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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长-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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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在刑部大牢外的刘书楠再次看看天色,只见一弯残月,如蛾眉似银钩,半挂东天——要不了多久,天就会亮了,可皇上却还没出来!刘书楠决定不再等了。他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若没个人进去提醒一声,那两个人指不定就得依依惜别到猴年马月去!于是悄无声息地摸进最靠里的牢房。
  庭年久经沙场养成的警觉性让他立时便感觉到有人靠近,听出是熟悉的脚步声,才放松了瞬间绷紧的身体,掀开衣服看了看怀里的小家伙。
  濬衍依旧无知无觉地沉浸在黑甜的梦里。庭年只隐约看到他秀挺的鼻梁。
  刘书楠道:“大人,该送皇上回瑞麟殿了。”
  庭年看看窗外,心中叹气:天越来越长了,才这个时辰太阳就要出来了。他惦着孩子的病,于是又伸手去探他额头,触手是正常的体温,才放心地晃了晃酸麻的胳膊,轻声的耳语似是在逗弄一个新生的婴儿,柔情无限:“衍衍,醒醒,该回去了。衍衍,衍衍?”
  濬衍不知身在何处,仿佛还是那张宽大舒适的龙床,胳膊里拥着的是丝绸缎面的软枕。小家伙睡眼惺忪地将脑袋换了一个方向,孩子气地用脸颊蹭了蹭庭年的胸口,,“唔……好吵,哥哥再让我睡一会儿。”
  庭年无奈地笑,只能大力摇晃了几下将人摇醒。
  濬衍爬起来,道:“唔……师父来了?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已经寅时初刻了。”
  濬衍撇嘴,时间过得好快,几个时辰就这么没了!
  庭年打发刘书楠站到一边等,帮濬衍上上下下整理好衣服,小声叮嘱道:“回去记得自己好好清理干净,上次给你的药膏也要每天涂抹,不许因为哥哥没看着就偷懒。若是被我发现了不听话,就等着挨打,可听见了?”
  濬衍低着头不搭腔。
  那药膏,是庭年问了太医后专门配来用于男子后||庭保养的。濬衍觉得害臊不愿意用,每次都要吱哇乱叫地被庭年按在手底下揍几巴掌才肯乖乖上药。现在听庭年提起来,忍不住又想闹点儿小脾气。
  庭年叹气:“衍衍你听话一点,哥哥在牢里看顾不到你,不要让哥哥担心。”
  于是濬衍的小脾气一下子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抓住庭年的袖子,刚想说话又顿住了——夜里两个人做完,找不到可以用来清理的东西,庭年便只好用袖子将那些浊液草草擦干了事,现在摸上去一片干涸的痕迹。
  濬衍觉得自己快要被烧着了,每个毛孔都在冒烟,急慌慌地就想往外逃。跑出刑部大牢的门,被微凉的夜风一吹,才想起来还有话没说,于是又调转回头。
  庭年看着去而复返的小家伙的朦胧身影,不解道:“怎么了?”
  濬衍结结巴巴,道:“我……我,晚上会让人给哥哥送衣服来的。”
  庭年拢了拢袖子,低声开心地笑起来,怪不得这小东西刚才跑得这么快,原来是害羞了。
  “哥哥。”
  “嗯?”
  “哥哥放心,我会努力做好的,也会听哥哥的话。哥哥等着我。”又道:“陆庭年,我爱你,只爱你一个人,你要记得。”
  庭年的手穿过木门上的缝隙去摸濬衍的脸,道:“好孩子,哥哥知道,哥哥等着你。”
  陆庭年被下了大牢,由皇帝亲判秋后处斩,金吾卫一案至此算是告了一个段落。陆相被削了权,虽然皇帝没有因为陆庭年迁怒陆家,名义上还让他挂着中书仆射的称号,但毕竟他年纪也渐渐大了,几番冲击下来便开始告病不再上朝,对政事也一概不理不问。陆相一派失了主心骨,开始处处受到谦王的打压。
  谦王起初还小心翼翼瞻前顾后,不知道皇帝是不是还有什么后手等着他,于是试探着上书一封要求兵权。没想到濬衍看罢折子,却笑眯眯地道:“皇叔说的极是,这兵权还是放在自家人手里才能放心,如今有皇叔帮朕掌理,朕便可高枕无忧了。”于是大笔一挥,竟非常慷慨地给了谦王三十万精兵。
  此后,谦王便彻底肆无忌惮起来。有了兵权,他不愁有一天拿不下皇帝的宝座。
  至于濬衍,这小东西对朝堂之上的事完全视若无睹,反而自己宣了户部、礼部一众大小官员,亲自张罗起立后的事宜来。
  钦天监夜观星象,选取的黄道吉日是在三个月后的八月初八,濬衍却等不及,愣是自己将日子定在了半个月后。
  钦天监正几乎要涕泪泗流:“皇上啊,半月后右弼星居离宫之位,烈火炎炎,虽如日中天,大放光明,却易有血光之灾,嫁娶乃大凶,不能将立后大典定在那日啊!皇上啊!”
  濬衍不管那么许多,只要他高兴,那就是好日子。
  于是半月后,大椋王朝举行了有史以来最仓促、最简陋的立后大典。
  这还不算完,自此濬衍便一颗心全扑在了后宫,没几日便跟着皇后一起选起秀女来。
  正是初夏时节,天气不冷不热,舒爽宜人。御花园中百花吐蕊,杨柳婆娑,风动涟漪,扰了湖面上石桥的倒影。
  皇帝皇后由宗正寺少卿和杨德忠并几个宫女、侍卫簇拥着坐在水榭之中。濬衍打量着站在面前一溜排开的十名美貌秀女,眉目含笑,带着几分轻佻之意开口道:“美人映艳景,花香佐佳酿,无一不可入诗入画。人生快意潇洒,得意尽欢,依朕看,不过就是如此了。”
  濬衍从秀女面前踱步而过,用扇子一个个抬起她们的下巴仔细端详,秀女们一个个含羞带怯,用手指头拼命跟丝帕较劲,上好的帕子全都被绞成了抹布条。
  “朕瞧着都不错,皇后的意思呢?”
  “那便听皇上的意思,都留下罢!”皇后很是端庄得体,举手投足间尽显一国之母的风范和气量。
  宗正寺少卿应“是”,提笔记录下这些秀女的名字,另有宫人领着她们下去返回住处,接着又有十人被带到濬衍面前。
  濬衍眼尖地瞧见远处刘书楠正快速地飞奔而来,便适时表现出意兴阑珊的样子,道:“罢了,都看了一个时辰了,朕也乏了,今儿个就先到这罢。皇后也累了,好生送皇后回去歇着。”
  皇帝一声令下,亭子里的人顷刻间呼呼啦啦地走了一多半。
  刘书楠行了礼,递上一张纸条,濬衍看过以后便随手扔进了一旁烹茶的炉子里,笑道:“不错,比朕想得还快些。”
  又三日后,兵部上书:西域纳戈王勒尔扎班江起兵造反了。
  作者有话要说:  


☆、50

  出于迷惑谦王的战略战术考虑,也为了能尽快得到子嗣,自从开始亲自过问立后大典,濬衍便将朝会改成了三日一朝,有了皇后之后,便成了五日一朝。而眼下,他已经超过十天没有登上过皇极殿的宝座了。因为他最近都忙着在后宫辛勤地挥洒雨露、耕耘播种。
  本来前阵子濬衍一直宿在皇后的朝凤殿,选秀结束后,皇后便劝着他要雨露均沾,于是濬衍便连着三晚都翻了新册封的嫔妃的牌子,可头天晚上的房事却非常不顺遂。
  濬衍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虽然在同皇后和其他嫔妃行房时,他往往都处于一个艰难而被动的境地,但总算结果都差强人意。可昨天晚上,他再次做足了心理建设,侍寝的人也被洗涮干净裹在被子里送到了他的龙床上,可两个人折腾半天,濬衍却悲催地发觉,他根本就……硬!不!起!来!
  姑娘一开始还觉得是自己伺候得不好,战战兢兢地跟皇帝请罪,可慢慢的,姑娘看着濬衍的眼神就变了——这皇帝年纪轻轻的,咋就得了个不举的毛病呢!
  濬衍受不了姑娘悲悯的目光,尴尬得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最后只得气急败坏地命杨德忠再把人抬回去。
  于是下半夜,小东西便一边想念庭年一边自给自足了一把,完事后又拼命埋怨自己关键时刻掉链子的小兄弟,直到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地睡着,导致原本为了配合计划要偶尔出席的早朝就这样泡了汤。
  那边朝房里,兵部上书看着刚刚送到手上的八百里加急文书,神色凝重。一班官员几乎炸了锅,纷纷吵着要去请皇上定夺。百来号人在瑞麟殿外跪了快一个时辰,皇帝才终于慢吞吞地从龙床上爬起来,慢条斯理地清理干净,再悠哉悠哉地用过早膳,方吩咐杨德忠把一群人都赶回皇极殿候驾。
  濬衍站在铜镜前,闭着眼睛伸展手臂任宫女给他穿戴整齐,问:“适才谦王可在外边?”
  杨德忠垂首站在一旁,道:“回万岁爷,奴才没瞧见谦王。”
  濬衍鼻子里讥讽地“哼”了一声,道:“宣谦王进宫来,一并在皇极殿候着。”
  杨德忠领命去了,濬衍又是好一番可有可无的磨蹭,觉得让人等得差不多了,才踱着方步踏上御撵。
  濬衍进了皇极殿,也不理会跪了一地请安的大臣,径自在龙椅上坐了,冷着脸道:“出了什么事?”
  兵部尚书立即直起身子,双手奉上文书。杨德忠接过再呈给濬衍过目。濬衍草草扫了一眼,道:“朕本料想必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原来不过是小小蛮夷叛乱。怎么?这事竟棘手到然连皇叔都解决不得吗?要你们一大早就跪在朕的寝宫外,搅得朕不得安宁!”
  有胆子大的开口道:“启禀万岁,陆庭年才被关入大牢不久,西域便起战事,依臣之拙见,只怕不是巧合,也许是陆家为了保陆庭年便与西域勾结……”
  谦王频频点头,有人开始交头接耳,似是对这样的猜测十分赞同。
  “简直荒谬!”濬衍气得心肝疼,习惯性地想把手中之物扔到对方脸上,可一纸文书没有丝毫分量,飘飘荡荡地又落回他脚下。于是濬衍索性噔噔几步迈下台阶,指着那人鼻子骂道:“你脑子里填的是浆糊吗?!现在有外敌扰我边疆,你食君之禄,不帮着出谋划策,反而只顾勾心斗角,排除异己,朕留你何用?来人,拖出去打他四十廷杖,罢了他的官!”
  立时便有骁骑营的侍卫上前将连连哀嚎的人拖了出去。
  龙颜大怒,堂下登时一片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杨德忠,宣陆庭年上殿。”
  自从上次两人在牢中一别,濬衍已经一个多月没见过哥哥了,庭年身形消瘦许多,濬衍看着他带着沉重的枷锁跪在面前,心中难过不已,鼻子一酸,眼睛霎时红了起来。
  濬衍静了静心神,尽量以平稳的口吻道:“番王勒尔扎班江近日起兵造反,我边疆百姓不堪其扰,他三番四次侵我国土,犯我大椋国威,实在让人忍无可忍!陆庭年,朕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朕且问你,你可愿随朕御驾亲征?”
  庭年一时有点儿跟不上这小东西的思路,正在快速思索着每一种可能,然而还不待他来得及开口答话,以陆相和谦王为首的两派大臣已然开始谏言不断了。一边是不同意皇帝御驾亲征的,一边是反对将陆庭年这个疑犯纵虎归山的,两方争执不下,最后纷纷俯首齐齐喊道:“皇上,请三思而后行!”
  此等状况却正中濬衍下怀,他眼光淡淡一瞥一直沉默不语的谦王,道:“皇叔说,朕该如何呢?”
  谦王心中自有他的百般计较——勒尔扎班江偏偏在此时起兵实在过于凑巧,若战事为真,那皇帝亲征势必要带走大批军队人马,加上有陆庭年辅佐,只怕大败过一次的纳戈一族也没能力抵挡多久,即便他能趁皇帝不在京中夺了皇位,可一来名不正言不顺,二来西域还有高祖之前布下的三十万兵马,若是有朝一日皇帝打回来,只怕他就要成了瓮中被捉的那只鳖;若战事为假,那便是皇帝为了算计自己,与勒尔扎班江之间已经达成什么协议,这样一来他根本就已失了先机,还是要成为那只鳖!可番邦蛮夷狼子野心,难保不会觊觎协议之外的东西,难道皇帝会那么蠢,为了陆庭年做出如此不啻于引狼入室的举措?不管怎样,皇帝和陆庭年都不能放走啊!
  “皇叔?”濬衍已经不耐烦起来。
  谦王只得硬着头皮开口,道:“依臣之见,文书中只言片语,并不足以明了具体战事,皇上要御驾亲征不免有些严重了,倒不如先派其他将领带兵奔赴前线……”
  “其他将领?”濬衍心不在焉地转转扳指,道:“不若就由皇叔替朕辛苦这一遭如何?那三十万人马也该拉出去历练历练。”
  谦王骑虎难下,出了一身冷汗,兀自无力地辩解:“臣岁数大了,只怕会误了皇上的大事。臣看吴舸吴将军,或者郑承山郑将军都是难得的良将,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濬衍哼笑一声,道:“这吴舸与陆庭年有四年同袍之谊,两人私交甚密,至于郑承山,他不是陆相的门生么?皇叔此时倒是放心!”
  谦王张口结舌,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放眼朝中,数得上号的将领几乎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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