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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茶-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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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里颉颃回以他一个微笑,于是继续抚琴,两个人对坐无言,唯有琴音汩汩流淌。
  作者有话要说:  


☆、升迁

  尚槎听完了那曲《忆人昔》之后,找来笔墨抄了一遍《海棠香》,然后起身告辞,离开了望阳塔。百里颉颃当然不会留他,只对他再三说了节哀,将他送出门去。
  尚槎拿着那个谱子,想要溜进洛尘宫去,却突然想到了燕祉祾那里还有许多女眷,怕招来许多是非,所以他思量再三,跑到了一个绝对不会有人打扰的地方吹笛子,那就是商炳阳的宅院的后墙上。
  这曲子写的很是精美,没有华丽的卖弄,只是如泣如诉的倾慕缠绵,都知道海棠是没有香气的,但是尚桴这片曲子,偏偏就叫《海棠香》。尚家有人喜欢海棠,很像是家学渊源——尚沁喜欢,尚桴也喜欢,所以尚槎也只好勉勉强强的说,“那好吧,我也喜欢海棠。”
  尚沁喜欢海棠倒还情有可原,毕竟海棠在通常状况下有四种意象,尚沁好歹还占住一个,但是尚桴和海棠没有半点儿瓜葛相像之处,尤其是海棠还可以指只有如花似月的迷人容貌而无半点才情的美女,有色无香,这更是令尚槎感到不解。
  又或者尚桴仅仅是为了“君子不党,海棠无香”,反正燕祉祧对着他表白心意的时候,是用靴子尖飞起了一粒小石子落在手中,然后对着树枝打了一下,一枝怒放的海棠花便稳稳当当的被他捉在了手上,接着插在了尚桴的发间。一时间人面与花相映红,只是美人的脸色,比头上的花朵娇艳欲滴得多,情意撩人心弦。
  把那首曲子一连吹了两遍,就连脸上的泪痕都被风刮得干净,尚桴拍了拍身上的土灰,从商炳阳家的墙头上翻了下来。既然已经是扰民了,就不要再做一个被人误会成为“梁上君子”的冤大头了。
  与此同时,尚桅在黄河沿岸处理水患一事倒是进展顺利,简直是如鱼得水的毫无阻碍,看上去尚桅也不过是个工部主事的侍郎,年纪轻轻的却这般八面玲珑。这不禁令人想到因公殉国的燕玙瑄——为什么贵为当今圣上胞弟的轩王燕玙瑄会因为去巡视南疆水患,被一堆乌合之众误打误撞的伤了性命。
  就因为“过刚易折”,燕玙瑄虽然身份高贵,年纪也长,但是久居京城,尽管有勇有谋,却对于官场,熟悉不足。所以才会手腕狠戾,雷厉风行的杀一儆百,虽说因此赚足了民心,但是却令所有的官员心生怨恨。因而其实他输给了尚桅,这个辈分排来排去是自己侄女婿的后生。
  因为尚桴不会像他这个样子,修河堤这等浩繁工程,徭役民夫自不会少,皇帝陛下自然也是向下拨了足够的银钱,尚桅捉小不捉大,除非是民怨太大的官员,一般不会处置,小小不言的罪过,不过是罚俸禄降品阶,不会掉脑袋。尚桴坚信无官不贪,但是如果他们因为得了好处就肯好好办事,其实是何乐而不为的事情。
  官官相护的时候,哪里顾得上代价是不是草菅人命?尚桴也是过了而立之年的人了,为官十载便已经是三品的高官,其中的手腕,也不得不说是厉害。
  尚桅得到尚桴的死讯稍稍晚了几日,也是连忙设酒祭奠,将一杯薄酒倒在地上,尚桅喃喃道,“大哥对不起你,尚家……对不起你,只是你何苦要去陪他。”
  七皇子燕祉祧没有了,九皇子燕祉祾虽然有些兔死狐悲,可是他的的日子还要照常得过,每天就算看见了自己的姬妾,也不会多说半句话,依旧是冷冷清清。
  尚槎在翰林院忙的焦头烂额的收拾史书,最终也算是修的看得过眼,尚沁收到之后连连称是,一样小心翼翼的将这些东西封存了起来,然后拍了拍尚槎的肩膀,“你说说,燕祉祧做个治世能臣多好——再不济也是有骨气的文人一个,你哥哥就更不要讲了,一个皇位有什么好的,偏偏帮燕祉祧去夺,这下好了。”
  “二叔,话不能这么说罢……”尚槎无语,声音变得轻不可闻,“吃不到葡萄也不能说葡萄酸啊,好不好,我不也希望九皇子能够即位么?”
  “天底下独一份儿的东西就是好,”尚沁叹了一口气,“有了这个,什么就都有了。所以才会手足相伤,兄弟相残,亲戚反目,唉……权力。”
  后来日子多了不算太久,尚桅居然又回到了京师。河堤上那个不大的缺口修补好了,工部侍郎也就该回来复命了。尚家人在欢欢喜喜的迎来了尚桅的同时,还接到了一份圣旨。
  圣旨的内容很简单,简而言之就是尚桅升官了。虽然这种嘉奖有一些奇怪,明明是工部的侍郎,升官却跑到了礼部做尚书。
  尚桅这次摇身一变成了正二品的礼部尚书,衣服也就换了一身。其实原本公、侯、伯爵和驸马的衣服颜色等同于一品大员,都是绯红的赤袍,花样却是麒麟白泽之类的神兽。不过尚桅平时公务时分,一直规规矩矩的按照自己的品阶穿衣戴冠。
  二品文官的花犀带饰,小独科花,径有三寸的小团花花样。犀角的腰带多了些分量,胸口的补子变成了一团锦鸡,绶变成了四色,忠静冠也改成了六梁,上面各压以金线,冠边用金片包镶。笏板依旧是象牙,只是装扮可以是杂色文绮、绫罗、彩绣兼具,帽珠用玉。有的变了有的不变,履职的衙门变成了礼部,依然是六部之内,这边是尚桅的一番升迁。
  对此尚桅自然会是谢主隆恩,长乐公主看到自己的夫君升迁,自然也是心生欢喜的勉励几句,尚桅闻言后笑得十分体贴温柔,安慰公主说自己近来在外,家中多亏了公主的一番操持,实在是感激不尽。
  这样举案齐眉的琴瑟相合是十分和谐的场面,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尚槎也随后知道了尚桅回来并且升官了的消息,跑到他的府邸去嘘寒问暖了几句,客客气气的说了恭喜,然后便离开了。
  当时的天气越来越凉,依然是秋色已深。无论是黄叶还是红叶都在瑟瑟的秋风中打着旋儿如同死去的蝴蝶一番飘落。
  对于尚家又多了一个尚尚书,尚沁的反应冷淡异常,不感任何兴趣。只是倚靠在翰林院后堂的一棵梧桐树上攥着自己的丝帕,轻轻摇头,“快了,就快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杀气

  正在打扫落叶的一个杂役听到了尚沁这般没头没脑的一声叹息,不禁疑惑道,“尚大人在说什么啊?什么‘就快了’呀?”
  “没事没事,我是说我要见你一个人,快能遇上了,”尚沁微笑着回应道,“是我挡着您打扫的路子了么?我这就回屋里去。”
  说完了这句话的尚沁咳嗽了几声回到了屋里,那个杂役继续说道,“尚大人保重身体!您看看您又瘦了,别染了风寒。”
  尚沁听到这样好心的劝告之后说了声“谢谢,”又捂紧了身上的那件白狐裘的披风,慢慢的回到了内室中去。
  其实尚槎的心思的确也是不够细,反应也是一般,最先觉出尚沁的不对劲的人,还是燕祉祾。
  “你有没有发现尚大人最近很不对劲?”燕祉祾问尚槎,“我没有记得他以前有随身喜欢带着丝帕的习惯啊?”
  “没有啊,二叔以前也是会带帕子的,不过老是用来随手擦擦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尚槎摇摇头,“这个我知道啊。”
  “那就是以前他不喜欢带红色的帕子了?我可没有印象,”燕祉祾说道,“他现在带着各种各样的红色丝帕,我这不经常见他的人都见过好多色了,什么银红桃红、水红莲红、砖红米红……之类的好多好多,我觉得好奇怪。”
  “这倒是,”尚槎的声音也随之变得疑惑起来,“你不说我也没觉得啊,行,我问问他去。”
  “你直接问他他会说么?”燕祉祾当时心里已经有了隐忧,“还是不要说明吧,你试探着问问他好了。”
  那一天的天气不是特别好,秋末冬初的风,刮得已经有了些许凛冽、尚槎便是顶着一脑袋的阴天跑到了翰林院里。
  当时的尚沁正在拨弄着一只红泥的炭火小炉,上面温了三个很小的酒瓶。见到尚槎的尚沁微微一笑,“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二叔好雅兴,”尚槎脱下了外衣扔在了一旁,“这种天气,的确应该暖暖的浅酌一下,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眼前的桌子上摆了一盘蜜饯樱桃,一碟五香腰果,一碗花盏龙眼还有一份菱粉凉糕,这样的下酒菜大约只有尚沁和燕祉祾摆的出来,没有一点儿荤腥不说,还差不多都是甜的要死的小零嘴。
  不过尚沁还非常热心的招呼着尚槎看他温的酒,“看看啊,任君挑选,一共三种——山楂,竹叶青,绍兴花雕,你喜欢喝哪一个?”
  “我哪一个都不喜欢行不?”尚槎腹诽了一句,“一个是商炳阳的口味,一个是燕玙瑄的喜好,最后那个倒是你喜欢。”
  不过话到嘴边,就变成了这幅模样——“二叔啊,我随意,您来挑好了。”
  “那就客随主便吧,”尚沁微笑着给他倒了一杯竹叶青,“你就先喝这个,这个养人。”
  先嚼了一颗腰果之后,尚槎才慢慢的喝下了那杯酒,开始和尚沁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开场说的很俗,很生分——无外乎天气和工作,慢慢的开始日常化了一下,尚槎突然提到了尚桴写给百里颉颃的那首曲子。
  “《海棠香》,我听过,很美的一段。”尚沁毫不惊讶,“你不会才知道吧?这个曲子写了可是有些时候了。”
  “……我就是刚刚知道,”尚槎如梦初醒似的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好像一直被蒙在鼓里了,“怎么……你们早就知道?”
  “你知道也没用,”尚沁摇了摇头,“这和你没有关系。就是尚桴自己,也不太懂这海棠的遗恨——海棠无香,大约文人墨客都以为,这是再令人惋惜不过的事情。”
  “……”尚槎被弄得更糊涂了,“我越来越不知道您在说什么了……”
  “你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尚沁给他倒了一杯酒,“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哦……”最听话的尚槎点点头吃了一枚龙眼,“你们的事情太麻烦了,我搞不懂。”
  “你学的最好的本事,就是装傻——要么就是装聋作哑,”尚沁噎住了他一句,“这一点,燕祉祾和你差不多。对了,尚桅升官了,是不是?”
  “我没有装傻——我是真傻。是啊,尚桅又升官了。”尚槎喝了一口酒,“驸马爷现在是礼部尚书了,尚尚书——正二品的朝廷大员,六部尚书啊。”
  “你看看尚家这堆孩子,除了你,哪一个都比我官大,”尚沁轻轻的自嘲道,“我这个老家伙最没有出息,修了一辈子的史书。”
  “哪儿能?您这种千秋万代的人物,他们都难以望其项背,”尚槎这句话说得最实在,“不过尚桅这官升的也是不慢,要是再过几年,岂不是就是一品大员了?”
  “过几年?过不了几年。”尚沁慢慢的向凉糕上撒上白糖,“天欲令其亡,必先令其狂。皇上不可能让尚桅发达——这你信不信我?”
  “我信,您说的话我都信,”尚槎继续说实话,“只是这不可能吧……”
  “先是户部,再是工部,现在是礼部——你不觉得尚桅的官位越来越高,却越来越虚?”尚沁淡淡道,“吏部、兵部甚至是刑部却都没有他的踪影——叫我看来,这才是有实权的衙门。”
  “二叔说的是,我哥哥好歹一直还在吏部呢。”尚槎受教似的说道,“所以,我不用太担心他么?”
  “我实在是不想理你,”尚沁白了尚槎一眼,“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这个时候突然笨了?你不是不应该担心,而是要格外担心。”
  “二叔这话是什么意思?”尚槎向前凑了凑,“还请明示。”
  “我想扇你。”尚沁抬了抬手比划了一下,“这话我只跟你说一遍,你一定记住。倒不是我冷血薄情不认兄弟——我告诉你一句话,如果燕祉祾荣登大宝,而皇上还有些事没有做到,那么他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让燕祉禊随先皇而去然后把尚家,连、根、拔、起,这样才不会让他们有反扑之力。”
  “二叔你……”尚槎是被这句话吓了个半死的,险些把手里的酒杯打碎,“你居然这样说……难道你是要把尚家灭门么?那你呢?”
  “我那时候早就死了,”尚沁摆了摆手,“灭门干嘛——傻小子,那你不也死了么?只要倒下就好,死伤大可不必。”
  “……”尚槎这下真的说不出来话了,面前的尚沁的笑容依旧十分熟悉,但是眼睛里难得露出了一份从未有过的杀气,冷漠的老谋深算。
  作者有话要说:  


☆、就医

  尚沁第一次变得让尚槎害怕,所以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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