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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阳光猛然照射进来,他眯起眼睛,把落到前额的头发尽数爬梳回脑后。
他看上去很憔悴,脸色苍白,眼睛下面有着浓重的黑眼圈。他已经有接连两个星期没有睡好觉了,每个晚上他都会做噩梦,无休止尽的噩梦。
这些噩梦,原本他已经不做了。
在实验所被毁,他侥幸逃脱并进入孤儿院后,他开始强迫自己忘掉这些过去,他也成功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甚至可以让自己相信,他是一个弃婴,他在这所孤儿院长大,从不曾离开过。
没有实验所。
更没有那些让他丑态毕露的无止尽的试验。
他进入了军事学校,他以最优异的成绩毕业,他成为了制裁部队的骨干——他看的见自己的道路,他看的见他自己的方向,他沿着它前行,没有半点犹豫。
可是,A8724却出现了。
没有分毫预兆,他出现在他的面前,已经不记得一切,却仍然是同样的模样,平静的无所谓的,还有几分惯常的漫不经心。
于是,他的噩梦,又回来了。
他洗了把脸,换上衣服,走下楼去。十分钟后,他在同一张通缉令前停下脚步。他伸手从墙上撕下这张因为雨水浸泡,而显得字迹模糊的纸。
杰夫康迪,研究总院的院长。
就是在这个人的手中,他接受了那一管血液,以及一些不知名的试剂,于是他得以变作那种力量强大的异形,唯一的麻烦是,在保持人形时,他需要定期服用大把药片,以维持身体的状态。
可是,他仍然觉得不够。
他想要变得更强大。
他必须变得更强大。
强大到足以把A8724踩到脚底下。
每个人都有恐惧的底线,他只是还没有找到那根线而已,只要他找到它,只要他让他露出一样的恐惧,他的噩梦就能被再次终结,彻底的、永远的。
他如此深信不疑。
可是现在杰夫康迪被通缉了,谁也不知道他现在会在哪儿。特维尔把湿软的通缉令揉成一团,扔到地上,或许他可以先去康迪的住所搜查一下,兴许他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第六十一章
漂亮的别墅已经人去楼空,所有的仆人都撤走了,一扇扇黑漆漆的窗户如同不怀好意的眼睛,沉沉的蹲伏在黑夜中。
特维尔翻墙而入。
对康迪的住所,他并不陌生,他甚至知道这栋屋子里有着神秘的第四层,因为他正是在这里接受的那管血液。特维尔潜入康迪的卧室,翻了个底朝天,但没有能找到什么,没有任何能够显示康迪去向的线索。他无法得知康迪离去时的情形,看来也许会是最坏的一种,毫无准备的仓促逃离。
这样的话,他该上哪儿去找康迪?
特维尔坐到一张椅子上,他有一点焦躁。过了一会,他忽然抬起眼,看向对面的墙壁。
也许那里,会有些什么。
第四层没有窗户。凭着记忆,特维尔在入口处的墙壁上摸索一阵,找到了开关。灯光瞬间照亮了杰夫康迪的实验室。
实验室里四周都是冰冷的仪器,这些不知有什么作用的机器关闭着。试验台上放着一只显微镜,下面搁着一只培养皿,而实验台一侧,一只站立的容罐里,漂浮着一个婴儿,四、五个月的样子,应该已经死去了,他本该紧闭的双眼没有睫毛也没有眼皮,如同鱼一般突兀的睁开双眼,而它的身后拖曳出一根长长的老鼠尾巴,在溶液中一漂一荡。
特维尔的目光从这些事物上一划而过,很快偏开了。他的视线刻意避开那具古怪的婴儿尸体,以及整个房间里的仪器,在缝隙中穿梭寻找,试图能够找到一点什么线索,可惜除了大叠研究报告外,他依然什么都没有发现。
该死的!
他颓然又失望,越发的焦躁。他走来走去,直到右脚无意识的踩到地板上的某一块地方。他觉得自己似乎踏动了些什么,而他的感觉很快得到了应证,右后方的橱柜移开了,后面是一扇门。
上一次造访杰夫康迪的实验室时,特维尔并没有见到这扇门,事实上整个过程他都在强迫自己忽略周围的景象,因此就连对这一百坪暗楼的陈设他都不甚清晰,更不用说这隐藏在橱柜后的大门了。
特维尔站起来,他看向这扇门,不知为何,他心中有一些奇怪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应该立刻离开,可是他的脚跟又凝在原地,拔不动分毫,就好象一个刚听过鬼怪故事的孩子,在黑暗中睁大双眼,他无法控制的揣测着在这模糊不清的黑暗中有些什么,一面又惊惧不安。
特维尔向这扇门走去,他站在这扇门前。
不要进去。
不要打开它!
他感到自己的心脏在抽搐,一种强烈的不安从脚底直窜上脑门。
可他连这里面有什么都不知道。
这太可笑了。
他略抬起头,灯光在他的镜片上划过一道犀利的光芒,他伸手推开了门扉。
房间里接有24小时不间断电源,所以里面的光源很充足,因此特维尔在推开门的一瞬间,就看见里面一长排的培养舱,它们嵌入在一个个金属底座中,呈四十五度角倾斜搁置。
特维尔走了过去,站在第一个培养舱前。
培养舱里,安静的沉睡着一个人,十五六的年纪,他拥有精致的样貌和少年特有的纤细四肢。
特维尔站在那里,往右侧看去,一长排舱内,都躺着一个人。
一模一样的容貌,一模一样的年龄。
杰夫康迪。
唯一的区别是,他们的头颅是打开的,里面什么都没有,空空的像是一个黑洞。
特维尔的脚里似乎灌了铅,与地板凝固成一体,他缓缓从地上拔起右脚,沿着这些舱体,一步一步挨个走过去。
他心中的不安更剧烈了,一道一道击中他的心脏,令他几乎不能呼吸。他说不清这样的恐惧究竟来自哪里,它驱赶着他,大声怒喝,要他停下脚步。
离开这里!
快离开这里!
他颤抖的脚终于带着他来到了房间尽头,最末端的这台培养舱它单独列开,与临近的舱体隔开了相当的距离。
那里面,也有一个人。
一个成年人。
30左右,肢体残缺,只剩一只右手和左脚,他的肚腹上爬满缝合的针脚,像是一条条狰狞的蜈蚣。他的头颅显然曾遭过重击,脑侧凹陷下一块,它微微斜向一边,露出从脖后一直延伸到脑顶的裂缝,这条裂缝很深,甚至能通过裂开的头骨窥探到里面的情景。
这个头骨里,也是空的。
没有大脑,没有脑液。
空荡荡的。
特维尔的目光从那道裂缝上移到他的脸上。
几乎不能控制的,他的脚向后腿了一步。
这一步之后,是更为踉跄的步伐,他仓皇的失控的向后退去,直到背部触碰到冰冷的墙壁。
可是,他的视线仍然凝死在那张脸上,一动不动,无法动弹。
这张脸就像是巫师最为恶毒的诅咒,从深渊底部呼啸着扑上来,它恶狠狠的扑在他的脸面上,捂住他的鼻子,塞住他的嘴巴。
它要让他不能呼吸。
“这些就是这次的实验品吗?”一个人穿着白色制服,双手插在口袋里。
他的对面,一群孩子正蹲坐在墙壁下,他们小心翼翼的蜷缩着,惊惶的打量着四周,还有眼前这名年轻的男子。这人开始走动,他一边走,一边观察这群孩子,他们或者是街头流浪的孤儿,或者是穷人贱民为了生计而卖掉的孩子。他一个挨一个的看过去,显然不太满意。
“看上去都不怎么样啊。好象很容易死的样子。”他自言自语的说道,然后忽然停在其中一个孩子跟前,蹲下身,“哦,这个还不错,看样子可以撑的比较久。”
那孩子抬起脸,他在强力保持着镇定,可是他的眼睛仍然泄漏出他的恐惧。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这个蹲在他面前拍拍他脑袋的男子会对他们做些什么,他更不知道这个男子的脸,将会在他之后的岁月中不断出现,它的每次出现都与恐惧、剧烈的疼痛以及无数的死亡纠缠在一起。
特维尔的双手□了自己的头发里。
脑海里,那双锃亮皮鞋划出的半个圆,停止了。它们轻巧的并拢。
“吱呀”一声轻响后,门,打开了。
——“今天轮到你了。”
那人走进来。
——“孩子,来,跟我去实验区吧。”
他说。
杰夫?康迪
科林?哈蒙德
特维尔紧紧拽住手中的头发。
这太荒谬了。
这绝不可能。
科林?哈蒙德已经死了,他早就死在第四研究所的爆炸中了。他们是两个人,康迪不可能是他,绝对不可能。
手中的头发越拽越紧,他慢慢埋下头。
噩梦。
没错,这是噩梦。
他要醒过来。
只要醒过来就好了!
他猛然站起来,发足向外狂奔,慌不择路,如同被无数梦魇追赶。“哐当”一声,他刚跑出密室的门,就被椅子绊倒了,他狼狈的摔倒在地上,手腕和小腿火辣辣的疼痛。
他怔怔的抬起头,恰好看见试验台旁的容罐,漂浮在溶液中的婴孩,没有眼皮而凸出在外的眼睛,正正对上他的视线。
一眨不眨。
这是噩梦。
是噩梦……
“啊——啊!!!”
特维尔仰起头,发出了几近崩溃的嘶吼声。
*************************
杰夫康迪被通缉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昆坎城中。亚历山大觉得这是一个好消息,卡俄斯应该会对这个消息感兴趣的。但电话打过去,却没人有接,卡俄斯不会亲自接电话,很正常,可兰帕特也不在,只有管家在电话里一板一眼的说:“先生又出去几天未归,兰帕特去追了。”
是的,身为伤患,总是要乖乖待在屋子里好好养伤的,可一旦伤势有所好转,甚至愈合的差不多时,你就很难指望这两位让医生都惊讶不已的伤患能足不出户的待在房间里了。于是苦命的兰帕特正在追寻途中,他指望着能尽早找到在外游荡的两位,好带回医生的监管之下。
其实这两位走的并不远,只是在外停留的时间稍稍久了一些。他们就在寇安城朝东西方向过去几十公里的密林中,那里有一些珍稀植被和一些奇怪的风俗,显然这两者都是卡俄斯的兴趣焦点,至于霍克特么,他才不管是去什么地方,只要卡俄斯能把武器还给他,并且能够摆脱那群烦死人的侍从,是去热带丛林还是冻死人的冰窟,都是一样的。
不过当然了,不比霍克特,卡俄斯总是有不少打发空闲时间的方法,像是他那些惯常的高雅活动,歌剧或是交响乐演奏会之类的——而他之所以没有选择这些,反而离开蔻安城来到这片密林,除开他那风俗学家一般的兴趣外,很大的原因是在霍克特身上。因为霍克特完全无法欣赏歌剧或是音乐会,他倒是不介意在宽敞的包厢里睡上一觉,但卡俄斯在见过他无聊到几乎吐泡泡的样子后,就不再扯他去那些地方了。
——这些,霍克特当然是明白的。只不过这片密林,无论怎么看也有点太过危险了吧?
霍克特一脚踩上一堆枯树枝,用枪口顶了顶宽大的帽檐。
这一路上,他射死了三条蛇,一只豹子,两只豺狼,当中甚至还出了一点小意外,因为尚不适应狭小的视野,所以他还额外打下了一窝马蜂。
这真是一场多灾多难的观光活动。
才这么想,上方又有什么东西窜了下来,直直的悬挂在他跟前。霍克特反射条件的往后退开视野,定神一看,是一只巨大的蜘蛛。
他舒一口气,捂住心口摇了摇头,果然是多灾多难。他当然不怕蜘蛛,但他得承认,他被这样的一次突然袭击给吓到了。
他身后,卡俄斯不慌不忙的走过来,他的样子就像在什么花园中散步,而不是一个闷热的满是掠食者的密林。他走过去,仔细端详一下这只蜘蛛,它浑身漆黑,长腿上长有绒毛,两只绿豆般的眼睛黑幽幽的。
“我猜应该就是她了。”卡俄斯一副饶有趣味的样子,“据说附近有一个村落,不用布匹制作衣服,而是用这孩子的蜘蛛丝。”
“所以呢?陛下打算现在把它射下来,带回去泡在福尔马林的罐子里?”
“你看,你对我还是有误解。我知道,你还在为我曾经要收藏你尸体的念头而耿耿于怀,可是我还需要解释多少次呢?我只是对珍稀物种感兴趣而已,并且我对‘珍稀物种’的定义很狭隘。”一边说,卡俄斯一边轻击掌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