夜与景烈毫无关系,但是,现在不知景烈用了什么手段,天下人都觉得景烈在寒光营就是傀儡蛊幕后,也就是说,跟她有关系。她可以说,自己暗中跟景烈的人有交易,也通过与擎王合作、擎王与容承勾结的关系,对当世两大君主展开报复,让景烈与容承都受到了金玉蛊王与蛊王封印好处的蛊惑,进而自取灭亡。
然而,意外的是,她不知道这样让人蓄养蛊王,蛊王没有了封印,居然会造成无法想象的后果。经过她的调查,杀了用身体蓄养蛊王的人才能阻止灾厄。那个用身体养了蛊王的人,自然就是容云。
她不想生灵涂炭,所以,告诉烈亲王真相,因为她是李莲,大家熟……
这样的说辞,当前局势下,凭巫半月的老辣,圆一个很容易,而她作为始作俑者,一旦被容熙相信,将是最有说服力的传话者。但问题是,她如何让容熙信任,而且,容云又凭什么觉得她会乖乖地冒生命危险去“传话”?
巫半月想着,也问了出来。
“确实,”容云点了点头。只见他拉起衣袖,露出手臂上道道擦伤。
“这个,”容云把巫半月的注意力从他的擦伤上引到重点,指了指手肘稍上,类似臂环的东西,“是血灵芝。”
“血灵芝?”巫半月。
“嗯,仙品灵药,我养了百日,父亲与师公都知道。请阁下交给父亲,能救醒母亲。”容云道。
……
……
风声……
大眼瞪小眼。
巫半月愣了。什么?!救小瑜?!
突来的惊人消息,经由对面这个一直没有什么好感的年轻人口中平静说出……救醒小瑜……她本应该欣喜若狂,然而,心脏狂跳,是因为太高兴了么,她莫名地觉得,有些冷……
巫半月觉得自己似乎想到了什么,具体去说却又抓不住感觉。
“现在,阁下什么理由都有了吧。”
容云依旧没有什么变化的声音,将巫半月从失神中唤回。
脑子依旧很乱,但巫半月也算久经大事,道:“确实……”
她与小瑜的关系,有了能救小瑜的灵药,自然一定会去见容熙,而容云身上养了百日的仙品灵药在手,她自然能让人知道她确实与容云有联系,容易取得容熙的信任。而有了那个“不是父子”的理由在,她可以轻易编一个,容云犹豫、不打算救母亲,而自己得知血灵芝的妙用,关心小瑜,最终冒死面见容熙。……不,其实死不死,取决于她自己之前与之后的所作所为……
这一次,她当真被算计到无路可选,也不想选别的路啊。
话说回来,容云为什么不自己交给容熙?巫半月产生这个疑问的同时,瞬间便有了答案。血灵芝,养在身上,还有这个名字,一看就是要用血来喂的吧。她是始作俑者,她知道一切的因果,如今又知道了容云对时局的安排……难道,容云是不想让小瑜知道,他关心母亲……
容云,关心小瑜?
夜色不明,巫半月看容云的眼神产生了些微的动容,巫半月不是好人,她不会轻易动容,但是,容云的所作所为,若仔细联想在一起……
“你不怕我直接把所有真相都告诉容熙吗?”巫半月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不知名的情绪。
“为什么?阁下不是很我吗?要不是我,当年母亲的毒就能解了,也不会昏迷至今。”容云回答得很理所当然,“不过,为了保险,我最近研究了上古御魂的古籍,刚刚给你下了一颗摄心母蛊。”
“……”巫半月。
巫半月感觉,有什么突然就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你给我做了暗示?”
“第一,意图透露真相,立毙。第二,意图不救母亲,立毙。”
“……”巫半月。
容云说着,用手小心的摘下了手臂上的血灵芝,放到一方白色的手帕上。血色氤氲,夜色中,血灵芝仿佛泛着柔和而充满温暖生命力的光华。
点了止血的穴位,发现可能是血灵芝的阳气突变,效果不是很明显,容云也没有很在意。他第一次,对恢复巫半月身份的人表示敬意,双手将手帕递到巫半月面前。
“拜托,前辈。”容云道。
“……”巫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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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半月离开后;容云回到了暂住的地方。用木盆盛了温水走到门口;不需要推门;他就已经感觉到;门内父亲已经醒了。
推门而入,果然;看见父亲正一身整齐地端坐在床沿。容云关好门,将木盆放到床边的小凳上;迅速点上小油灯,然后,向自己的父亲深施一礼道:“在下无名;见过烈亲王。”容云的语气依旧有礼,不过其中少了几分温驯,同时,比他平时低沉的声音高了些,配合着易容面具,感觉上确实很像是另一个人。
“无名”……明显是在隐瞒真名,容熙想。
“阁下认识我?”容熙道,“……请问,是阁下救的我吗?”
“是我。”容云回答。
容熙闻言,郑重站起身道:“无论如何,救命之恩,容熙多谢。”
容云见父亲站起意欲做礼相谢,连忙扶住父亲道:“王爷还有伤在身,不必客气。”
而就在容云扶住容熙时,容熙仿佛不习惯失明一般,身体突然晃了一下,寻求平衡间,以手紧紧抓住了容云的……左手手臂。
没有血灵芝。
容熙很意外,自己脑中在第一时间闪过的,居然会是这样的想法。随即在心里暗暗自嘲,这几天一直在思考天下大局,在思考容……景烈,现在,他对景烈还真可说是“念念不忘”。
他刚刚想试探下无名对他“突袭”的反应,不想自己下意识选择的便是对方的左臂……算了什么地方不重要,重要的是从结果上看,无名除了僵了一下,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也就是说,无名确实没有敌意。
“抱歉。”容熙马上道歉。
“不要紧。”容云没有在意什么。他明白这是父亲的试探,很正常。
只不过,他左臂上血灵芝生长的伤口,在残留的阳气散去前本就不易止血,被父亲握了一下后,容云能够感觉到,鲜血唰地就流了出来。扶着父亲坐下,容云看着父亲手中果然被染了鲜红,在父亲将注意力放到手上前,不动声色地拿起手边小凳上水盆里的布巾,为父亲擦了手上的鲜血道:“王爷饿了吧,先洗漱一下,一会儿好吃晚饭。”
“我自己来就好。”容熙道。
“也好。”容云无声地把染了鲜血的那一条布巾撕了下去,把剩下的布巾交给了父亲,同时自然而然地用撕下的那一条截住了自己正要顺着手腕滴下的鲜血。
此时此刻,没有前因后果的提醒,容熙完全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恐怕等他知道容云是什么时候摘的血灵芝后,容熙才会在仔细回想时,想起来,在自己把注意力放在试探对方态度上时,手中曾经有过的那种转瞬即逝的温热粘腻的感觉吧。
“阁下,是认出我后救的吧。”容熙简单擦洗了一下道。虽然失明受伤,但丝毫无损他的修养与风度。
“嗯。”
“那么,可以问一下,救我的理由吗?失礼地说,我不记得在哪里与阁下见过了。”容熙问。不用刨根问底追究真名的方式,不过,他觉得还是需要了解一下面前的人。
“确实……”容云无声地勾了勾唇角,“征战连年,在下曾在战场附近见过王爷,一直以来,在下佩服王爷为国为民却又心怀天下的为帅之风,这次收集药材途中,看到王爷遇险,自然要出一分力了。”
“阁下过誉了。看来,这次容熙运气其实还是不错的。”容熙道。
“王爷好运就不会中这么麻烦的毒了。在下是大夫,在解毒上有些自信,请问王爷现在感觉如何?房间里有油灯,王爷真的……什么也看不见了吗?”
“是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