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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天王之纵横纵横-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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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轿子里还有没有人?
  ——真的查天王是不是就窝在里边?
  没见过“平乱”、“紫金”、“承平”三印的人,分辨不出来,这不希奇。
  铁手道:“要说还能看得出我拿的不是‘平乱阙’,而这位大块头老兄错调了印鉴的人,在场只有一个——”
  他悠悠地道:“你。”
  他看定了一人说这话。
  然而这人却没望他。
  这人谁都没有看。
  “一眼也不看。
  ——从一上场起,他就谁也不望。
  因为他背对众人而坐,无论场中发生了什么事,他说话或静默,他都不曾回首。
  未回头。
  不回头。
  他就是他。
  那少年。
  背向大家的少年人。
  他不回头:
  仿佛世间一切他不屑回顾。
  又像他没面目去看世上种种。
  他是傲慢还是自卑?
  ——坚忍还是散漫?
  无奈抑或狂妄?
  他是谁?
  ——他到底是谁?
  “你是谁?”
  铁手铁铮铮的问。
  “我?”那少年淡淡地道,“只不过是一个不面对着你的人而已。”
  铁手又回复他那铸出般的语句:“好一个,一个没转过身来的人。”
  他的语音铿锵有力;掷地可作金声。
  “你不曾回头,却因这位巨人错拿了印鉴而一震;你不回目,却在我扬起假印章时令哼一声。你不同意,这位巨人老哥不敢称是;我听得出来,在我未上山前,跟我说话的,是你而不是这位巨无霸;看业这儿真正能拿得了主意的,也是你,而不是把前朝官衔说成今朝的诸位仁兄。”
  他像铁锤似的哐啷一声笑道:“如果说你是“叫天五’,你又形体大瘦,年纪大轻——”
  “可是,”他问,“你不转身能知巨细无遗、难道你背后长了眼睛不成?”
  他问了这个带着铁锈味的问题。
  然后像铁镌的塑像一般等待答复。
  “也许,我不回头是因为我长得难看。”
  “或许,我不转身是因为我不要看你.”
  “‘叫天王’就不可以是我这年纪的吗?我长相年少些,就不是‘查天王’了么?我不是还有个外号‘一线王’吗?许是因我长得瘦才这样称呼吧?这也合理吧?”
  “谁说背后不能长眼睛?观音菩萨还千手千眼呢!修为高的,能开天通眼,既有人睁目而盲,视而不见,我也可以无目视物,秋毫可察,这又有何出奇处!”
  那少年,这样说。
  依然没转身。
  不回头。
  十二、兽性大发
  铁手沉着地道:“是不出奇,只十分佩服。”
  少年只淡淡的说:“能有铁二名捕这句话,已感莫大殊荣。”
  铁手道:“不过,‘叫天王’名震朝野三、四十年,决不是阁下这个年纪。”
  少年道:“我不是说过吗?可能是我长得年轻些,且我仍未回共,你岂能因而就确定我非查叫天?你见过他?”
  铁手道:“见过,但未尝面对面。”
  少年道:“我却正面见过你,只你不觉察而已。”
  铁手道:“哦?”
  少年:“有次在国子监议事,王夫子年迈目花,给你们倒酒时手颤,一壶酒水全往你手上倾,你却为保他情面,不让他自责内疚,仍照样举空杯倦饮而尽,既不缩手,也不叫痛,果然不愧为铁手。”
  铁手哦然道:“原来你也在现场,失敬了不过,无论怎么说,查叫天与你年纪仍相去大远,若你是他,殊不合理。”
  少年道:“说不定我精通易容术”
  铁手截道:“易容?易得了面容,也改变不了朝气和才气。”
  少年道:“请恕我直言:我是不是查叫天,实在干卿何事?”
  铁手道:“关系重大,因为我是捕快。你若非查叫天,为何叫这巨人假冒叫天王?如你是查叫天,可有证据证明?如非,叫天王是不是出了事?你是帮凶,还是主谋,你冒充一线王,又有何目的?你擅自动用御赐查天王的印鉴,该当何罪?”
  少年似乎怔住了。
  好一会,马龙才故意哈哈笑道:“他若不是叫天王,谁才是叫天王?我们是查叫天身边亲信,我们都说是,还轮到你说不吗?”
  大家都陡然笑了起来。
  此起彼落。
  参差不齐。
  ——笑得像强叫了几声。
  铁手冷冷地道:“你的意思是说,只要你们大家都认定他是叫天王,那么,他就是叫天王了。”
  马龙闷哼道:“当然。”
  ‘难怪有人说过:谎话说了一千次、就成了真理;”铁手也冷哼道,“只要大家都认为你是错的,纵然你是对的,也只好是错的了。”
  马龙一点也不惭愧,只说:“这次算你悟得快。”
  少年迄此突道:“我看,大敌当前,我们这两队人马就不要再相互对抗,彼此抵制了。
  我们身上各负有一桩悬案:我怀疑这山上的血案跟你有关,你也以为我们与抱石寺的惨案有涉。但我们此来三阳的目标都一样:抓拿孙青霞。不管你是要活捉的,还是我要拿命的,你要审讯他,还是我要替受害的人报仇,我门的结果都是要捉他,在这件事情上,我们何不共同合作,联手对付他?
  只要抓到他,这些案子自然真相大白,用不着我们先行相拼互斗——如何!?”
  铁手立刻道:“好!”
  说得落地如作金石声!
  答得好快!
  就像一记出招。
  ——其实,他从一开始面对这么一大群在山上蓄势以待来对付他的高手,不时在语锋上以懦怯、示弱,不时却勇于挑战,大胆还击,甚至主动挑衅,又时而回避闪让,但又时作夫如其来的奇袭,总之,对这些人既不放松,又不正面决战,但又决不让他们唬住了,反而常出其不意的把对方挤人死路。
  人称铁手稳重正直,但正直的人不一定不懂巧诈,稳重的也不见得不懂避重就轻,铁手一上山,情知敌众我寡,他不想自己失陷不文山,更不愿连累陈风老乌何孤单,是以一上阵便跟这干人作迂回曲折、智取豪斗的比拼,迄今才勉强可算是压住了场,镇住了局面。
  他是铁手,可不是铁脑袋:对这种上结朝贵、下布党羽的人物,他只有发狠斗狠,以恶制恶,你虚我诈,才能有跟这些人谈判、共事的价码。
  现在果然。
  其实他比谁都急。
  ——因为龙舌兰还在孙青霞手!
  还是他把她交给他的!
  想到这点,他可不止是坐立不安,简直连心跳、呼吸都为之不安极了。
  所以,那“少年查叫天”一提息干戈而议合作,他立刻就答允了。
  不只爽快。
  而且飞快。
  ——因为他要飞快的去救龙舌兰。
  或许,活捉孙青霞。
  笑了。
  虽然少年仍背向大伙,但谁都知道他在笑。
  因为谁都可以感觉得出来。
  大家都很重视他的笑,因为他的身份重要,说话有份量,连笑,似乎也特别值得重视了。
  人就是这样,其价值不是在他说了什么话,而是在于他做了什么事。
  更重要的是:他是什么人。
  同样一句话,便是给寻常人说,就算是真理,但听了的人不记碍,记得的人也不觉如何。
  但要是同一句话,要一个大人物、国家首长、朝廷重臣来说,那效果就完全下一样了:
  可能给一再引述,再三传诵,乃至传为佳话,成了语录。
  所以,那句话之所以重要,不在乎他说了什么,而是在他是什么人。
  他是什么人,却在于他做了什么事,才达到什么地位。
  连哭笑亦如是观。
  ——要是这一悲一喜是陈三李四?可能与谁都扯不上关系。也谁都不关心。
  但要是这一笑一哭是当今天子,那么,只怕天下百姓就得要同庆共欢,或同哭一声了。
  少年叫天王在笑。
  吃吃地。
  阴阴地。
  笑完了的他就说:“我怀疑我们都中计了。你打从上山来就想迫我说这一句话。”
  铁手神色不变:“你说呢?”
  少年查叫天活题一转,道:“我想听你来说:你认识孙青霞,见过他的出手,跟他说过话,我们该如何抓拿他?”
  铁手宁可面对这个问题。也不愿在这荒芜的山上跟这干难惹的人夹缠下去:“你们不是已派出高手去迫缉他了么?”
  少年查叫天微微一叹,道:“但他们不是你。”
  铁手奇道:“何解?”
  查叫天道:“他们恐怕还收拾不了孙青霞。”
  铁手至此正色道:“你们派了谁去?他往哪儿逃?烦恼大师怎么死在这里?——如果我们确是同僚,联手追缉孙青霞的话,请你们得先把这始未相告,不然,既无从下手,也不欲与自己人误打一场。”
  少年听了就说:“好个‘自己人’。你既说了这一句,麻三、苏眉、马军师,请把详情分别告知铁捕头吧。
  小欠俟铁手一离开,他就露出狰狞面目。
  他急不及待,抱着龙舌兰就在山上的荆棘林里头走。
  本来,留在山上等水退的居民因感念此人相救之恩,都不生疑,但麻三斤及时赶到了,觉得不当,就当面间了一句:
  “小哥儿往哪儿去?”
  小欠乍闻就很不高兴:“关你屁事!”
  麻三斤见他急不及待,更加生疑,就扬声道:“要是你一个人,自来自往,我可管不着,但龙姑娘是女儿家,又受伤晕迷,你这样抱着她满山跑,恐怕不好。”
  小欠顿时叱骂变脸:“你这麻包袋!你也真多事!”
  麻三斤涎着笑脸只说:“我知道我是狗拿耗子,但这是铁二爷交待下要看顾的女子,可也不算是闲事!”
  这时,留在山上的居民都留起这事来了,还是颇叔的那位小养女第一个觉得不安,首先发难:
  “欠哥,我看你去你的,把这姐姐交予我,我替你看顾吧!”
  小欠登时恶形恶相,狠狠地道:“你们不信我——连你也敢不相信我!?”
  这一来,倒引起众议。
  大家七嘴八舌,都让小欠先放下龙舌兰再说:这些人都受过铁手恩情。而且都是乡下人,对男女之防特别注重,都好意劝说小欠理应守札、避嫌。
  没料到引发了小欠的兽性,他发了狠,拨出了那把“女子神刀”,一下子就斫翻了麒叔。
  麻三斤等惊声喝:“小欠,你疯了不成!?”
  只听小欠怪笑道:“你们不想抓我已久了吗?我就在这儿大开杀戒,连你也杀了,你们又奈我何!我是铁手名捕的结义兄弟。要抓我?先抓他去!”
  说着手下可不留情,一下子把无辜村民大都砍倒了,血流一地,山下洪流仍滔滔流去。
  幸而麻三斤一直对小欠起疑,早有防备,小欠才没能一击而着,他一面放出紫色旗花炮,一面与小欠缠战,边喝问:
  “你你原来你就是孙青霞!?”
  小欠哈哈大笑:“怎么!死在我手上,可心瞑目了吧!”
  麻三斤自忖不是其敌,眼看村民一个个惨死,他也无能为敌,眼看自己也得遭殃,幸而——
  以上是麻三斤的叙述。
  绘影图声。
  十三、输剑恩仇录
  麻三斤转述到这里,停了一停。
  他颊边直淌下了几行汗。
  他没用手去抹。
  但他依然揩汗。
  用舌。
  舌头。
  他迅速的伸出舌尖左右上下一舔,已把正淌下来的汗滴擦去,卷舌入肚子里。
  春意已阑珊。
  午阳渐烈。
  麻三斤似乎有点受不了这种热。
  虽然铁手来不及注意到他的舌尖有没有分岔,但见他这“舔汗”,更愈发觉得他像一条蛇。
  肥蛇。
  铁手知道这条“肥蛇”突然似要“冬眠”的意思:
  ——还没到冬天,“冬眠”个啥!
  话还没说完,怎么突然停止转叙?
  那是因为:正是要诱铁手追问。
  要去看唱戏,得要买票(还要不买不到票)才觉矜贵。
  话要未说完才够味,故事要人追下去才有意思。
  而今麻三斤就是这个意思。
  铁手要听下去,也只好发问——但他向得可一点也不客气:
  “他向你承认了他就是孙青霞?”
  “是呀!”
  “可是你却没有死。”
  “我没有死是因为——”麻三斤说到这里,又没说下去,眼睛却看向另一个人。
  那美丽得周旋于放荡和纯洁间作凌波微步的女子。
  “——那是因为我们来!”
  苏眉如此接道。
  她并且把不文山上血案接着转述下去。
  她不是一个人上不文山的。
  她原是深爱着孙青霞的,江湖上,也曾一度视之为一对壁人。
  她也知道孙青霞是个“不定性”的男人。
  他不止她一个女人。
  他有许多“相好的”。
  这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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