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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雨师执着酒杯,醉眼迷离地看着眼前曲调幽幽的佳人,有些怅然地接道:“故人别后应无恙。伤心留得,软金罗袖,犹带贾充香。”
歌娘停了曲调,笑吟吟地看着眼前的公子,软语道:“公子唱的可比奴家好听。尤其是那句‘故人别后应无恙’,听得奴家都伤心了。”
邹雨师笑着执起她的手,一边摩挲着一边道:“媚娘真会说话。媚娘唱得是极好的。来,唱一首长相思来给我听听。”
媚娘抿唇一笑,瞥了一眼邹雨师,重新拨起琵琶,幽幽地唱道:“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头,吴山点点愁。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②
邹雨师一愣,手中的酒杯顿了顿,随即抬起食指,指了指媚娘,笑得眼纹都出来了:“真是冰雪聪明。”
媚娘起身坐到他面前,软软地倚到他怀里,曼声道:“不知道是哪位佳人得公子一腔愁思,一腔爱恨,可教奴家羡得紧。”
女子的眉目在高烧的红烛下艳丽旖旎。邹雨师轻轻锁起眉头,缓缓拉下媚娘搭在他胳膊上的柔荑,轻轻道:“谁说我在思念佳人呢?我只是欠了一身的债,愁得不知道逃到什么地方去呢!”
媚娘轻轻一笑,娇声道:“情债,不也是债么?”
邹雨师点着她的脑袋,含笑道:“欠债的时候,纵有再多柔情,都要给磨光了。哪里还有什么情债的说法?”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这躲着躲着,就躲出情趣来了。一天十二个时辰,没有片刻不想着那债主,有怜,有畏,有无奈,还有期盼。债越躲越多,情越滚越大。奴家看公子,已经是欲罢不能了。”
邹雨师手指流连在媚娘的唇上,笑道:“好伶俐的嘴。”
媚娘娇羞一笑,不防邹雨师长身而起,将酒杯往桌上一抛,径自走了出去。
①白朴《越调?小桃红》
②白居易《长相思》
三
作者有话要说:正常更啦……
重阳之时的菊花开得别样华贵,这花虽是一副富贵之态,却也泛着些清骨,和记忆中的某人极为相似。
邹雨师在杀尽百花的艳色中流连不去,忽然背后一凉。他转身望去,满街的人,却都是意态闲适地观赏着花色。他的眼角瞥到一个深蓝色的身影,如同笔直的刀剑一般,匆匆而去。他心下一沉,生出不好的预感。
这来历不明的目光直接搅了邹老板的好兴致,他拉紧了衣裳,瑟缩了一下,匆忙朝铺子里赶去。一进了家门,他就搬起门板,看得伙计三四一阵讶异,忙过来道:“老爷,大白天的关什么门啊?”
邹雨师气喘吁吁道:“快,快帮帮我……再不关,你老爷我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三四哑然失笑,对邹雨师道:“老爷你今儿个又被谁讹了银子?说话这么糊里糊涂的?您又没犯什么事儿,怎么就见不到明儿个的太阳了……唔,这两天下雨,怕是见不到……哎呦!”
邹雨师一巴掌拍到他脑袋上,骂道:“哪儿来的这许多话?叫你关你就关!到底你是老爷还我是老爷?”
三四讪讪地一边搬起门板,一边咕哝着:“哪儿来的这样慌张,别不是被韦老爷的事吓着了吧……”话还没有说完,他就看见邹雨师瞪着眼睛看着他,一双眼睛撑得溜圆,不由得吓了一跳,赶紧关上了门。
邹雨师步入后堂,擦了擦汗,丫鬟六儿给他倒了杯茶。他一口灌了下去,看得六儿瞠目结舌,不禁道:“老爷,您平日里不是最恨牛饮么?今儿个怎么喝得这样快?”
邹雨师顺了口气,苦笑道:“牛饮总比无人饮要好……你老爷我还不知道要捱到什么时候……”
六儿从身后拿出一个大盒子,递给邹雨师道:“老爷别这样消沉,这是今天苏公子过来给您的,您不在,奴婢就给您收着了。”
邹雨师愣愣地结果盒子,呆呆地问道:“哪个苏公子?”
六儿抿嘴一笑,道:“老爷怎么这么呆了,还能有哪个苏公子?就是‘过尽飞鸿字字愁”的苏鸿苏公子啊!”
邹雨师一傻,讷讷地打开盒子,刚揭开盖子,就“啪”地盖上,脸色十分扭曲。
六儿正不解,就看见邹雨师跳了起来,紧紧抱着盒子,指着不知名的远处骂道:“你爷爷的,苏鸿你这个死王八蛋!竟然让老子陷入这么个进退两难的局面,你到底是人不是人!”说罢,将那盒子往身上一收,迈着轻快的小步子往卧房走去。
灵堂上的香烟袅袅升起,苏西和苏鸿拜了三拜后,走到韦家三兄弟面前。苏鸿开口问道:“大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韦鹤生叹了口气,道:“我们也不知道。那天父亲去分花拂柳斋,带了韦淮、韦汜两兄弟及十二个护卫,结果天不亮就有人来报丧……十四个护卫全灭,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苏西拧眉道:“去一趟妓院罢了,用得着带那么多护卫么?舅父的功夫本也不低……”
“再高有什么用?还不是被杀了?”一个声音在灵堂里想起,二人朝声音发出方向望去,只见一素服妇人缓缓走来,体态端庄,神情悲戚,忙行礼道:“舅母。”
韦夫人点点头,走到苏西苏鸿面前,慈爱地看着二人,道:“难为你们立刻就从杭州赶过来了,你舅父死得不光彩,叫小辈也要蒙羞!”
苏鸿不解道:“舅父虽是死在青楼,但毕竟是被刺杀……舅母何以这样说?”
韦夫人哼地一声,难掩悲愤之色:“他带了那样大的排场去,不就是要给那狐媚子几分风光,好叫全苏州的人都知道,那狐媚子是他的女人……丢脸也就罢了,连命也丢了,你说有何颜面?”
韦家二子韦燕生忙搀住韦夫人,柔声道:“母亲莫气,父亲再有不对,实不该遭此大噩。您放心,我们会找出凶手的。”
韦夫人捏着他的手,神色变了两变,厉声道:“凶手?你爹那样的本事,就叫人顷刻间取了性命去。就凭你们几个的本事,只怕也要做别人的刀下亡魂了!”
韦燕生来不及说话,就听韦家三子韦鹭生冷笑道:“我们是没有这个能耐,鸿表哥不是号称‘过尽飞鸿字字愁’吗?不如帮帮咱们,也给父亲报这个大仇!”话音刚落,就听“啪”的一声,韦夫人狠狠扇了他一巴掌,怒道:“不争气的东西!你表哥半年前受了那样重的伤,在家休整了好一会,你怎么好意思让他去涉险!”韦鹤生、韦燕生忙拉住韦夫人,劝道:“母亲消气,三弟也是想叫表弟帮个忙,毕竟江湖上的事,表弟总比我们熟些。”
韦夫人拍着桌子,大声道:“帮什么忙?我说过了,你们谁也不许插手这件事!自有官府前来查探!你们给我好好料理你爹的后事,老三你给我老实点,不要你爹气刚咽下去,你就给我找你表兄弟的麻烦!”
三兄弟唯唯诺诺地答应着,苏鸿在一旁道:“舅母,不妨事的,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地方,直管找我和阿西就好了。”
韦夫人摆摆手道:“你们年轻人不要乱来,倘若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向你去世的母亲交代?”
苏鸿和苏西对视一眼,苏鸿才要说话,苏西已经拉住他,对韦夫人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听舅母的话。舅母您快去歇着吧,我瞧您气色不是太好。”
韦夫人摇头笑道:“怎么能好?”说罢,在丫鬟的搀扶下离开。
苏鸿待在客房里,皱着眉对苏西道:“舅母今儿个的态度着实奇怪……竟是一直叫我们不要插手舅舅的事……只怕有难言之隐。”
苏西双手搭在他肩上,不满道:“既然舅母说不许插手,你我就不要管这事了,她自有她的隐衷。”
苏鸿伸手握住肩上雪白的手,叹道:“我只怕,我不去找事情,事情自会找到我。”
苏西斜睨了他一眼,不满道:“你还好意思说?你今天巴巴地跑去给邹雨师送的什么东西?那样贵重的东西,他收了还会吐出来?”
苏鸿笑着揽住他的腰,道:“你先别恼,小邹这个人,不给他点好处他是不会动的,给他足够的酬劳一定物有所值。我找他不为别的,还是为苏温存的事。”
苏西脸色一变,瞅着他道:“你不会……还不死心?”
苏鸿起身,抓住他的手,道:“不是我不死心,是他不死心……当年的事,他恨苏家恨透了,又为了之前的事,总有一天他会回来的。”
“你找到他又怎样?你有把握敌得过他?你不要忘了,当年他便是苏家那一辈最优秀的,连父亲也不是他的对手……你现下的身体……”
苏鸿捂住他的嘴,抵住他的头,柔声道:“你不用为我担心,我不会和他正面硬碰的。可是如果不把他解决掉,你和我都有危险。我别的不担心,只怕他伤害到你。”
苏西把他的手拿下,死死攥着,手指都要扣到肉里,低声恶狠狠道:“他不会伤到我,只有你会伤到我!”
“不管怎样,苏温存的事我一定要解决。”苏鸿握住他的手,微微闭起眼睛,苦笑道,“我已经违背爹娘的一个遗愿了,我不能违背第二个。至少在我有生之年,我要保证苏家的安全,”他睁开眼,定定看着苏西,“还有你。”
苏西心中泛起一阵苦味,过了一会,勉强笑道:“你用一只价值连城的碧玉琉璃盏收买邹雨师,叫他陷入这进退两难的境地,他一定要恨死你。”
“他不会恨我,他只会感激我。”苏鸿笑道,“他一直缺一把刀,我自动给他送过去,他高兴还来不及。”
苏西脸色一沉,指着他的脑门,怒道:“好好的少爷不做,偏要给别人做借刀杀人的工具,你真是越大越糊涂。”
苏鸿笑着坐下,翘起二郎腿,曲臂支着脑袋,道:“我这把刀,剑走偏锋,一击即便不中,也能叫他措手不及。”
苏西瞪了他一眼,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等。”苏鸿似笑非笑。
作者有话要说:正常更啦……
四
韦家大老爷韦寅之死,惊动了刑部。现如今,官兵包围了案发地点——分花拂柳斋。
分花拂柳斋的老板宋时巳急得团团转,却苦于毫无门路。苏州大大小小的官员能打点的都打点了,却没有几个能帮上忙。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坐在酒馆里喝着闷酒。正喝得闷气的时候,一件青色袍子落入眼帘,他抬头一看,却是斜对面“吉羽斋”的邹老板,于是拱手道:“邹老板,好久不见。”
邹雨师看着他,叹了一声,道:“宋老板,可不是好久不见?自从那件事后,你的‘分花拂柳斋’一直关着门,叫我连双飞燕的小手都摸不到,我可想死你了。”
宋时巳道:“不瞒你说,倘若可以,我真想给你摸一下双飞燕的手。别说双飞燕,就是头牌淡淡风也可啊!我这‘分花拂柳斋’不做生意,这几百口人的,可怎么过呀!”
邹雨师蹙着眉,不解道:“怎么,官府一直不撤销搜查令?”
“可不,到现在还把守着官兵呢。不光如此,当初在场的十八人全进了号子,还赔了我一个红牌。官老爷说可能是最近江湖上挺有名的一个杀手做的……你说那该死的家伙,他哪杀人不好,非要在我楼子里,做什么呀!”宋时巳抱怨道。
邹雨师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也别太消沉,好歹没把你牵扯进去,算不错了。据说长风帮的帮主是在丽香院去的,好家伙,那群人把丽香院砸了个稀巴烂,把老板掉在房梁上抽……”
宋时巳打了个哆嗦,战战兢兢道:“邹老板,您看,这个‘刺蝶’到底是个什么杀手啊?怎么长江水运的龙头老大他也敢动,江南四大家族的家长他也敢动,那还有什么他不敢动的?”
邹雨师拍开一壶酒的封泥,喝了一口,慢悠悠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杀手接的是生意,真正要杀人的人,可不知躲在哪呢。”
“既是杀手,那行事须得隐蔽,怎么这人这样嚣张,杀完了人还留下个印记,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邹雨师呆了一下,缓缓喝了一口酒,若有所思道:“也许,人家是要将杀手精神发扬光大,以此作为宣传手段吧。”
宋时巳脸色一正,摇头道:“这主意也太破了,宣传手段须得符合生意形式。像我‘分花拂柳斋’,当年打的牌子就是‘色艺双全,温柔如乡’,这才在苏州风流之地站得一席之位。倘若我像你邹老板到处宣传什么‘岁月沉淀,精华细品’,还有谁会光顾?同样的,道上的生意本就是见不得光的,这样故弄玄虚,大肆宣扬,有什么意思?不是我说,当初韦老爷带了韦淮韦汜两兄弟并十二护卫,个个是高手,就是给我们溶溶月壮声势的。你说那杀手蠢不蠢?那时候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