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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啊,他却忘记了。
霍克特自嘲的半叹。
所以今天这局面,算是他应得的。
真的,是他应得的。
地狱的曼珠沙华,一旦盛开,便再无闭谢的一日,如血如荼,荒山遍野。
直至死亡。
直至终结。
即便自己只是路过,即便它的盛开不是为了自己。
眼皮一点一点沉重,霍克特没有挣扎,任由它们安静的闭起。没有声音,没有触觉,没有影像,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意识在逐渐消融。
最后一口烟雾,从肺中缓缓吐出,嘴角的烟,无声滚落。
你自由了,我的陛下。
第四十五章
月光漫然,凶残的捕食者还在吞噬身下的猎物,吸吮它的血液,咬食它的皮肉,它们滚落他的咽喉,让他的灵魂发出满足的叹谓。
渐渐的,他停下了动作,他的嘴唇停留在粘腻的血肉上,不再挪动。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撑起身体,他那尤为修长的骨架,舒展开来时,如同线条优美的羽翼。
暗红睫毛颤动一下,再次睁开的眼中,狂乱的气息已徐徐淡去。
月光漫上他的脚踝,像是一缕薄纱。
他垂下视线,于是他的眼中便映入一地狼藉,在那双狭长的眼睛里,凝固成一个静止的画面。
这个人类啊……
他不自觉的叹息。
他的计划中没有这人类。
他预计到自己会在那儿待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可这不要紧,无关紧要。那个丑陋的小东西以为抓住了他的小命门,因为捕获了他而得意洋洋,却不知道这将成为最好的导火索。他让曼格尔去做了一些事,一些会打乱这个世界格局的事,甚至如果曼格尔的忠心经得起考验,那么在那之前,他就能够出来。
这世上的事总有输有赢,大局的齿轮一旦开始旋转,便没有人可以违逆。
他需要的,只是时间。
想想吧,他都可以忍受在黑暗中被封印五十年,用自己的力量作为献祭庇佑徳曼,其他的算的了什么呢?
可是这个人类却来了。
他的目光落在霍克特的颈项,那里早已被咬的稀烂,连着肩膀一片,缺失了大片的血肉。
舌尖无法控制的探出唇外,轻轻舔舐着自己的嘴唇,残留在唇角的血液进入口腔时,带来无法抑制的颤动。卡俄斯仰起脸,半阖上眼。
对于控制方来说,印记唯一的缺点,就是当他的奴仆太过虚弱时,反噬的力量就会显现。这种情况实际上很少发生,为了确保自己的奴仆永远听话和好用,控制方一般都有定时喂食的习惯,只要几口血就可以,只要几口血就能确保他们的奴仆再次听话的像一条狗。
可是卡俄斯现在显然太过虚弱了。他想要的是把这个人类全部嚼碎,再安好的妥帖的送进食道里。这种欲望很强烈,强烈到令他几乎窒息。
可是,这人类会死吧。
不,即便他不再动他一根手指头,他也会死。
长久的注视着身下的人类,卡俄斯的手指落在他的嘴唇上,它们因为失血而苍白,嘴角抿着,毫无生气。卡俄斯俯下身,用嘴唇代替了自己的手指。
轻轻咬住对方干裂的唇,舌尖温温舔过,抚平翘起的细小碎皮。
死亡是什么?
呼吸停掉,心跳停止,体温下降,尸僵过后开始变软,腐烂胀气,肚腹爆裂,变臭,长蛆,最后变成一副惨白的骨架。
这很好。
因为他的死亡正是自己需要的。
用他的肉体填补自己的力量,用他的生命撕裂这令人厌烦的契约。而没有了这契约,又恢复了力量,他还有什么束缚?
用手指捏开对方的牙关,卡俄斯吻进他的口腔。
吃掉他,扔掉他。
任由他在荒野中日晒雨淋,任由秃鹫在荒野中啄食他的骨骸。
亲吻一旦开始,似乎就没有了终点。那温暖的口腔虽然没有回应,可这全然的被动反而像是温柔的包容,引得侵入的唇舌愈发肆无忌惮,他勾起对方的舌尖,用自己的舌头含住,细细舔舐,好像那是某种糖果一般。
可是这份温暖,很快就会消失。
缓缓的,卡俄斯松开口中的唇舌,他拉开距离,居高临下的眼瞳中,有阴晴不定的颜色。
冰冷的皮肤,腐烂的肉体,苍白的骨架——这样的尸体他见过很多。在很久很久以前,当他站起来还没有桌子那么高时,他曾经从这样一座尸山下爬出来,它们湿冷的皮肤擦过他的脸颊,它们腥臭的血液滴进了他的耳朵,当他在尸山下站起来时,他看见头顶的天空,黑红的像是鲜血。
那是空间的坟墓,幽深的没有尽头。
没有风,没有生命,没有阳光。
有的,只是死亡。
在那之后,他仍然见过许多的死亡,有些是因为自己,有些不是。他看着他们死去,无动于衷,冷眼旁观。对于死亡的恐惧和生命的尊重,早在那一天,彻底的从他心中消亡。
死亡,是什么?
他再次问自己。
他看着身下的人类,生命的迹象正从他身上流逝,淡的几乎不可察觉。他就快死了,他会和他所见过的那些死亡一样,变作没有思想的肉块,成为蛆虫的乐园。
他的眼睛不会再睁开。
他的嘴唇不会再微笑。
他不会再一边吐着烟圈,一边在掌中厮摩他的枪支。
这头荒野的兽会就此消失,这个世上,将不会再有名叫“霍克特”的人类,永远不会。
死亡。
卡俄斯悠悠的半仰起脸,半晌他喃喃自语道。
“人类啊,你看,其他的错误都容易修正,它们就像偶尔落出棋盘的棋子,只要捡起来放回去就行。”
可是你呢?你这个错误,我该要怎么修正。
他叹口气,慢慢闭起了眼睛。
下午两点,蒂娜独自一人站在树林中,胸口有不明显的起伏。她刚刚才到达这里,呼吸还有些不平稳。有风吹过撩起她的衣角,这本该是令人舒爽的感受,她却紧一下衣服,立起领子。
身后传来脚步声,和以往的悄无声息不同,今天他的步子似乎有点发沉,泥地上被踏碎的树枝发出细碎的声音。
“他还好吗?”
没有明说“他” 是谁,谈话双方却都明了。
“好,能吃能跑能跳,还能咬人。”霍克特靠上树干,他戴着帽子看不清脸色,声音里却透出疲惫,“要不要见见他?”
这只是问问罢了。蒂娜和霍克特都知道,蒂娜靠近不了卡俄斯。
“你让我救的那个女人是谁,你知道吗?”蒂娜没有回头,仍旧站在树下阴影中。
“她是克罗那人。我不太清楚她是谁,总之是他一直在找的人。”
“这个世界上有不止一个克罗那人。”
“啊,当然,蒂娜小姐。所以克罗那人这个身份在这里并不是重点。”
蒂娜沉默片刻。
其实在研究总院中,她本来是救不出这个女人的,蒂娜到的时候,她被囚禁在一张金属椅子里,头上有一只金属帽子,帽子上有无数细管通往房间中的机器里。蒂娜试图想要打破那些机器,但以她的力量居然打不破。而那女人也无论怎样都弄不醒。正当蒂娜不知怎么办时,机器自爆了,火星爆的到处都是,那女人也被释放了出来。
在那一瞬间,蒂娜感觉了他的力量。
蒂娜再次紧了紧衣服。
“你们——小心一点。外面局势现在不太稳定,诺尔亚帝国和巴美尔帝国之间有点紧张。诺尔亚帝国已经得到了确切消息和证据,原体正在巴美尔帝国手中。”
没人知道这发生在蛮荒边镇中的一幕,是怎么传回到诺尔亚帝国耳朵中的,那段画面拍摄的很清晰,也很谨慎,截去了所有过程,只剩最后卡俄斯登上直升机的那一段,而飞机和军用车辆上巴美尔帝国的国徽给了个大特写,一清二楚。
说完这段警告,蒂娜准备要走,又听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
“蒂娜小姐,自己的身体自己要爱惜些。”
“。。。。。。你怎么知道的?”
“去研究总院的路上,你和我当时的距离能让我知道很多事。”玩世不恭的语气敛下些,“无论是怎样的身体,若是没了也很会头疼。”
“我知道。”
“为什么不回去试试?威尔森先生或许能帮你。”
蒂娜没有做声,良久她开口说道。
“威尔森已经死了。即便他没死,我也不会去找他。”
说完这句话,她不再停留,瘦小的身影走进树林间。蔚蓝的天空铺开在头顶,被树梢切割成小块,颜色青蓝,仿佛宝石。
蒂娜抬起头,有瞬间的出神。
她忽然想起一些很久远的事,像是她出生的贫穷村庄,还有她早已记不清容颜的母亲。村庄土地贫瘠,没有食物,挨饿是经常的事,很饿的时候,母亲就会给她讲故事。
——“你知道吗蒂娜,这世上有一个花园,它叫天空花园,是上帝的花园,那里有无数的花朵,它们从不凋谢,永远盛开。传说,如果谁可以找到这个花园,他就会过上很幸福的生活,没有哀伤没有疾病也没有痛苦。”
可是,会这样给她讲故事的母亲,最后却把她卖掉了。因为她的弟弟生了病,没有钱请医生,所以她被卖掉了,就这样简单又顺利成章。
蒂娜再次迈开脚步。
瘦小的身影行走在重重树木间,似乎随时都会被淹没。
一直等到蒂娜走远,霍克特才从依靠的树干上直起身体。
其实对于蒂娜的感情,他一直看不太明白。那该是爱恋吧,可是却不见嫉妒,即便谈起阿黛尔的事情时也是一样,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转过身,踏着下午两点正好的阳光和树木的阴影,走回到木屋处。他打开门,迎面扑来一幅极为美好的画面。
和煦的阳光中,有隐隐的光柱,光柱中盘旋着细小微尘。而在阳光的尽头,窗户下的老旧摇椅中,有人半闭着眼躺在那里,红色睫毛在光线下仿若金色流苏。他交叠着双腿,他有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优雅,但和蕾丝花边或精致的小东西无关,那是一种纯男性的强大优雅,是无可忽视的气势与力量。
他坐在那里,膝盖上盘着黑猫,他用手指缓缓顺着它的毛。
霍克特瞥了他一眼,没做声,走到角落里。那里有一面镜子,布有数条裂缝,幸好还不妨碍霍克特从裂缝中观察一下自己的眼睛。
卡俄斯懒懒的转过眼,看了看他。
这个人类在疑惑了。他知道他在疑惑什么,可他不会说,他等着这个人类憋不住了自己来问他。
霍克特的确憋不住了。
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第二天早上却睁开眼见到了阳光。他好端端的躺在地板上,没有血迹,没有一切鲜血淋漓的场面,除了衣服有点破损外,他的脖子连同肩膀,都完好的无可挑剔。
如果他的脖子下不是卡俄斯的大腿,他几乎以为昨晚的一切都是场梦。不过说起来,他枕着这家伙的腿睡了一晚上,这才更像个梦不是吗?
脑子里转着这些有的没的,他更仔细的从镜子里注视着自己的眼睛,或者正确点说,他的左眼。
片刻后,他放弃似的叹口气,转身走到摇椅旁。
“这不是我的眼睛。”
霍克特直截了当。与卡俄斯说话用不着拐弯抹角,他早知道你心中的念头,他如果愿意回答,你便可以得到答案,他若不愿意,你即便拐弯抹角转上十八个弯也没用。
卡俄斯笑了。他这头拥有漂亮皮毛的野生动物,直觉果然惊人。
“如果你是指你的左眼,它当然不是。”
他直起身,伸长手臂勾住霍克特的脖颈,迫使他弯下身子后,他用手指在他的左眼处轻轻一抹。
“现在再去看看吧。”
霍克特走回镜子前,一抬头,被自己的双眼震住了,那不再是一对纯黑的眼珠,那令他感觉陌生的左眼,是深邃的暗红色,它清清楚楚的映现在镜子中,任霍克特眨了几下眼也没有改变。
霍克特不敢置信的转过身:“你的眼睛怎么会——?那我的……”他望着卡俄斯完好的双眼,一个古怪的念头浮上脑海。
“你总不会以为,你胸膛上新添的印记,能足够救你的命吧?”拍拍猫咪的脑袋,示意它下去。卡俄斯站起身,不急不缓的走到霍克特身边,手指扯开他本就没有系上的衬衣。
袒露开来的左胸膛上,是几乎占据了左侧全部皮肤的印记,暗红色的繁复线条一直延续到腰际,映衬着古铜色的皮肤,有某种兽性的强悍与美丽。卡俄斯的手指沿着这些线条不轻不重的勾勒着,就和他之前想的一样,果然很合适。
“之前你所拥有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