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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李浣溪却再也不能知道当日那个女子的心思了。
“宣青,也许你对她的了解,比我还深。”
“当局者迷。”
李浣溪再看向宣青时,眼中已失了凌厉狠绝之色,竟有些惘然。
其实宣青又何尝知道当年那些风花雪月,不过是各人有各人的悲喜罢了。
而杭予归是在之后才听到宣青的解释的。
李浣溪,本是当朝大将军之后,自幼习武,天资不凡。却不料突逢变故,一朝沦为罪臣之子,九死一生被家仆保出,逃到扬州一户富贵人家街前,恰逢出门的小姐轿帘因风吹起,惊鸿一瞥便对上了道旁的少年。此后,他改名换姓,小心翼翼隐瞒着身份,安心做她身边一个侍卫,两厢情意,悄然而生。
而那之后的故事,便因碧波山庄的一场婚事而平生波折。得知爱人含恨而终,李浣溪郁愤难平,易容刺杀了出门在外的杭大公子。然而杭予归的死里逃生令他始料不及,又兼无意间一本邪功秘籍的出现,让他决心以此延寿,处心积虑等待了两百年,一面是为这一剑的痛快,也是因为碧波山庄里杭予归留下的这一个密道。
他知道,这也曾是韦清音住过的房间。整个碧波山庄里,她留下气息最多的地方,恐怕也只有这一间厢房。而密道里哪怕只有一丝与她有关的东西,他也要得到。
分别近一年的相思里,她究竟过得怎样,究竟还有没有想起过自己,一思及,心就抑制不住地隐隐作痛。
——于是事到如今,他还是恨杭予归,深到刻骨地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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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鬼轿子
22楼
第十一章
“宣少侠,你知不知道,以你现在的身手,未必能带的了他出去。”他目光一寒,忽抬头道。
“只要能带他出去,我也不惜毁了这弹丸之地。”宣青微微一笑,脸上竟有几分得意之色。
最重要的人正在自己身边,能与他一起就足矣。而李浣溪只剩下头顶一间斗室,凭这一点,他赢不过宣青的一句话。
李浣溪的剑却抬了起来,并没有指向谁,但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我说过,我可以不顾杭家人的生死,哪怕他们是清音的后人。”
宣青心里隐约有了计较。如今杭老庄主一家,必是韦清音留下的一脉,当年李浣溪立誓护她一世,自然在这百年间也暗里关照着碧波山庄。
自从百余年前扬州韦氏一族没落,韦清音的一切都随之消失,唯有一点血脉留在杭家。思及此,李浣溪倒也是值得怜悯之人。
他思虑一转,忽转身拿住了那一方木盒,扬声道:“你我不如做个交易。放过他,这盒中无论是什么都归你,如何?”
李浣溪冷冷道:“你以为我夺不到?”
“我既不惜毁了这密室,自然更不惜毁这一个木盒。”宣青笑了起来,似乎认定他的选择。
见李浣溪一时犹豫,杭予归忽道:“李英雄,你追到这里来,究竟是为了杀我,还是为了这一个木盒,你自己清不清楚?我不信,你真能恨我这么多年?”
这话出口,俨然已有几分不耐烦。往往当局者迷,当真不假。
两百年了,恨,还是爱,究竟哪一个的执着更大一些?
他是在害怕不能报仇,还是害怕失去一点她存在过的痕迹?
甚至碧波山庄,明明也是杭予归的后人,他却是为了谁在守护?
李浣溪的目光随之黯了一黯。
“李公子意下如何?”宣青语气端的是沉稳异常。
李浣溪瞧了他一眼,默然放下剑。宣青眼波微动,示意杭予归离开密道,待只剩下他们两人,才一扬手将木盒扔过去,被他稳稳接住。
木盒很轻,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
不过一缕青丝,一封书信。再无他物。
青丝是用红线系起,分明是两股合为一束。
而那封书信并未封口,薄薄数页,上竟有碧波山庄传令的印章。
李浣溪的目光却变了,手里轻轻抚摸那缕发,不由带着满满的温柔珍惜,仿佛触摸到当年的一缕温度一般地欣喜。
半晌,他抽出信纸。百年时光荏苒,纸上竟还墨迹如初,字体依旧熟悉。
然后是忽然的静默。
宣青看着他读完信,莞尔笑道:“还是要恭喜李公子,此后,你便是碧波山庄的主人了。”
李浣溪愕然抬头,眼里尽是不可置信。
“我想,我应该没有猜错。”
宣青走到他身边,拂袖而过,眼里闪烁着狡狐般得意的笑意。
他并没有看过那封信,但信里内容,加上李浣溪的表情,他早已猜到一二。
“宣青,宣青……我当真小瞧了你。”李浣溪望着他的背影轻轻感叹。
宣大神医微微侧首,长身玉立,衣袂轻扬。忽然慢声一句:“世间难料之事多矣。李公子,往后还需各自珍重。”
“谢神医提醒。”
“你该谢我另一事。韦小姐当年葬在镜湖畔一处花冢,不设碑位,墓旁应有一树玉兰……那地方,应该也是个慎入之处。”
如今除却他们二人,又有谁知道这镜湖波澜旁,竟是当年瘗玉埋香之处?
一日后宣神医便离开了碧波山庄。庄主的病已渐有起色,宣青道再颐养半月便无大碍。杭家本应摆宴一场以谢神医,宣青却干脆连饯行的筵席都谢绝了。
李浣溪那厢要如何处理,也是个麻烦事,他自然要早早抽身为是。
杭予归躺在马车里,盛夏里白花花的太阳照了进来,却不及他笑容半分灿烂。
“难怪那密道没人进去过,还好还好,那帮姓杭的不是我的后人,否则还真不好收拾。”
“杭大少,你似乎高兴得很?”宣青不冷不热搭了一句。
“自然高兴,宣美人,我只有你一个啊……”杭予归趴过来,柔柔的气息拂在宣青脸上。空气被渐渐灼热,宣青回首一瞬,顿有一刹那的温柔。
百年前的事,虽已无人能说清。但单凭韦清音延续到今日的深情执着,也断不会与杭予归留下任何瓜葛。
眼下,只有一个笑颜如初的情人,只有一段宛如重来的时光。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
杭予归搂着自家神医不休地问:“那里到底有什么?”
宣青任他缠死也只一句:“你去了就知道了。”
谷前“慎入此处”的石碑仍稳稳立着。
扑腾热闹的鸡群,高大乖顺的黄狗,一脸贼笑的小秋,羞涩温柔的青黛,彩蝶环绕的林荫,碧波闪烁的深湖。
谷中一切依旧。
杭予归拉着宣青站在这一湖凝碧之畔,指着对岸的石室道:“带我过去吧?”
宣青极目望去,眼波流动,忽拉近杭予归,一个温暖的怀抱靠过来,随即纵身而起,在湖面轻盈错步。不过片刻,便落在了对岸,半人高的石碑便立在身旁。
——慎入此处。
杭予归拍拍那石碑,目光几个打转,终化成一抹得意之色。
石室内清幽至极,立有几架书柜,抬眼细看,一卷书也无,却尽是画幅卷轴。
杭予归拿下一卷,展开便见是自己的容颜。素衣轻袍,在小舟上微微回首,唯有唇畔的温柔,却是当年的那一个他。
宣青跟在他身后低低笑了一声,语似自嘲:“……两百年,太难熬了。想的狠时便画上一幅,又不敢再看,只好辟了一间石室放了进来。连我也不知,这么些年,竟积了有这么多。”
杭予归看着手里一卷画,心头似被剜了一刀。
疼。不知是从哪里窜起,却蔓延到了一双眼中。
他缓缓放下画,忽然转身,一个拥抱将宣青箍得死死。
慎入,慎入,这地方果然应该慎入。从得知一切开始,撑了这么久,居然还是抵不过宣青一句黯然的话,抵不过满室画卷一笔相思。
这种时候宣青通常是慢慢等着他恢复下来的。
然后他犹会带起一点笑意,轻轻道:“没有什么地方是真的要慎入的,纵使这石室,锁住的也不过是一段记忆罢了。”
“……真正要你慎入的,是我这颗心。谁让你当年一刻走入,就留住了一世?”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