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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司被这么一说,心里顿时觉得相当不痛快。沉闷不语地一把抢过开阳手里的琉璃瓶,灌满了水随意在自己的袖子上擦干,然后塞给开阳,转身就要离开。却不想又被开阳一把拽住,耀司脚下一顿,嘲讽地勾勾唇角,有些心寒,冷冷地道:“漠鹰要带徘水宫婢女叛离我教,我只不过公事公办罢了。若有不妥,我这就去苦生涯领罚。”
反正在你眼里,除却惹是生非,我这个做弟弟的让你顺心的一件好事怕也没做成过。
片刻沉默之后,不想身后开阳却是叹了口气,道:“漠鹰是你的人,我管不着,你若是不愿听,此后我自是不会再多说一句。现在,你与我来。”
这次换了开阳头也不回地走在前面。
……
开阳的小屋不同于耀司的简单整洁风格,小小的木屋坐落在丹蛇神坛边缘悬崖边上。倚靠着一颗百年老松,木屋床边种了不少精致打理过的盆栽,此时正值深夏初秋,浓郁香味的花朵开的正好。房前还被主人别有闲心地开垦了一块小小的荒地,老远地,就能闻到季节草药的复杂香味。坐落在深山之后的丹蛇神坛遍地是毒蛇毒虫,却惟独开阳这里,方圆百余米之内是决计看不见这些东西的。
按照开阳的说法,那些个虫啊蛇啊,恶心的很——耀司对他这样娘们儿兮兮的行为一贯持有嗤之以鼻的态度。
耀司的脸色变了变,知道这是开阳要给自己显摆他捡回来的那个大型破烂了。
于是站在门口死活不肯进去。开阳自然是晓得弟弟在想些什么的,微微露出一丝笑意,越过敞开的窗户望向屋子里,从俩人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屋子里床的一脚。
是个练家子。
从露在被子外面的手就能看出来。
耀司的眼神太利,一眼就能看见,躺在自家哥哥床上的是个男人,也许是常行走在江湖上的职业,这人的皮肤带着夏天里特有的健康古铜色,指尖宽大,自然放置在一侧的时候也不难想象其动起来时的力量。
惯用的兵器,这要走进了一些才能看清楚。
……不过耀司没这个打算就是了——用的是锤是剑,关他屁事。只见他吊儿郎当地勾了勾唇角,拖长声音懒懒道:“哥,你尚未娶亲,怎可让男人随便睡在你的闺床之上?”
开阳却不恼他又开始胡扯,略微神秘一笑,压低声音:“你猜里面那是谁?”
“大型破烂?”
“耀司!”
“好吧,我认真猜——箫且意?”
开阳露出一个你怎么知道的表情。
……只不过猜中了的耀司回敬了一个比他更惊愕的神情,回过神来之后,脸顿时黑了一半:“真是他?”
“正是箫且意。”开阳一顿,“从小到大跟你玩猜灯谜游戏,猜的那么准却还是头一遭。”
耀司哼了哼:“那是因为以前我都有很认真在猜。”
开阳:“……”
耀司开始捞袖子。开阳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做什么?”
高大的身影动作一顿,随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哥哥,道:“我要进去弄死他。”不然实在难平当年武林大会那一巴掌之仇,要不是这箫且意太过狡猾,他早就……
“不行,”开阳拦住他,“我好不容易从白眉把他抗回来。”
这么美好的机会,放弃报复的都是窝囊废。于是耀司展颜灿烂一笑:“那就让他活久一些。”
开阳背手而立:“我知道你还有下一句。”
“待我玩弄一番,再弄死他。”
“玩弄?”
“……不是你想的那个,麻烦你,思想不要那么污秽。”
“我只是对你放心不下。”
“哥。”
“嗯?”
“您受累了。”
“尚可。”
正说话间,耀司猛地瞥到,屋内之人原本死气沉沉的手忽然动了动,两人皆噤声。耀司打了个手势,开阳得意便点点头,带头率先推开屋门。
一进屋,却发现屋内,原本死猪一样躺在床上的男人竟然在短短的时间内坐了起来。此刻,身着黑色锦衣的男人披着外套靠在床柱,虽是面容憔悴,英俊冷硬的面容却自然而然地散发着上位者的霸道气息。
敞开的衣襟后,是常练武之人才有的结实肌肉,配上小麦色的皮肤,肩部夸大,腰围适中,还真是有点诱人。
果真是箫且意没错。
耀司跟在开阳后面,不动声色地勾勾唇角。
“耀阳毒君,没想到竟是你救箫某一命。”
低沉带着些许大病之中特有的沙哑暗沉,男人磁性的声音沉声打破三人之间的沉默,箫且意打量了开阳一通,虽有疑惑眼前之人似乎比上次比武大会之前稍显矮小,不过多次见面,这人确实是丹蛇毒主耀阳君才对。
打量了四周,目光定格在窗户上的刹那芳华,箫且意嘴角微微勾起,带出一抹不屑的弧线。
坐着老子家的床,嫌弃老子家的房。
耀司正在身后恨得牙痒痒,却听见开阳淡淡一笑,各种风情万种:“箫盟主说笑了,救箫盟主的并非在下,不巧却是在下的胞胎弟弟。”说罢,回头笑望耀司,“来,让箫盟主见见他的救命恩人。”
“……”
耀司看着笑得春风吹柳絮飘的兄长,顿时油然而生一种古代贪官买女求荣的悲情。
见耀司始终无动于衷傻兮兮地站在原地,开阳微微眯眼,神情一动。
——你不是要玩吗?
——呃。
——不报仇了?
——哥。
——做什么?
——以后我一定当一个乖弟弟,长大以后孝敬您。
开阳牙一酸,扭开脸。
两人正眼神交流,猛然回神,却发现箫且意不知何时已经渡步到两人身边,黑色的双眸晶亮有神,死死地盯着耀司。
“好看吗?”耀司天真无邪歪头问。
其实见到箫且意竟这样无声无息地来到身边,耀司先是心下一惊,叹息这货功夫好生了得,受了伤自己都感觉不到他的靠近。然后等回过神来,心里咯噔一下就要喊糟——
这货不会认出他来了吧?
果然,听见男人沉声:“称不上好看,不过这位仁兄的身型倒是符合了我印象里耀阳毒君的身影。”
耀司干笑,已经完全没心思去想那句“称不上好看”是不是属于人参公鸡范围,全身心投入去想怎么忽悠两句渡过这关,身旁的人又自顾自地说:“不过这张脸却比耀阳毒君差太多。”
开阳:“咳。”
耀司:“……”
箫且意摸摸许久未能打理,已经生了些许小胡渣有些渣受的下巴,思考状:“兴许是我记错。毕竟那日,耀阳毒君你下台的速度出乎我意料的快了些,我都没来及观察你,你就下去了。”
耀司:“……”
箫且意:“耀阳君过分承让,现在箫某道谢还来的急吗?”
开阳抽抽嘴角:“好说,好说。盟主太客气了。”
耀司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我兄耀阳确实学艺不精,盟主,您海量啊海量。”
……
好在箫且意那天在白眉暗河遇见的是刚巧路过的丹蛇圣母开阳,而不是刚巧路过的丹蛇二教主耀司。
因为刚巧路过的丹蛇二教主耀司不会把他从水里捞起来,只会把他摁进水里,让他死得更加透彻。
现在看起来,这个必要的事情变得更加有必要。
箫且意是吗?
箫盟主是吧!
……
你二大爷的王八小鸟蛋!!!!!!!!!!
第三章
箫且意当然不会天真到以为耀阳毒君会这样简单地放自己回去,果真一问,只见对方绽开一抹温和绝美的笑容,箫且意晃神之际,就听见对方狮子大开口——
“不如,江南水岸的商口无条件开放与我教?”
箫且意险些喷出一口心口血。
丹蛇神坛后山出产的七色果做出的染料“七色染”效果奇佳,染出的布料无论过几道工序,颜色也只会越洗越艳,不比那京城皇宫贵族差上多少。箫且意自然是清楚的,他上任武林盟主掌握大印以来,做的最大一件事就是控制江南水岸关口,想从根本上压制丹蛇神坛的气焰。
正所谓,有钱你是大爷。没钱,我是你大爷。
一直沉默坐在一旁的耀司,刮着茶碗子的动作一顿,不动声色地眯了眯眼,心里愉快至极——开阳是当真了解自己,自从箫且意个王八蛋上任没两天,江南一带的商口水道就被白道武林所控制,闹得以这个为主要生意渠道的丹蛇神坛最近差点揭不开锅。
箫且意暗中给自己顺了顺气,强压制住自己一巴掌拍死这耀阳毒君的念头,面子上笑得是温润如玉:“耀阳毒君,你以为我箫且意的命那么值钱?”
可惜开阳笑得比他更加温润如玉:“难道不是?”
“……要我说,当然是。”箫且意放下茶碗,露出为难的神情,“可是毒君未免太看得起本盟主的作用,这岸口赋税收几何,怎么收,都是当今圣上说的算,箫且意不过是个帮忙传话跑堂的。”
这责任可是推得干净,当今圣上被您老人家栽赃得满脸是血啊姓箫的。耀司终于忍耐不住,扯出一抹僵硬的微笑道:“其实,我们丹蛇神坛也是讲道理的。”
“嗯,没看出来。”
耀司笑容碎了一地。
“少七层的克扣,多说无益。箫盟主就一直在这做客到答应为止好了。”开阳垂目。
“我还以为丹蛇神坛物资已经很紧张,没想到还能养我这个闲人。”
“门口镇教神犬大黄少吃半碗饭,我想它是没有意见的。”耀司将茶碗子啪地往案几上一搁,目无表情道。
“救命恩人,你可否不要那么凶,我不习惯。”箫且意扭过脸,竟是一派认真的模样,“作为这魔教的最后一名狭义之士——”
“本教最后一名狭义之士早死得连渣都没了。”耀司打断他。
“我真的觉得你人不错。”箫且意悻悻地摸摸鼻尖,“看上去比耀阳毒君可靠得多。”
开阳:“哼唧。”
耀司笑了:“你看人可靠与否,是与那人肌肉多少成正比的?”
箫且意:“太白的也没有安全感。”
开阳啪地一下收起手中摇扇,面无表情道:“他不过是晒黑罢了,到了冬日,比我还白。”
耀司:“……哥,何必认真。”
开阳:“我没有。”
箫且意:“……”
“主子,西厢阁那边出事了。”三人气氛正处诡异之际,从门外走进黑衣护法苍狼,只见正直青年的男人剑眉星目,面容肃穆,不卑不亢地淡淡向主子禀报——丹蛇神坛从正式更名开始,就立下的规矩,白衣护法级别以上的骨心,不必向教主行任何礼节。
耀司皱皱眉,在桌子底下踹了开阳一脚,开阳怔了怔,笑眯眯地望向苍狼:“另外两人的事处理好了?”
苍狼莫名其妙地望向耀司,后者扭开脸。
“回大教主的话,红音已经断其双臂废了双腿脚筋,送出三里之外。至于漠鹰……”苍狼又忍不住看了下耀司,后者终于无奈:“你莫看我,与我何关?”
……这事难道不是从头到尾与您息息相关么?苍狼满脸问号,最后还是慢慢道:“废了武功,挑断了左腿脚筋,废了左眼,送去苦生涯底了。”
耀司咦地发出一声疑惑,末指微微翘起,若无其事地伸手捏了捏开阳,却不在话题上似地问道:“哥,你这可是用了七色染加刹那芳华的花粉混合出来的布料?这淡黄色却是没见过的。”
“闲置时间心血来潮的试验品罢了。”开阳淡淡地回答,“苍狼,你这是先斩后奏啊。”目光忽然由温和变得冷硬,嘴角却还是挂着一抹笑意全无的微笑,“私下减刑,你胆子还真是变得越来越大了。也罢,去李庆年那领四十鞭,此事念在你与漠鹰多年兄弟,姑且就算了。”
“哦,想不到耀阳毒君竟然也是个性情中人。”箫且意似笑非笑地望着开阳,余光却是飞快地瞥过耀司捏着他衣料的手,之后不留痕迹地转移开。
耀司接过话头道:“这是本神坛内部事务,箫盟主还是管得太宽了。”
“说了那么久,我还不知道,恩人在这丹蛇神坛中担任何种角色?”
“你猜?”
“想不到恩人竟然像女儿家一样爱玩猜谜游戏,好,那我就来猜上一猜——可是文司类事务?”
还真准。完全被遗忘的苍狼默默地抱剑立于一旁,心想,至少让你头疼的所有乱七八糟事件都是我家主子搁文案跟前最先成型出来的。想到这,苍狼终于想起来这的主要目的,清了清嗓子,打断了桌子旁边三个心不在焉的人的勾心斗角,这次他已经明白自家主子耀司究竟要做些什么,于是索性将脸扭向开阳,道:“大教主,西厢阁出事了。”
西厢阁是左使白栗的地盘,那块常年避阳,阴森得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