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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斯予眨眨眼睛,道:“那你可知道前些日子与圣上成婚的女子是谁?”言罢,对着秦烾一笑。秦烾笑着摇了摇头,眸中满是纵容和宠溺。
战星取想了想,道:“不就是你吗?”
“那你可知道我是谁?”
战星取摇摇头:“不知。”
海斯予呆住,秦烾笑道:“好了好了,你也别和他说了,你们两个说话牛头不对马嘴的,搞得我都晕了。”
忽闻屋外有人敲门声,接着红儿的声音在屋外响起:“客官们,我家楼主邀请一见。”
秦烾摆摆手,道:“不见。”
然后红儿在屋外赌气似的跺脚声又传来,看来她又是被秦烾给气到了,战星取和海斯予不禁摇头低笑。
“怎么不见见那位万阁楼楼主呢?”战星取问道。
“不过是个贼而已,见他作甚?”秦烾抱臂,冷哼一声。
海斯予尴尬地打着圆场:“那个孩子还小得很,不懂事……”
“国尉家的孩子能耐大得很,才这么点点就开了这么大的一家酒楼了。”战星取开先拇指掐着小指尖,示意为小,又双臂抱圆,做出大的样子。
海斯予见战星取滑稽的动作,用衣袖掩唇闷笑。
三人说说笑笑,不觉月上中天。
战星取偶然抬头,望向窗外的秀河河景,有些慌张,对秦烾道:“毕公子,你们出来的时候没人知道吧?”
秦烾讶然道:“自然没人知道了。”
“完了完了完了……”战星取猛地站起身,在屋中团团打转,口中还在念念有词,“宫里肯定乱成一团了,说不定等会儿郑原就出来打着灯笼找皇帝了,找到这里了该怎么办?若是看到我还在这里,那我明天岂不是要在朝堂上被尚书台的那些人给骂死?……”
秦烾一手拍在他肩上,像是在安慰的样子,笑道:“我不是说过吗?我有办法出来,自然有办法回去。”
战星取狐疑地看了秦烾一眼,不确定地问道:“真的?”
“我家相公都说了,当然是真的咯。”海斯予将一块鱼刺被挑尽的鱼糜咽下,对着战星取笑道。
战星取搓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牙齿打了个冷颤,连忙道:“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不问了。”
秦烾与海斯予相视一笑。
等到了结账的时候,秦烾就要从袖中掏出银两递到两腮还嘟起的红儿面前时,战星取一把握住他的手腕,道:“这次我才是东道主,毕公子忘了吗”笑眯眯地模样让人不忍拒绝。
秦烾的右手从袖中退出,颇感意外的看着战星取。
******
夜如水,月如钩。
街上的行人已经少了,许多店家也已经关门谢客了,整个瑞城只余下数十盏灯火。
战星取还是首先走到最前面,秦烾和海斯予跟在他的身后。
秦烾将外袍脱下,披在海斯予的身上,又问道:“夫人,下次还想出来玩吗?”
海斯予面上带着满足的笑意,点点头。
“既然毕夫人还想出来游玩,那么我这个东道主可又要破费了……”战星取转过头,看着他们俩,然后阴恻恻地说道。
本来在万阁楼里的消费就够高了,然而红儿那个小丫头片子又是领他们去的是万阁楼里最贵的聚龙轩。不仅如此,皇帝的小老婆还又……那么能吃!还得他刚才在结账的时候还将自己身上一直随身佩戴着的双蛾缠火赤玉璧给当了出去。
海斯予笑道:“那下次就妾身与夫君就直接上门拜访,吃光你家。”
“哼,一对儿蝗虫!”战星取发觉自己和秦烾在一起呆久了之后就染上他的怪癖了,一说话就“哼”来“哼”去的,活像对方欠钱不还似地。
秦烾看着海斯予和战星取拌嘴的样子,只觉有趣,就静下来看戏了。
一路上,海斯予和战星取什么歪话扯皮都出来了,不时还听得到战星取那阴阳怪气的“哼”。
在可以远看到宫门的地方,战星取忽停下,问道:“就在这里吧,我先问一下,真的回得去?”
秦烾皱眉,他好歹也是个皇帝,怎么这么不值得人信任?
战星取一见秦烾皱眉,就知道他又要发作了,忙道:“那我先走了,你们好自为之啊。”
海斯予一手笼在颊边,冲着战星取隐入夜色的身影呼喊道:“战公子回家才是要好自为之啊——阁下这么晚回去小心令夫人让阁下跪棋盘!——”
远处的战星取一个趔趄,原本帅气又潇洒的退场姿势顷刻变得滑稽可笑。
☆、身孕
战星取归家,还是那样,铃铛早已经领着众侍婢守候在府门前了。一时看到铃铛疲惫的模样,不觉心疼而又懊悔。
早知道就早些回来了。
战星取走到铃铛身边,轻轻地捧起了她的脸,亲吻着她带着倦怠的双眼,他还是那样的喜爱她那双碧色的眼睛。
“抱歉,铃铛,总是让你在等我。”他安慰地对他怀中瘦弱纤细的女子说道。
铃铛有些虚弱地笑了笑,摇头。
“最近你一直很闷闷不乐,我也很担心你。”铃铛将脸埋在战星取的胸膛上,战星取抚摸着铃铛的发丝,铃铛的手渐渐地覆上他的肩膀。
战星取知道铃铛在担心什么,这位敏感的女子……心里隐约地知晓、感应到了一些,来自丈夫的烦恼。
“没什么的,一切都会很快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凝视铃铛那双似乎带有魔力的眼睛,沉浸在她给予他的平静之中。
莫紊那边,还在部署吧。自己与皇帝的关系也有些发展,海家可以肯定,海漠是会帮忙的,毕竟海家还有个女儿在皇帝身边。
******
六月初,菡萏初开。
永昌殿外的飞鸿池内,芙蕖遍池,满殿荷香。
海斯予斜倚在永昌殿门前,等待着那人的出现。
雅秋用荷边玉盘乘了些点心送到海斯予身边,恭敬道:“娘娘还是吃点东西吧,从晨起到午后您都吃得太少了,还是吃点点心垫一垫。”
海斯予转头瞄了一眼盘中的糖糕豆饼,忽觉得喉头一阵泛酸,嗅到了那些甜腻的气味,脑袋直发晕,胸口也发闷。
一把推开雅秋的手,将那盘食物打翻在地上,声音虚弱却又隐带怒意:“把那些东西拿走,本宫说过不想吃就不吃!”
雅秋无奈,命几个小宫女打扫地上的残局,侍立在一旁。
皇上已有半月未曾来过永昌殿了,她无法,只能看着静妃娘娘一天天的虚弱下去。
天气已经转热,雅秋问道:“娘娘,还是回房里歇着吧,这天气愈来愈热了,小心闷坏了身子。”
海斯予皱着眉,道:“也好。”
正要移步进入房中时,眼前一片白慢慢的浮起,又缓缓的降下,换成了一片黑。像是她曾经九岁那年栽入水中一样,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模糊,直到变为一声长长的金石呜鸣,渐渐静下。
海斯予晕倒在门前。
太医很快地就来到了永昌殿,连着惊动了皇帝。
秦烾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海斯予,焦急地问道:“孙太医,静妃她怎么了?”
孙太医隔着一层纱帘,摸着海斯予的脉搏,没有回答,只是在安静地诊听。
过了一会儿,他招来雅秋,雅秋将海斯予的手放进了锦被中。
他平稳地道:“娘娘只是内热体虚,一时中暑了而已。”
秦烾呼了一口气,终于轻松了一些。
“还有……”孙太医又道,他淡定的端过雅秋递上来的一杯水,续道,“娘娘怀孕了。”
秦烾“呃”了一下,然后猛地转过头抓住孙太医的衣袖激动地问道:“怀孕?静妃怀孕了?!啊?真的?”
孙太医无奈地看着秦烾紧抓着他的袖子的那只“龙爪”,道:“真的,静妃怀孕已有一月有余了。”
秦烾耐不住自己初为人父的欣喜,松开孙太医的袖子,转为握住还在沉睡的海斯予的手腕。
「斯予,我们的孩子大概会在明年的三月出生。所以,在这之前,朕,一定会将所有的障碍除掉。」
此时,海斯予的指尖微颤,悠悠转醒。
秦烾欣喜地看着海斯予缓缓地睁开双眼,笑道:“爱妃,朕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海斯予的眼睛看起来还是涣散的。
雅秋急忙将一旁的绿豆羹呈上来,海斯予捏着汤匙舀了几勺喝下,又是觉得喉头泛酸。连忙推开羹碗,脸偏向一边大口呼气。
秦烾见了海斯予的苦相,立马从雅秋手中接过羹碗,亲自舀了一勺送到海斯予嘴边,就差像哄小孩吃饭一样“咿啊”几声。
海斯予迷迷糊糊地喝了几口,就要再次睡下,却忽然睁开眼睛,见秦烾正在将碗重新放到案上,知晓刚才原来是皇帝亲自喂她吃东西,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嗫嚅道:“陛下怎么来了?”
秦烾将被子往上提了提,问道:“还热吗?”
海斯予摇摇头。
“那就好。”秦烾笑了笑,“斯予,以你现在的身子可要多注意些。不要像上次那样,走着走着就摔一筋斗。现在,你的身子可不只是你一个人的。”
海斯予闻言,脸更红了,头埋得更深了。
“也不要因为胃口不好就饮食不规律,饿着朕的龙儿怎么办?”
海斯予点点头,表示明白了。过了一会儿,又猛地抬起头来,抓住秦烾的袖子激动道:“龙儿?陛下的龙儿?!啊?真的?”
然后,她就听到了殿中还未离开的孙太医的闷笑声,还伴着雅秋故作矜持的咳嗽声。
“是真的,斯予。”秦烾一把捋下海斯予紧抓着他衣袖的手指,回答道。
******
入夜,丞相府。
郑原执起一颗黑子,毫不犹豫落于白子包围的一处空格中。
公孙龙额上的汗珠滴落,只看到郑原一颗一颗的将棋盘上的白子取走。
郑原看着公孙龙冷汗直冒的脸庞,笑道:“怎么样啊?廷尉大人。”
公孙龙捻了捻下巴上仅剩的几根花白胡须,故作淡然道:“这棋不是还未下完么?等着哈。”
双方棋子又是几个回合黑白交杀,宁静的小屋中平白多了一份肃杀之气。
“怎么样啊?廷尉大人。”这一句,郑原今夜重复了几乎十遍以上。
公孙龙老脸颓然,沮丧道:“丞相棋艺举世无双,下官甘拜下风。”
“嘿嘿,别急别急嘛。”郑原还是那幅笑眯眯的模样。
公孙龙瞪大眼睛,道:“丞相还要让下官做什么?”
“最近,广阳郡那边,不安分得很。”郑原喝了口茶水,道。
公孙龙连连摆手,推脱道:“那可不是下官管得到的地方,不行不行。”
“欸——莫急嘛,廷尉大人连在下的话都没听明白。”
……
公孙龙从丞相府出来,抖抖两袖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又是敬佩又是鄙薄地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上丞相府的匾额,最终还是“呸”地吐了口唾沫在丞相府门前。
与他同来的家仆亦趋亦步地跟在他身后,惊惧的看着自家老爷这番动作:“老爷,您是……怎么了?”
公孙龙打个弯儿,斜睨了身后的家仆,阴阳怪气地说道:“以后少跟丞相府里的人打交道,免得自己把自己送到虎口,被啃得骨头都不剩。”
那家仆连声喏喏:“是、是……老爷。”
公孙龙蹦跶着就跳上了自家的牛车,身后的仆人坐在车轼上,鞭子一甩,牛儿“哞——”地一声驶离了丞相府门口。
这时,莫紊才从一角落隐出。
他暗自揣测:「公孙龙怎么会深夜从丞相府出来?莫不是他与郑原暗中勾结?若是那样就糟糕了……可是,看他那样子不像对郑原老贼很是待见啊。」
☆、拜访
夜色深沉,繁星满天。
前将军府中仅有几豆灯火。
从门外进来一名婢女在一旁等待着。
战星取正在院中演练枪法,扎、刺、缠、拦、点、拨。
枪头若舞梨花,上下飘忽,漆黑的石面闪烁着银光点点;枪身似游龙,左右摇摆,霸气威猛,与夜风中呼呼作响;红缨翻飞,似柔实刚。
战星取抹了把汗,将银枪插入地中,碎石震裂,四处飞溅。
“说,什么事?”
婢女碎步走上前,呈上一个木匣。战星取接过来,打开一看,原来是自己一月前当出去的那块双蛾缠火赤玉璧。
婢女又退到一旁,道:“外面有一人,自称为‘毕公子’……”
婢女话还没说完,就觉得身旁一阵狂风刮过。待抬起头去看战星取的时候,却只见还插在地中的银枪上的红缨穗子缓缓飘动。
战星取疾步如风,跑到了自家门口。
看到秦烾颇有些无聊的站在他家门口,着一袭深蓝色云绣曲裾袍,挂兽型错金玉带钩,足蹬青丝履。
秦烾听到他的战星取的脚步声,立马抬起头来,唇角弯了弯,唤道:“将军。”
战星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