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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碧二色,融为一体,碧叶质感冷硬,雪白花朵却娇嫩得不堪触碰。
清香悠然,他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胸中隐藏的烦闷一扫而空,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这花……沉醉心中犹疑,虽然婆罗花被称为清净之花,但也从未听说过还有这种用处。
他长于药理,对于婆罗花的药性却一直不敢确定。
蓬莱先人亦有于药理上专长的,历经几代,才终于定下了那个药方。
沉醉也曾专心精研,诸般花草灵木的药效,他都能做出判断,唯有作为药引的婆罗花,没有想明白其作用。
只是如今诸般材料俱全,再去想什么皆是枉然。
他长袖带起婆罗花,将其抱在怀中,大步便出了屋。
雨水落得正厉害,可偏偏他身上片衣未湿,脚不沾泥地推开旁边一间屋子。
他一手抱花,另一手长袖挟着气浪,于屋内卷过,飞尘扬起,被他全扫到了屋外。
屋内乍然一清,才可见得一座极大的丹炉,边上整整齐齐摆着九个寒玉匣子。
“金池玉液、熏露草、五色玉、明月珠、金蚕丝、凤首莲、定神木、凝碧、燕丝。”
他手指每点上一只玉匣,便报出相应的名字。
若是有外人在此,必定为他所报出的这些名字惊异。
纵是比不得婆罗花三千年一开的罕见,此间事物也已不凡。
就连外边的金莲,也非凡物,否则哪得千万年不朽。
只是蓬莱之人眼里,这世上之物只分两种——能助长生的、或反之。
否则千金之物,在其眼中,不过与尘埃无异。以上几种,便是此次的主药。
三日之后,他沐浴更衣,诸色物品俱全,丹炉燃起,掐指默算,对了火候时间,将那些珍奇之物一样样扔了进去。
又加之各色辅助灵药,以壮药性。
外边落雨早停,露水已干,一树桃花正艳,满池金莲璨璨。
沉醉视线凝于丹炉之上,未曾放开一刻。
药将成之时,他手搭上婆罗花,极稳地折下那雪色花朵,弹指花瓣尽散,飘入丹炉之中。
七日药成,他推开丹炉之盖,霎那间异香扑鼻,盈满暗室。
那灵药却非成丹丸状,而是轻灵流液,于炉底翻滚成团,不过拳头大小。
灵药是何种形态,他早有预料,伸手取过一玉樽,另一手掌心凝了真气,直接自炉底捞起那团流液,置入玉樽。
流液入了玉樽,瞬间便涣散开来,香气愈浓,闻之令人昏昏。
沉醉摇了摇玉樽,那流液随着他动作在樽底缓缓流淌,色泽清透如水,却又粘稠无比。
他执玉樽回了自己住所,坐在椅上细细思量。
按历任岛主手记所载,以及他自己推断所得,这灵药却应当分七次而食,一次一杯,每次七天调息,七七四十九天而毕全功。
只是不知喝下之后又是何种情状。
他置于身侧的手虚捏成拳,又几次松握,终取出一只小巧白玉杯,倾了流液于内。
其色透亮,沉醉眼见长生在望,心中感情却极为复杂。
眼前青年形象浮现,端肃面容如寒冰乍破,温和柔情无限。
他哂然一笑,仰头喝尽了这一杯灵药。
甫一入喉,便似吞了一团火进去,火烧火燎。
这团火烧了他五脏六腑,沉醉胸口一痛,俯身便吐了一大口血出来。
这血吐得极凶猛,他却毫无急色,甚至还有几分悠然之态。
七日换血……不过刚刚开始。
体内情势如天翻地覆,乾坤颠倒,旧血一口口吐出,原本流液清香,早已被血腥气湮没。
新血又生,填满身上每一处血管,但因生血速度有限,沉醉渐渐觉得眼前有些发黑,面上更是白得失了血色。
第七日的时候他早已经全身力竭,瘫在了桌上,气息奄奄。
他虽然没了什么力气,但神智却清晰。
勉强撑起了身子,他执了玉樽,倒下了第二杯。
举杯之时,他再无半点犹疑,闭目饮尽。
七日易脉……初时全身经脉如有虫蚁爬过,酥痒难耐,他咬唇宁息,感觉那一丝丝痒意逐渐变成了抽痛。
在某个瞬间,似有抽筋之痛,沉醉猝不及防之下,嘴角竟被咬出了血。
墨发沾了额上汗湿,看着狼狈不堪。
对于沉醉而言,这七日简直如刀尖上舞,痛楚难抵。
不过……终究是过去了。
沉醉吐出胸中郁气,抬手饮了第三杯。
七日锻骨……沉醉霎时便觉全身僵住,动弹不得。
似有人以斧器碎骨,复又揉捏起来,碎而合,合而又碎,生死往复,痛不堪言。
他痛得几欲昏厥,偏偏这痛楚不曾断过,连片刻安宁也难得。
脑中胀痛感极强,气喘不定。
僵坐七日,他才觉得全身似乎可以动弹了,抬手的时候颤巍巍,待触到白玉杯的时候,终于平静了下来。
七日洗髓……那如丝如缕的痒意,弥漫全身,沉醉手指滑过桌面,留下深深划痕。
“嗯……啊……”他气息不定,呻吟出声,觉得这种麻痒之感甚至比剧痛更难熬。
原本苍白的肤色,也因为身体内的难耐麻痒,而染上了红色,颊边晕染艳色,眼中血丝密布,心神近乎全失。
手不觉抓上自己胸膛,留下五道血痕,才借由痛楚,回了几分清醒。
沉醉勉力提神,七日……不过七日而已。
换血、易脉、锻骨、洗髓已过,他知道接下来的过程再不会有太多痛苦。
饶是他心智坚定,但经受了方才一番折腾,也有些惧怕情绪。
喝下第五杯的时候,他尤为镇定,甚至还有心情细细品尝。
若说滋味倒是极淡,仅一股清香它物难及,沉醉轻嗅,不觉心神为之一松。
与之前四次不同,那流液入喉,沁凉遍体,之前还有些微残留的痛感,都在其抚慰之下,烟消云散。
沉醉细细感受身体的变化,对于第五杯的所谓定神,终于有了些了解。
七日之后,他感觉精气神无不在顶峰状态,全身轻松自在,飘飘如无物。
喝下第六杯的时候,他颇有些好奇。
定魂……身体倒没有多大感觉,只是感觉似乎卸下了什么重担,再无背负。
如今七七四十九天,已过去了四十二天,七杯流液,只剩了最后一杯。
沉醉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其实已是好到极点,最后一杯到底是个什么作用,他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
可……既然历任岛主都认为应当尽饮七杯,他也没有发现什么差错,第七杯还是饮了为好。
最后一口流液入喉,似乎与之前并无不同,他执了白玉杯细看,确定自己的确是喝了下去。
沉醉动了动手指,感觉身体的状况的确好到无以复加,心内有些迷茫。
这便是……长生?
一念方起,他便觉心内有什么喷涌而出,如决堤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过往近四十年的情感一朝迸发,所有的爱恨情仇贪嗔痴念,混成一股大力,如震人钟鸣,在他耳边敲响。
他幼年离家别父母,少年出岛与恩师生死相隔,青年时见挚友身死,时至如今方才心动,为时已晚。
那些故人往事,一桩桩一件件,都深藏在他心底,不曾忘却。
他从来不愿回望,只记得自己这三十多年来所为的不过只有长生二字。
如今心魔血誓初解,堆积了三十几年的情感将他重重压下。
他天生便是个冷血冷情的人,无情便无伤,长生是他一生所念,他物……终究是他物。
一念及此,那诸般感情生生被他压下,固守本心,原本因痛苦而微弯的脊背再次挺直。
当年祁薄阳所用的并非真正的心魔血誓,只因十指连心,他借了一滴心头血所施下的半成品,无论是功效还是其后影响,都远远不能与他身上的相比较。
但那时的少年心智还未长成,中途遭逢事变太多,血誓一解,才会将情感寄予他身,生出虚妄之情。
又后来,于细微之处渐动真心,那虚妄之情才终成了不解深情。
只是沉醉如今心智早已成熟,长生又是他多年夙愿,其他情感怎能与之相提并论。
故而不过是困惑一时,便成功将情感压下。
执念成魔,其余情感,皆可蔑视。
一切终尘埃落定。
沉醉沐浴罢,换了身干净衣物,偶然往西北方向望去,方想起昆仑那人。
距那日已过了将近二月,不知比斗结果如何?
想起青年临走前提出的那个请求,他也不犹豫,通知了凤凰城之人,当即登船离岛。
再次踏上大荒的时候,他莫名有些近乡情怯之感,不知是怕见那人,还是怕听进什么噩耗。
这一路行来,他从凤凰城得到的消息,却是说祁薄阳与醒挽真的比斗之约定在十五日之后,若是他日夜兼程,说不得还能赶上。
他知了这消息,换了匹快马,匆匆赶赴浮晅。
自大悲寺散后,浮晅便是昆仑与祚山共掌之地,谁也不愿退让。
此次比斗,如若说是确定西北归属,还不如说是确定浮晅归属。
浮晅之地,位置关键,恰在祚山与昆仑之间,无论二者谁得了这一地,都可以使得自己的进程更为迅捷。
纵是祚山比之昆仑,实在不及,也可凭之拖上一阵。
醒挽真打的便是这么个主意。
而若是能在比斗中杀了祁薄阳,这结果就更为美妙了。
昆仑群龙无首,剩下笛吹云、白日迟与楼沧海三足鼎立,昆仑势必再次陷入危机。
而这,就是祚山希冀的。
祁薄阳对上醒挽真,恐怕有些危险。
沉醉一路未曾歇息,自东海滨赶赴浮晅,到得那地时,比斗已经开始。
年前那场火将大悲寺付之一炬,如今此地仍是焦土一片,祚山与昆仑弟子围了方圆十里,不放一个闲杂人等进去。
祚山四个峰主,来了两个,昆仑那边,也来了一个楼沧海。
沉醉赶到的时候,兵刃破空之声不绝,气劲翻滚,诸人都退出一段距离,不敢靠近。
他隐约瞧见尘土漫扬,真实之景却不得而见。
他欲入内,祚山与昆仑之人根本拦他不得,只得看着他的背影兴叹。
沉醉一步步走近,发觉心跳得厉害,就怕见了那青年染血模样。
等离得稍近了,一眼便见了那青年。
端肃面容别无他色,一丝不苟的鬓发乱了些许,双色宽袍更是有几处破损。
反观醒挽真也好不到哪去,头发全散,还短了一截,脸上一片煞气,不见平日清雅。
沉醉不能相阻,只得静立一旁观看,那二人心神全集于对方,根本未觉察到他。
他看了一阵,出乎意料地发现祁薄阳竟然处于上风,细瞧之下,才见得对方手里握着的剑原是景风。
昆仑招式本就飘逸不俗,走轻灵路线,借了景风之力,更是将原本八分威势的招式发挥到了十成,饶是醒挽真一时也吃不消。
祁薄阳记着露清饮的话,避开对方锋芒,缠斗之下,倒是醒挽真不敌。
沉醉此时方松了一口气。
醒挽真短匕一招一式狠辣至极,不离祁薄阳要害。若是常人如此做法反会被人觑得机会,可他功力高绝,速度也快,根本让人避之不及。
便是祁薄阳防守之时,也有些吃力。
地上积雪三尺有余,二人轻功高深,踏雪无痕,于其上辗转,虽然衣衫凌乱,但姿态优美,对手交接,极为美观。
景风果然不负蹑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