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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晨霭看着那两个孩子的样子;觉得心里面酸酸的;小男孩罩着的那件外套沈晨霭很熟悉;那是今天早上罗定出门的时候穿在身上的那件。
陈婆子已经是当奶奶的人;她最看不过眼的便是孩子受苦;走到火炕边上;抚着女孩干枯发黄的头发说道:“已近深秋夜里天凉;怎么穿这么一点就让孩子回来了?给孩子带过来的衣服那?快找出来我给他们换上。”
罗定闻言紧皱着眉头说道:“没有;明天找裁缝来给他们做新的吧。”
“没有?”陈婆子诧异的看着罗定;现如今那家的孩子没有几身的衣服;棉的穿不起;不是还有麻的吗;怎么着也不能让孩子就这么光/着身子出来呀。
陈婆子一问;罗定刚压下去的火气就又上来了;当初为了避嫌;牛大妞回家收拾东西的时候罗定并没有跟去;后来听跟着过去的人回来与他说;说是那个家里除了不好搬动的木柜;和拿起来过于显眼的几床破被褥;其它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就连那几张房契与地契;还是他们押着牛家人回到牛村现取的。
这两个孩子原来的家里;已经空的连耗子都不愿意搭理了;好几个人在屋子里面翻了半天;也没能找出一样像样的东西出来;罗定怕孩子冻着;就用自己的衣服将他们两个包在一起抱了回来。
陈婆子闻言是连连的摇头;牛大妞这心思是一点都没有留在孩子的身上;都是当妈的人;她怎么就能够舍得了那?
叹了一口气的陈婆子蹲下身子;与小女孩商量道:“桂姐儿;我是陈奶奶;奶奶带着桂姐儿去洗澡澡好不好?保正给桂姐儿洗的白白的;香喷喷的;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
月桂听着陈婆子的话眼睛发亮;但是她还是很担心自己的弟弟;于是她怯生生的说出了进屋之后的第一句话:“弟弟也洗。”
陈婆子弯腰将小女孩抱进自己的怀里;哄着她说道:“弟弟在睡觉;咱们不去吵他;等到弟弟睡醒了;奶奶再给弟弟洗澡澡。”
眼见着陈婆子将月桂领到西屋洗澡去了;沈晨霭便开始在炕柜里面上下翻腾;想要找出一些孩子们能用的东西;可惜这个家里从来就没有预备过那些东西;所以任凭沈晨霭怎么折腾;也没能找到他想要的。
就在罗定瞎折腾的时候;陈婆子已经抱着洗好澡的月桂回来了;她将小女孩擦干净之后用薄被包好;放到炕头让她等着头发自己晾干;然后拿出针线开始给月桂补她那一身都是窟窿的衣服。
罗定看着那两件已经破的不成样子的衣裙;对着小心缝补的陈婆子说道:“婶子;那几件衣服就别补了;反正月桂穿着也小了;就留着做摸布吧;等到明天裁缝来了;再给月桂他们做新的。”
陈婆子闻言也没有将手中的针线放下;她一边继续自己手中的活计;一边对着罗定说道:“小山倒还好;那是个男娃;年纪又小。桂姐儿现在可是没有衣服穿的;明天裁缝给量身的时候;难道要叫桂姐儿光/着身子吗?现在把这身衣服给补补;明天好赖能顶一下;等新衣服做出来再换也不迟。”
罗定闻言也觉得自己是有些粗心大意了;月桂毕竟是女孩;不能如同小子那样撒开了养;等明天叫裁缝过来量身的时候;还是顺便给这对姐弟挑一些衣服先穿着;在裁缝们把合身的新衣服做出来之前;就让他们先对付一下吧。
想到要教养一个女孩子;罗定就觉得头疼;在看看沈晨霭那副手脚无措的样子;想必也是不会的;所以罗定对着那位一直都在烛台下补衣服的陈婆子说道:“婶子;本来咱们都是说好了的;雇佣您过来只是帮我照顾晨哥儿的;但是你看如今晨哥儿的病也都好了;家里却又多了两个孩子;我们俩你是知道的;根本就不会照顾这么小的人;所以我就想着晨哥这里您就可以先放下了;我以后每个月给您加200文大钱;麻烦您帮我们照看一下这两个孩子;您看成吗”
陈婆子闻言笑笑回到:“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喜欢这两个孩子;也愿意照顾他们;至于晨哥儿;也和原来一样;需要我的时候我就过去搭把手;反正不过是举手之劳;也累不到我。”
罗定闻言真的是太感谢她了;陈婆子好奇便像他问起了罗家村的事情;听到牛家已经给牛大妞找好了下家之后;陈婆子默默的想了一下说道:“咱们凤城就这么大的地方;谁家有个事的时候;街坊四邻里准能有人知道的。这事儿你们就等着看吧;不出几天一准的能有消息传出来;到时候我打听到了;立马就告诉你们。”
她要是不提起来;沈晨霭都快要忘记陈婆子还有着浓烈的八卦属性了;这城里面的大事小情;少有能逃过她的耳目的;这一次的事情她既然已经开口了;那他们只要安心的等待消息便好。
☆、第23章
陈婆子的话很是很可信的;这一天;沈晨霭正抱着小山;把炖好的鸡蛋羹一点一点的喂给他吃;而另一边罗定那里;他正在小心翼翼的给小月桂剥着白煮蛋的鸡蛋皮;那个鸡蛋刚刚出锅;还有一点烫手;很自然的蛋皮也就不是那么好剥的。
两个孩子现在都已经穿上了新衣服;裁缝们根据陈婆子的要求;做出来的衣服都要比两个孩子的实际身形大上一些;那些多出来的尺寸;是给孩子们预留的生长空间。
这两个孩子看着都有很明显的营养不良;都是头发枯黄体型消瘦;请大夫过来看过之后;说是小的时候没有喂养好;已经有一些伤到脾胃了;要是想要孩子们的体格壮实起来;以后必须要加倍小心的调理才行。
本来沈晨霭现在正在吃的那一副药膳大骨汤;是很适合这种体质虚弱脾胃失调的人来进食的;但是那里面毕竟还是有药材的;大夫也担心孩子太小受不得药力;便叫罗定以后每天都要给孩子们吃一个鸡蛋;用鸡子相对温和的性情来调补孩子们的身体。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小月桂对他们的警惕之心已经消减了大半;渐渐开始信任他们的小女孩;现在已经不用一边看他们的脸色;一边说话了。
而小山这个孩子;除了第一天晚上过来睡醒的时候;哭了一会之外;其余的一点异常的地方都没有表示出来;大大方方安安稳稳的就在他叔叔们的家里住下了。
就在他们两大两小一起吃早餐的时候;陈婆子突然就风风火火的走进来了。
罗定见状;将手中剥的到处都是坑洼的煮鸡蛋递给了月桂;自己则冲着快步走进来的陈婆子问道:“婶子;这么急急忙忙的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陈婆子进屋之后往炕头上一座;满脸兴奋的对着罗定与沈晨霭说道:“我打听出来牛大妞的那个下家是谁了;就是住在城北面的老岳家。”
罗定闻言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对着陈婆子说道:“婶子是说那个牛大妞是嫁到城北的岳九盐家里去了?”
陈婆子闻言拍着自己的大腿狂笑着说道:“人是进了岳九盐他们家没错;但可不是嫁进去的;牛大妞是被她父母以60两的价格给卖进岳家当奴婢去了。更可笑的是牛家人还对外还说他们家签的是典妾的文书;一问年限就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了;这是想骗谁呀;也不仔细的想一想;谁家会花60两银子典一个三十多岁的妾进家门。”
典妾这个词语对于考古出身的沈晨霭来说并不算陌生;在中国的古代;妾的地位十分的底下;一般来说与货品无异;主人家纳妾之时给的资银叫做‘买妾之资’;从字面上就可以理解其意思;既然是买回来的东西;主人家自然是想用就用;想卖便卖。
这一点在宋朝的时候尤其突出;宋时官宦权贵之家;男主人之间相互赠送美妾在当时是很流行的一件事情;那些被送来送去的妾室们若是有了孩子;男主人与当家主母若是认下了;那便算是庶出;好歹还能有个身份;若是不认那孩子便会随妾室的户籍;妾是良籍;孩子便是良籍;若是连妾也不算;只是一个美婢;孩子自然也就只能是贱籍。
至于宅斗小说当中经常会出现的宠妾灭妻的桥段;除了皇宫之外;在其它的地方都需要非常特殊的条件才能够形成。
第一条便是主母的娘家落魄;她本人还要肯定不能生育。第二条便是妾室的身份特殊;主母不能随意发卖;而那个妾室除了长了一张狐狸脸之外;还得有一颗狐狸的脑子;不然是保不住命的。第三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那就是家里男主人的脑子必须进水;而且是得进到无可救药;这样他才能对外界异样的眼光全然不顾;安下心来宠他自己的爱妾。
而抬妾为妻;那就更不容易了;中国古代自周朝开始;就已经很明确的提出‘毋以妾为妻’的口号了;而唐、宋、明、清朝的法典婚律上更是很明确的记载了给予以妾为妻之人的惩罚。
《唐律疏议·户婚律·以妻为妾》:“诸以妻为妾,以婢为妻者,徒三年。以妾及客女为妻,以婢为妾者,徒一年半。各还正之。”
《宋刑统》卷十三条:“诸以妻为妾,以婢为妻者,徒二年。以妾及客女为妻,以婢为妾者,徒一年半,各还正之。若婢有子,及经放为良者,听为妾。”
看到没有;以妾为妻的人不但双方都要蹲监狱;而且监狱蹲完之后还要各还正之;也就是说出来之后原来是什么身份就还是什么身份;这场大牢算是白蹲的。所以别说是达官贵人了;就连普通的百姓人家;也少有这么干的。
后世的《金/瓶/梅》与《红楼梦》中都有抬妾为妻的故事;但是这两篇故事都是明清时期书写的;那时朝廷对于以妾为妻的惩罚是‘凡以妻为妾者,杖一百。妻在,以妾为妻者,杖九十,并改正。若有妻更娶者,亦杖九十。’
两相一对比;惩罚力度小了不少;而且满人在入关之前;各位福晋之间的地位并没有明显的尊卑;而明朝经元之后;正妻在家中的地位也没落了不少;所以这种事情在民间应该还是会有的;但是在官贵人家;只要是他还想要头顶的乌纱和脑袋上的爵位;就没有人敢明着这么干。
妾的地位虽然卑贱;但是确实是有人需要而且市场巨大;在加上真的有很多急等着用钱又不愿意卖/身为奴的平民;所以典妾这个行当也就应运而生了。
典妾;看着两个字就能明白它的意思;是好人家的女儿典当为妾;既然是好人家的女儿;那么她自然便是良籍;既然是典当的那一定就会有个时间;并且允许女孩的家人赎人;这样的女孩主人家可以转送;但是无权打骂;更没有权利决定她的生死。
所以这样的女孩典当的时间到了之后依然是自由身;期间其所生的孩子归男方所有;若是无所出;则时间一到便可自行离开。
虽然是这样;但是典妾对于女孩及其家人来说依然是一件与极其名声有损的事情;不少人家有这个心思的;也都是偷偷摸摸的干;如同牛家这样肯大声说出来的人家;还真的是闻所未闻;不过刚刚陈婆子说的什么好像牛家还不止是典妾;他要是没有听错的话;他们家貌似是把牛大妞给卖成奴婢了?
奴婢是贱籍;在律法上面的地位等同于牛马驴羊;除非主人家心善放你从良;否则这辈子都是他们家的‘牲口’。
既然是‘牲口’当然是没有人权的;是生是死全凭主人家的心思;只要主人家能给出一个理由;不管合不合理;官府都不会细问一个奴仆的生死。
典妾和卖/身为奴这两点可是有着本质区别的;牛大妞她爹娘到底办的是哪一种文书?
见屋里的人都对自己的话题十分的感兴趣;陈婆子也不藏着掖着了;很是肯定的说道:“一定是卖了的;岳家那边请的是牙婆而不是媒婆;所以牛大妞不可能是嫁过去的。典妾的话现在的行情大家都知道;黄花大姑娘也不过是一年20两银子;她们家的牛大妞都三十多了;凭什么典出60两的价钱;大家又不是傻子;想一想不就全知道了。更何况岳家请的那个牙婆我熟的很;她亲口承认了牛家是把牛大妞给卖了;这还能有假不成。”
罗定闻言点了点头;颇有几分玩味的说道:“既然是岳九盐的家里买了她;那我就放心了;那个家里可不是好混的;牛大妞这一回要是在折腾;那可就真是在找死了。”
陈婆子闻言低笑了一下回到:“谁说不是那;这可是天堂有路她不走;地域无门偏要闯;在罗家好好的嫡妻不做;这下好了;被她爹娘卖进了鬼门关;这回想要再翻身;以她牛大妞的性格;那是真难呀。”
☆、第24章
他们两个人说的热闹;坐在一旁的沈晨霭确是听的满头雾水;不过从他们言语之中的意思来看;似乎牛大妞找的那个下家并不是什么善茬?
仿佛是看出了沈晨霭的疑惑;坐在一旁的陈婆子便与他说道:“给人家当牛做马哪里就是那么容易的;一个不好挨打都是轻的;不知何时主人家心情不好;命没有了都不知道要跟谁说理去。晨哥儿你是命好;遇到了罗定;把你的户籍给改回来了;要不然顶着奴籍;落到哪家的手里都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罗定闻言说道:“不是奴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