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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轮尔一眼，他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慈爱，倒是有很少见到的威严：“起来吧。”
“谢父皇。”
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看起来憨笨可爱，随后便是一个看上去便机灵活泼的男孩，比第一个略小巧些，最小的男孩子还被侍女牵着，站还没能站稳。大公主却是七八岁模样，小小年纪便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想来她的生母也是个美人，亭亭玉立地站在那儿，温顺乖巧的模样，二公主和长皇子差不多年纪，低着头，却不时偷瞄我，三公主还被抱在手上，雪白粉嫩的模样也很逗人。
餐桌是圆桌，不算大，却布置得很精致，即使坐了这么多人也不觉得挤。我觉得颇为惊讶，虽然轮尔对自己的子女不苟言笑，一副威严父亲的模样，几个孩子却都不是很怕他，反而都想坐到他的身边。
不过，轮尔身边的位置被我占了一个，三皇子和三公主也不方便上桌吃饭，那个从刚才开始便偷瞄我的二公主先占了我身边的位置，最后还是长皇子坐在了轮尔的身边。
“父君，您好美啊。”小丫头一坐下来便轻轻拉了拉我的衣袖，“父君穿这么多，是不是很怕冷啊？”
“是啊，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知礼，父君叫我礼儿就好了。”
“轮……知礼？”我有些困惑地看了一眼轮尔，以前没觉得，现在突然觉得“轮”这个姓氏实在是有些……怪异。
我话音刚落，桌上相继传来“扑哧”的笑声，轮尔眉头抽搐，嘴角的微小幅度可以看得出他也很想就这样笑出来。姬无常和龙应泽已经笑得打跌，云亦舒摇着手中不知何时变出来的扇子，拼命掩饰这自己的表情，就连最波澜不惊的明远也眼带笑意。
轮尔摆出委屈的表情：“凌儿是真的一直不知道我的真名吗？”
“真名？”我实在是一头雾水，“所有人都叫你轮尔，要不就是叫你陛下……”
“东方紫阁。”
“诶？”
“我叫东方紫阁，北国的国姓是东方，轮尔只是我当皇子时的封号罢了。你呀，要不是今天被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一辈子都会认为我姓‘轮’？”
他不说还好，一说桌上的几个无良的大臣又一次爆笑起来。我有些脸热，居然连这么常识的问题都不知道。不过，东方紫阁，这个名字配上轮尔，却感觉少了什么。轮尔展现在我的面前的，一直都带着些玩世不恭的调笑模样，就算是在战场上，隔得远了，我也看不清他是以什么样的表情在指挥着部下杀敌。
我认识的轮尔，只是一小部分而已吧，而且是最温柔的那一部分。
他伸手在我的面前晃了晃：“又看傻了？”
我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又一次走神了，而且时间还不短，众人都已经停住了笑声，在看着我。我扯起一个笑来：“大家不要看我，都饿了吧，吃饭吧。”
午餐的菜点，也看得出轮尔的用心，有不少图云的特色菜肴。我夹了一些吃，他立刻凑过来：“怎么样？还合口吗？”
“你不必为我……我也会试着吃北国的菜的，毕竟我已经和图云没有关系了啊。”我的声音最后几乎只能自己听见，但是桌上还是有人听见了。
龙应泽手上没停，却忍不住看了看云凌雪的表情，虽然偶尔会闪现一丝茫然，他的反应实在是太平静了。就连说出“和图云没有关系”这样的话，都能够这样平淡而自然。按道理来说，他爱云落雪爱得死去活来，就算心理素质够强，这一时半会儿能相通？还是说其中另有曲折？龙应泽突然有些好奇，云落雪到底是用什么方法让他彻底死心的。
吃饱喝足，众大臣便被批准回家去了。我则是被几个小孩子缠住，尤其是知礼，硬是要到寝宫里去玩。
“奇怪，真是奇怪……”
“阿泽，你在念叨什么呢？”姬无常从后面追了上来，“看你今天见了灵君就一直有心事的样子。”
“你不觉得奇怪吗？你应该是查到的吧，云落雪和云凌雪的关系，明明那么……”
“的确，如果是灵君故意装成不在意的样子，那他的演技就太好了。你还记得……云虚玄的事情吗？”姬无常小心翼翼地问道。果然看见龙应泽脸色一变，眼眸也低落许多。
龙应泽沉默片刻，倏然转身：“不会的，不会的，他们不一样，虚玄的容貌并没有发生过变化。”
“阿泽，我知道你还在为云虚玄的事情难过，但是他已经死了不是吗？万一，万一灵君像当年的虚玄公子一样，用虚假的自己活在世上，和陛下相爱的话……当年虚玄公子没几年便被放回图云去，但是现在……你也看到了，陛下对灵君是动了真情，若是一直不放他回他该去的地方，会造成什么后果，你难道想不到吗？”
“我想不到。”龙应泽沉声道。溜＋达x。b。t。x。t
“你知道的。他会像图云每一代每一代的双胞胎一样，成……”
“不要说了！”姬无常的话被打断，龙应泽此时的表情黑沉无比，让人不敢再多说什么。姬无常无奈地举起双手：“好好好，我不说便是，你……唉，不说了不说了。”
…………“父君，你的屋子里好热啊。”知礼小手作扇扇着风，长皇子怀书和二皇子观易粉嫩的额头上也冒出了细汗。长公主咏诗年纪大些，没有一块儿跟过来凑热闹。
“你们穿了这么多衣裳，自然是热得很。”
“父皇也穿了好多，不会觉得热吗？”小丫头话题一转，转到了轮尔的身上。
“知礼，父皇喜欢父君，再热也会陪着啊。”一直还没有开炮的观易突然道，知礼立刻配合地作出恍然大悟的模样。轮尔猝不及防，想来也不好意思在我面前对小孩子凶，俊脸上不知道是因为热的还是不好意思，微微现出些红晕。
一方面担心孩子热坏了，另一方面轮尔面子上下不去，好不容易将一帮小孩子打发了，轮尔立刻关好了门：“一定是行宫里面那帮闲得慌的女人教坏了孩子。”
“你确定不是你教坏的？”我忍不住揶揄道，“还有啊，行宫里的女子，好歹也是和你有过肌肤之亲的，孩子的母亲啊。”
“凌儿吃醋了？”他骤然扑过来，将我压在了榻上。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深如夜空的眼睛，笑道：“我吃什么醋，只是在想，咏诗已经九岁了，你今年二十五岁，十六岁就有孩子了么？”
“那是年少无知，政治需要。”他躺到我身边，“我十五岁那年，父皇将一个女人塞到我房里，还给我灌了药酒，这才有了咏诗。我当时一直讨厌她们母女，直到后来那个女人死了，咏诗渐渐变成现在这样无争无求的个性的时候，想回头也已经来不及了。女人什么的，实在是太脆弱……”
“所以你才转而喜欢男人？”
“不，我只喜欢你。你是男人，我才喜欢男人。”
我听得痴了。许长山曾经问过我，为什么会喜欢男人，我也说过类似的话吧。因为喜欢上落雪，再没有机会去喜欢别人。怎么办？为什么这一刻，觉得即使不是落雪，也不会感觉到孤单了？
作者有话要说：
☆、凉京
不知不觉间，来到北国已经两个多月，本来以为时间会很难熬，没想到两个月还是一转眼的功夫就过去了。天气渐渐暖了，即使是北国，也已经渐渐迈入了夏天。相反于南方潮湿的气候，北方的空气反而更加干热，或许是因为天气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龙应泽每天都会过来给我例诊，我的身体竟然一天天地好起来了。
“凌儿，明天，我带你去京中逛一逛如何？”
“凉京？”
“嗯。正好明天是北国的双鹿节，不用上朝。街上也会很热闹，你来了这么久都没有出宫，就带你出去转转。”
“好。”我笑着点点头，屋里的温度渐渐放低，我也没有感到很冷，想来到外面也没有问题。
双鹿节，是北国的特别节日，传说北国的开国皇帝六十六岁时在这片土地上狩猎，正值六月初六，他没有猎到别的东西，而是猎到了两头周身雪白的鹿，连着六个六，使得那一次狩猎有了特别的意味。后来他在那一年即将结束之时创建了北国，国人便将那天定为双鹿节，将雪白的双鹿供奉为守护北国的神灵。
轮尔带着我和孩子们到街上的时候，我惊讶地睁大了双眼。这里和图云真的太不一样了，男女车马并行于街，明明是人山人海，却不会觉得拥挤不堪。两边的商铺林立整齐，茶楼酒馆的香气传到街面上，引得人们纷纷前往。一眼望过去，北国的房屋都比图云高上许多，甚至五层六层的都比比皆是。
轮尔看着挑开窗帘、一脸惊喜的云凌雪，觉得好满足。前些天，龙应泽曾经找他谈过关于图云的诅咒的问题，但是现在的凌雪看起来很开心，身体也在好转，他不会有事的。想及此，轮尔从背后环住爱人的腰：“待会儿让你下去看个够，可好？”
“可以吗？”
“那是自然。凌儿……”轮尔心生一念，将头靠在了凌雪背上，“那天我们成亲的时候，你还在睡觉。今天，我们去双鹿寺再成一次亲，好不好？”
“再成……一次亲？”我听了轮尔的话，只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像不怕热似的一直一直拥着我，也没有着急等我的回答。
之前的“婚礼”，我睡过去了，所以一直没有把自己当做身后这个人的另一半，而自认为是以客人的身份住在他的宫殿里。他待我一向循序渐进，除了搂搂抱抱，时而偷个香，从来没有更进一步做什么事情。
如果再成一次亲，在我清醒着的时候将自己交付给此人，我还能这样理所当然地面对他吗？
“陛下，灵君，双鹿寺到了。”等到车夫将我喊回神的时候，已经到了双鹿寺的门口。轮尔率先下了马车，微抬了头对我说：“凌儿，我不勉强你，你若是下车，我们便一起进寺去，你若是不下车，我便陪你到别处逛。”
他伸出修长的手，俊朗的脸上是虔诚的表情，一向自信的眼神，此刻却微微有些闪烁，似乎是害怕我拒绝他。我犹豫了，若是之前他这样说，我一定会果断地拒绝他，可是，经过这两个多月的相处，我开始怀疑我自己的心。
脑袋里此时好像有两个我在吵架，一个叫我伸手抓住眼前的这个人，不要放弃得到幸福的机会，另一个只是不断地重复着落雪的名字，不断提醒着我，如果我此时作出选择，将不能再回头。
但即使如此，轮尔的笑容开始变得僵硬苦涩的时候，在他的手准备放下的时候，我伸手拉住了他。低着头，我不敢将自己的表情展现在任何人的面前，我甚至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用一种什么样的表情面对这个选择。
“轮尔……走，走吧。”
手上一紧，我被从车里拉出，轮尔将我抱在怀里转了好几个圈，这才放我下来，却没有松开我腰间的手。额头抵住我的，他就在人来人往的双鹿寺前吻我：“我好开心，凌儿，我真的好开心。”
他的双眼发出璀璨夺目的光彩，充满了幸福。我第一次看见他这么高兴，也第一次觉得他整个人都因为这双眼睛变得潇洒俊逸。
任由他拉着我，走进了双鹿寺的大门。
…………“这个便是云凌雪的两块玉吗？”身穿龙袍的男子手中摩挲着一黑一白两块玉珏，俄而低声一笑，“你不是去了北国吗，怎么又回来了？还把这两个没用的东西带回来。”
跪在殿下的正是洪侍官，即易过容的江一鹤。他低着头，在云清雪看不见的地方微微勾起嘴角，声音却带着些哭腔和颤抖：“皇上，老奴看着皇上从小儿长大，没有一刻分开的，又怎么会不回来呢？可是那雪灵王爷刚出了京城，便得知自己本不是和亲的人选，气急攻心昏迷了。老奴生怕出了什么闪失，回来不好向您交代，这才一路跟着去了北国。北国环境险恶，穷山苦水的，老奴送了王爷进凉京，万事安定了，这才赶回来报信儿。”
他抬起头，老泪纵横：“老奴在北国听说，图云的四块玉珏是图云昌盛的重要标志，若是玉珏离了图云，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