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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鸿抚摸着眼前的雪缎,道:“舅母的意思是,那‘杯雪’,和溶溶月有关?”
韦夫人点头,叹了口气,眼光幽幽:“我曾经劝他,那秘方来历不明,只怕其中有危险,可他偏不听。虚张声势,掩人耳目,叫别人以为他带那许多人去是为了给溶溶月壮大声势,其实不过是为了保护溶溶月罢了。”
苏鸿皱眉:“为何要保护溶溶月?”
“交易成立的条件之一。”韦夫人嘲讽一笑,声音里有些许恨意,“她一个青楼女子,能有多大本事。得了这个,必有风险。只得寻求保护。只可惜,害人害己。”
“那舅母知道,溶溶月这秘方,究竟从何得来?”
韦夫人顿了一下,手指划过“杯雪”缎,眼睛一沉:“江南四大才子之一,秦风烟!”
苏州大狱,灯火幽暗。在不里不外的一间牢房里,侧身躺着一名锦衣男子。他的衣服虽然已经沾满灰尘,却还看得出是贵重丝绸所制。一豆灯光照到墙上,勾勒出这个七尺汉子的身影,竟有一丝楚楚可怜味道。
灯光摇曳,那身影也微微晃动着。不知何时,墙上又出现另外一副影子,动作敏捷地来到侧躺的身影边上。影子的主人伸手翻过锦衣男子,看到了一双惊惶的眼——
“戚公子半夜潜入狱中,不知所为何事?”
随着一个冷冽的声音响起,从黑暗中走出柳怀义柳大人,正微挑着眉看着来人。那人黑布遮面,身形颀长矫捷,一双眼睛正对着柳大人视线,竟有不输于他的冰冷。
跟着柳怀义走出来的邹雨师,看到那少年的眼睛,不由得身形一颤。那双眼睛那么凶残,在这子夜的昏暗中,有一种撕裂一切的味道。
柳怀义目光在戚杉和宋时巳身上流转,冷笑道:“本官没想到杀手‘刺蝶’也会情深如许……可惜那晚你连自己的亲身姐姐都杀,却又要本官怀疑,你是否是无情无义之人……”
戚杉冷笑一声,拿下面巾,对着柳怀义道:“无凭无据,柳大人凭什么说我是凶手?”
柳怀义似笑非笑道:“就算我无凭无据,那你为什么又要对邹老板下手?”
戚杉冰冷的目光往邹雨师身上一戳,道:“私人恩怨。”
“放屁!老子跟你这小屁孩有什么私人恩怨!”邹雨师一下子跳了起来,半途中被柳怀义按住,轻笑道:“我猜,所谓的私人恩怨,大抵就是你邹老板未经得别人同意,救了人家一命吧!”
戚杉眼中划过一丝愧疚,柳怀义的声音却又蓦地降下去两分,道:“宋老板当年所救之人,乃是‘白云山’山主的大弟子骆玉成,十年前与昏黄岛的蓝小蝶私奔。蓝小蝶中途去世,而骆玉成被宋时巳救起,在宋宅待了七年,收了一名天资及其高的徒弟。”他顿了顿,见戚杉面色已然转白了几分,接着说道,“‘刺蝶’所杀的人,皆是一剑毙命,那剑招,便是骆玉成的绝技‘白雪红梅’,而你在房梁上隐藏时,留下了痕迹,根据痕迹判断,你跳上房梁的脚步极轻,但掌力有些重,应该是白云山的轻功‘白云纵’……”
戚杉冷冷一笑,打断道:“柳大人好眼力。只是这两手功夫,应该也不止骆玉成会。至少,白云山主也是会的。大人为何不怀疑他?”
柳怀义眼中精光一闪,冷喝道:“因为区区‘白雪红梅’是杀不掉韦寅一干人的!你之所以能得手,是因为你在酒里下了剧毒‘一帘幽梦’,才能彻底将韦寅等人迷晕,再伺机杀害!而那毒,正是蓝小蝶最出名的毒药!”
邹雨师一愣,喃喃道:“好销魂的名字。”
柳怀义瞥了他一眼,慢声道:“这毒药有一位药引,便是苗疆的‘濯月兰’的花蜜,恰巧,这种兰花的花蜜是‘迷魂蝶’最趋之若鹜的……”柳怀义从袖中掏出一只簪子,道:“我问过宋老板,这是你家祖传的簪子,上面淬有剧毒。这是我在小银的房中搜出来的,她已经招了,是你指使她下的毒。”
戚杉看了那簪子一眼,嗤笑道:“竟然没有丢了,女人就是会坏事。”
一直沉默在他怀里的宋时巳忽然开口道:“小银还说,你曾经答应过她,事成之后与她双宿双栖的,是吗?”
戚杉低头看了他一眼,斩钉截铁道:“我从来没说过。”
宋时巳一愣,苦笑道:“那你为何又把祖传的簪子给她?想要下毒,怎样都可以,何以一定要用到簪子?”
戚杉摸着他的脸,柔声道:“我心里从来都没有她。那不是祖传的簪子,是师母当年用毒的器具。那女人还傻呵呵地以为我把簪子给她就是私定终身了……本来应该连带她一起杀掉的,但那晚负伤太重,得赶紧逃跑,只好日后再寻机会处置了她……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柳怀义负着手,沉声道:“既然如此,麻烦戚公子告之,是谁,买你杀了韦寅韦老爷?”
戚杉放下宋时巳,冷笑道:“道上的生意,向来不许透露雇主姓名。你就是杀了我,也问不出来。”
“杀了你自然问不出来。可是,”柳怀义慢腾腾踱到牢门口,“溶溶月在接客期间作为中间人替你拉拢生意,光这个罪名,足以叫分花拂柳斋倒闭了。”
戚杉脸色稍变,看向宋时巳。邹雨师在一旁开口道:“宋老板遇上你,真是赔大了。赔了身子,赔了心,到头来,为了你那杀手的自尊,连多年心血,也要一股脑赔下去。宋老板,你一向不做赔本买卖,何以至此?”
戚杉倒吸一口气,看了看隐藏在黑暗中的柳怀义,又低头看着宋时巳。宋时巳抗拒着他的视线,微微别开眼。
柳怀义负手等了许久,等来的只是一场固执的沉默。他轻轻地笑了。
邹雨师在一旁看到他的笑,只觉得极其不合时宜。
作者有话要说:“杯雪”这个创意是从小椴的成名作《杯雪》中得来。我承认我实在是才力不济啊~~~
十二
秋夜已深,梧桐寂寞。月色透过窗棂,照在韦燕生的脸上。他痴痴望着苏鸿。苏鸿将空的药碗放在桌上,回身走到床边,替他掖了掖被角,轻声道:“也不早了,没事的话就歇息吧。”
韦燕生摇摇头,拉着他道:“我不困,想和你说说话儿。”
苏鸿轻笑一声,不着痕迹地抽出手,道:“想说什么?”
韦燕生靠着床,眼睛看着桌案上悬挂的一把剑,有些恍惚道:“你还记得那年我们一起学剑?父亲总夸你天赋极佳,说韦苏两家未有及得上你的。”
“那是舅父过誉了。”苏鸿一笑,颇有些无奈道,“就为了舅父这句话,三表弟从小就看我不顺眼,到现在也没几个好脸色。”
韦燕生也笑了,摇摇头道:“你还记不记得,那时候三弟要戏弄你,可每次都反被你捉弄?怨不得他现下一看到你就气不顺。”
苏鸿耸耸肩,韦燕生笑看着他,柔声道:“你一向诡计多端,谁也拿你没法子。”
苏鸿斜眼看着他:“我记得我可没捉弄过你啊。”
韦燕生垂下眼,淡淡笑道:“你便真是捉弄我,我也是不会怨你的。”
苏鸿一怔,勉强笑道:“为什么要这么说。”
韦燕生虚虚地往下靠了靠,闭上眼睛,过了一会,才苦笑出来,道:“那只飞刀,是辛易当年和你结拜时,送你的。没错吧?”
苏鸿沉默地坐在他旁边,隔了许久,才轻声道:“我知道瞒不过你,你便是怪我,我也是没有办法的。”
韦燕生微弱地笑了,眼睛却闪着不同寻常的光辉:“难道我不了解你么?你那不择手段的心思,多少年也没有改过。伤了我,母亲必然惊慌。除了你,她想不到第二个人可解此灾祸,自然和盘托出。”
苏鸿看着他,不知不觉伸出手摸摸他的脸。韦燕生一愣,有些激动地抚住他的手,颤声道:“得你如此对待,也不枉受伤一场,值得了。”
苏鸿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卧房,却见苏西就着一盏微暗的灯,静静地坐着。见他回来。挑着眉道:“还知道回来?我当你就宿在那儿了。”
苏鸿不说话,将灯芯拨了拨,灯光显得亮了先些。就着灯火,看见光晕中苏西如画的脸,不由得喃喃道:“阿西,你说我究竟哪里好?为什么你们都这样对我?”
苏西脸色一变,上前道:“韦燕生说了什么?”
苏鸿有些痛苦地闭上眼,道:“他什么都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却又那么无怨无悔,这是为什么?”
苏西的指尖掐住手掌,刺得疼痛,方才缓缓道:“就像我苦等了你那么多年一样……”
“不一样。”苏鸿摇摇头,睁开眼,伸手握住他的手,贴在脸侧,“你等到了我,可他什么也等不到。所以他自己说了出来……苏西,我欠燕生很多,我只盼他今后能找到适合他的人。”
“会的。”苏西安慰他道,“他会的。”
苏鸿冲他笑笑,伸臂抱住他的腰。苏西慢慢抚摸着他丰厚的头发,听他突然说道:“阿西,我知道怎么把苏温存引出来了。”
苏西手骤然一停,只听苏鸿一字一句道:“去找秦风烟。”
韦寅一案凶手抓获,柳大人提审立案之后,即准备将犯人押往大理寺。
邹雨师去看望宋时巳,吃了个闭门羹后,想到自己以后逛花街的可能性要减少,不禁恻然。他把扇子别在腰上,顺着爬满青苔的墙慢慢走着,一直走到围墙尽头,却看到一个蓝布衫的身影。正是叶欺霜的家奴莫代之。
莫代之向邹雨师抱拳行了一礼,从袖中摸出一卷纸,递给邹雨师道:“小姐吩咐送来的。”
邹雨师接过,道了声谢。待莫代之离开后,方才颤颤巍巍地打开。来回读了三遍,他脸色大变,来不及思考,便掉转了个方向奔去。
一路到达知府,他使了个轻功,跃进墙内,悄悄行至柳怀义窗前。只见他屋内一灯如豆,印着两个身影,不由得屏息凝视,想看清屋内情形。
柳怀义坐在桌后,桌前是一个约莫有八尺的男子,高大健壮,孔武有力。他对着比他瘦弱的柳怀义,却是恭恭敬敬,一口一个大人。邹雨师定睛一看,认出这位正是江南大营的右将军石文。
只听石文禀告道:“昨日邱华生亲自来苏州,与徐茂会见,不知聊了些什么。那批财物,昨日已送到,据说是最后一批。与邱华生同来的,看样子应该是兰若居和卓启衣。邱华生走的时候,这两人留了下来,大概是与起事有关。”
柳怀义蹙着眉,冷声道:“如果我所猜不错的话,谢家那匹宝藏已经尽数运往江南、西南两大军营,再加上昏黄岛的参与,只怕一战在所难免。只是只来了两大坛主,为何贺兰戎不出现?根据我得到的消息,贺兰戎和苏温存已经离开昏黄岛了。难道说……”他突然站了起来,对石文道,“我明天就回京。你也不要回去了,立刻赶往江北大营通知林峰平,让他做好战时准备。”
“大人可是想到什么?”石文问道。柳怀义点点头道:“不错。只怕江南只是预备。韦寅之死,除了灭口之外,也是为了吸引我们的注意。真正的目标,恐怕还在圣上。”
石文“腾”地站起来,双目熊熊道:“好大的野心,大人,石文请求和你一同回去!”
“小声些,隔墙有耳。”柳怀义按住他,低声嘱咐道,“京师有我和傅大人,你先去通知林峰平。记住,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石文应声退下。柳怀义靠向座椅,轻轻叹了口气。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幽幽道:“你还要在那里站多久?”
邹雨师一惊,左右四顾了一下,只听柳怀义轻笑道:“你以为我唬你吗?快给我出来!”
邹雨师被他一吓,一头撞到窗上,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头皮出来。柳怀义看着他,倏忽一笑,道:“邹老板好俊的功夫。石文那样好的内力,都没有察觉出你的存在,看样子本官小瞧你了。”
邹雨师摸摸头,嘿嘿一笑:“大人过奖了。大人能察觉小的气息,只能说明还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大人可比小民聪明多了。”
柳怀义端过桌上的茶,抿了一口,笑道:“废话少说。邹老板深夜探访,敢问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小民只想问大人一个问题。”
“哦?什么问题?”
邹雨师抬起头,深深看着他,缓缓道:“敢问大人,做鬼,是什么感觉?”
十三
“敢问大人,做鬼,是什么感觉?”
柳怀义面无表情地捏着茶杯,只看到茶叶浮沉。他的小指划过杯沿,像是某个夜晚,有人的手划过邹雨师的脸,三分戏谑,七分认真。
邹雨师耐心地等着。他已经等了无数个日日夜夜,每个夜晚都是在空寂中度过。他侧耳静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