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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命不可违,闻讯赶来的梵修逸只来得及看到母妃被人拖出宫殿,连喊一句「母妃」也是来不及。
「立刀,怎会如此……怎会……」梵修逸自震惊中回神,抓住身边的人颤声问道。
「小叔叔,圣上虽抓走娘娘,但并未即刻定罪,既然说要三司严查,看来未必就真有确切证据。」伸手反握住梵修逸冰冷带汗的手掌,尽力平息眼前人心中慌乱。俞立刀轻拉他到胸前,让他缓缓平复。虽然入宫不久,但宫中人人都说先帝驾崩后,三王爷对贵妃家孤儿寡母一贯照料加,如今摆的这一出,着实让人看不清。
梵修逸靠着俞立刀,他虽震惊,心里却是雪亮的。母妃既不满皇兄继位,从未少过争位之心,她若勾结外族,也实在不足为奇。然而这一番东窗事发,竟源于最疼最爱他的三王兄,教他怎能不惊心。
他自是不能眼睁睁看着母妃被定为如此悖逆大罪。虽她有错,但既生为人子,他必定要为她做些什么。
想到这里,梵修逸轻推俞立刀,转头朝三王爷的宫殿方向走去,「立刀,我要去寻三王兄,母妃之事来龙去脉,想来怕是只有他才清楚。」
「我陪你去。」俞立刀跟上几步,却不枓梵修逸制止住他,「此乃宫中事,我去便是。你并非宫中之人,三王兄怕是也只顾同我说。有外人在场,总是不妥。」
交代完毕,梵修逸竟急急走开,连头也不回,剩得俞立刀一个站在原地,半天心中起伏不已。
外人,小叔叔竟然把他当作外人?
如此长久相处,亲昵非常,嘴也啃了,人也抱了、做得的做不得的都做了,可在他心急如焚时刻,原来仍将他俞立刀当作外人!
俞立刀觉得自己好比数九寒天被人从头淋了一盆带冰茬子的水,不晓得这心里的冰冷彻骨要怎去形容。
他看着梵修逸匆忙消失在宫殿那端的背影,苦笑一声追了上去。
小叔叔,你说不跟就不跟,这吋不是我俞立刀的作为。既明明知道现下你心急似火,又要我如何能置身事外,罢,我就全当你是因为自个儿的母亲才口不择言。不过这笔帐,来日我可是要慢慢跟你细算的。
梵修逸一路朝着他那三王兄的居所奔来。
他晓得方才那句「外人」,只怕要伤了俞立刀,但依着他的心,却是绝不愿俞立刀卷入这场皇族纠纷中来的。
俞立刀本是江湖中人,从来过的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却是因着自己,才让他从江南一路跟来。自下跪行礼,到后来的生死状殊死相搏,不仅委屈了他的性子,更处处惊险、步步危机,这是他的世界,却不适合俞立刀。
不是不知自己说了什么,只是希望他能远离险境,倘若可以,不如明日就让他出宫去吧!现下的宫廷,不,从来这个宫廷也不是自己可以预料和左右的。若不是因为他的私心,俞立刀本不该入宫……他们之间也不会有那样的情缘,他已不允许自己再如此私心……
梵修逸的脚下紧走,望见那熟悉的宫殿一角,已在高大的树木后露了出来。
自从父皇仙去之后,那些曾支持他成为皇储的大臣纷纷在遗诏宣布之后倒向了当今圣上,他立场尴尬、门前冷落、无人问津。在这深宫之中,会真心给他关怀的只有三王兄。
这些年来的关心,莫非都是虚假,或不过是让母妃放松警惕露出马脚的幌子?
梵修逸的心里重重一痛,仿佛被人当胸擂了一锤子,沉闷地半天顺不过气来。他的步伐已乱,不愿意也不敢再揣测下去,所聿宫门就在前面,他总可以亲口问问那人。
入了三王爷居住的宫殿,才觉得今日殿内的气氛十分异样。
平日甚少人来的宫殿内外,都是装束整齐的红衣武士,一个个披甲束刀、庄严肃穆,竟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看见来人是梵修逸,总管太监立刻迎上前去,却是满脸假笑容拦住了他的去路:「哎哟,王爷实在来得不巧,我们三王爷正有要事在里头商议,谁来了都不让进,您还是请回吧。」
梵修逸一怔站住:要事?这样时候,所谓要事,莫非是在商议怎么定下母妃的罪名?
「大胆奴才,也不看你拦着谁的路!」他一沉声音,平日谦和的态度齐齐敛去,天生贵冑的王爷威严立时让总管太监怯了几分。
「这、这……奴才也是奉命行事,王爷您不要为难我……哎!王爷,您不能进去……」
说话间,梵修逸一拂衣袖,已径自朝内走去。院子里虽然有众多侍卫,因着他的身份,倒没有人敢上前拦阻他的去路。
梵修逸一路闯入内殿,脚步渐急,心中的忧虑也越来越深。照此情形,母妃的事情只恐是不能善了,但昔日与三王兄毕竟有手足之情,莫非二人之间的情谊都要在今日流失殆尽不成?
就在他双手用力推开宫殿紧闭的大门时、梵修语的声音从房间深处的阴影里扑面而来,「我知道,你今日必定会来。」
梵修逸只觉一阵晕眩,殿内的空气里有种若有若无的甜腥香味,让他似乎一脚踩进了个截然不同的空间,连地面部似乎微微倾斜着。他扶着殿门,总算稳住了身形,那个别音又传了过来。
「我等你很久了,修逸,我的十二弟。」
这一次,伴着轻笑,从阴影里探出来一只淡青白的骨节分明的手,随之绣着金银线的衣摆出现在大殿的光亮处,光与影交界在男人的织锦百鸟王爷辅服上,刺得梵修逸的眼睛有点微微发疼。
他顾不得心中异样的感觉,几步走了过去,「三王兄,只得你一个人在这里?为何别人却说你在议事。」
「他们是我的人,怎么说,自然是我教他们的。」梵修逸坐进身后铺着金色软垫的紫金蟒椅,「我知道你来找我是所为何事。」
不同于平日注视弟弗的那种开切,此刻梵修语的眼神满含趣味,甚至毫不遮掩心中的欲望,那样炽热的视线落在梵修逸的脸上,令后者的心莫名其妙一沉,隐约觉察到这突如其来的改变里,仿佛隐藏着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梵修语定定地望着自己的猎物,微微一笑,而后将眼神收回来打量自己修长的指,「你想知道来龙去脉前因后果,而后要我替她在圣上面前求情,对是不对?」
「三王兄,我知道此事未必有转圜余地,可……毕竟是生我养我的母妃,我求你。」
说着这话,梵修逸几乎已舍弃了自己身为皇子的全部尊严,他虽一贯为人轻视,但身为皇族子孙,在这宫里,他却从不肯轻易向人低头。
梵修语却笑着打断他,「修逸,我办不到。」
梵修逸拾起头来,怔怔看着对面的三哥,讶然于他就这么用一句话拒绝了自己。他是最关怀他的兄长,为他忧为他喜、教他如何为人、为他出谋划策,但唯独今天,他好像变做了自己从不认识的一个陌路人?
梵修语却轻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下台阶,「将你的母妃私通敌国的证据收拢一处,提交圣上与三司的,不是旁人,正是我。」
「三……三王兄……」梵修逸眼神顿凝。
「倒是不妨告诉你,我送呈圣上的,仅是无关痛痒的部分。真正的证据,只需其中一件,便可以令你母妃全族万劫不复。」男人走到了僵立不动的梵修逸身边,抬手将他额前凌乱的发丝拨到耳后,压低声音说道:「不过你别怕,我都还留在自己手里呢!」
看着眼前梵修逸已全身僵硬,梵修语露出笑容,「你还可以从我这里知晓更多,你母妃能做下这等大逆不道的事,小半乃是因为她身藏野心,其余却由我怂恿而为。我手里的证据,自然是比谁也详细,比谁也清楚。」
梵修逸仍凝在原地,梵修语的话,令他如经雷劈:「你……就不怕……」
「不旧圣上知道?」梵修语带笑接话:「他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而你从来都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他愿信我、还是信你?」
梵修逸埋头,手掌攒紧,止不住聋肩轻颤,他怎能相信,他最信任的三王兄,原来却是处心椟虑算计他母妃的罪魁。这深宫,从来是弱肉强食,他以为自己不图谋、不算计,至少能保住母妃与自己,却不料,原来没人肯放过他们。
横竖也是个死,不过晚来这些年。帝王家原没有亲情,有的不过是互相倾轧你死我生的惨烈,一切的一切,不外如是。
梵修语见他不语,到也不勉强,仿佛手下留情,肯待他回复平静。但,又并非真的放过他,只是坐回原位,眼神充满暗黑笑意。
「修逸,万事既有起因,自然也有化解之法,不过做与不做,却要看你。」
梵修逸听得此言,心里涌起警告声——这位三王兄既是始作俑者,他的话却不是虚假之言,恐怕确实只有他才知道如何让他的母妃逢凶化吉。但从他的话语里,却又分明有所图谋……并且定能抵得母妃谋逆之罪的图谋。
但他再顾不得思索这些,如今他只愿尽做儿子的本分,救出他的母亲。
「只要是我给得起,三王兄尽管开口无妨,哪怕要我从此不入宫、削为平民,修逸也不会有半句怨言!」
梵修语听得此句,怱地仰天大笑。他笑得那么急,仿佛从未如此舒心一般,好不容易笑得停住,就听得他幽幽开口:「你以为我看得起那老太婆的命吗?她若不是生了你,早已死过千百次。如今不过留她一条残命,于我而言轻而易举。而你,我舍不得。你仍可以做你衣食无忧的十二王爷,但,我要你。」
梵修语看过来,眼中有狂热炽焰,灼灼地烧向他:「我要你,不是要你为我所用,我要你做我的人,没有三王兄,没有十二弟,从此只听我的,全心信我。除了我臂膀之中,再没有旁的去处!」
梵修逸只觉得兄长的目光,仿佛一把染火的利剑,简直要把自己硬生生钉入地底……不,那是一张网,一张铺天盖地而来的网,要把自己收紧拽拉过去。
他并未退让,他望过去,看梵修语的脸,那张与他有相当相似,如今却仿佛陌路人的脸。他应当是熟悉他的,但现在看来,他对这位有一半相同血缘的男人仿佛从未了解。他原就觉得三王兄对他好得非同寻常,却不晓得,原来非同寻常的,是对他所深藏的这样的念头——何以为兄,何以为弟?梵修语原来想的是梵修逸做他的禁脔?
这念头,如今一口气恶意地爆发出来,翻天覆地。
梵修逸静声道:「三王兄,我只是未曾听过……」
「你以为我疯了吗?」梵修语道:「你以为我是起了笑闹之心?」他面上神色里多了一抹暗限,语气中有飘怱不定的微怒,「你以为我爱与你称兄道弟,我愿生在这不见天日的宫中,与我心上之人血缘牵扯?原本我忍得,我也以为我忍得,奈何你偏偏带回来个江湖人,当着我的面与他纠缠不清。你要怨,就怨以你之聪颖,却看不见我对你的一片心意,是你逼得我出此下策。愿与不愿,其实不紧要,不过是你想不想见你母妃身首异处。况且,我也不会放过你身边的那男人!」
又紧补一句:「在江南,袭击你的杀手,也是为我派遣……修逸,我原想让你出去看看,散个心,也给我一段时间诱你母妃做足反叛之事。奈何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想造成一点小小危机,促你返来,却被那小子坏了事。不过无妨,你只需知道我手下比那杀手更厉害的人多了去,我纵然舍不得动你,要杀那小子,却也并非什么难事。」
梵修逸脑中一切,巳尽数因着这些话碎成无形。他怎忍得下心见母妃鲜血淋漓,更不愿见俞立刀为他陷入危机。梵修语几乎已是疯了,纵然他自己说自己不疯,但他说的做的,却无一不是疯狂。而他……他除了顺从,竟再没了其它的办法。
圣上身后的三王爷,就仿佛是朝堂上帝王的影子……不,他才是背后操纵实权的那一个。皇兄对三王兄的信任无人能及,在满朝文武眼中早已看得分明,三干爷才是这国这朝廷掌握实权的那一个,甚而圣上陛下,也不过是听他号令的傀儡。
「三王兄想要的,修逸自然愿给……还望三王兄解救修逸母妃,不让她受刑法之苦,修逸自将对三王兄感恩戴德。」他的话,却令梵修语笑出声来:「只得你的母妃?他呢?」
「修逸不明白三王兄所指何人。」
「不明白?」梵修语提高音调。
「三王兄不信,倒也寻常。修逸未曾想,原来这从宫外带来的人,竟是祸首……三王兄一贯宠爱修逸,修逸亦……亦十分敬重王兄。只是兄弟名分既在,他不过是个寻常下人,便是有些别的,也不过是修逸年幼,还望三王兄见谅。修逸只求母妃得以脱身,更无他求,还请三王兄成全。」
说至于此,他竟已一跪在地,伏身叩首。
梵修语没想到梵修逸突然下跪、倒也来不及追问,虽百疑心,却先按捺下来,只连声说好,又许下诺言,说要解救他的母妃。却也是时机恰当,门外太监突传圣上旨意,请三王爷过去有要事相商。梵修语便让他自便,自己先整理过衣裳出去了。
梵修逸站在空空如也的殿堂里,收紧的手指掐入掌心