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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雪-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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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忍不住退了一步,胸口有什么东西碎裂了一般。
  
  嘴角扬起,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反而在这个时候温柔地笑了起来。我听见属于云凌雪的声音在寝殿里柔和地散开:“落雪,你又在说谎了是不是?你又有什么难以开口的事情,要让你这样演戏?”
  
  我慢慢走上前去,虽然内心在叫嚣着逃离这里,我的脚却仿佛不再是自己的,反而越发地走近他们。
  
  “落雪,跟我回去。”
  
  我向他一伸手,他反而往后退了一点,就因为这小小的动作,他突然浑身一颤,“嗯”地发出一声魅音。我的手顿时僵住,他们没有在演戏,而是我真的打扰到他们了……云清雪这才扯了锦被围住了落雪露在外面的肩背,将他的头护在了自己的胸口。
  
  “你烧了粮仓的帐,我们回头再算。落雪已经终于正视了自己的真心,原谅了我以前的错。这段时间,落雪做了许多让你误解的事情,我在这儿代他道歉,你的雪灵王府在筹建之中,等建好了,你便搬到那边住吧。落雪以后,就和你没有关系了。”
  
  不管是面子还是里子,看起来我都已经输光了。再没有任何立场站在这个地方,也再也没有任何立场带落雪回去。我很想哭,却听见自己的大笑之声。好像真正的自己已经被关到了一个密闭的空间里,现在正长笑着大步走出辰乾殿的云凌雪,不再是我……
  
  ……大殿中再次安静下来的时候,云清雪听见了压抑了许久才终于崩溃的哭声,抱紧了怀中人的肩头,却被狠狠地推开。云清雪看着他匆匆披了一件衣服便冲出了辰乾殿,十指紧紧扣住了被面,回想刚才,从听见小宦官过来传报,说凌雪进了宫,落雪便一路跑到这里,二话不说便将衣服脱了大半。甚至为了让云凌雪彻底死心,还临时发出那样容易让人误解的声音。他真的是为凌雪做到了这样的地步。
  
  凭什么?凭什么他苏凌、他云凌雪有本事抢走落雪,一次又一次?!
  
  “哧”地一声,上好的锦被面子被他的手指扯破。                    
作者有话要说:  




☆、恶卦

  除了当事人和宫中的那几个小太监,没有人知道那个黄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茗箜和许长山只知道,从宫里回来的人,让人感觉到异常陌生。
  
  凌雪在笑,笑意却不达眼底,眼中的张扬算起来更像是邪气。问他到底怎么了,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要了一壶酒进屋。茗箜多了一个心眼,在酒中下了点催眠的药物。过了一会儿走近他房里,果然见他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茗大夫,你也觉得凌雪很怪么?”
  
  “嗯,这不是我认识的凌雪。在宫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等明天天亮了,我进宫去见师父,顺便问一问云落雪。若是因为他的缘故,让凌雪变成了这样,我绝不会原谅他。”茗箜伸出一根手指搭上凌雪的脉搏,却愕然地睁大了眼睛,又加了三根手指细细地把脉。
  
  “不会的……不该这样的……红芝的药效竟然才短短一天就荡然无存了!这不可能!”
  
  “红芝?就是那个治疗凌雪寒症的极炎之药吗?”
  
  “嗯,而且……”茗箜心惊地缩回手指,脸上是掩不住的恐慌,“他的内息错乱,红芝的药效反噬……”
  
  “那他会怎么样?”
  
  “他,会比以前更加惧寒。他的病症,不是红芝能够治好的,而是随着心脉牵动。一定有什么……否则他不会如此内息混乱。”茗箜咬咬牙,从针袋中捻出三根金针,嗖嗖地镇住了凌雪百会、膻中、涌泉三穴,暂时控制住他的内息。
  
  曾经每每想要放弃学医回到芜城去找凌雪,但是现在茗箜十分庆幸自己身怀医术,能够稍微缓解凌雪的痛苦。他紧紧抓住凌雪的手,抵在了自己的额头。
  
  许长山悄悄退到了桌子边坐下,他看得出,云落雪就不提,还有这个茗箜,也是对凌雪死心塌地。虽然许长山紫澜一行,渐渐认清了自己对云凌雪一见钟情的事实,却决定将这样的心情永远埋藏在心底。他没有勇气去说自己比得上云落雪和茗箜,也没有办法说自己能给凌雪太多东西。
  
  但是,许长山还是更希望看见笑着的凌雪,哪怕在别人的身边。
  
  室内一片寂静。
  
  东山之上,祭坛之中,云凝雪静静盘坐在祭台中央,四周安静无比,唯有头顶的一个圆洞中,星辰变换。突然,“啪”地一声,面前的玉甲出现了一丝裂缝,中间现出墨色。云凝雪死死盯着这条裂缝,脸上平静的面具被倏然打破。
  
  “京城,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恶卦?双胞胎,真的会走到预言的轨迹上去吗?”
  
  …………第二天,我醒来,熟悉的寒冷袭来,不,比以前还要冷上许多倍。我只能够裹着层层棉被围着火炉发抖,头脑却异常清醒。昨天所见在我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放,循环往复,没有尽头。我却奇怪地渐渐没有了当时刻骨铭心的痛,只像是在冷眼看着别人的故事。
  
  落雪还是一整天没有回来,我也没有期待他会再回来。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说真话,什么时候说谎。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爱我,什么时候又不爱了。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以为已经深如羁绊的过去,竟然充满了谎言,这让我无所适从。
  
  往事好像一团乱麻,我也不想再去回想。
  
  战争已经结束了,父皇也已经驾崩了。落雪……也找回了自己的位置,是我该离开京城的时候了。我也该到南方去,寻找一个能让我感到温暖的地方,彻底忘记在这儿,在北方,在落雪身边发生的任何事情,重新开始我的人生。
  
  当我对茗箜提出这样的想法时,他表现得很是吃惊:“落雪也跟你一起去南方吗?”
  
  “我当然是一个人。”
  
  “什么叫你当然是一个人?这……到底你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
  
  我也很想弄明白。但是现在,我只能笑笑:“没什么。”然后不再理会他的追问,重新沉浸在寒冷之中。
  
  茗箜见凌雪不再说话,心中越发不安。晨间去了一趟皇宫,师父又出游了,也没有遇见落雪,宫人也都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情,他只得空手而归。
  
  “你为什么不说来听听呢?落雪昨天中午为止都还夜以继日守在你的身边,若是有什么事情,一定是误会。你……”茗箜没有再说下去,因为现在的凌雪听不进任何话,他的脸色青白,已经快要冻僵了似的,却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
  城南客栈里,福伯着急地对着对面的人说:“王爷,灵王爷的病又厉害了几分,您这么担心他,怎么不亲自回去看看啊?灵王爷若是有您陪着,想必也好过一些。您……”
  
  “福伯,茗箜是大夫,会照顾好他,治好他的。我这段时间都不会再回王府了,这些银钱你收着,你年岁大了,也要照料好自己的身体。”
  
  用白绸帽挡住如画容颜的,正是云落雪。他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又驻足叮嘱了一句:“不要跟任何人说见过我的事情。”
  
  “王爷,王爷!”
  
  落雪越走越远,头也没有回。福伯看着这个自小看大的少年远去,带着不复天真的无奈和悲凉,用手抹了抹老脸上的泪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哟!
  
  落雪回到宫中,洪管家小步跑了过来:“王爷,皇上等您共用午膳,北国的客人也来了,正一块儿在御香殿等着呢。”落雪垂下眼脸,沉默了片刻,再抬起眼时,眼中已然一片平静,再不见半点悲伤:“走吧。”
  
  落雪先行,洪管家紧随其后,心中却百转千回。
  
  教主已死,紫澜教的实权掌握在北国人的手里,他一个隐在暗处的褐衣使,也不必再回去。以前杀了真正的洪管家,留在了太子的身边照顾,几十年下来,他已经忘记了自己原本的名姓身份,到老来,也还是会一直留在宫里面,当一个老侍从,就这样碌碌一生。
  
  图云的几个王爷,死的死,病的病,和亲的准备和亲,其他的还没长大。他褐衣这一生,到底奉谁为主?
  
  “王爷。”他出声喊住落雪,一双老眼中闪过一丝光华。落雪回头,询问地看向他。听见他道:“王爷当真要去北国和亲吗?一朝离故土,不知何时才能够回来。”
  
  “我唯一放不下的,也都已经被我亲手推开了,又还有什么留恋呢?”他笑容清淡,一番话在褐衣听来,却在心头堵得慌。
  
  膳桌上,重新议定了和亲的事宜,定下了日期。因为此事对于图云来说并不光彩,云亦舒答应了简单行事,不惊动太多的人。
  
  “对了,听闻前几天是王爷的十八岁生辰,虽然迟了些,亦舒还是在这里贺一番寿。”云亦舒突然提及生辰之事,倒让落雪又一次不期然地想到了凌雪。若是时光能够回到以前,哪怕是彼此不相识的时候,也不必多出如今心上的道道伤痕。
  
  “不过是个小生日罢了。有劳使者费心了。”
  
  亦舒笑而不语,今天的落雪和前几天见到的,又有了些变化。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真是让人好奇得很呐。
  
  吃完饭,送走了云亦舒,云清雪沉声道:“落雪,跟我来一趟,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作者有话要说:  




☆、偷天

  “云清雪!放我出去!!你把我关在这儿做什么?快放我出去!!”落雪的声音在大殿后面空空荡荡的密室之中回荡着,心中不祥的预感愈演愈烈。
  
  门外早已悄无声息,落雪知道,云清雪已经离开了。
  
  刚才云清雪说有东西要给他看,便带他来到了这间密室之中,随即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然后便将他独自留在了这间密室之中,将门关上了。
  
  他是防止自己逃跑吗?这怎么可能?自己明明已经作出了那样大的牺牲,那样狠狠地伤害了凌雪,已经再也回不了头了。落雪想及此,颓然地倚着门滑坐在地,从怀中取出从未离身的玉珏。痴痴地望着玉珏上回环的花纹,到了断面的地方消隐不见,延伸到了另一半的玉面上。执着同样的玉珏的另外一个人,如今又在想着什么?
  
  会怨恨自己吗?会哭吗?
  
  …………“雪灵王爷,这是皇上的意思,您还是进宫一趟,对之前的那件事好好解释一番的好。”
  
  “洪管家,我现在连走到屋外的本事都没有,你叫我如何大老远进宫去?我那天是中了别人的计策,被下了毒,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今年三月了。你们说的什么烧粮草的事情,不是我做的。”
  
  “这话,您还等亲自给皇上和朝中的大人们解释才好,老奴只是一个传话的人……”
  
  “为什么会认为是我做的?”
  
  “这……那纵火之人使的是软骨功,这不是您的功夫么?”
  
  “软骨功?”我一愣,这么说,他们都知道我就是苏凌了?这下我倒是更不想去皇宫了,不想再见到云清雪,否则还不知道会如何被羞辱,“天下会软骨功的人又不是只有我一个。”
  
  洪管家干笑了两声:“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大多数人都觉得是您所为啊。”
  
  “落雪也是这么觉得么?”
  
  “这个么,听说正是因为洛王爷怀疑是您纵了火,第一时间去找您,这才被皇上发现了,您就是苏公子的事情。王爷,老奴知道您对皇上有怨,又一直觉得老奴杀害了已故的太子平妃,对老奴不信任。但是老奴还是要在这儿劝谏一句,王爷还是亲自进宫解释一趟,方能安抚流言。”
  
  我没听见他后面啰里啰嗦说了什么东西,只听见“落雪不信我”这个事实。我还抱有什么期待?
  
  “算了,你也不用再磨嘴皮子了,我明早去上朝便是。”
  
  “辛苦王爷跑一趟了,老奴一定先行将大殿里弄得暖和些。”
  
  好不容易等洪管家走了,我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卸下了,松松垮垮往软椅背上一靠,手伸向了面前的火炉。火像是冷火一般,烟气灼着手背,却说不出是冷极了还是烫极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进来的是茗箜。他惊呼一声,伸手将我的双手从火炉上方拉回来:“你觉得冷,这炉火也不是这么个烤法儿。你是想把自己的手烤来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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